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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迷迭香 第九章 作者：季薔(季可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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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她了嗎？”殷森對著手機問道。 “沒有？”他眉毛一緊，微微扯高嗓音，“通知所有人全力去找，十二個小時內(nèi)我要得知她的行蹤�！� “要不要通知警方？”小靜著慌地問道。已經(jīng)過了五個多小時了，齊檢座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打她手機訊號也收不到。 “不行�！币笊杆贀]手阻止她，“如果他們聽到警方出動的消息，思思的生命立刻就有危險。” “那怎么辦？”小靜急得幾乎哭出來。 “我會想辦法。”他面色沉凝，“交給我吧�！� “可是……” “我一定會救她出來的，”他靜定地保證，“即使賭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你……”小靜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關(guān)心齊檢座，她可以肯定，而且是非常非常地關(guān)心。 他愛著齊檢座嗎？如果是，為什么她會不愿再見他？如果不是，又何必如此驚慌失措地找著她？ 齊檢座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這個男人真的能讓她平安脫險嗎？ 小靜失神地盯著殷森有棱有角的側(cè)面，不禁陷入了茫茫深思。 有人在摸她。 當(dāng)齊思思自黑暗的深淵醒轉(zhuǎn)時，第一個抓住她的是這個可怕的認(rèn)知。 有人在摸她，觸碰著她的臉，沿著鼻尖來到唇瓣，描繪著她的唇形。是汪遠(yuǎn)陽，齊思思幾乎百分之百的確定，她不必睜開眼，也可以辨別他手指正撫觸著她的臉。 而她無法不感到恐慌。 她真的害怕，這個正在她面上吹著溫?zé)釟庀⒌哪腥瞬皇撬日J(rèn)識的那一個；他是個殺手，無情無義，無血無淚，偏又極端迷戀她。 她該怎么辦？該醒過來嗎？或索性一直假裝昏迷？如果她選擇醒來的話，他又會對她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是否會用更激烈的手段強迫她供出密碼？ 她不能說的，絕對不能——如果那組密碼真的關(guān)系到政界的黑暗面。 她必須將這些不法的內(nèi)線交易公諸于世，這是她身為檢察官的職責(zé)，也是她之所以選擇成為檢察官的原因。 絕不能給他的，絕對不能！ 齊思思緊閉著眸，腦海掠過一個又一個念頭，拚命想思考出一個能夠脫險的辦法，無奈她四肢被捆，全身動彈不得，連翻個身都做不到！ “你醒來了。”在她還未理出個頭緒時，汪遠(yuǎn)陽冰冷的語音忽然在上方揚起，“起來，”他拍拍她臉頰，“別裝睡。” 她仍然閉著眼。 “起來！”他毫不客氣地命令著，“你的呼吸頻率變了，瞞不了我的。” 她終于認(rèn)命地掀開眼簾，瞬間光線的刺激讓她連續(xù)數(shù)次眨了眨眼，最后終于凝定住眼前一張端正卻冷凝的面龐。 “怎么樣？睡得還舒服嗎？”他朝她淡淡一笑。 “為什么不殺了我？”她啞聲問。 “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他簡潔地回答，右手再度撫上她的臉，“何況我也舍不得�！� 她翠眉一蹙，不覺想躲避他觸碰。 他卻不容她輕易閃躲，強迫轉(zhuǎn)回她下頷，凌厲的眸光在接觸她蒼白的美顏后忽地一柔，“真美。”他輕輕一句，恍若嘆息般地說道，“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她屏住氣息，“比我美的女人多得是。” “或許吧，可是她們都沒有你的氣質(zhì)�！彼粗赴磽嶂桨�，“該死的你就是有一種讓人一見難忘的氣質(zhì)�！� 像迷迭香——香氣淡雅，卻深刻人的記憶。 齊思思不禁一陣顫抖，她想起殷森也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但當(dāng)他說時她感覺無限溫柔，而汪遠(yuǎn)陽充滿情欲的眼神卻讓她體內(nèi)奔竄過一道冰流。 “可不可以放了我？”她憎恨自己必須向他請求。 他嘴角一揚，“不行�！� 雖然早料到答案，她仍然一陣失望，而且，那股啃噬她心的慌亂愈來愈刺痛她。 “我不會告訴你密碼的�！彼荒苋绱诵Q。 “即使因此付出性命。” “不錯�！� “我早料到你即便不要性命也不肯泄露密碼，”汪遠(yuǎn)陽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早有心理準(zhǔn)備�！� “你……你想怎么做？” “或許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但有一個人的命你是絕對在意的�！� “什么意思？你……指誰？”她無法抑制驚慌，已然猜到他說的是誰。 “還猜不出嗎？就是那個你連一天牢也舍不得他多待的男人�！� “殷森�！彼ё⊙�，眸光倏地凌銳，緊緊定住他，“你究竟想怎樣？” “我已經(jīng)放出消息了，”他微笑邪魅，“他很快就會上這兒來救你——單槍匹馬�！� “他一個人？” “他是那種自信過剩的男人�！蓖暨h(yuǎn)陽似乎十分肯定，“況且，這里的地形也不適合帶一大群人來打草驚蛇�！� “你布下了陷井？”她瞪視他。 “別用那種眼光看我！”他冷冽地回應(yīng)她的瞪視。 齊思思撇過頭。 汪遠(yuǎn)陽終于滿意地微微笑，“放心吧，我不會那么快取他性命的�！彼D了頓，“至少會等到他來到這里。” “你想利用他逼我供出密碼，在我說出后就了結(jié)他性命。”齊思思語音冰冷，“你以為我會那么笨？” 他搖搖頭。“不，你不會那么笨。” 她驀地轉(zhuǎn)頭瞪他，“那你還這樣做？” “因為你一定會招出來的�！彼芈暶鳌� “為什么？” “因為你見不得他受折磨�！� “你！”怒火點燃她眼眸，“我絕不會說的，勸你別浪費時間。” “你會說的！”他不理會她，逕自抬起頭，眸光穿透窗外，“他應(yīng)該快到了吧？” “我已經(jīng)到了�！币魂�?yán)滟恼Z音拔峰而起，直達(dá)兩人耳膜。 兩人同時調(diào)轉(zhuǎn)眸光，驚覺木屋門扉不知何時已然開啟，而蒼茫暗夜將殷森挺直立在門口的身影襯得更加氣勢逼人。 汪遠(yuǎn)陽緩緩起身。 兩個男人的眸光在微涼的空氣中交會。 汪遠(yuǎn)陽首先開口，“不愧是職業(yè)保鏢，竟然能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彼旖前牍矗袇s不見任何笑意，“殷森，你果然有一套�！� 殷森眉眼不動，語調(diào)平板，“放開思思�！� “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汪遠(yuǎn)陽嘖嘖兩聲，半嘲弄地，“你說放我就放？天下有如此便宜之事？” 殷森不為他的嘲諷所動，語氣依舊淡然，“如果你還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就放了她�！� “這么有自信？”汪遠(yuǎn)陽挑挑眉，忽地自腰間掏出手槍，在指間一個俐落的旋轉(zhuǎn)，“你肯定自己的槍法強過我？” “我不敢肯定。”殷森坦然地承認(rèn)，“但我一定會救出思思�！� “怎么救？” “用這個�！彼e高手，指間夾著一張白色磁片。 汪遠(yuǎn)陽面色一變，“那是什么？” “磁片�！币笊卮�，似笑非笑的波紋在唇邊蕩漾，“我從張永祥家中偷來的�！� “偷來的？”汪遠(yuǎn)陽與齊思思同時喊道，嗓音都是高亢銳利的。 兩人不約而同怔怔地望著殷森，汪遠(yuǎn)陽首先恢復(fù)神智，“那天晚上！原來你去他家就是為了盜這張磁片？” “不錯�！� 汪遠(yuǎn)陽瞪視他數(shù)秒，“我早就懷疑你了�！彼Z音冷然，“從這件命案一開始，你似乎就跟我們牽扯不清，每一回我們試圖接近思思，你都會及時出現(xiàn)……你究竟追查我們多久了？” “十八年�！� “十八年？”汪遠(yuǎn)陽掩不住訝異，“你究竟是誰？” “什么時候你得了‘蒼狼’這個名號？”殷森不答反問。 “十年前�！� “為什么？” “因為前一任蒼狼死了，他也是帶領(lǐng)我的導(dǎo)師——”汪遠(yuǎn)陽倏地停口，眉峰緊緊聚起，兩束冷銳的眸光射向殷森，打量了他許久，“你是他什么人？” “弟弟。” 殷森聽見齊思思倒抽一口氣，但他選擇不予理會，神色仍然保持平靜。 而汪遠(yuǎn)陽則是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崩_他許久的迷團(tuán)終于露出一絲曙光。 他手指敲著下頷沉吟著。 原來殷森是前任蒼狼殷平的弟弟，怪不得在初見他時便隱隱感到一股熟悉——雖然是兩張不同的臉，但畢竟是有血緣關(guān)系，五官仿佛還能找到一點彼此的影子。 但他仍然不解，“既然是他弟弟，為什么要調(diào)查我們？為什么要處處與組織作對？” “因為我想知道為什么�！币笊Z氣平淡，泛白的指節(jié)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激動，“我想知道為什么他會拋棄家庭，投入這個組織，我想弄清楚你們究竟在做些什么。” “是這樣嗎？”汪遠(yuǎn)陽微微頷首，黑眸掠過一絲異樣，“看不出你還是個挺重情義的人嘛�！� 殷森不理會他的嘲弄。 “弄明白了之后很失望是嗎？”汪遠(yuǎn)陽繼續(xù)嘲弄。 “我早猜到了�！� “所以你決定要跟我們作對？” “我現(xiàn)在只想用磁片換回思思。”靜定地接腔。 汪遠(yuǎn)陽一揚眉，瞥了一眼被他綁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齊思思，迸出一陣大笑，“你以為我會蠢到相信你的話？誰知道你手上那張磁片是真是假的？” “你可以試試，打電話給你們高層，”殷森淡淡提議，“告訴他們密碼，要他們試試開啟的檔案是什么�！� “哈！”汪遠(yuǎn)陽譏嘲地冷哼一聲。 殷森微微一笑，“17A6Q3�！� “什么？”汪遠(yuǎn)陽一愣。 “17A6Q3，”他再重復(fù)一次，“我設(shè)定的密碼，你可以要他們試試看�！� 汪遠(yuǎn)陽瞪著他，半信半疑，但終于還是從胸口掏出手機，一只手拔號，另一只手仍然用槍指著殷森。 線路接通后，他向?qū)Ψ綀蟾媪讼嚓P(guān)情形，幾分鐘后，他面色陰沉地掛掉電話，“里面只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文字檔�！彼а勒f道。 “現(xiàn)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嗎？”殷森靜靜問道。 汪遠(yuǎn)陽忽地上前兩步，槍管抵住殷森胸膛，“磁片給我�！� “你不能這樣！”一旁的齊思思驚恐地瞪著這一幕，不禁尖叫出聲。 殷森轉(zhuǎn)過視線，“我沒事的，思思�！彼矒岬爻恍�，接著重新凝定汪遠(yuǎn)陽，“要我交出磁片可以，只是你放了思思�！� 汪遠(yuǎn)陽定字地回應(yīng)他眸光，“除非她說出密碼�！�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休想！”齊思思喊道。 “是嗎？”汪遠(yuǎn)陽唇邊彎起陰森的微笑，眸光依舊不動，沒有費事回頭看她一眼，“那我就殺了他�！� “你不能！” “我不能嗎？沒有密碼，這張磁片也只是廢物而已，對我們根本毫無用處。” “你——”齊思思一窒，卻想不出該如何反駁他的話。 “告訴他，思思，”殷森突如其來一句。 她驚異地望向他，“我不能！” “告訴他�！币笊钏斑@是唯一能讓我們兩個平安脫險的方法。” “你不能給他磁片，”齊思思抗議著，“那里頭有他們犯罪的證據(jù)——” 拉開保險栓的清脆聲響令她忽地一頓，那聲響雖然細(xì)微，卻清晰地足以奪去她神智。 殷森會死。 她心驚膽跳地明白這一點，如果她不說出密碼，汪遠(yuǎn)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但即使她肯招出，汪遠(yuǎn)陽也未必肯輕饒他性命…… “我說�！痹谝魂囂烊私粦�(zhàn)后，她終于開口…… 汪遠(yuǎn)陽微微一笑，“你終于肯說了�！� “但有個條件�！彼龔娮员３掷潇o。 “什么條件？” “你必須先解開我的繩索，還有，離殷森遠(yuǎn)一點�！� 他照辦了，在齊思思重新得以自由活動身子時，她見到他也拉開了自己與殷森的距離，雖然那支槍管仍然是不偏不倚地指向他。 殷森卻似乎毫不畏縮，逕自在桌邊落坐，提起專程帶來的Notebook，接上了插頭，然后插入磁片。 “密碼�！� 齊思思咬住下唇，猶豫了好一會兒，“A4……”她深深吸一口氣，“A4013K。” “好，你先走吧�！币笊o靜一句。 “什么？” 其他兩人同感震驚，汪遠(yuǎn)陽首先銳聲開口，“我沒說她可以走！” “你必須先讓她離開，否則我立刻格式化毀了這張磁片，”殷森冷冷回應(yīng)。 “你……”汪遠(yuǎn)陽瞪著他，看著他修長的食指輕巧地移動，停留在格式化的指令上，隨時可以按下。他緊緊咬牙，“我怎能確定她說的密碼是真是假？” “我會留下跟你一起確認(rèn)。” 汪遠(yuǎn)陽沉吟兩秒，“好，思思可以先走�！� “我不要！”齊思思慌亂地?fù)u頭，急奔到殷森面前，“我要跟你一起走，不可以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她語音抖顫，黑眸噙著淚。 “你先走。”他神情冷肅，“否則我們誰也走不了�！� “你……”她凄楚地凝睇他，心頭強烈酸澀，“早有命喪于此的心理準(zhǔn)備？” “我不會死的。” “你騙人！你明明曉得一旦開啟檔案，確認(rèn)真的后，汪遠(yuǎn)陽絕不可能放過你的，”她激動地?fù)u晃著他，“跟我走，我要跟你一起離開�！� “我說不行！”他冷冽地回絕她。 “難道你愿意死在這里？”她拚命搖頭，狂烈的心絞痛得她幾乎無法順暢呼吸，淚水紛紛亂亂墜落，“我不要你死，更不要是為了我……” “我本來就該為你死�！毕噍^于她的狂亂，殷森依然語氣冷靜，“這是我欠你的。” “為什么……”她細(xì)碎地抽著氣，神智痛楚而迷茫，“為什么這么說？” “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嗎？” 她一愣，“我、我父母？” “他們不是單純的車禍�！� “不是……車禍？” “他們是被暗殺的，在車子高速行駛的時候因為一塊招牌忽然墜落阻擋了視線，才會發(fā)生那個不幸的意外�！彼袂槠桨�，語聲亦毫無抑揚頓挫，“那個招牌是我哥哥射落的，他槍法一向神準(zhǔn)�！� “你……你哥哥？”她一陣暈眩，震驚于這個忽然聞知的消息，“我不相信！你……你怎么知道？” “因為當(dāng)時我也在車上�！� “我、我不相信。”齊思思倒退數(shù)步，眸子滿是不可置信，“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陣狂野的笑聲忽地侵襲她脆弱的神經(jīng)，她驚跳起來，瞪著那個發(fā)出笑聲的男人。 “是真的，思思，是真的�！蓖暨h(yuǎn)陽也正看著她，眸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齊浩威確實是我?guī)煾笟⒌�，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組織不得不派人做了他，而這個光榮的任務(wù)當(dāng)然是交給當(dāng)時的首席殺手——蒼狼羅�！� 她驀地頭暈?zāi)垦＃笆恰撬麣⒘宋腋改�？�?br /> 她的父母原來果真是被暗殺的，是被那個喚作蒼狼的男人，也就是殷森的哥哥所殺的！ “爸爸，媽媽，我去上學(xué)羅�！� “乖，思思，要乖乖聽老師的話哦。” “我知道啦。” “回家后我們一起上餐廳吃飯，到你最喜歡的那一家�！� “真的嗎？那我可以點草莓波士頓派嗎？” “當(dāng)然可以……” 但他們卻永遠(yuǎn)回不來了，永遠(yuǎn)不能再帶她上那家餐廳，她也永遠(yuǎn)不能向最親愛的父母撒嬌。 果真是造化弄人嗎？她竟然愛上了仇人的弟弟……老天！ 齊思思驀地仰天長嘯一聲，心神激蕩地奪門而出…… 殷森看著她急奔出去，神色木然，一直到她細(xì)碎的腳步聲及纖細(x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允許自己放在鍵盤上的雙手微微顫抖。 汪遠(yuǎn)陽注意到了，“怎樣，這滋味不好受吧？”他嘲弄著，似乎以殷森的情緒不穩(wěn)為榮。 殷森不答，緩緩轉(zhuǎn)過頭，默默凝定汪遠(yuǎn)陽。 后者嘴角翻揚，似嘲非嘲，帶著某種憤世嫉俗的況味，“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棄如敝屣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凝定他數(shù)秒，“你愛她？” “好幾年了�！蓖暨h(yuǎn)陽悠悠回答，神思像飛了千里遠(yuǎn)，幾秒后驀地神色一凜，“這不干你的事，快打開檔案！”他一面低吼，一面將冰冷的槍口抵住殷森太陽穴，看著他輸入密碼，開啟檔案。 一串串文字與數(shù)字霎時充滿螢?zāi)弧?br /> 汪遠(yuǎn)陽瞪視螢?zāi)簧系墓恻c，神情從原先的微微興奮，到輕輕蹙眉起來，最后面色完全鐵青。 “這、是、假、的。”他一字一字自齒縫中逼出。 “不錯，的確是假的。”殷森坦然承認(rèn)。 汪遠(yuǎn)陽氣極，槍口更加抵緊殷森，“你不怕我殺了你？” “請便�！� 汪遠(yuǎn)陽倒抽一口氣，面上的肌肉抽動得更厲害了，“說！真的在哪兒？” “寄給她了�！� “寄給誰了？” “思思。” “別想愚弄我！”汪遠(yuǎn)陽語調(diào)冷凝，“要交給她你早就給了，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 “我知道有人一直在盯她，我想找出那個人。”殷森神色不變。 “那個人就是我�！� “我現(xiàn)在知道了�！� “你為了引出我才遲遲不肯交磁片給她？” “是。” “你！”汪遠(yuǎn)陽瞠目，掩不住心神激顫狂怒，“好樣的！難道你不怕我們把思思滅口嗎？” “我會保護(hù)她的�！� “你保護(hù)她？”汪遠(yuǎn)陽昂首大笑，笑聲凄厲，滿是嘲諷，“要不是我今日手下留情，思思說不定早死了，哪輪到你來救她？” 聞言，殷森拳頭一緊，“今天是我疏忽�！� 汪遠(yuǎn)陽瞪視他兩秒，“你沒有資格保護(hù)她�！彼淅溟_口，“更沒有資格愚弄我，我要親手了結(jié)你性命�！彼巯掳鈾C。 “不要！” 一陣凄絕的尖聲呼喊瞬間分散了汪遠(yuǎn)陽的心神，他微微一愣，而殷森也迅速抓住了這不到零點幾秒的時間身子一低，使勁往地上一滾。 尖銳的槍響如夜梟凄厲的啼鳴劃破了黑夜的寧靜。 汪遠(yuǎn)陽定了定神，驚覺他這一槍竟然射偏了，殷森的身子已然跌跌撞撞沖向門口，迎向怔立不動的齊思思。 “快走！” 他聽見殷森沉聲命令著齊思思，一面伸手拖起她，一面一同往森林的方向逃竄。 “該死！”他詛咒一聲，連忙拔腿跟上。 兩人一路倉皇逃著，藉著高大的林木躲過汪遠(yuǎn)陽一槍又一槍的追擊。 齊思思聽著聲聲呼嘯過耳邊的凌厲槍響，感到自己的神智瀕臨崩潰的邊緣，心臟狂野地鼓動著誰也駕馭不了的韻律。 “別怕，”仿佛由她汗?jié)竦氖中母惺艿剿捏@懼，“我們會沒事的。” “真……真的？”她無法克制牙關(guān)不停打顫。 “我會誓死保護(hù)你�！币笊瓏�(yán)肅地保證，“我曾犯過一次錯，這一次絕不會了�！� 齊思思一顫，眸光不覺瞥向身側(cè)領(lǐng)著她一路奔逃的男人，他神情端肅，極端冷靜。 即使是在如此狼狽的時候，他仍然神奇地一滴汗也未流。 她驀地有股想笑的沖動，莫名的歇斯底里糾纏著她的神智。 這個男人親口說誓死也會護(hù)她周全，他待她如此情重，是為了自己的哥哥嗎？因為他史長殺了她父母，所以他不惜犧牲生命替兄長贖罪。 是這樣沒錯吧？所以他才會在十八年前那一夜出現(xiàn)在她面前，安慰她，鼓勵她，懇求她無論如何也要堅強活下來。在張永祥命案發(fā)生后，每一回她有生命危險，也總得他及時現(xiàn)身相救，他一直在她身后護(hù)著她嗎？他究竟像這樣默默守候她多久了？ “殷森，我、我想問你一件事……”她一面隨著他狂奔出林，一面喘氣問道，“那株迷迭香……是、是你送我的嗎？” 她感覺他握住她的手一緊，“是�！� 果然。 她香汗淋漓，呼吸細(xì)碎，神智卻異常明晰專注，思慮則透明澄澈。 她的預(yù)感沒有錯，那株迷迭香果然是他送的，在她孤身獨處異國，最寂寞難堪的時候，是他送了一株迷迭香給她，悄悄溫暖她冰冷的心。 “為什么你明知道我在哪里，卻不肯跟我見面�！� 他握住她的手更緊了，“因為我怕你有一天會恨我。” 天！ 原來真的是他。 原來他一直默默守在她身后，默默保護(hù)著她，默默關(guān)心著她，默默支持著她。 為什么她竟然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呢？為什么方才還要因為他兄長的過錯遷怒他呢？他一直全心全意地想彌補啊，彌補那個根本不應(yīng)該由他來承擔(dān)的罪過。 他說怕她恨他，可是她根本沒有資格。 他是無辜的，不論是她父母或她都沒有資格因此責(zé)怪他。 幸而她終究無法恨他，及時趕回木屋，否則她一時的激怒憤慨可能真會害他失去了性命。 她真該死。 齊思思心神激蕩，不禁用力咬著下唇，直到滲出血來依舊茫然不覺。 “快到了。”他忽然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的車就在林子外面，再撐一會。” 她眨眨眼發(fā)現(xiàn)兩人終即將穿過濃密森林，蜿蜒而下的山路在眼前開展，一輛來色的越野車停在前面不遠(yuǎn)處。 她不禁長長吐息，欣喜于兩人終于脫離險境。 然而，世事并非盡如人意，在殷森打開車門時，她聽見汪遠(yuǎn)陽的怒吼。 “別想走，你們躲不了！” “上去！”殷森將鑰匙遞給她，一面用力推她上車，在此同時，一陣槍響劃過她耳際。 而他挺立的身軀應(yīng)聲往后一仰，倒落在地。 “殷森！”她尖銳地呼喊，驚慌回眸。 子彈穿過他前額上方，緩緩滲出暗紅色的鮮血。 “天！”齊思思心慌意亂，以最快的速度沖下車，扶起他上半身，“你沒事吧，殷森，你沒事吧？”她急切地問著。 “沒……我沒事……你快……走……”他眨眨眼，拚命強撐著逐漸流失的意識，語音細(xì)微，一只手在她面前輕輕一揮后又無力垂落。 她明白他是要她先走，別為了他白送性命——即便是以保住她為最優(yōu)先。 這項認(rèn)知令齊思思心魂俱碎，也催出了眼中酸苦的淚水，她深吸了口氣，克制軟弱落淚的沖動，“不，我不會丟下你的。”她拉他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接著環(huán)住他的腰，“我們一起走。” “他……來了，思思……”殷森還試圖勸她。 仿佛在為他的話下駐腳，汪遠(yuǎn)陽高亢的語音愈來愈近，“別想走！你們誰也走不了！” 齊思思一回眸，發(fā)現(xiàn)他只距離他們數(shù)步之遙。 來不及了。 她一咬牙，不知哪來的力氣讓她將殷森整個人凌空抱起塞進(jìn)車子后座，自已則迅速跳上駕駛席，發(fā)動車子，甩開汪遠(yuǎn)陽的追蹤。 她聽見后方連續(xù)傳來幾聲槍響，表情卻絲毫不未變。 “你說過的，殷森，你說我人一定會平安沒事的。”她一面風(fēng)馳電掣地飆起車子，一面對后頭的殷森揚聲說道，“我一定會帶你脫離險境的。這一次，由我來保護(hù)你�！� 她語音堅定，眸中爍著從來未有過的決心，定定地直視道路前方。 但她不知道，躺在后座的殷森在聽見她這番宣言后，嘴角還來不及揚起微笑的弧度，神智已然陷入黑暗的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