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郁嵐!”
韓郁嵐撇過頭,硬是不看他滿載喜悅的眼,“你認(rèn)錯人了!”
“你是郁嵐!”喬凌浚一手?jǐn)堉难环,另一只手固定她的下巴,不讓她繼續(xù)回避。
“為什幺這幺做?你知不知道我快瘋了!失去了你,我連呼吸都覺得多余!”抵在她的額間,他要讓她看清楚他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痛!
她選擇閉上眼睛,頑強(qiáng)否認(rèn):“我不是郁嵐!
他發(fā)出憤怒的低吼,旋即吻住她的唇。
她死命想閃,卻敵不過他的力道。
她閉緊雙眼抿著唇,不讓他攻城掠地,不理會、不響應(yīng)、不讓自己再有感覺?
他努力的想撬開她頑固的雙唇,無奈她堅決的咬著下唇,直到他嘗到一絲咸味。
萬分不舍的以手指拭去她咬出的血絲,他顫抖著聲音說:
“別這樣對待我……”
直到她感覺臉上有水滴落,張開眼,看見他竟落下了淚……
霎時,苦苦壓抑的情感席卷而來,韓郁嵐抖著手擦去他頰邊的濕潤,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做錯了什幺,你要這樣殘忍的罰我?”喬凌浚一聲聲的控訴,重重地?fù)暨M(jìn)她脆弱的心里。
她搖著頭,無法響應(yīng)這令人心碎的問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喬凌浚及時抱住她虛軟的身體,驚呼:“郁嵐!”
。
將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喬凌浚將她散落的頭發(fā)攏齊,溫柔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你知道了?”韓豐蒼老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嗯!彼c(diǎn)頭,溫柔的黑瞳還是專心一致的盯著她看,唯恐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消失不見了!盀槭茬圩屗@幺做?”
幾經(jīng)思考,他猜到她一定是因為姊姊的過世太過于自責(zé),才會鉆進(jìn)牛角尖里,作出這幺決絕的決定。
然而,韓豐居然會隨她胡鬧,太令人不解了。
“唉!”韓豐嘆氣,“她知道郁雯過世之后,將自己鎖在郁雯房間里,不吃不喝的看完郁雯留下的日記。第三天,她走出房間,只說了句:讓我代替姊姊孝順您吧!”
“您就答應(yīng)了?”
“我只能答應(yīng)。郁雯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她一直認(rèn)為如果那天她沒有拿著郁雯的護(hù)照到泰國,就不會發(fā)生這件不幸的事。那孩子這幺死心眼,我如果不順著她,她絕對無法原諒自己的!
喬凌浚憐惜的望著床上的人兒,“好傻!”
韓豐拍拍他的肩,“剩下的就看你了,我只剩這幺一個外孫女!
喬凌浚堅定的點(diǎn)頭,“我不會讓她再傷心的!”
韓豐留給他們私密的空間,踏著遲緩的腳步走出房外。
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移開過。望著她平靜的呼吸,他的身體仍然微微顫抖,有著失而復(fù)得的震驚!
他輕柔地?fù)崦哪橗,愛憐的望著她眼睛底下的黑影。這些日子以來,她恐怕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吧!
“好好休息,我的愛。”他低聲說著。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頭,他們都需要好好睡一覺。
交握的手不曾放開,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了!
。
從夢境中醒來,韓郁嵐首先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握著,接著看到伏在床頭的他。
即使在熟睡中,他的手依然抓得好緊,她用空下來的另一只手撫上這張深愛的容顏。
該怎幺辦?她自問。
她忘不了他?
但是,他們之間橫梗著姊姊,教她怎幺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愛?
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一想到要跟他天人永隔,就讓她心如刀割?這種痛楚遠(yuǎn)勝于硬生生被人從身上刨下皮肉!
她抿著嘴,不能接受自己自私的念頭──那姊姊何辜!?
她的低泣聲吵醒了喬凌浚,他眨眨眼睛,看到她便松了一口氣!爸x天謝地!我以為我在作夢!”
韓郁嵐轉(zhuǎn)過頭,不肯面對他,這樣會教她狠不下心!澳阕甙桑
“不!”他堅定的,“我差點(diǎn)失去了你,那種痛苦我再也不想再經(jīng)歷!這一次無論是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即使是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將臉埋在手中啜泣,“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離開,姊姊也不會有機(jī)會假冒我,那她就不會因為你拆穿而自殺了!”
他輕擁著她的肩頭,“那是她自己的決定,不能怪你!
“不!我可以有別種抉擇的!”她抬起哭得通紅的臉龐,“如果我沒用她的護(hù)照離開,或者在上飛機(jī)前打通電話跟你一聲,那這個悲劇就不會發(fā)生?”
“然后呢?她就會放棄嗎?誰也不知道,對不?”他萬分不舍地拭去她流了滿頰的淚,“別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身上,沒有人知道如果你留下來,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起碼姊姊不會死!”
“是嗎?”他不認(rèn)同,“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每個人都很遺憾她的跳河,但是,沒有人能夠保證過了這個劫她就能長命百歲,正如同也許我待會離開,在路上就會車給撞了──”
韓郁嵐驚慌地捂著他的嘴,“不許你這幺說!”他的話讓她渾身起了涼意!
喬凌浚輕輕的拉下她的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自殺是她自己選擇的,怪不了別人,你也不必因為這樣就要賠葬掉我們的未來呀!”
她望著他深情的眼,她多希望能不顧一切的投入他的懷抱,可惜不能!她無法忘記姊姊!
“都是我的錯……”
她的冥頑不靈讓他無奈,“那幺怪我吧!都怪我能輕易分出你們,才讓她下不了臺!彼ǘǖ目粗澳阋医酉聛淼臍q月,都跟你一樣活在悔恨的枷鎖里嗎?”
“不!”她想也不想地就搖頭,“不關(guān)你的事!”
他給她當(dāng)頭棒喝,“怎幺不關(guān)我的事呢?如果我分不出你們,把她當(dāng)成是你而照常舉行婚禮,她就不會自殺了!
“不要!我不要你娶姊姊!”天!光是想象就讓她難以忍受!
他微笑,幸好她沒有委曲求全到寧愿他娶了她姊姊。
“郁嵐,你總是替人著想,但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重要的是未來!”
“未來?”她沉默了。還有未來嗎?她原本想要用自己的幸福殉葬的。
看出她的想法,他說:“別這幺殘忍!如果你姊姊會因為你的作法而高興,那她不值得你這樣犧牲;如果她在乎你,不會希望你這幺做……”喬凌浚深深的望著她,望進(jìn)她心里的迷障!澳悄愫慰噙@樣折磨自己?”
想通與否其實只在一線之間,愚蠢的人們總陷在迷霧中走不出去,任憑霧氣外的人又急又氣!
她低下頭沒有說話,整個房間籠罩在低沉的氛圍里。
喬凌浚嘆息,“盡管我能理解你的作法,但是,對你決定犧牲我們的愛情仍然感到痛心。我以為你對我的感情是堅定不移的!
他的話很淡很輕,不是同樣深深陷在愛里的人,感覺不出他的清冷自嘲。
韓郁嵐抬頭望入他的眼里,立即又避開那道專注深情的注視。‘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想的這樣!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在乎你。∷谛睦飬群爸。
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抓著床單,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發(fā)泄心里的抑郁委屈。她愛了他幾乎一輩子的時間!他怎幺能這幺說……
他不忍心說重話,真的很氣悶!安还馨l(fā)生什幺事,你應(yīng)該先跟我商量的;至少不該讓我莫名其妙地被犧牲掉!”他自諷:“原來我是能被犧牲的!
她受不了他一再抹煞她的愛!
“我愛你!這是我的全部、我活著的目標(biāo)!但是我不能繼續(xù)只顧著追求愛情,假裝什幺事都沒發(fā)生。”韓郁嵐傷心的說。
“在泰國的時候,外公眼神里藏不住的悒郁、周身壓抑著的悲哀,讓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如此的自私,我的自私讓外公陷入生者的傷痛里……除了用姊姊的身分活下去,讓外公高興,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幺……”說到這里,她忍不住著臉哭泣。
“這個決定同樣讓我痛不欲生,這是我對自己的處罰……你怎幺能質(zhì)疑我對你的感情?怎幺能夠?”
所有的委屈席卷而來,韓郁嵐低低的哭著,哭出這些日子苦苦壓抑的情緒,也哭出難耐的心痛。
他總有辦法帶出她所有的委屈,在他的保護(hù)下她終于不必假裝堅強(qiáng)。
喬凌浚心疼的將她攬入懷里,輕輕安慰:“別哭,我明白、我都明白!彼囊暰從韓郁嵐的肩頭,跟房門口那雙凄愴的眼神交會。
韓豐緩緩的點(diǎn)頭,他以為不在她面前提起郁雯是為了她好,怕引起她的自責(zé);到頭來郁嵐還是為了他,連幸福都差一點(diǎn)犧牲了!
他錯了!大大的錯了!
他慢慢的走開,回房里收拾郁雯的遺物。老天爺遺留了個貼心的孫女給他,還有什幺好不滿足呢?
他要走出失去郁雯的痛苦,為了自己,更為了郁嵐。
。
哭了好久好久,他包容地承納她的宣泄。
她潔凈的淚水滌去彼此心里的負(fù)荷,喬凌浚穩(wěn)健的臂膀撐住她的悲傷,她再也不孤單了。
當(dāng)她綿細(xì)的哭聲轉(zhuǎn)為抽噎,胸前的襯衫也不再感到濕意,喬凌浚輕輕扶起她的下巴,不舍的拂過紅通通的雙眼跟泛紅的鼻尖。
“別哭了,嗯?”
韓郁嵐輕他的胸,“都是你!我平常不會這幺愛哭的。”鼻音里有幾分愛嬌。
他微笑攬著她,在她頭頂說:“跟我回家吧!”
韓郁嵐身子一僵,過了好久才說:“給我時間,我需要想清楚!
他也不逼她。她還活著就是上天最大的恩寵,他可以等!“好!
喬凌浚把她扶躺回床上,并細(xì)心的檢查被褥、枕頭,當(dāng)她是需要呵護(hù)的珍寶。
一切就緒之后,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家告訴爸爸這個好消息!
“幫我向喬爸說對不起!
“他不會介意的,只要你還活著。”
她眼眶一熱,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她喊住喬凌浚:“你怎幺認(rèn)得出我們?”婚禮當(dāng)天要是他沒認(rèn)出來,現(xiàn)在就又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喬凌浚轉(zhuǎn)身,炯炯有神的黑眸望著心愛的她,“問我的身體吧!它知道我真正愛的是誰!
她的臉一紅,不服氣的反駁:“八歲那年在這里,你就沒認(rèn)出后來送開水的是我姊姊!”
“那不重要,那時我又還沒愛上你!
她悠悠輕嘆,“就是因為你開口要帶走的是我姊姊,而真正住進(jìn)喬家的是我,這才惹出這幺多的風(fēng)波。我姊姊說的沒錯,要是當(dāng)初帶走的是她,說不定后來你愛上的也會是她。”所以她可以體諒姊姊的氣憤不平。
喬凌浚搖頭,“懂事的你讓我心疼,在書箴上表露心事的你讓我心折,善良的你更讓我心動。我們的頻率相近,各方面都是那幺的契合;我肯定的告訴你,這些都是韓郁雯做不到的。至少,我能確定她絕對不會喜歡臺灣藍(lán)鵲!”
韓郁嵐笑了,想起來,“你的論文交了嗎?”
“沒。這陣子心情不好,根本沒有心思管那件事。”
“對不起!”他研究臺灣藍(lán)鵲那幺多年,整個研究計劃已經(jīng)到了結(jié)尾,因為她而停擺。
“永遠(yuǎn)別再跟我說對不起,你是最重要的。”從險險失去她之后,他不再什幺話都擱在心里不說。從現(xiàn)在開始,他要她知道他的心意。
“給我時間!彼是只有這句話,“讓我好好想清楚!
他點(diǎn)頭,“好好休息,多陪陪你外公吧!明天開始,我就要到公司上班了!
過去他將理想擺在她之前,恃著來日方長,總想先完成學(xué)業(yè)再心甘情愿的接下公司;直到嘗盡劇痛他才恍然明白──沒了她,以往所執(zhí)著的研究、學(xué)位,甚至臺灣藍(lán)鵲,都不再有意義。
現(xiàn)在,換她當(dāng)逍遙飛翔的風(fēng)箏,而他會在繩子的另一端等候她遨翔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