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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戀雙向道-喜 第七章
作者:黑田萌
   
  第三天,搜救人員在出?谡业搅嗽缫褯]有氣息的韓郁雯,混濁的河水將白紗染成一片狼藉。

  喬岳逢跟喬凌浚先到現(xiàn)場,緊接著沉佳蓉也在李晟鴻的陪伴下來到。

  望著浮腫得不見原貌的她,沉佳蓉張著嘴哭出聲音,不忍卒睹地將臉埋在李晟鴻胸前。

  喬岳逢紅了眼眶,沙啞著聲音問兒子:“你真的確定不是郁嵐?”如果是……教人情何以堪!?

  喬凌浚冷冷望著地上的軀體,放在兩側(cè)的雙手握了又放,他沒有心痛的感覺,她不是郁嵐!她不會是!

  他的郁嵐不會冰冷的躺在地上!

  喬凌浚轉(zhuǎn)身對隨后到來的法醫(yī)說:“我要求驗(yàn)指紋及DNA,確定死者身分!

  法醫(yī)先蹲下檢視,“生前落水。”戴手套的手拎起她浮腫的手,“指紋恐怕無法采樣比對。”他環(huán)視眾人,“沒有家屬可以指認(rèn)嗎?通常在無法確定身分時,我們才會做DNA采樣!

  “我們認(rèn)識這張臉,只是……”沉佳蓉不知道該怎幺解釋。

  “如果她有雙胞胎妹妹,能用DNA驗(yàn)出死者是姊姊還是妹妹嗎?”李晟鴻問出大家心里的問題。

  每一個生命的終結(jié),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遺憾,法醫(yī)也不追問他們的難言之處,只搖頭。

  “如果是同卵雙胞胎,DNA一模一樣是有可能的,以目前的技術(shù)來說很難分辨出來。不能聯(lián)絡(luò)到家屬認(rèn)尸嗎?”

  他們互望了一眼,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等候搜救結(jié)果,大家都忘了通知韓豐這個不幸的消息。對他來說,死的不管是誰都將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喬岳逢拿出手機(jī),“我來通知!苯K將面對的。

  電話接通,喬岳逢首先將婚禮發(fā)生的事一一敘述給韓豐聽,“我很遺憾發(fā)生這種事,您請節(jié)哀!”

  電話那頭的韓豐久久沒有回答,許久,傳來他蒼老的聲音:“我知道,郁雯前幾天就感受到了!

  郁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喬岳逢聽到在泰國的是郁雯時,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

  他望了兒子一眼,困難的吞咽,“郁雯在你旁邊嗎?”

  喬岳逢的話從耳朵傳達(dá)到大腦中樞,激蕩出令人驚駭?shù)氖聦?shí)──他們不可置信的望著躺在地上的人──

  她竟然是郁嵐!

  “天哪!”沉佳蓉哭倒在李晟鴻懷中。

  最無法接受的是喬凌浚,他仍不相信自己會錯認(rèn)郁嵐,然而事實(shí)不由得他不信?

  癡愣過后,他跪坐在地上,悔恨地打著滿是礫石的地面,從喉間發(fā)出深沉的、似負(fù)傷野獸的吼叫──

  “為什幺、為什幺!?”他竟然錯認(rèn)他的郁嵐!

  喬凌浚小心翼翼地?fù)崦[脹的人形,冰隨著指尖傳達(dá)到四肢百骸,將他凍成冰人,打入萬念俱灰的境界?

  “啊──”他叫著,叫出不可置信、叫出心底的痛,卻叫不回深愛的郁嵐!

  他聲嘶力竭的吼喊透過聽筒傳到韓郁嵐耳中,她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潺潺流下,平靜的聲音不見波瀾。

  “喬叔叔,你不必自責(zé),這是天意。我妹的喪禮我們會回去處理!

  韓豐心疼的望著她,這三天來她不吃不喝地待在郁雯房里,看完她所有的日記。

  他多希望這孩子能大聲的哭出難過,然而,她卻沒有在他面前放縱過情緒,直到來自臺灣的電話響起,她才在他接電話前說:“讓他們以為死的是我吧!”

  是的,郁雯的過去她來不及參與,那幺,就讓她接替她的身分活下去?這是這幾天下來韓郁嵐作出的決定。

  喬凌浚心死了,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逼死了她!

  曾有的篤定都在“韓郁雯”表達(dá)身分之后化為烏有,他沉痛的望著面目已非的冰冷尸體,喃喃念著:“為什幺?究竟是為什幺。俊睘槭茬圻@幺殘忍而決絕的對待他?

  ***

  在韓家人希望自己舉辦喪禮的要求下,喬凌浚父子都沒有再堅(jiān)持出現(xiàn)。韓郁嵐不在了,似乎也斷了喬家跟韓家最后的瓜葛。

  簡簡單單的喪禮,參加的只有韓豐跟韓郁嵐。

  韓郁嵐將玫瑰花放在棺木上。

  姊姊,我總算能夠理解你的所作所為,雖然不認(rèn)同,但,你已經(jīng)付出最后的代價了。

  她的眼睛飄到一旁拄著拐杖的外公。姊姊,你放心,我會好好孝順外公的。

  她看著土慢慢的覆蓋上棺木,蓋去至親的姊姊,也蓋掉心里的愛戀。

  她的幸福仿佛受到韓郁雯的詛咒,終究無法率性追求所愛。她們這對雙胞胎同樣注定此生與情愛無緣──韓郁雯是因?yàn)橛胁,她則是因?yàn)樾乃馈?br />
  她悄悄拭去不聽話的淚水,攙扶著韓豐!巴夤,我們走吧!”

  韓豐不舍地望著墓碑上的名字。

  郁雯,這輩子的喜樂哀痛都過去了,下輩子記得不要再這幺任性了,知道嗎?

  ***

  韓郁雯不在了,韓豐不需要再住在泰國,便跟韓郁嵐搬回三芝故居。

  她沒想到會有訪客?

  “我妹的喪禮已經(jīng)辦過了!表n郁嵐平淡的說,不讓好友看出端倪。

  “為什幺不通知我一聲?”沉佳蓉氣憤的說。

  她到殯儀館想見郁嵐,誰知韓家人已經(jīng)把郁嵐領(lǐng)回去了。這里沒有電話,他們也將手機(jī)停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地方,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喪禮已經(jīng)過了!

  “我連最后一程都來不及送。俊

  韓郁嵐平靜無波的說:“人死不能復(fù)生,有我們親人陪她走過最后一程就夠了!

  “郁嵐葬在哪里?我要去祭拜她。”沉佳蓉對“她”向來就沒好感,口氣也就差了些。

  “你的心意我們心領(lǐng)了,想必郁嵐在天之靈也會知道,請恕我不方便告訴你地點(diǎn)!

  因?yàn)樯厦娴拿质恰绊n郁雯”哪!外公雖然同意她騙他們,卻堅(jiān)決不肯讓活著的她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這就是他們低調(diào)舉行喪禮,也拒絕讓喬家參與的原因了。

  “你!”沉佳蓉氣炸了,“我跟郁嵐是好朋友,難道連我都不能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說到最后,她有些硬咽。

  韓郁嵐不由自主地想安慰好友,拍拍她的肩。“佳蓉,你別難過!

  沉佳蓉驚愕的抬頭,“郁嵐!?”這是郁嵐的態(tài)度沒錯,韓郁雯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她,更別說記得她的名字了。

  韓郁嵐暗叫聲糟,回避她的審視,“我不是郁嵐!”

  潛意識里,沉佳蓉一直無法接受郁嵐過世的消息,她的態(tài)度讓她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你是、你是!郁嵐,你怎幺可以這幺殘忍!?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掉了多少眼淚?每當(dāng)閉上眼睛,就忍不住回想起當(dāng)天的畫面,這種傷痛欲的感受你懂嗎?我們是好朋友啊!你怎幺能夠這樣對待我?”

  好友真誠的悲痛讓韓郁嵐忍不住紅了眼眶,“對不起……”她還是默認(rèn)了。

  沉佳蓉抹抹眼淚,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生恐這一切都是幻夢!暗降资窃蹒刍厥拢俊

  韓郁嵐大略說明婚禮當(dāng)天清晨發(fā)生的事,“接下來你都知道了!

  “我可以理解你趕回泰國照顧你外公的心意,可是,為什幺要騙我們死的是你?”沉佳蓉不能接受她的作法。

  “我沒有辦法。”韓郁嵐幽幽的說,“知道姊姊過世之后,我沉浸在失去姊姊的痛苦里,從她的日記本里,我才真正了解到她面對疾病的痛苦。

  一直以來,我都以旁觀者的身分看待她的病,直到讀了日記,見到她記下的發(fā)病及醫(yī)療過程,明白她的孤單與無助,才能體會她為什幺會堆積出滿心的怨懟!

  她的水眸里滿是傷痛,“后來,我看到外公雖然極力隱藏著傷痛,卻總在不知不覺中撫摸著姊姊留下的東西,無意識地在泰國家中走來走去,好象在尋找什幺重要的東西……”

  她的視線變得迷離,“我知道,我永遠(yuǎn)無法取代姊姊在外公心里的地位,他們畢竟相依為命了二十幾年……以姊姊的身分孝順外公,是我唯一能夠做的!

  “你好傻!”沉佳蓉鼻子一酸,“那喬凌浚呢?你就這幺放棄他了?”

  韓郁嵐淡淡的笑了,笑里滿是凄涼!拔页O,如果我沒有只顧著談戀愛,說不定姊姊不會死,外公也不會郁郁



  寡歡了。放棄凌浚對我是極其殘忍的懲罰,但既然我的自私讓我的親人嘗到痛苦,我活該承受這種罪罰!

  在她有生之年都得背著這種苦,沒有假釋的機(jī)會。她活該,也愿意接受這樣的處罰。

  “笨蛋!”沉佳蓉忍不住罵她:“死者已矣,難道你要一輩子躲著喬凌浚?你知不知道他明明不相信死的是你,事實(shí)擺在眼前,還必須承擔(dān)逼死愛人的打擊,快崩潰了!”

  韓郁嵐臉色一變,還是堅(jiān)持著,“幫我好好安慰他!

  “那你呢?就真的放棄他了?”

  韓郁嵐不肯理會心里因他而起的疼痛,云淡風(fēng)清的說:“不然能怎幺辦?我不能再這幺自私下去了。”

  想他一回,心就痛上一次。唯有在心痛的時候,她才有活著的感覺。

  死的人一了百了,活著的卻要背負(fù)傷痛。她無法換回姊姊的生命,只能消極的處罰自己。

  “你──”面對她的頑固,沉佳蓉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幺。

  “答應(yīng)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求求你!”

  沉佳蓉?zé)o可奈何的點(diǎn)點(diǎn)頭。“那接下來呢?你有什幺打算?”

  “外公還有外面這片玫瑰園,我們的生活不成問題!

  “那你呢?就這樣在這片玫瑰園里老死?”沉佳蓉靈機(jī)一動:“要不要當(dāng)我們報(bào)社的特約記者?”她興匆匆的說:“我們剛好缺一個旅游專欄的記者,不必到報(bào)社上班,可以用電子信傳稿及聯(lián)絡(luò)!

  韓郁嵐有些心動,“但是我沒經(jīng)驗(yàn)。”

  “沒關(guān)系,我會教你!”沉佳蓉繼續(xù)游說:“想想看,你當(dāng)初想讀中文系不就是希望從事文字工作嗎?這是多好的機(jī)會!”

  韓郁嵐握著好友的手,“謝謝你!”

  “不客氣!”沉佳蓉用力擁抱失而復(fù)得的好友,“歡迎回來!”

 。

  喬岳逢走近后院那道孤獨(dú)的人影。

  這樣的眼神他也有過,在依心剛過世的那段時間,他把自己封鎖在后院里,漫無目標(biāo)的望著遠(yuǎn)處的山巒,腦子里塞滿了依心。

  現(xiàn)在,同樣的苦輪到兒子了。

  “凌浚,”他輕輕拍兒子的肩,“在想些什幺?”

  喬凌浚迷蒙的雙眼透露出心死,“爸,郁嵐死了……”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一次次地陷在深深的自責(zé)里。

  是他鬼迷了心竅,竟錯認(rèn)了她!

  喬岳逢心痛的蹲在兒子面前,“郁嵐死了,你還活著。難道你要永遠(yuǎn)沉溺在無盡的悔恨之中?”

  喬凌浚將臉埋在雙腿之間,痛苦的說:“是我害死郁嵐的!”

  在太陽跟月亮的交替中、白云與星光之間,他一遍遍地回想起他們的過去──郁嵐的乖順、郁嵐的貼心、郁嵐的一顰一笑……她的癡戀、他的憐愛,織就出他們感情的層次及厚度──他卻親手扼殺了這些!

  濃濃的自責(zé)及失去摯愛的心痛讓他難以承受,而最令他無法原諒的是──他竟對失去氣息的郁嵐毫無感覺!

  他堅(jiān)定不移的愛膚淺得可笑?

  喬岳逢蹲下來,“孩子,人死不能復(fù)生,郁嵐地下有知,也不會愿意看到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不!”喬凌浚的聲音從掌中傳出,“郁嵐自殺前說要讓我后悔的!郁嵐……”

  他的確陷在深沉的痛苦之中萬劫不復(fù),即使用不吃不喝來處罰自己,都不能消弭心里的懊悔與自責(zé)。怎幺會是郁嵐?怎幺可能!?

  然而,事實(shí)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最可悲的是,他真的對郁嵐的尸首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怎幺會這樣?他怎能這樣?!

  “這是愛嗎?”喬凌浚抬起渙散的雙眼,眼里凈是藏不住的傷痛,“我總在傷害郁嵐,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是這樣,我用我的愛扼殺了她啊!”

  他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來自心底的撕裂劇痛。

  會痛,就表示在乎,他的在乎卻來得太遲了!

  婚禮當(dāng)天他不該對她產(chǎn)生懷疑的!而這該死的懷疑竟成了致命的打擊,是他,是他造成郁嵐的死亡!該死的是他,不是善良的郁嵐!

  喬岳逢伸手想替他拭去額頭因忍痛而滲出的汗,最后還是頹然放下。

  “當(dāng)初你媽媽過世的時候,我也很難過。”他坐下來,望著白云快速掠過山崚的影像,深深嘆了一聲,“如果沒有你,我想我會跟她一起去!

  “爸爸!”喬凌浚抬頭,他不知道父親當(dāng)初有過這種想法,他以為因?yàn)槭寢尪y過的只有自己。

  望著父親鬢邊的銀絲,他自私的沉浸在無邊傷痛里,忘了他一樣疼愛郁嵐、他們同樣失去郁嵐!

  現(xiàn)在,他終于能體會父親當(dāng)初想要隨愛妻一起走、卻放不下稚子的無奈了。因?yàn)椋藭r他一樣承受這種情的牽掛。

  喬岳逢轉(zhuǎn)過頭望著兒子,“當(dāng)初,我為了你走出傷痛,現(xiàn)在,你能不能為我不再自暴自棄?”

  喬凌浚深深地望進(jìn)父親關(guān)心的眼里,終于感受到他原以為不在乎的父愛。

  他不知道當(dāng)初父親用多少時間,來撫平失去母親的傷痛,但這次,他知道己不會再自私的關(guān)上心門,隔絕父親的關(guān)心。

  失去郁嵐父親仍在,他要承下屬于他的責(zé)任,盡他的本分接下喬氏。

  至于她,永遠(yuǎn)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這顆心,不會再因?yàn)閯e人而跳動。

 。

  喬凌浚開著車來到三芝,韓家人拒絕他要將郁嵐靈骨放在媽媽旁邊的提議,經(jīng)父親提醒,他才發(fā)現(xiàn)他甚至不知道郁嵐葬在哪里。

  為了問出郁嵐的下落,他來到她的老家。

  玫瑰園仍然如當(dāng)年一般的艷麗,他的心擰著,想起第一次見到郁嵐的樣子。

  他吸吸泛酸的鼻子,踩著堅(jiān)定的腳步走進(jìn)玫瑰園。

  老屋經(jīng)過整修,比記憶中更堅(jiān)固了,屋頂也不再有破的瓦片。他輕輕拂過老舊的桌椅,想象著他的郁嵐小時候住在這里的模樣……

  “你來了!”韓豐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喬凌浚拿下墨鏡,“您好!

  韓豐點(diǎn)點(diǎn)頭,將他的落拓看在眼里,“有事嗎?”

  “我想去祭拜郁嵐,請問她葬在哪里?”

  “是探望,還是告別?”

  “探望!眴塘杩(jiān)定的望著老人,“郁嵐永遠(yuǎn)活在我的心里,不需要告別!

  韓豐長長一嘆,“聽說婚禮那天,你堅(jiān)持她不是郁嵐?”一場陰錯陽差,一條人命。

  “是的。”喬凌浚挺直胸,勇敢迎向老人的注視。

  “現(xiàn)在你還這幺認(rèn)為?”

  喬凌浚點(diǎn)頭,自嘲:“事實(shí)證明我錯了。”這個錯誤將凌遲他直到老死!

  韓豐開口像想說些什幺,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請告訴我郁嵐在哪里。”

  韓豐起身,比比外面,“問她吧!”

  喬凌浚轉(zhuǎn)頭,外面除了玫瑰花之外,空無一人。 澳f的是韓郁雯?”

  韓豐擺擺手,“只有她才能告訴你!闭f著就走進(jìn)屋里,不理會一頭霧水的他了。

  喬凌浚只好往屋外找。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永遠(yuǎn)都不要再見到韓郁雯!如果不是她,他不會誤認(rèn)郁嵐,因而造成郁嵐自殺!

  但她外公顯然什幺都不愿意說。

  他在一片紫色玫瑰花海中找到專心抓蟲子的她。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看見郁嵐的強(qiáng)烈感覺!

  但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郁嵐正躺在冰冷的地下!

  “韓郁雯?”

  韓郁嵐渾身一震,低聲說:“站。 

  兩人間的距離約有十步之遠(yuǎn),隔著一片粉紫色的紫夫人,他的樣子依然清晰可辨──他瘦多了,也憔悴了!

  她拉低工作帽的帽沿,并慶幸這種防風(fēng)遮陽的帽子有布圍著臉部,只露出一雙眼睛。

  透過帽子的防護(hù),她貪婪的注視著他的身影,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不可能會忘了他!

  但他們的愛情是受過詛咒的!

  想起姊姊,她的眸子一冷,“你來干什幺?”

  喬凌浚想走近,他前進(jìn)一步她便退后兩步,倉皇中她幾度差點(diǎn)跌倒,最后他舉起手。

  “你別后退了,我不再前進(jìn)就是了!睘槭茬鬯麜蛔杂X地想靠近她?他明明對她沒有好感的!

  “你來干什幺?”韓郁嵐又問。

  “我想問郁嵐在哪里?”

  “我想她不會希望你去打擾她的。”話一說出口,她就后悔了。他的臉上有著深沉的后悔,幾乎讓她想要全盤托出。

  但只是幾乎……她沒忘記姊姊跟外公。

  破天荒的,他沒反駁她的話。

  望著一副戒備的她,他能理解郁嵐家人對他不友善的態(tài)度。喬凌浚望著前方一片花海沉默著。

  她趁他的視線專注在玫瑰花的時候,努力的想要將他好好看個夠!

  她以為她可以試著忘記他,事實(shí)證明,即使失去靈魂,他都牢牢的活在她的心里?

  如果時間重來,她不會回泰國,或者,她不會因?yàn)榕聰_了他的睡眠,而不交代一聲就走!

  所有的錯誤都源自于她的一念之差!

  是她的錯,卻讓所有人跟著承擔(dān)。

  韓郁嵐好后悔好后悔,但,除了后悔,她什幺也不能說。在姊姊過世之后,她無法繼續(xù)若無其事地過自己的圓滿生活。

  是她害了姊姊的?

  許久,他幽幽的嘆氣,剖析著心中錯綜復(fù)雜的情緒,“我母親很喜歡綺麗雅跟紫夫人!

  她不是適當(dāng)?shù)穆牨姡麉s想要宣泄久抑的情緒,在這個時候,聆聽者是誰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沒回答,他顯然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因?yàn)樗ê5难凵袼坪鯖]有焦點(diǎn)。

  “郁嵐也喜歡這兩種玫瑰花吧!’他接著說。“多奇妙,玫瑰花的品種那幺多,光是黃色玫瑰就有近十種之多,你外公種的偏偏就是這兩種。”

  她望著他的側(cè)面,依舊不語。

  “這就是緣分!我相信我跟郁嵐是有緣的!”

  她忍不住開口:“你只是因?yàn)槲彝夤N了你媽媽喜歡的品種,就喜歡郁嵐?”

  他撇眼望她,像要斥責(zé)她插嘴干擾他的思潮,最后搖搖頭,沒有苛責(zé)已經(jīng)垂下頭的她。

  “不!玫瑰花只是認(rèn)識郁嵐的淵源,如果沒有這個巧合,我想我們應(yīng)該不會見面,或者,即使見了面,我也不會要求她搬到我家!

  “你當(dāng)初要求搬到喬家的是……”她突然改口,“我。”

  他轉(zhuǎn)回正前方,不再看她,“也許吧!但事實(shí)上到我家的是郁嵐!彼路鹣萑牖貞浿校八悄晴鄣纳平馊艘、那幺的懂事、那幺的委曲求全……”想起一開始時他對她的不友善,“而我卻在不經(jīng)意間傷到了她!”

  韓郁嵐想安慰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卻頹然放下。事到如今,“韓郁雯”什幺也不能做。

  “她不會怪你的!彼p輕的說。

  沒發(fā)覺她的舉動,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拔抑馈S魨咕褪沁@幺的善良、這幺的可愛。你知道嗎?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她寫的書簽時,我混沌不明的心終于找到答案──原來我一直喜歡她!”

  他看過她寫的書簽!?韓郁嵐嚇了一跳,他喜歡她的時間比她想象的還要早幾年──他們竟走了這幺久的冤枉路!

  “我等她長大等了七年,好不容易確定彼此的心意,上蒼卻跟我開了這幺大的玩笑!”他聲音全梗在喉間。不知怎地,他竟會跟向來沒好感的她說這些話,或許他的傷痛即將潰堤,極需找人傾訴吧。

  是啊,玩笑……老天爺開的這個玩笑真的太狠毒了!她終于聽到他的真情告白,在判自己死刑的現(xiàn)在。

  如果她那天能夠自私點(diǎn),堅(jiān)持要先舉行婚禮,那幺,姊姊今天還是活得好好的吧!

  好好的一段感情,毀在她的自以為是上!她總是想顧全大局,卻造成最大的傷害。

  喬凌浚沒有轉(zhuǎn)頭,因此沒有看到她眼里的不舍及依戀。

  在玫瑰花海中,他的情緒再起波動!

  他蹲下來捶著頭,懊恨的低吼著:“是我害死了郁嵐!是我!我是兇手!”他用力的打著自己,發(fā)泄這些日子以來苦苦壓抑的情緒,“明明是郁嵐,為什幺我認(rèn)不出來?為什幺、為什幺。俊彼翍Q的呼喊出心里無窮無盡的后悔。

  韓郁嵐鐵了心不理會他自殘的舉動,直到看見他用力打著地面的手滲出血絲──

  “不!”韓郁嵐沖到他面前,蹲下來抓著他的手,不顧一切地阻止他的動作!安皇悄悖俏,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她的聲音穿過迷蒙的思緒,打進(jìn)頭腦中樞──喬凌浚慢慢的抬頭,望進(jìn)一汪汪水眸里。

  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的,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眸子,無法理解胸臆中的熱血為何奔騰?

  她是韓郁雯哪!

  他專注的凝視讓她像看透靈魂似的緊張不已,她連忙起身,卻因此引來一陣暈眩。

  “小心!”喬凌浚飛快起身,扶住步履不穩(wěn)的她。熟悉的感覺從懷中傳來,他訝異的望著閉眼等待暈眩感過去的她。

  他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揭開她的帽子,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

  韓郁嵐來不及搶回賴以遮掩的帽子,張開眼就望入近在咫尺的他的眼里──黑瞳在短暫震驚之后有著狂喜!

  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奈他有力的手臂牢牢的鎖在她的腰間。

  相當(dāng)不可思議,但他就是能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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