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想不想吃點東西?我們可以幫你弄!币幻嗝睬逍愕墓媚锿蝗蛔呦蚯皝。
朱貝兒對她有印象,她是那群妓女之一,見她靦腆的笑,她也回以一個感激的微笑,沒想到那女孩剎那間竟然哭了起來。
“怎么了?”她慌張的拉著清秀姑娘的手臂。
她哽咽的搖頭,“沒什么,只是公主從不理我們,我一直以為你看不起我們,所以,看到你對我笑,我就——”
她一直是這么高高在上嗎?!但,現在她有什么資格高高在上?
于是她握住對方的手,軟聲說道:“我真的有點兒餓,麻煩你了!
“好的,少主夫人,不,公主,我馬上去!”她邊笑邊拭淚。
其他人也微笑的看著她,其中有感動也有激動,但朱貝兒真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見她一臉困惑,曹琳走上前來,握著她的手笑道..“因為你看來太高貴、太美麗了,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所以跟她們就有了距離,但現在的你,可是多了一股可親的味道了!
“是嗎?”她苦笑,原來被狠狠的羞辱、被人證明是廢人后,她才得以讓人親近嗎?
于是,這一天,她幾乎跟她們這群女眷形影不離,雖然也曾與唐紹祖擦身而過,但他并沒有多看她一眼,僅交代王震將劫來的財物做后續分配。
她低頭走過,忍住心中的酸澀,強顏歡笑的看著曹琳她們下田、做家事、備餐點、照顧老小,也看到她們見到自己丈夫時顯露的聿福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這樣過一生。
不能吧,她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冒出來。
而在看到曹琳一見到王震,眸中流露的深情時,她頗為訝異,但再見到王震回視的溫柔模樣后,她這才后知后覺的驚呼出聲,“原來你是跟他——”
“嗯,我們是一對,這一次,山寨里共有十一對成親,但山上物資不足,我們搶來的珍寶銀兩也全數拿去給一些需要幫助的百姓,所以就免了那些成親拜堂的瑣事。”
朱貝兒這才想起自己剛上山寨時,他們給她一件半舊不新的鳳冠霞帔,當時她并沒有收下,她突然覺得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對不起,我曾經——”
曹琳搖搖頭,似乎明白她要說什么,“沒關系的,其實相愛的兩個人能在一起互相扶持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也許吧,她看了太多皇室豪華的成親大典,但能以這樣深情溫柔的眼神凝視的又有幾對?!
兩人邊聊邊走著,這會,她看到曹琳背后那一塊尖山似的石柱上方寫著「霄漢寨”三個字。
“霄漢的意思是天際吧?山寨位居這兒的確又高又遠,居高臨下,四面除了山還是山,”朱貝兒柳眉一擰,“是‘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里的霄漢?”
“是,正是李煜‘破陣子’里的詞!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這會是我的際遇嗎?”她喃喃念起后續的詞。
“公主又不是俘虜,是少主的壓寨夫人,你不會被折磨成消瘦的白發老嫗,而是一個被養得白白胖胖的貴夫人!
她苦笑,“老嫗、貴夫人,好像我會在這兒待很久似的。”
“本來就是,這兒是你的家呀!
家?!她眼神一黯。
。
風微揚,轉眼間,時序已來到三月。
皇宮里,謠言傳,公主已失蹤月余。
“胡說的吧?皇上不是說公主到江南陪在那兒養身子的太皇太后?”
“但有人從太皇太后那兒回來,說公主根本不在那兒!
“更扯的是,告老還鄉的紀王爺遇到搶劫的山賊,在逃跑時,競聽到山賊高喊公主呢!”
“公主難道當賊去了?不不!應該是被賊人劫走了!
“聽說紀王爺幾天前已被溫德王爺找去問話,聽說公主真的被賊人劫走……”
這些耳語流言持續的在后宮里傳來傳去。
而在朱齊鴻的府第里,額上還貼了塊紗布的紀王爺正拱手離去,他是前來探問那些被搶走的金銀財寶可有消息的。
“義父,我們還是派兵去將那個山頭給鏟平吧!”羅里紳迫不及待的建議,“皇上說他另外派了親信去確定消息,但連點消息也沒有!”
“稍安勿躁!”朱齊鴻斥了義子一聲,“你就是這樣毛毛躁躁的,難怪皇上在看到你被那賊人點穴送回后,就找他人去追蹤公主的下落!
“可是——”
“別說了,我們先進宮見皇上,看看皇上可有消息。”
于是,父子倆便搭乘馬轎進了皇宮,一見到皇上,羅里紳忍不住搶話,“皇上,不管公主是不是在賊窩里,那些山賊搶了紀王爺的錢財還殺了人,早該派兵去鏟除,臣不明白皇上何必還要等候?!”
朱皓熙高坐在龍椅上,輕描淡寫的說:“朕的親信已經回報,公主的確就在龍門澗的霄漢寨里!
朱齊鴻父子互看一眼,看來皇上找的親信果真了得,居然連寨名都知曉。
“就因為已經確定公主身陷那里,所以絕不能強攻,別忘了公主手無縛雞之力,萬一派兵攻山,惹怒賊人,一刀殺了皇妹——”
兩人臉色立即大變。
他神情嚴肅,“所以朕已聯絡秦惟禮秦親王,他的人脈甚廣,就我所知,一些江湖人士他也有來往,朕已派人送信至江南,要他進宮。”
朱齊鴻不安的看了義子一眼,再看向皇上,“皇上是要派秦親王去?”
“這事待朕跟秦親王商議后再決定,但是——”他冷颼颼的黑眸直盯著羅里紳,“后宮流言四起,朕已下令,只要再被朕聽到那些形同毀謗公主清譽的流言,朕將全數定罪,聽到沒有?!”
“是!”他答得心虛。難道皇上知道那些話是他傳出去的?!
“還有——”朱皓熙冷峻的看著表叔,“救出皇妹一事,皇叔就不必再費心了,朕跟秦親王自會處理。”
“是!
朱皓熙抿抿唇。事情的發展出乎意外,他希望唐紹祖別怪他將他的情敵給召回,還準備將他送到皇妹的身邊去,認真說來,要怪也該怪他競讓皇妹的行蹤曝了光,他已飛鴿傳書給唐紹祖說明此事,可惜的是自己國事繁忙,身邊又有小人,他見不到他最好的兩名友人見面的一幕,實在可惜!
見皇上似乎思緒百轉,又不再吭聲,朱齊鴻尷尬的明白交談到此為止,只得跟義子先行離宮。
一乘上馬轎,朱齊鴻便開口,“你想建功吧?”
“當然,秦惟禮若救了公主,我看皇上一定會將公主許配給他!绷_里紳現在真的有夠悶了。
“那就爭氣點,既然知道霄漢寨,就做好萬全準備把人救出來,”他頓了一下繼續,“還有,那名英俊的賊人,我對他一直感到很不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一起把他給做了!”
“我知道了,義父!彼站o了雙拳。他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公主嫁給他人,所以,他一定要救出她,這不只是為了義父,也是為了他自己。
。
夜色如墨。
朱貝兒坐在床上卻了無睡意,她怏怏不樂的下了床,從根本關不緊的房門隙縫看出去,只見唐紹祖的房間也亮著燈,莫非他也睡不著?
最近他也不知怎么了,說不上對她生氣,偶爾還會像以前一樣調侃她,但大半時間他都很忙,忙到他們見面的時間少了,忙到她洗澡時,改由曹琳陪著去,雖然他們曾經同床共眠,但兩人卻比過去要來得疏遠。
聽曹琳說,他明天要跟曹大叔、王震、康凱等人一起下山,到離這兒約十公里遠的一個偏僻村落造路,時間大約要十天,這意味著她將有十天見不到他,一想到這點,她的胸口就悶悶的。她究竟是怎么了?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吐了一口長氣,她可以確定的是,自己愈來愈在乎他,甚至會不自覺的梭巡他挺拔的身影,而現在,竟然還當起了偷窺狂?!
此時,對面的門突地打開,唐紹祖闊步走出,她嚇得馬上轉身跑回床上躺好。
“你還沒睡吧?開門。”
一聽到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她的一顆心就怦怦狂跳,連呼吸都不順了。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后,她才下床開門,一見那張在燭光下更顯俊魅的容顏,她便顯得笨拙、有些手足無措。
唐紹祖一在椅子上坐定,那雙漆黑瞳眸就定定的瞅著她看,愈看她愈不自在,“你看什么?”
“十天見不到面,所以,今晚先看個夠。”
“胡說!彼龕瀽灥驼Z,其實他根本不太看她的,但這句話她只敢放在心底,說出來太羞人,而且不擺明了她在乎他?
“最近忙著將那批搶來的財物做妥善安排,還要替清東村造路,瑣碎的事太多,反而沒時間跟你好好獨處。”
尤其,接下來還有他跟手下們每年一次的“出巡”,也就是一邊偷那些專搜括民脂民膏的貪官,一邊將所偷來的銀兩或珠寶義助貧苦百姓的行動。
每年出巡,他們大都往東北的城鎮而行,因為那兒天高皇帝遠,官員貪污的情形更盛,然而,要找到罪證再來懲處貪官太過耗時,因此,朱皓熙就給了他一份貪官名單,由他領軍的俠盜先給個教訓。
就他剛剛收到皇上捎來的飛鴿傳書看來,他這次出巡最快也要花上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將那一長串的名單“處理完畢”。
當然,信中也提及他找秦惟禮到他這里代他保護公主的理由,說來說去,就是自己不對,誰要他把公主的行蹤曝了光?!
算算時間,再過七天秦惟禮可能就抵達他這兒,如果他派人找的“謝丫頭”沒有及時攔阻他,屆時,秦惟禮就會守在貝兒身邊,若是她對他舊情復燃——
他愈想愈不放心,只是從事造路善行時,不曾有人帶女眷參加,看來他又要破例了!
“你明天跟我一起下山。”
她一愣,“真的?”
“還是你想留在山寨也行。”
“不,我想下山,呃、是因為我看膩這兒的風景,你可別多想!卑l覺自己答得太快,她臉紅紅的趕忙解釋,不想讓他以為她是想留在他身邊。
“好,那早點睡!
“嗯!
看著他開門離去后,她難掩興奮的上了床。他要帶她同行耶!這意義可是不凡,代表即使她是拖油瓶,他也愿意帶她走。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假設,他其實也有一點點的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