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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之路 第二十六章 初次交手
作者:惜之
   
  背貼著阿朔,他的手圈在我腰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情,他的懷里有著我最熟悉的角落。

  放眼處,凈是嫩綠色草地,未融殘雪點綴,點點白、點點翠,大好江山,萬里無云。

  阿朔揚鞭催馬,任長風(fēng)獵獵,掠起衣袂翻卷,彷佛御風(fēng)飛翔。

  隔著衣服,我輕輕撫摸貼胸戴著的玉佩。那是阿朔給的,羊脂白玉上刻著一個抱住大冬瓜的小嬰兒,雕工非常細(xì)致。我曾用它在信封上烙蠟印,曾經(jīng)夜里握著它,想念遠(yuǎn)方男人。

  而今,這個男人近在眼前,我卻不知道該拿他、拿自己怎么辦。

  回南國是辦不到了,計劃被變化嚴(yán)重破壞,我的下一步操縱在阿朔手里。

  還能再逃一次、再躲一回?

  阿朔是何等精明能干的人物,豈能讓我得逞?何況,離開他有多困難,我又不是沒經(jīng)驗,那是刨心挖肝的疼痛!我嘗過、挨過,若要再重新經(jīng)歷一遍……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足夠勇氣。

  可就這樣放棄,乖乖回到他身邊,無視于他的妻妾,無視他的大志業(yè),無視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合適他的女人?

  我能勉強(qiáng)自己當(dāng)只縮頭烏龜?只要有殼能夠躲進(jìn)去,只要能夠假裝視而不見,我就會忘記自己信誓旦旦的語言?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那句“你不在,我好不起來”傳入耳中時,心……決定任憑淪陷。

  是啊,理智通知過了。

  明知這一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便是死無完尸,我卻連思考都無能為力,只能一個勁兒往萬丈深淵跳去。

  可,義無反顧呵,當(dāng)他的淚水滑過我的頸子,我就知道,再痛再苦,我都舍不下這個男人。

  丟掉原則、不顧一切,自私自利地愛著阿朔,能愛一天是一天,不忖度未來、不計算明天,什么都不要想、不考慮,就是愛他而已。

  我當(dāng)然知道,這個想法太天真也太一廂情愿,就算我肯拋棄所有,也回不去了。一個抗旨的和親公主有什么下場,我怎可能猜不到?

  所以,深深嘆氣,我往后靠上阿朔的胸口,軟了身子、妥協(xié)了心。

  如果我們之間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明天,我為什么還要花時間和他玩你追我躲的游戲?

  奔到山坡上,他放松韁繩,任馬兒自在前行。

  “阿朔,不要氣我,我不想同你作對,我只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幫你,多一個手足朋友,少一個敵人!

  我握住扣在腰間的大手,我要他未來的帝王路,走得無風(fēng)無雨。

  “是嗎?不是因為裕王爺醉心于你的聰慧,有意納你為側(cè)妃?”他從鼻孔哼了一聲,甩開我的手。

  “你從哪里聽到的?”我輕笑出聲。

  “整個軍營里,誰不曉得裕王爺對解除圍城之困的吳姑娘有意?”

  他也不預(yù)告一聲,突地勒緊韁繩,翻身、下馬,把我孤伶伶地留在馬背上。

  我是體能白癡,那么久了,別說策馬長奔,就是坐在高一點的馬背上,都沒辦法獨自下馬。

  兩手用力抓住鬃毛,我把左腳微抬了兩次,未跨過馬背,心臟先來一陣不規(guī)則跳動。沒辦法,我讓六褔村的自由落體嚇昏過,這種高度會讓我腿軟。

  ,u拉了韁繩,把黑大個兒驅(qū)到前方聽不到我們說話卻能保護(hù)我們的不遠(yuǎn)處。

  經(jīng)過我身側(cè)時,他向我投過一個同情眼光,他知道馬是我的罩門。我回給他苦笑。

  下不了馬,我決定坐在馬背上,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和阿朔對話,即使我很懷念他溫暖的懷抱。

  “如果你連這種事都能探聽得到,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回答王妃,我已經(jīng)許人了。”我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驕傲得很欠扁。

  “你許了誰?”他回頭,直直迫視于我。

  “你說呢?”我似笑非笑問。第一次知道,我也能控制他的情緒,像他操控我那般。

  “南國國君宇文謹(jǐn)?”他的口氣讓人飛進(jìn)北極圈,凍得很。

  “錯錯錯,嫁給他的是凊沂公主章幼沂,不是我,我叫吳嘉儀!蔽覔u頭,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那你又許配給了誰?”

  “那個人啊很了不起,他不是爾等凡人,他心懷大志,是個英雄人物。”

  他哼一聲,滿臉不屑,恨恨甩袖,轉(zhuǎn)身背對我。

  不能再激他了吧?玩火自焚這句話,老祖宗教過。

  “那個人對我很好,他會給我磨豆?jié){、炸油條,明知道我的畫很糟,卻還是把我的畫貼身收藏,他不會大張旗鼓告訴全世界他很愛我,卻會在暗處用自己的方式保護(hù)我!

  他頓住身形,慢慢回身,泠冷的冰臉撲上兩道溫柔,暖暖的眼光里塞了滿滿、滿滿的縱容。

  “他很聰明,我對他說了千百年后的世界,他不但不罵我胡扯,還聽得津津有味;他不愛笑,老是板著臉孔、戴上面具。可是我在的時候,偶爾,他會讓我看見他的真心;偶爾,他會笑得讓我覺得,這個帥帥的男人很溫暖。他懂我,比任何男人都懂得多!

  他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走到馬匹邊,仰頭看我。

  我在笑,笑得滿臉蜜漿,有一點點得意、一點點騙傲,有這樣的男人可以愛卻還要推開,我實在奢侈得很欠電。

  “我從沒告訴過他,在二十一世紀(jì)的時候,我就見過他。在夢里,一次、兩次,無數(shù)次的熟悉讓我確定,我到古代走這趟是注定,注定要遇見他、愛上他!

  四目相對,他笑,我也笑。

  “還有嗎?”

  “我打算對那個男人歌功頌德一番,你想聽?”

  “想,但在歌功頌德之前,我想請教,你什么時候把自己許配給他了?”

  “我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他娶正妃、側(cè)妃之前,我就把聘禮往他懷里送,順便把他的心帶回自己手中,那個聘禮啊……非常非常貴重,萬兩黃金都買不到!

  “我沒收到!彼穆曇衾飵е唤z笑意。

  “記不記得那張回程車票?它代表的不只是車票,還有我對親人的思念,我的爹娘、姊妹兄弟和老奶奶……在送出那張車票那刻,我便一并割舍。”

  淚光瀅然,我明白,自己是死心了。在這個時代待得越久,越是眷戀,回家之路對我而言已然遙遠(yuǎn)。已經(jīng)好久好久,我的夢里不再有溫暖的家鄉(xiāng),芒果的香氣在記憶間縹緲,我越來越相信,唯有死亡才能將我自這個時代抽離。

  他輕輕握上我的手,暖暖的溫柔烘暖了我的心。

  “沒有親人了,沒有汽車火車、電視計算機(jī),沒有捷運和偶像明星,甚至連‘好自在’都缺貨!

  曾經(jīng),我對這樣的日子感到心慌恐懼,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釋懷適應(yīng),我是雜草,不論移植到哪里都會長得郁郁青青。

  “我什么都沒有了。”我鼓起雙頰對他說。

  “你有我!

  阿朔雙手一舉,就輕松助我下馬,光這身功夫,不管在古代或現(xiàn)代,他都會是英雄。

  我沖著他笑,卻明明白白,他不是我所能擁有。幸好我的物欲不高,即使連他都沒有,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你有我,我會讓你過得好自在!彼7挛艺f話。

  阿朔一把擁我入懷,我把頭埋進(jìn)他胸口大笑,因為他說了“好自在”……可是沒錯啊,“好自在”給了女人安全感,而在他懷間,我總是感覺安全。

  “笑什么?”他勾起我的下巴,很清楚自己被嘲笑。

  “沒有!蔽覄e開臉,嘴角仍舊忍不住顫抖。

  “一定有,快說,為什么笑?”他捧著我的臉,不準(zhǔn)我轉(zhuǎn)開。

  討厭,追根究底的家伙!霸谖夷莻年代,好自在不是形容詞,它是某種物品的代稱!

  “然后?”

  我斜眼望他。“真要聽?”

  “當(dāng)然要聽!彼卮鸬煤V定,半分不遲疑。

  “我是無所謂啦,可你不能后悔!

  二十一世紀(jì)里,哪個男人女人不會說幾個黃色笑話,有興趣的話,打開網(wǎng)站,色情片、色情笑話多到讓人頭昏眼花。至于他,那么清純的權(quán)朔王,我該不該污染?

  “堂堂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你決定了喔,好自在是……”我附在他耳邊,解釋“好自在”對于姊姊妹妹的“大姑媽”幫助多大。

  聞言,他的臉倏地爆紅。

  我最愛看“堂堂男子漢”害羞了,既然人家都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我加大音量,對著前方的,u說:“那東西很方便,長長一條,用一次就丟掉,每個女生都要在包包里面放個兩三片,以便不時之需……”

  “夠了!彼偷匚孀∥业淖彀,紅紅的臉像熟透西紅柿。

  我笑彎腰,拉開他的手,對著他羞羞臉!澳阏f不后悔的,君無戲言,你將來是要當(dāng)皇帝的人呢!”

  “章幼沂!”

  我笑著退開幾步,不讓他捂住我的嘴巴,伸出手,指著他的臉說:“阿朔,你好可愛喔!

  他在皺眉,用可愛形容他,感覺被侮辱了嗎?不理他,我往常瑄方向跑,接下來我要換車、換司機(jī),因為我對西紅柿過敏……

  可才跑幾步,就讓人從身后騰空抱起,還來不及驚呼,我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側(cè)坐在馬背上。仰頭,看著阿朔繃緊的下巴,我調(diào)皮地伸伸手指描劃,刺刺的髭須好扎手,我想起老爸的電動刮胡刀。

  “不要鬧。”

  他抓住我的手,壓在自己胸口,隔著衣裳,我發(fā)覺他的心臟跳得飛快。是情動還是心動?我沒測量自己的脈搏,但我想待在自己胸膛里的那個紅色家伙,肯定和他胸口里的那個一樣,一樣不安分守己。

  “阿朔!蔽逸p喚他的名。

  “嗯?”

  “我想抱你!

  他沒回答,而我不等他回答,撲身,環(huán)上他的腰,貼著他、偎著他,小小的方寸地成了我的天長地久。真想待在里面,再不睜開眼睛,假裝外頭沒有風(fēng)風(fēng)雨雨,只有天青氣爽的好天氣。

  只要再自私一點點就可以,只要多說服一下自己就行,只要無視旁人的心痛心碎就能讓自己歡欣……不難,我可以的,真的,我從來就不是善心人士,我習(xí)慣為自己自私……

  “幼沂!

  “不想害死我的話,就叫我嘉儀!蔽矣昧ξ砩系臍馕,用這股味道麻痹良心譴責(zé),把那兩位太子妃拋得老遠(yuǎn)。

  “也好,嘉儀……你想知道九弟的事嗎?”

  鏞晉?我揚眉笑問:“除了發(fā)他四哥脾氣之外,還有新消息?”

  “父皇為他指婚,是崔尚書的女兒,已擇日迎娶!闭f完,阿朔深望我一眼,目光間別有他意。

  在想什么呢?以為我會為此難過傷心?錯,鏞晉有了心里人、他得到幸福,我只會感到開心,并獻(xiàn)上真誠祝褔,不會泛起絲毫酸意。于我而言,他和阿朔不同,就像友誼和愛情,我分辨得清清楚楚。

  扮個鬼臉,我笑得張揚。

  “真的嗎?那個老是要我表演琴棋書畫的家伙也要成親了?快告訴我,崔小姐長得怎樣?有沒有琴棋書畫樣樣通?”

  物換星移、歲月如梭,時間會篩掉一切不真實的東西,他終于弄清楚,對于我的感覺是不真實的了?

  很好,我喜歡這樣,往后再見,我們還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阿朔擁了擁我。“崔小姐擅長丹青!

  “我猜,她的抽象畫一定沒有我畫得好!

  “沒錯,她對盤古開天辟地缺少概念!卑⑺费鲱^大笑。

  “就算她的抽象畫略勝一籌,我敢發(fā)誓,她絕對不會跳竹竿舞!蔽蚁矚g看阿朔大笑,喜歡他卸下面具后的真心情。

  “所以,鏞晉的雙腿算是保住了!

  “保不保得住還不知道,說不定她會罰九爺跪算盤。不過,她是百分百不會被打得皮開肉綻了。”

  “還記仇?”

  “記著,會記上一輩子,直到……”

  “輪到你當(dāng)皇后,輪到你把別人打得皮開肉綻?”他挑眉問。

  又試探我?笨,他要試過幾次才懂得,我是個既堅持又麻煩的女人。

  高舉雙臂,伸伸懶腰,我說:“真希望九爺過得幸福。”

  這種對答文不對題,我知道。就像你問:臺灣有幾位民選總統(tǒng)?我卻回答:聽說東海岸有大白鯊出沒。

  因此,阿朔清楚我在轉(zhuǎn)移話題。他冷下臉,不回答。

  可,我是既堅持又麻煩的女人。榫S持這番形象,我非鬧到他放棄原議題,將就我的問題不可。

  “你見過她嗎?我真的很想知道她長得怎樣。很美嗎?有沒有我漂亮?”我扯著他的衣袖搖晃。

  他瞪我,我對他笑,自古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的笑臉這么圓、這么亮,還把頭猛往他頸窩蹭,再嘔,也不該嘔太久。

  終于,他嘆氣,為我妥協(xié)!耙业奖饶闫恋呐撕茈y嗎?”

  損我?無所謂,只要能轉(zhuǎn)開話題就可以,我仍舊笑得滿臉甜。“是不難,可是要找到像我這樣讓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女人,就難了吧?”

  他抿了嘴,偷笑!膀湴痢!

  “我驕傲還不是你寵壞的!迸说膲氖悄腥藢櫝鰜淼,可……知道嗎?能被男人寵壞,何其幸福。

  他無奈搖頭,說:“我見過崔姑娘,她有一雙章幼沂的眼睛,可惜沒有一顆章幼沂的心!

  他想告訴我什么?九爺仍心懸于我?

  不會的,愛情從來不是男人生命里的大宗,他們有前途事業(yè)、有凌云壯志,愛情,只是微乎其微的小點點,稍微一掠,便別開眼睛。

  我笑笑回答:“她怎么可能有一顆章幼沂的心?要是她有,南國國君可要大大吃味了!

  “調(diào)皮!

  “我沒說錯!蔽亦嵵刂钢感乜!斑@里、這顆心的主人叫做吳嘉儀,她來自二十一世紀(jì),她懂的東西和你不同,她穿越只為了一個目的!

  “什么目的?”他也同我鄭重了起來。

  “她要愛上你!

  我要他清楚明白,我愛他,不轉(zhuǎn)移,他不需要試探我。我很樂意告訴他,不管是宇文謹(jǐn)、鏞晉、花美男、端裕王……或條件比他優(yōu)十倍的男人任我挑選,他是我唯一的選項。

  他點頭,伸開雙臂,緊緊擁抱住我。他的吻落下,在我發(fā)梢、在我眉眼之間、在我鼻梁上面……慢慢地,滑向我的唇。

  淡淡的吻,像他的人,不夠熱烈,卻讓我彷徨的心尋到定位。不逃了,我確定,就算要背棄良心也可以,如果罪惡感是愛上他的附加條件,我接受!

  靠著他,我淺淺笑著,虧他有一身好肌肉,可是要當(dāng)熱情如火的猛男,肯定是困難的了。

  “阿朔,還我。”我伸手向他討。

  “還你什么?”他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握住我。

  “我的漫畫。聽說你隨身攜帶?”我自他手中抽開手,開始很“不守婦道”地在他胸前掏掏摸摸。

  “誰告訴你的?”他又握住我,施了力,阻止我有礙觀瞻的動作。

  “,u!快拿出來,我想看。”

  “我沒隨身攜帶!彼财鹉,臉色不自然。

  “是,u騙我?可惡的家伙!”悶聲,我垂下頭!耙皇撬f,你常撫摸我給的銀鏈子,我的漫畫你總是帶在身上,我不在,思樂冰在你嘴里失去滋味,我才懶得來,這趟路千里迢迢……”我像個老太太,嘮嘮叨叨念不停。

  他輕笑,從懷里掏出東西。

  一見,我雙眼綻放光芒──是我的銀鏈子和漫畫!搶過手,我又摸又翻,他啊……果然時時刻刻把我?guī)г谏砼浴?br />
  “滿意了嗎?”他似笑非笑問。

  滿意!滿意到不行!可我嘴里說出的卻是另一句:“阿朔,宮里都還好嗎?”

  “你想問誰?”

  “鏞歷、鏞雒那群小家伙。”

  “還好,比你離開的時候長大許多,聽說鏞歷能念三字經(jīng)了!

  “太棒了,他不該被放棄的。瑾妃呢?她從冷宮里出來沒?”

  “出來了,但貶為美人……”他阻止我要插話的沖動,繼續(xù)把話說完:“別為她不值,這個身分更能保障她往后的安全!

  癟嘴,他終于知道后宮女子活得多么小心而卑微。

  “我的褔祿壽喜呢?”胖胖的小壽子有沒有變得更胖?善言的小祿子還怕不怕鬼?那次,我肯定把他嚇得不輕。

  “不知道。”他說話的時候,掛著兩分笑,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也對,他怎會在乎那些小人物?不過是宮女太監(jiān)嘛!活得好不好、過得快不快樂,他這位日理萬機(jī)的皇太子哪有空在意?

  “皇后娘娘呢?”

  “母后身子不太好,太醫(yī)開藥幫她調(diào)養(yǎng)。這回領(lǐng)兵出戰(zhàn),母后再三交代……”

  “交代什么?不可以冷落太子妃,最好是兩人出征三人歸?”我在耍小心眼,但這怎么逃得過他的法眼?權(quán)朔王啊,比誰都精明。

  “你在吃醋?”他笑捏了捏我的臉。

  “這碗醋輪不到我來吃!

  等他帶我回營里,要吃醋的人兒等著呢!身為第三者要有自覺,被咒被怨、被扎小人,理所當(dāng)然……我討厭卷入女人的爭寵世界,可目前……嘆氣,恐怕我不能不陷入一回。

  方入營區(qū),就有許多人迎上來要找阿朔討論事情,那些事我不懂也不感興趣。

  阿朔把我領(lǐng)回帳里,他的帳篷分前后區(qū),前有桌椅,是論軍情、辦公事之處,后面有床被和簡單的生活器具。

  我想到后帳里待著,可是阿朔的手不放開,我只好乖乖待在他身旁,聽著他分派工作、和眾人討論軍情。

  聽著聽著,我也聽出個大概。

  之前,遼國大兵想攻打關(guān)州,被我的冷水戰(zhàn)術(shù)封于城下。現(xiàn)在,兩下易位,輪到大周的軍隊守在敵人的城墻外頭。

  幸好,已過了大雪紛飛的季節(jié),天氣漸漸回暖,否則敵人拿我的戰(zhàn)術(shù)如法炮制,我可冤了。

  遼國這座城占地相當(dāng)大,據(jù)說,城里有近萬名百姓定居。

  城外環(huán)繞著一大片密林,林中有條長河貫穿城中,供百姓士兵日常所需。這座城是漢人建造的,多年前被遼國占領(lǐng)之后,越來越多的百姓遷居于此,儼然成為一個大城鎮(zhèn)。

  往年這個時候,城門大開,遼人在林里狩獵,來來往往的部族在此地交易,熱鬧非凡,而今戰(zhàn)事起,禍端伏,人人自危。

  這城相當(dāng)難攻,城墻固若金湯,再加上敵人擅長使箭,我軍方臨城下就死傷無數(shù),更別談攻城了。

  穆將軍急功,一到城下,就派人挖地道,卻被敵方發(fā)覺,埋下數(shù)十枚炸藥,士兵死傷近百人。

  “穆將軍呢?”阿朔問。

  “穆將軍領(lǐng)兵入森林想截斷水源!

  阿朔聽了,恨恨捶桌,似乎惱怒于穆將軍的作為。

  “屬下奉勸過穆將軍,等殿下回來再作決定,可是早上的失敗讓穆將軍耿耿于懷!贝┲椎纳倌陮④姽笆终驹谧狼,滿面憂慮。

  “冬雪初融,河面寬,河水湍急,硬要截斷水源,恐會造成上游泛濫,到時……”阿朔沒說完的話,我聽懂了。

  只怕到時,城里水源未枯竭,城外駐軍先蒙其害。何況林木蓊郁,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埋伏?只是,穆將軍是征戰(zhàn)多年的老將,怎么會這般草率?

  “賀青,你率千名士兵,到林里去把穆將軍找回來!

  “是!

  “若穆將軍已經(jīng)開始圍堵河水,就合力把圍石搬開!

  “遵命!

  眾人紛紛離去,帳里只剩阿朔、,u和我。我低頭,試著從腦袋里面擠出可用的點子。

  此時,營賬掀起,一個身穿紅色錦袍的女子進(jìn)來,她的容貌端莊秀麗,一雙妙目,唇似櫻桃,只是面色蒼白了些,連胭脂也遮掩不了。

  與她四日交望間,我確定她認(rèn)出我了!

  直覺地,我從阿朔掌心里把手抽回來,悄悄放到身后。

  “殿下。”穆可楠只走到阿朔身邊,屈身萬福。

  “你病了,怎么不多休息?”阿朔對她輕語。

  “聽說殿下回來,可楠心急,睡不安生!

  “有事嗎?”

  “爹爹他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可楠……”

  “我知道,不關(guān)你的事,我已經(jīng)派人去尋他!

  “殿下,爹爹脾氣急,領(lǐng)兵打仗三十年,從未碰過這樣的局面,自然心急,還望殿下見諒!

  “我知道,我不會怪他!

  “謝殿下!彼齻(cè)臉,再瞄我一眼。

  不知是罪惡感作崇,或是她的眼神太凌厲,我驀地心驚不已。

  “這位姑娘是……”穆可楠指指我。

  明知故問!我才這么想著,阿朔已先開口──

  “她是吳姑娘,,u的義妹。之前,是她想出法子幫皇兄守住關(guān)州城。上回,戰(zhàn)事陷入膠著,是她建議?绸R腿的藤兵和水銀鏡助我們一回,讓我們大獲全勝。”

  阿朔說這些話的時候,滿目得意,他總是對我的小聰明感到驕傲。

  “原來是吳姑娘的主意,真了不起。殿下,這功勞一定要上報予朝廷,讓父皇對吳姑娘大大封賞。”她走近我,突然握住我的手。

  這過度的熱情讓我退卻,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退后。

  如果她不知我是誰,或者我會相信她是真心要替我爭取封賞,但她分明認(rèn)出來了,還要上報朝廷、把我攪入這淌渾水,我不能不懷疑她居心叵測。

  “不必了,吳姑娘不在乎這些身外事。”阿朔一句話回了她。

  “吳姑娘可以不在乎,殿下可不能不在意,怎么說,都是大功勞一件!說不定裕王爺早已把此事上報朝廷,若殿下不報,就怕朝廷里有人編派,說殿下要獨攬功勞!

  穆可楠雖說得句句合情合理,卻惹得阿朔怏怏不快。

  她怎不知自己踩到阿朔的死穴?不,她該是明白的,既然明白,還要踩這么一下……懂了,她用了迂回方式來提醒阿朔,留著我,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她真的很聰明,只不過錯估了阿朔對我的感情。為我,再大的麻煩,他都心甘情愿惹上吧?

  “你先下去!卑⑺窊]揮手。

  “是,那么吳姑娘……臣妾為她安排居處?”

  “不必,她與我同帳!卑⑺分庇X出口,惹得她的臉?biāo)驳刈兩?br />
  她漂亮的柳眉緊鎖,望住我的眼神里有我解讀不來的晦澀。

  我怎不明白這話對她的打擊有多大,但就算我想當(dāng)好人,也避免不了打擊,從決定留下那刻起,我的存在就已經(jīng)是她和李鳳書的傷害。

  “是!彼偷兔碱^,退開。

  我回頭望,u,他輕搖頭。他也看出穆可楠的聰明?

  看著郁郁不歡的阿朔,我走到他身邊。

  我是自私的。這句話,我說過千萬遍,因此這個時候,我管不到穆可楠的打擊,只能照顧阿朔的憂郁。

  “你總是這么愛生氣,會快老的。知不知道,我是外貌協(xié)會的會員?”我勾住他的衣袖,難得撒嬌。

  他扯扯唇,勉強(qiáng)露出笑臉!笆裁唇凶鐾饷矃f(xié)會?”

  “就是啊,我看男人,第一眼看的是外表。帥的,結(jié)交;不帥的,踢到墻角。如果你變老變丑了,早晚會被我Fire掉,反正我還有很多備胎!蔽铱鋸埖刈隽藗砍頭的動作,惹出他真心笑意。

  “備胎?”

  “就是替換人選。你不好了,再換一個,一樣不好,再換再換,我的備胎有滿滿一倉庫!

  “皇兄是因為長得一副好樣貌,才得你青睞?”阿朔沒生氣,知道我在同他說笑。

  “可不是嘛,老天太不公平,當(dāng)皇帝已經(jīng)很了不起,還讓他生出的兒子個個俊美逸群,讓我選來選去,不知道該怎么挑才行!

  “還挑?你早就是我的了。”他推了推我的額頭,把我收入懷里。

  “是是是,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會努力為你保持我的青春美麗,你也要努力,別讓國事把自己操得提前衰老,這是為了彼此的視覺褔?yán)耄藳]?”

  “老是胡言亂語。”他捏捏我的臉,以為那是糯米圈。

  “可我不怕!蔽一啬笏哪,他的肉堅實有彈性,咬起來口感一定很棒。

  “不怕什么?”

  “不怕胡言亂語!因為你愛聽,只要你愛,我就天天對你胡說八道!

  “好,盡管對我胡言亂語吧,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敢對我胡言亂語!

  我笑著,沒忘記這個男人超想當(dāng)皇帝,卻不想要一個把他當(dāng)成皇帝、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女子。

  男人,真是難服侍的動物。

  我勾住他的脖子,輕笑說道:“阿朔,你不必?fù)?dān)心太子妃說的事情。到時候,皇上想要一個吳姑娘,你就給他一具吳姑娘的棺木,上報:吳姑娘忠肝義膽,身先士卒,死于戰(zhàn)亂。反正不當(dāng)吳姑娘,我還可以當(dāng)方姑娘、林姑娘、岳姑娘,我對姓氏不太挑!

  他深深望我,笑答:“我真想剖開你的腦袋,翻翻里面到底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指指自己的頭說:“千萬別殺雞取卵,點子在里頭,得靠我的嘴巴說出來,你剖開了,只會翻到一堆紅紅白白的腦漿,翻不出破城計劃!

  “你有破城計劃?”

  “想啰!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也是人想出來的!

  “你要想多久?”

  “不知道,先齋戒沐浴個三五天,看看各路神靈幾時肯賞給我一個福至心靈,至于你們這群偉大的將軍,領(lǐng)好你們手下的數(shù)萬大兵,等我發(fā)功吧!”

  “你以為,我真得靠你破城?”他哼一聲,擺明看不起女性同胞。

  “是咩,你只能靠我退敵數(shù)十里,千萬不能靠我破城,要不然,太子爺?shù)哪樏嫱臄[?”我酸他。

  他一揮袖,大笑。

  是啊,這樣的他,才像二十出頭歲的青年;這樣的他,沒了面具才能教人親近……靠上他的胸膛,圍上他的腰際,愛他,多么理所當(dāng)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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