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琳站在房間的露臺上,樓下傳來平治跟谷藤雪嬉鬧的笑聲。
平治黏著媽媽,像是要將過去不曾得到的愛一并討回般。
陶琳可以體會那種心情,因為如果有機會,她也想跟遺棄她的父母親如此相聚。
付著,她又想起了昨晚谷藤雪對她說的那些話。
為了平治,她是不是該順應谷藤雪的要求?她是不是該離開正廣,讓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想什么?”突然,正廣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一怔,訝異地望著不知何時進來的他。
“你門沒關(guān),所以我就進來了!彼麥厝嵋恍。
瞄著他溫柔的臉,她不由得又是一陣掙扎。離開他……她舍得嗎?
但是霸著他,她是不是也等于毀了平治的幸福?
她心里充滿了矛盾及掙扎,忍不住地就紅了眼眶。
“你怎么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他手心的溫暖滲入肌膚里層,給了她幸福卻也心酸的感覺。
如果她離開了他,她就再也感受不到這么溫暖的手心了……
心情一激動,她投入了他的懷抱,將他緊緊地抱住!
他一怔,“你是怎么了?”
“抱著我。”她說。
他微愣,木然地抱住了她!澳恪薄
“用力地抱住我!彼终f!
“你今天真奇怪……”他微微地蹙起眉頭,“是不是因為小雪的關(guān)系?”
她在他懷里猛搖著頭,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不是個粗線條的男人,自然能感覺到她的不尋常。
“你……”她幽幽地道,“你不想給平治一個完整的家?”
他一下就聽出她話中意思,糾起眉,他微帶慍色,“你在胡說什么?”
瞇見他生氣的臉,她一震。
“你對家的定義是什么?有爸爸、有媽媽,加上幾個蘿卜頭就算家了嗎?!”他眼底有著慍惱,而那是因為她說了那些話。
“家不是這樣簡單就能構(gòu)成的!彼f,“是‘愛’把家組織起來,不是‘成員’,你明白嗎?”
“陶川……”他的話讓她忍不住情緒激動。
他總是比她會說話,而他說的話也總是很有道理。
沒錯,愛是家庭的主成分,但是年幼的平治不懂,他要的是完整的成員。
“你聽我說……”他端起她的下巴,睇見她令他不舍的眼淚,“我跟她已經(jīng)是過去式,現(xiàn)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你為什么幫她養(yǎng)孩子?這樣的話,她好想問他,但……她說不出口。
凝望著他,她感覺不安、感覺痛苦、感覺無奈,也感到無力……
現(xiàn)在的她究竟能做什么?他到底要成全平治的幸福,還是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呢?
“你在怕什么?”他深情地凝視著她,“就像我怕失去你一樣嗎?”
她不語,只是安靜地落淚。
他將她的頭技進自己胸膛之中,牢牢地圈抱住她,“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
她揚起腔,神情憂郁地望著他。
“你笑笑……”他以手指溫柔地在她唇上一點。
她穩(wěn)住紛亂的呼吸,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微弱。
她的心……好痛。
但是,這就是愛情的一部分吧?
不管是甜蜜的愛戀,還是深刻的痛苦,這些都是愛過的證明。
既然要愛,不管是甜的還是苦的,她都必須承受,因話……這才能算是真正的愛。
谷藤雪說得對,她還年輕,而他們愛得還不算久,就算現(xiàn)在會痛,也總是會過去!
但平治不同,他一直以為他有爸爸、有媽媽,大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跟他解釋為什么媽媽回來了,卻要失去爸爸的!
只要犧牲她一個人的幸福,就能讓其他人得到幸福,這樣的事,她愿意去做。
“吻我!彼袷窍露藳Q心,反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微怔,但睇見她燦爛甜美的笑容,倒也不疑有他!
低下頭,他給了她深深的、熱切的一吻——
* * * *
陶琳是想過至少等到熊八先生回來,她再考慮離開的事情。
但眼下看著正廣、平治及谷藤雪仿若一家人的模樣,她卻感到心痛如絞。
不時,平治叫著正廣爸爸,又喊著谷藤雪媽媽,他叫得開心,而她卻聽得傷心。多待在這兒一分一秒,都會教她減壽幾年。
再說,她已經(jīng)決心成全平治的幸福,就不該猶猶豫豫、遲遲不走。
雖然沒等到熊八先生是可惜,但誰又能確定熊八先生就一定是她的助養(yǎng)人?又或者……他是不是真會如期回來?如果美國之旅結(jié)束后,他又飛到其他地方去,那……她豈不是要一直留下來?
不,她不能再留,也無法再留,她不要再累積她跟正廣之間的任何回憶。
有了這樣的決定,她在兩天后的一個天未亮的凌晨,留下了離別的信,不說一聲再見的離開。
不知是倒霉還是怎樣,在她離開的這一個凌晨,居然又飄起了雪。
而這樣寂寞孤獨的情境,教她的心更加的酸……
她一步步地踩在雪地里,回想著這陣子所發(fā)生的種種,不知不覺地,眼淚竟模糊了她的眼睛。
“陶川……”她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任憑跟淚在臉頰上凍結(jié)凝固……
突然,她腳下竄過一只黑呼呼的東西,嚇得她驚叫出聲。
“啊!”為了閃避那不知名的東西,她倏地抬起一只腳。
因為雪還松軟,她腳下一陷,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地向一旁倒去。
“啊!”她滾落一處斜坡,翻了一個又一個的滾。
她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然后……她撞上了樹。
我怎么這么倒霉?在她幾乎要量過去的前一秒鐘,她心想著。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昏了,還是死了,因為她不斷地聽見呼呼的風聲,還有飄雪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也好像在做夢。
隱約中,她聽見有人在說話,但她已經(jīng)再也睜不開眼睛看個仔細……
* * * *
正廣總是習慣早起,才六點,他就已經(jīng)梳洗完畢,踱下樓來。
一走進廚房,他就看見餐桌上放了一張摺得整齊的紙張。
在那一刻,他還沒意識到任何的不對勁,只是覺得奇怪。
“什么?”他將長發(fā)往頸后一攏,一臉閑閑地拿起。
打張一看,紙上是非常女性、非常娟秀的字體
陶川,我走了。
這幾天,我想了又想、掙扎了又掙扎,終于還是作了這樣的決定。
我想……這樣的決定是好的,至少對平治而言。
平治的媽媽回來了,你我都看得出他有多開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繼續(xù)留下來,你就不能再當他的爸爸。
他需要爸爸,也需要媽媽,但并不需要“阿姨”;為了他的幸福著想,我愿意退出。
我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我知道那種缺乏、寂寞的感覺,平治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就像我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一般。
因為我自己曾經(jīng)歷那樣的歲月,因此不希望平治跟我一樣。
我想你對谷藤小姐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會幫她撫養(yǎng)孩子,不是嗎?
我跟你不過近一個月的相識,感情再深濃也是有限,我希望你能跟她重新開始,一起給平治一個完整又美滿的家。這樣,我的離開就一點也不悲情了。
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而我也絕不會忘記你我相處的每一個片段。
琳筆
看見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封離別信,正廣是既驚訝又生氣。
她在搞什么?她怎么可以這樣離開?怎么可以要他去愛其他女人?什么完整?什么美滿?她難道不知道缺了她,他就再也不完整了嗎?
最可笑的是她的名字是“琳”,而他卻以為是“林”。
一直以來,她從沒提過她自己的事,而他也一直沒問,結(jié)果居然連名字都搞錯了……
倏地,一條驚覺的神經(jīng)在他心里緊繃住——
琳?他在臺灣資助的那個女孩不就叫。“琳”嗎?
她在信中提到她是個沒有爸爸跟媽媽的孩子,難道她……
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記憶都在他腦海中組合起來。
圣心育幼院的院長來信告知他,“陶琳”到日本來找他的消息,而在那之前不久,他所認識的“林”來到這兒找一個名字里有“熊”的人……
她說那名字里有“熊”字的人是她的恩人,莫非她指的恩人就是助養(yǎng)人?
她……他所認識、所深愛著的“林”,竟是他資助的對象“琳”?!
“老天!”他暗叫一聲。
不,他怎么能讓她離開?!不管她是誰,她都是他心愛的女人。
想著,他抓起衣服穿上,就要出去。
“正廣?”谷藤雪從樓上下來,疑惑地問:“你要出去?”
他除了她一眼,“琳走了,我要去把她帶回來!
一聽見陶琳已走的消息,谷藤雪松了一口氣,“她要走,你又怎么留得?讓她去吧!”
聽她講得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再想起之前陶琳那奇怪的舉止言行,他陡地一震——
“是你?”他懊惱地瞪著她,“是你對她說了什么嗎?”
被他那銳利的目光一瞪,她不覺心虛。“沒……沒有,我哪有跟她說什么?”
“谷藤!”他趨前,憤怒得像是發(fā)火的獅子般,“你在玩什么把戲?!”
“你……”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你說什么?我哪有玩什么把戲?她……她要走,關(guān)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你跟她說了什么,她怎么會走?”他知道她一直是個只顧自己、不管他人的人,他相信陶琳的離開跟她一定有著關(guān)連。
“她……”谷藤雪心虛卻又不肯承認,“也許她是想成全我們,希望我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
聽見她這些話,他百分之百可以確定,她曾經(jīng)跟陶琳說過些什么,因為她的話就跟陶琳信中所寫不謀而合。
“你果然跟她說了什么!彼藓薜鼐鹌鹚氖郑澳闾庪U、太自私了!”
自覺再也狡辯不了,她索性豁出去地道:“是,是我要她走的!”
“你!”他眼底乍現(xiàn)的怒焰,仿佛能燒毀一切。
“為了她,你就不管平治了嗎?”她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他,“平治以為你是他爸爸,他不能沒有你!”
“他不會沒有我!”他眼神一沉,神情冷漠地道:“得不到我的就只有你。”
說罷,他旋身就要出去。
“正廣!”谷藤雪拉住他,“別走……”
他憤怒地甩開她的糾纏,沒有一句責罵,但他眼底充滿著對她的不屑。
她陡地一震,木然不已。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在這場戰(zhàn)局里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同時,她也領(lǐng)悟到——幸福不能靠“搶”。
眼淚自她的眼眶中飆出,她絕望的哭了起來。
* * * *
正廣朝著離開龜之湯的路上狂奔,只希望能追得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的陶琳!
這真是荒謬、真是不可思議,他資助了十幾年的“小女孩”,竟是他如今深深愛著的女人。
他要追回她,告訴她……他愿意再照顧她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
突然,遠遠地出現(xiàn)了一個緩慢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咦,熊……”
不遠處穿著厚重大衣,背上背著個“東西”的壯壯歐吉桑,竟是去美國旅行的熊八先生。
“我回來了!”熊八先生雖已六十,但身體硬朗、樣子比實際年紀還小上十歲。從他的輪廓看來,可以想見他年輕時應該也是個帥哥級人物。
待他走近,正廣發(fā)現(xiàn)他背上背著的是人,而且是一個女孩。
他快步趨前,細細一看,“她是……琳?!”他驚喜也憂急地叫了起來。
“她是誰?”熊八先生蹙著眉,一臉疑惑地道,“我發(fā)現(xiàn)她摔到陡坡下,幸好被一棵大樹擋住,才沒掉下山去。”
“她是我……”他想對熊八先生解釋,但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說明他跟陶琳之間的關(guān)系。
他把暈過去的陶琳從熊八先生背上抱下,“琳!”他輕輕拍打她的臉頰,但她沒有清醒。
熊八先生趨近,“打那么輕,她怎么會醒?!”他話剛說完,突然重重地在陶琳臉頰上一拍。
“喂!”見他在她臉上打得那么用力,正廣又驚又惱,“想打死她?”
“嗯……”這時,陶琳發(fā)出了低呢,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熊八哈哈一笑,“瞧,她不是醒了!
正廣莫可奈何地皺著眉頭,然后又一臉焦急地看著懷中的陶琳。“琳,你醒醒……”
陶琳緩緩地睜開眼睛,一臉迷惑地望著眼前正凝視著她的正廣!拔摇沂遣皇撬懒?”
她一定是上了天國,看見幻象了,不然……她不會看見正廣那溫柔的臉,就這么鮮明的在她眼前。
“你沒死……”正廣松了口氣,將她抱在懷中,“幸好你沒事……”
她木木地摸索著他的身體,感覺到他的溫度,突然,她驚覺到這一切不是幻象——
“你……”她推開他,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怎么是你?”
正廣攫住她的肩膀,有點懊惱地瞪著她,“你搞什么?為什么要離開我?”
“我……”她眉心一蹙,鼻子又熱又酸地,“我不想平治跟我一樣……”
“什么一樣?!”他又氣又憐地將她擁入懷中,“你只顧別人的完整,就不管我跟你的完整了嗎?!”
“陶……陶川……”她不知該說什么,因為她萬萬沒想到打算不告而別的自己,竟又回到了他的懷抱里。
“喂!”被冷落在一旁的熊八挨近,“有沒有誰可以告訴我,我去美國旅行的這一段時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見熊八提及美國旅行的事,陶琳一怔,猛地就推開了正廣。
“您……”她轉(zhuǎn)而望著一臉迷惑的熊八,“您是熊八先生?”
正廣知道她為什么會那么吃驚,但似乎插不上話跟她解釋清楚。
熊八一愣,“是啊,我就是……”
“熊八先生,我是陶琳!”她興奮地拉住熊八的衣服,“是您在臺灣資助的孤兒,我……我終于見到您了……”
熊八眨眨眼睛,一臉錯愕!靶〗,你……你搞錯了……”
“咦?”聞言,陶琳臉上的笑容頓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悵然,“您……您不是……”
熊八瞇著眼笑笑,然后手指著她身邊的正廣,“當助養(yǎng)人的是他,不是我。”
“。俊碧樟赵G訥地望向正對她微笑的正廣。
正廣溫柔地一笑,“你在找Mr. Bear嗎?陶琳……”他以非常艱澀的發(fā)音叫出她的全名。
“你……”她從不曾對他提及Mr Bear這個字,他怎會……
她感覺她的腦袋里,似乎有一枚炸彈炸開了,而她被轟得頭昏眼花、七葷八素。
“我就是你要找的熊先生,但抱歉,我的名字里并沒有‘熊’這個字!彼恍Α
熊八這會兒終于搞懂了他們的關(guān)系,他爽朗地笑著,“兒子啊,想不到你資助的竟是這么漂亮的小姐,我看你根本是在替自己養(yǎng)媳婦!
他的玩笑話逗得陶琳臉兒羞紅,但須臾,她又像是被炸彈近距離的炸了一次般——
“兒……兒子?”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指著正廣,再指指熊八,一臉懷疑震愕。
他們兩人同時笑著對她點頭,給了她最明確的答案。
“你是……”她想起正廣之前的話,“你就是熊八先生那個‘不成材’的兒子?”
“是,就是我。”正廣促狹一笑。
“不成材?”熊八先生微頓,旋即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哈哈……”
他中氣十足的笑聲響徹了山林,而陶琳卻被他爽朗的笑聲震得頭暈……
* * * *
熊八回來的這一個晚上,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一起辦了個接風宴,大家在民宿門口的空地上烤火野餐,熱鬧得不得了。
熊八興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紹陶琳,說她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羞得陶琳不知道該躲到哪里去。索性,她以準備食物為籍口,落荒而逃地跑回廚房里。
“嘿!本驮谒M入廚房時,發(fā)現(xiàn)谷藤雪就坐在里面!
雖然有點不自在,她還是向谷藤雪點頭微笑,“怎么不出去?”
“不了,我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她自嘲地說道。
看著她那落寞的模樣,陶琳不覺同情起她。追求幸福是每個人都想做的事,她不過是“激進”了一點。
“別那么說,你是這兒長大的,不是嗎?”她說。
“是啊,”谷藤雪蹙眉苦笑,“不過我已經(jīng)離開了好久……”
“再怎么久,這里還是你的根。”陶琳一臉認真地道。
谷藤雪睇著她,笑嘆一記!半y怪正廣喜歡你,你還真善良!闭f著,她點燃了一支煙抽著,“之前對你說那些話,真是抱歉……”
她搖頭,“算了。”
“其實我騙了你……”她徐徐地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淡淡地道,“我和正廣根本從沒發(fā)生過關(guān)系!
“咦?”她微怔。
“他是個規(guī)矩且自律的人,對我一直非常禮貌!彼f著,有一點埋怨。
聽見她說正廣從沒碰過她,是個規(guī)矩又自律的人時,陶琳是訝異的。
如果他是那樣的人,那他在秘湯對她做的那些事又……又怎么說呢?
“他從不大聲對任何人說話,可是今天早上他為了你,跟我說了非常重的話。”谷藤雪又是笑嘆,“他真的很喜歡你,你很幸福……”
陶琳一直相信當某一個人得到幸福時,也代表著某一個人失去幸福。
現(xiàn)在,她跟谷藤雪就是這樣的關(guān)系,想來真是遺憾。
“你打算怎么辦?”她一臉真誠地問。
“我嘛……”谷藤雪深呼吸一口,思索了一下,“我打算帶平治去東京!
“你不留下來?”
“不,”她一笑,“我要帶著平治去追尋我們的幸福!
“但是……”陶琳擔心的不是“大的”,而是“小的”,平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嗎?
谷藤雪一眼就知道她想說什么,“你擔心平治?”
她點點頭,“嗯!
“放心,”谷藤雪自信地一笑,“他是我的兒子,我相信他有很強的適應力,我會慢慢地告訴他。”
“你已經(jīng)決定了?”
“是啊!惫忍傺┩,笑容依舊成熟美麗。
“那你還會帶著平治回來找我們嗎?”相處了一段時日,她對平治已有感情。
谷藤雪點點頭,伸出雙手來,“祝你們幸福!
“謝謝。”陶琳不加思索地回應她友誼的雙手。
“不過……”谷藤雪突然蹙著眉,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當陶川家的媳婦絕對不輕松,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薄
“咦?”她一怔。
不輕松?難道熊八先生是個不好相處的怪老頭?還是……陶川家還有什么難纏的家庭成員?
“你不知道嗎?”谷藤雪撇唇一笑,“這一帶的土地、山林,甚至溫泉跟道路都是陶川家所有,他們家放在各個銀行里的錢一提領(lǐng)出來,足夠?qū)⑦@家民宿塞得滿滿的,要管理這么龐大的家產(chǎn)可不簡單。”
陶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道:“什……什么?”
谷藤雪蹙起眉心,笑睨著她,“你是太吃驚,還是太高興?”
土地、山林、溫泉,連道路都是陶川家的?而他家的錢不只“淹腳目”,還可以塞滿整棟屋子?
這意思是說……她愛上了一個隱居深山里,卻家大業(yè)大的超級富豪?
突然,她想起之前暮本所說的那番話。他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吹牛,他……他說的都是真的?!
老天!她……她是不是在做夢?有沒有人可以敲醒她?
“你……”谷藤雪在她肩上拍拍,玩笑似的,“自求多福嘍!”
* * * *
夜深人靜,陶琳獨自在露臺上遙望眼前這一片雪白的大地。
今后,她就這樣待在這個地方,跟她……她的Mr. Bear長相廝守。
雖然她一直對她心目中的長腿叔叔Mr.Bear,有一份淡淡的、浪漫的憧憬,但她真的沒想到她的Mr. Bear居然會是正廣。
原來她第一天來到這兒就找到了熊先生,說來好笑,兜了那么大一圈,他們才發(fā)現(xiàn)了彼此。
現(xiàn)在想起來,也難怪她見到他時,會有一種早已認識、溫暖的、安心的感覺……
正凝神想著,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是我。”門外傳來正廣低沉又富磁性的聲音。
她走進房里,打開了門,“什……”看著門外有著整齊短發(fā)、干凈臉龐的英偉男子,她怔了一下。
“怎么?不認得我了?”他一笑。
那是正廣的聲音、正廣的臉,但那樣子卻……
“你的頭發(fā)?你的胡子?”她訝異地撫摸他刮得干干凈凈的臉頰,“你怎么了?”
“去見院長,總該門面整齊吧?”他說。
“見院長?”她一愣,狐疑地問:“你要見院長?”
他點點頭,唇邊是一記迷人而溫柔的笑,“院長就像你的媽媽一樣,我總得去見見丈母娘吧?”
她一聽,倏地羞紅了臉!澳阏f什么?”
他伸出手,將她撈進了懷里!安幌爰藿o我?”
“你……”她當然不會說不愿意,但也不好意思說愿意!
“我知道這是突兀了一點,畢竟在這之前,我一直是你的助養(yǎng)人!闭f著,他不知想起什么的一笑, “我老爸說得對,我這樣真像是養(yǎng)小媳婦。”
她在他胸口輕捶一記,“別胡說,誰是你的小媳婦!
“琳,”他突然一臉正經(jīng)嚴肅地看著她,“你不會難以接受吧?”
她眨眨眼睛,神情迷惑。
“我是你的助養(yǎng)人,而現(xiàn)在卻想跟你結(jié)婚,你……”他試探地問:“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她沒有立刻回答他,徑自若有所思。
須臾,她抬起害羞的眼簾凝望著他,“你聽過長腿叔叔的故事嗎?”
他微怔,“當然聽過!
“我對我的‘長腿叔叔’一直充滿憧憬及向往……”她說著,臉頰泛起一片紅暈。
她的暗示,他花了五秒鐘才理解。他釋然一笑,又一次深擁她入懷。
“我真想現(xiàn)在就跟你結(jié)婚!彼皣@一記。
“為什么?”她挑挑眉,“有這么急?”
他懊惱地蹙起濃眉,當然急,你可是院長的乖寶寶耶!”
她一怔,然后才明白了他話中含義。“討厭……”耳根一熱,她又嬌羞地捶了他一下。
低下頭,他給了她一記火熱的深吻。
在他熾熱的深吻中,陶琳嘗到一種快要不能呼吸的快感。
她緊捏著他強勁的臂膀,陶醉在他的而溫柔、時而狂肆的唇瓣下。
她自知再發(fā)展下去,恐怕又有收不了勢之虞,于是,她不舍地推開了他……
“平治不在,這里一定會安靜得讓我們心慌。”她話鋒一轉(zhuǎn)。
“是啊,”他順著她的話,但卻又巧妙地兜回了原點,“想不想生一個來玩玩?”說著,他勁臂一圈,將她鎖進懷里。
“不行……”她推開了,滿臉漲紅。
他濃眉一糾,有點懊惱又無奈地道:“是是是,你是‘乖寶寶’嘛!”
“別這樣啦!”她偎在他胸前,輕聲道:“好東西是值得等待的!
聽見她這句話,他還有什么好說?
為了證明她確實是“好東西”,他只有乖乖的、忍耐的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