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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鐵 第八章
作者:黃朱碧
   
  天際暈成撲粉后的嫣客,西斜邊陲鑲嵌了一只生鐵般青而冷的月亮。太陽即將升起。

  艱難的一夜,于慌亂中匆匆流逝。

  小蠻累得靠在神秘客身上,呼呼大睡。

  神秘客將馬系在合抱的古樹上,抱著猶自昏睡的小蠻走進(jìn)樓宇。

  門口已守候著一名氣質(zhì)典雅的中年婦女。

  “大娘,我將她交給你了!鄙衩乜碗p腳沾了水氣,衣襟亦蒙塵,顯得骯臟而狼狽,是以站在門口,遲遲不肯入內(nèi),怕玷污了大娘清修的地方。

  “多謝!蹦谴竽锕砩钌钜还!膀E野有你這樣一位肝膽相照的朋友,誠屬莫大的榮幸!

  神秘客漠然昂首,若有所思。

  “愚僅是感君恩重報君恩,無足掛齒!彼麑α鞔E野的忠心甚至勝過宮崎彥等人。然,他雖臨危救出他心上人,卻也違約背信將她交給他流川駿野最深惡痛絕的人。他的苦衷與誰去說?

  “再次感謝你成全我最后的心愿,待我見到駿野一定會將事情原委細(xì)說明白,要求他原諒你!

  “罷了!彼翝摰劁廴灰恍,陰郁且銳利的鷹眼灼灼閃著光芒。

  答答馬蹄,重重地踏出他翻涌騰浪的心事。一條銀白黯影倏忽而逝,迅速與黎明晨曦融為一體。

  ☆★☆★☆

  小蠻迷迷糊糊醒來,已是午后黃昏。

  “餓了吧?”大娘端來了一盆水置于架上,笑吟吟地跪到榻前!捌饋硐聪茨,我熬了鯛魚肉粥!

  “您是……”她記憶里沒見過這么雍容典雅,但泛著輕愁的長輩!她看起來郁郁寡歡,笑起來卻也和藹可親。

  “我是駿野的母親安和氏!蹦樕系男y登時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惆悵拂面。

  “啊,我以為……”小蠻從未聽過流川駿野或“都銀臺”的任何人提起過她,自然而然就將她歸為“古人”。

  “以為我死了?是駿野的父親告訴你的?”淡淡的憤恨一閃即逝,卻沒能射過小蠻熠熠的眼睛。

  “不是,是我自己瞎猜的。對不起,因為我在‘都銀臺’一直沒見過你,就笨笨地以為……”怪她自作聰明,嘴巴又太快,才會惹得安和氏不開心。

  “無所謂。十幾年失去聯(lián)系,他們的確有理由當(dāng)我已死了!卑埠褪掀揭暣巴,神色淡如輕風(fēng),無憂亦無喜。

  “那你今日將我擄來,是為了……”神秘客呢?到哪兒去了,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他呢。

  “獲原君沒有告訴你?”

  “您是指那個丑丑的大哥哥?”并非她愛亂批評人,是他真的長得有夠不上相。念在他是名君子,待她也蠻好了,姑且稱他一聲大哥哥,應(yīng)該不為過。“他只說帶我來到這……‘飛寒樓’?”

  安和氏點點頭。

  “那就是了,他要我到這兒避難,卻沒告訴我為什么!笔亲R過流川駿野和丑哥哥的武藝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認(rèn)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炙焰殺手”從此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算了。

  “因為瀧川霧云要殺你。她雇請川東四十八快去手,準(zhǔn)備利用駿野離開冷泉崖,遠(yuǎn)赴白子浦之際殺了你!

  “我跟她無冤無仇,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她為什么要殺我?”小蠻一頭霧水,硬是理不清其中原委。

  “因為駿野。瀧川霧云深愛著他,而他卻對你心有所屬!彼蛑⌒U,滿意地堆起笑容。

  “你們都弄錯了,其實流川駿野并不喜歡我,他只是……”她咬著下唇,羞怯地不敢吐出“玩弄”兩字。但實際情形卻似乎有那個跡象。

  “犯不著難為情。”安和氏拉著她的手,放入掌心,疼惜地輕撫。“我們已經(jīng)知道,你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你們?!

  小蠻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我,還有你父母親!

  她好像什么都了解。

  完了!

  她害怕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要糟!

  “我爹娘他們怎么知道?伯母十幾年沒跟流川家的人聯(lián)絡(luò),怎么會知之甚詳?”唉!她的頭快炸開來了,原有的饑餓感一掃而空,一心惦記的是如何面對她爹娘的詢問。

  “織田夫婦兩天前便由中原返回東洋,憑你父母無人能及其右的本事,這世上還有什么事瞞得了他們?”就連流川駿野夜訪獲原商勤,請他暗中保護(hù)小蠻,都沒能逃過織田信玄的法眼。

  所以他才能適時說服獲原商勤,要他將小蠻送往“飛寒樓”,以便達(dá)到兩項目的……

  小蠻的心一路滑向無底深淵,猶惶惶不安。

  按她爹的火爆脾氣,不打斷她兩條腿,也勢必要家法伺候,誰來救她?

  “伯母和我爹娘是好朋友?”沒想到她自負(fù)冰雪聰明,卻眾人皆醒她獨眠,妄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件”事情永遠(yuǎn)塵封起來,怎知它早就轟動武林,驚動萬教了。

  “嗯,十幾年前,駿野的父親生了場大病,全賴令堂拋棄前仇,大方出手相救。那是我們第一次謀面,沒想到一晃已是十三年。”

  “原來如此,那……他們怎么不來接我,反而將我送到這兒來?”他們該不會是不要她了吧?舊的恐懼未除,新的疑慮又上心頭。

  “因為唯有如此,駿野才肯來見我。”她臥病多年,最近更是經(jīng)常咳血,怕是時日無多。臨走前,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再見流川駿野一面。

  “他為什么不肯見您?”小蠻并非存心探入隱私,而是想了解,流川駿野是不是真的那么無情。

  “因為……”安和氏簡略將當(dāng)年的情形訴說了一遍。

  唉!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蠻再也不對流川駿野抱任何希望了。

  “您的心愿恐怕要落空了!彼酀匦α诵。“他不會為了我做任何事,尤其……更不可能!北M管要了她的身子,他也吝于任何承諾,這種男人,尚能乞求他什么?

  小蠻低垂著頭,很為自己汗顏。

  愁緒滿懷的安和氏,見她這等模樣,竟忍不住笑出聲。

  “傻孩子,駿野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他要了你,就會對你負(fù)責(zé)。”

  “我才不要他負(fù)責(zé)!被诘懒x,娶她為妻?那對她不是恩賜而是侮辱。

  小蠻一骨碌由床榻站起,向安和氏欠身道:

  “很抱歉,幫不上你的忙。既然我父母已回‘立雪園’,我自當(dāng)回去領(lǐng)命受罰,告辭了!

  “稍等!卑埠褪厦∷!澳氵@一走,我這輩子不就永遠(yuǎn)見不到駿野了。”

  “就算我留下來,他也未必……不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說了也許惹您笑話,但,我在他心中的確無足輕重!彼皇亲栽棺园,妄自菲薄的人,哪曉得一碰上流川駿野就全毀了!皣@在他身邊的紅粉知己多如過江之鯽,他沒那閑功夫特別惦記我!彼炎约盒稳莸靡稽c價值都沒有,實在是因為他傷她太深。

  安和氏瞧她粉撲撲的一張小臉蛋,盛著滿盈的愁怨,不禁心疼極了。

  “如果他不愛你,又何需央請與他生死至交的好友獲原君,日以繼夜的保護(hù)你?又何需在劍南特地為你建一座‘?dāng)垥鴺恰?他對你的心其實昭然若揭,只是不肯言明罷了!边@種脾氣跟他老子如出一轍,都是情感上致命傷。安和氏長嘆一聲,暗暗發(fā)誓,無論如何都要制止駿野重蹈當(dāng)年她不幸的老路。

  她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除非親眼見到駿野擁有幸?鞓返囊鼍,否則她死都不瞑目。

  “你說的是真的?”獲原君說過她是流川駿野心愛的女人,難道……

  可,她怎么也沒辦法將他兩人說的話和流川駿野冷酷的態(tài)度聯(lián)在一起,哪有人對心愛的女子,如此這般地鐵石心腸?

  “明晚,你可以親自問他。”她對兒子可是信心十足。

  “明晚?”

  “沒錯,根據(jù)我的推斷,駿野所統(tǒng)領(lǐng)的大軍,頂多再一晝夜便可擊退石川和伊賀浪人,除非他不愿就此歇手,企圖連白子浦一并奪回,那么勝算就微乎其微!卑埠褪献悴怀鰬魠s能將兒子一切狀況掌握得清清楚楚,這得歸功于對她仍執(zhí)禮甚恭的宮崎彥和賴永大娘。

  他會一打贏勝仗,就迫不及待地回來找她?小蠻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可以和他分享喜悅的人多的是,她算哪根蔥?唉!越想越氣餒。

  “也許……”

  “沒有也許,駿野外表冷漠但內(nèi)心火熱,他是愛你的,相信我,我沒有理由騙你。假使你也愛他,就請陪我耐心等候!

  “好吧!薄熬滞馊恕倍急憩F(xiàn)得信心十足,她這個“圈內(nèi)人”怎么能不振作一點。

  ☆★☆★☆

  隔日寅夜,安和氏神色慌張地進(jìn)她寢室。

  “小蠻,駿野他……他……”一句話沒說完,她已忍不住哭了起來。

  “怎么啦?”小蠻被她近似哀嚎的哭聲,嚇得心慌意亂,忙起身披上外衣,邊問:“他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安和氏泣不成聲,只指著門外,催促她:“快去!快去!”

  小蠻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跑到門外探個究竟,不看還好,一她整個人幾乎呆掉了……

  流川駿野如浴血后的黑豹,一身黑袍沾滿火紅的血液,端地怵目驚心。

  小蠻胸口一窒,停頓了半響才奔過去挽住他。天!他好重,幾乎壓垮她半邊身子!安福靵韼兔!”

  “不許叫她!”他怒吼。這句話仿佛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他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在小蠻身上。

  他拒絕也沒用,安和氏已牢牢抓住他的另一只臂膀,指示小蠻將他扶進(jìn)右側(cè)一間清幽的廂房中。

  宮崎彥他們都到哪里去了?怎么會讓他傷得這么重還獨自趕回飛寒樓?

  剛安頓她流川駿野,樓坊外竟意外地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小蠻和安和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同時提高警覺。

  “你先替他清理傷口,我出去瞧瞧。”安和氏蹣跚掩身出去。

  房里只剩下她和身負(fù)重傷的流川駿野。小蠻見他臉色慘白如紙,身軀微微發(fā)顫。

  “你很冷嗎?”幸好爐子上還有些熱火,小蠻擰了一條熱毛巾為他拭去臉上、手上的血漬,接著,有了更驚心動魄的發(fā)現(xiàn)──刀傷,他渾身大大小小,怕有十余處刀傷,第一刀砍得他皮開肉綻。

  天!她都要昏倒了。生平頭一遭見到如此“浩劫”,小蠻險些無法招架。

  “起來!到廚房準(zhǔn)備一大鍋熱水,順便拿幾條干凈的布巾過來!

  這吆喝聲好熟悉。

  “娘?!”她娘怎么來了?

  “廢話少說,我加減再跟你算帳!敝祧菪紊掖遥@然是徹夜趕路所致。

  小蠻立刻噤若寒蟬,乖乖到廚房燒熱水。

  朱雩妮蹙眉斂容,神情相當(dāng)凝重。

  幸好她這五年留滯中原,潛心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否則這臭小子就只好躺著等死。

  好家伙!敢欺負(fù)她女兒,還敢勞動她披星戴月趕來救他這條小命,等傷勢痊愈之后,看她怎么整治他。

  ☆★☆★☆

  忙了兩個時辰,朱雩妮累得半死,只交待小蠻必須好生看守流川駿野,便由安和氏陪同到另外的廂房休息。

  她坐在榻前,看他雙凹陷,眼下有倦極的黑眼圈。在這些表相下的流川駿野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不回“都銀臺”,也不往冷泉崖,卻繞大遠(yuǎn)路匆匆地趕來這兒,會是為了她?

  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呵!好困,明天再想好了。

  小蠻和衣躺在他身旁,以便隨時注意他的動靜。

  遠(yuǎn)處有低低的吟哦,粗啞而濁重……是夢么?小蠻困惑地翻了個身,而后猛然坐起,望向流川駿野。

  他的眼睛緊閉,額頭汗水大斗,雙手卻寒冷如冰。怎么辦?她驚慌地想。

  大概察覺到她的存在,流川駿野星眸微張,“小蠻?”他低問。

  “我在這兒!彼郎厝嵛兆∷氖。

  “我以為……以為……再也見……見不到……”他斷斷續(xù)續(xù)咕嚕著。巨大的手掌緊緊一握,旋即癱軟垂向榻外。

  小蠻心想他也許是太冷了,急著抱來兩床棉被,一一為他蓋上,但沒用,他仍是抖得像篩糠。驚覺他的面龐向自己的手心貼過來,似乎期望從她身上吸取丁點溫暖。

  小蠻不假思索,馬上掀起被角,滑到他身邊去躺下,再蓋上袖子,而后轉(zhuǎn)身,將整個閃貼到他懷里,仿如八爪章魚地纏著他。呵,他真冷得徹骨,抱他入懷的一剎那,她覺得自己的體溫全讓他給汲走了。

  “你?”流川駿野最怕消受美人恩,然她的投懷送抱卻令他感動不已。

  可惜他身上刀傷橫布,小蠻每觸及一處,令他痛入肺腑。

  “謝謝你。”他試著伸手回抱她,試了好幾次即頹然放棄。

  朱雩妮擔(dān)心他昏迷中不知輕重,胡亂扯破傷口,于是在左右兩臂各以木板固定,讓他老老實實躺著休息。

  “噓,安心躺好,不要亂動!毙⌒U從不曾見過他這么虛弱過。他一定好痛,擰緊的眉宇,有濡濕的汗水,薄唇緊抿,宛似強忍著不愿呻吟出聲,攪擾到她。

  屋里靜悄悄的,靜得只聞彼此低低淺淺的喘息。逐漸適應(yīng)眼前的黑暗之后,小蠻可以借窗外透進(jìn)的月光,朦朧地瞧出他俊逸的輪廓。

  這張剛毅的面龐,曾經(jīng)對她大呼小叫,不假辭色。而今卻虛軟地偎在她胸前,渴求她的慰藉。他愛她嗎?她又愛他嗎?

  如果以上問題全是否定的,那么她往后該如何是好?

  她黯然地幽幽地一嘆,竟驚醒了流川駿野。暗夜中,他雙目陡睜,炯炯凝向她,發(fā)著奮力扭轉(zhuǎn)身軀,密實壓向小蠻。他的唇找到了她的,猶如渴飲甘泉一般,瘋狂吮吻著。

  他正病著呀!身上的傷口怎禁得起如此折騰?

  小蠻想推開他,卻不由自主地承迎上云,素白柔荑滑向他裸露的肩膀,本能地回吻他。此時此刻,她把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是誰?為何身處飛寒樓?以及他種種惡霸的對待……時間失去意義,問題也失去了答案。

  激情過后,萬籟復(fù)寂。小蠻捧起他的臉,發(fā)現(xiàn)他居然很沒情調(diào)地睡著了。就這樣壓著她?

  小蠻承受他沉甸甸的身子,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不容置疑,她是愛他的。

  ☆★☆★☆

  流川駿野的傷勢在朱雩妮的全力搶救,小蠻細(xì)心的呵護(hù)下,恢復(fù)得相當(dāng)迅速。除了兩處在肩胛較深的傷口外,其它的經(jīng)過十多天的療養(yǎng),均已逐漸全愈。

  “起來吧,娘說的你不能老愛賴床,偶爾也該去走走。”小蠻已經(jīng)習(xí)慣當(dāng)他的管家婆,口氣和活似他的小妻子。

  流川駿野慍怒地擺出一張臭臭的臉。

  “誰允許你到這兒來的?”氣力才復(fù)無,他已急著跟她興師問罪。

  央請獲原商勤時,他交代得清清楚楚,若情勢危急,則將小蠻送至劍南,那兒有五萬大軍駐守,相信誰也傷害不了她。

  然,她卻到了飛寒樓。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踏進(jìn)的地方。

  “這兒有什么不好?寬敞又舒適,你自己不也來了?”把手上素果堆放于茶幾,體貼地取過軟枕,墊向他背后,讓他斜躺著舒服些。

  “我來這兒是因為剛好順路!

  死鴨子嘴硬!白子浦離這兒十萬八千里,中間得先經(jīng)過都銀臺、劍南、冷泉崖……這路“順”得可真遠(yuǎn)。

  小蠻抿嘴淺笑,矮下身子,伏到他膝上,雙手支托住香腮,看著他。

  “你騙人。其實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趕來見我。”歷經(jīng)十幾天的天人交戰(zhàn)加上實地勘察,她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已經(jīng)信心十足。

  “哼!”他冷笑,嘴角凝著饑誚。

  “不承認(rèn)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心領(lǐng)就是了!迸恐皇悄敲词娣,坐著該好一些,找到“舒服”的位置坐穩(wěn),小蠻自然而然地把身子往他胸膛擠。出奇不意地,纖指戳指向他的心口,“你口非心是!

  流川駿野馬上一僵。結(jié)實的臂膀和胸膛瞬間結(jié)成鐵壁冷冰冰硬梆梆的。

  “住手!”他低吼。

  “否則呢?你又要打我嗎?”那一巴掌,她直到現(xiàn)在仍耿耿于懷。

  “我叫你住手,并且下去!”要不是念及她這段日子,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他會毫不客氣地把她轟出大門。

  “為什么?”他這條命可是她娘跟她合力救回的!爸粶(zhǔn)你自己逞兇,就不許人家稍稍逾越?偏不,我就是要霸住你不許!彼煺娴貜堥_雙臂,環(huán)住他的身體,兩具火熱的身軀立刻交纏在一起,擦出點點星火。

  笨女人!這是干什么?她不知道這樣會讓男人把持不住嗎?

  流川駿野總算敗給她了?珊捱@兒地點不對,時間和狀況也都不允許,否則他會讓這笨女人嘗到撩撥烈火的后果。

  “過來。”他使勁一拎,將小蠻“安頓”在自己的身側(cè),安安分分地與他并排而躺。

  “不要嘛!”她才準(zhǔn)備重施故技,流川駿野壯碩的手臂已經(jīng)橫過來。

  “不許動,仔細(xì)回答我?guī)讉問題!

  完了,他傷勢一好,立刻又恢復(fù)陰冷酷戾的原貎。

  小蠻趴不回去,索性借他的肩膀一靠,將全身的重量“歪”向他。

  流川駿野一個人孤僻慣了,頗不適應(yīng)小蠻橡皮糖似的粘著他,肩胛用力抖動,企圖把她甩掉,豈知她根本不為所動,還賴皮地?fù)ё∷氖直郏瑱?quán)充枕頭,心滿意足地靠著。

  “你也不許動,這樣才公平!”她笑吟吟地,小臉鉆進(jìn)他腋下,盡情搔逗著他。

  “你──”氣死人了!獲原商勤是喂她吃了什么東西,怎么才數(shù)日不見,她竟像變了一個人?

  小蠻才不怕他。這些天他昏迷中,含含糊糊低語,叫的全是她的名字,存的什么心思,三歲孩童都知道。

  她仰首,覷向他的眼!拔俏摇!

  “什么?”反了!居然敢跟他索吻!

  “你不吻我,我就要吻你了!”她是百分百總支型兼行動派的,話聲未歇,朱唇已印上他的……

  好,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他。猛然將她按倒榻上,無情地?fù)ё∷南慵,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充滿霸氣和占有。

  “停!”小蠻奮力推開他的臉,忿忿地瞪著!拔也灰o你吻!”

  這算是什么跟什么?

  流川駿野懶得理她,欲為是她挑起來的,她就該為后果負(fù)責(zé)。

  抓回她溜向一旁的玉體,仿佛懲罰似的,吻得她幾乎斷氣。

  意外地,一抹咸咸的汁液入他喉中。她哭了?惡作劇、整人的搗蛋鬼也會哭?他倒想問問她有什么臉以淚示人?

  “怎么,喧賓奪主不成,改以淚水攻勢?”他的嶼心鮮少用在女人身上,想要他溫言勸慰更是癡心妄想。

  “瞎猜,是你的胡渣子扎得人家好痛!闭{(diào)皮地伸手去扯他那雜亂成結(jié)的鬢胡,原先淚光瑩瑩的可憐樣,須臾又如朝陽。

  流川駿野被她無邪的嫣容深吸引住,也許……也許她會是個不錯的妻子人選。

  年近而立,他是該成家了,為圖耳根清靜,以及讓宮崎彥等人能專心在軍事上的諸多理由,他的確該為自己物色一名夫人。

  可,她才十五近十六歲,織田信玄會同意這門婚事?

  “小蠻!彼茏∷话卜值男∈,慎重地將她置于膝上。

  “你的表情很嚴(yán)肅!彼鲆曀婀炙麩o緣無故又扳著臉干什么?

  “我要你當(dāng)我的妻子!彼蠡榈姆绞酵Ξ愑诔H说,沒有濃情蜜意,也懶于營造氣氛,單刀直入,直接了當(dāng),像指揮百萬雄兵般不帶絲毫情感。

  “不行。”小蠻斷然拒絕。

  “你敢再說個不字?!”他暴怒起來,顧不得君子風(fēng)度,直指小蠻鼻尖!笆且驗楸睏l宇治那小子?”是的,一定是他。他從來沒放棄過,好家伙!

  “不是!”小蠻打掉他的手指頭,討厭他頤指氣使的樣子。假使婚后,他還是這么兇巴巴的,日子豈不難過透頂。

  “那是什么?”他急于知道原因。

  小蠻嘟著小嘴,良久才道:

  “你忘了我今年才十五歲?”她娘曾三令五申,十七歲以前休想嫁作他人婦。算算時間還有一年多哩。

  “是又如何?許多十四、五歲即已當(dāng)了新娘,何況,你不是再幾個月就滿十六了?”他把她的底細(xì)查得可真清楚。

  “話是沒錯,但我娘說──”

  “不管你娘,我問你,你愛不愛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溫柔以待,刀刻般的線條,慢慢暈開柔美的笑靨。

  小蠻移開發(fā)燙的臉,兩頰緋紅直竄頸項,心頭小鹿亂撞,如千軍萬馬撞擊得她腦子脹痛欲裂。

  “愛……愛呀!”她誠實回答,腆容更深。

  “那就好。只要咱們兩人情相悅,即使天大的橫逆也阻止不了!彼钋榫I繆地?fù)硭霊选?br />
  “兩情相悅?同理可證‘你也愛我’?”沉浸在他兩潭黑黝閃亮的眼波中,快要無法自拔了。

  他臭脾氣又犯了,只淡淡回了句:

  “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庇惺裁幢冗@個更重要嗎?

  “那不夠,我要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第一次問他時,他可惡地回以“下輩子”,可現(xiàn)在呢?

  小蠻焦切地盯著他,非要他從實招來。

  “算是吧!”他忽爾皺眉,有些赫然。

  爛答案!小蠻氣得咬牙切齒,扭動身子,雙手齊發(fā),猛打他的胸膛。這陣子不安分的騷動,又激起他本能和渴求。

  驚覺他臉色不對,小蠻忙住手,翻身想逃,但來不及了。他長手一伸,環(huán)住她的腰肢,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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