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很快好的!彼÷曕H羰遣蛔⒁,會以為是她氣虛所致,但實則是她偷偷把臉偎進他的懷里,隔著衣料感受他胸膛底下的心跳,不知為何讓她突覺羞澀。
“口說無憑!
“歡哥哥……”嗯,她最愛歡哥哥的壞嘴了。
他的性子清冷,若是不在意之人,連看一眼都嫌多余,唯有在重要的人面前,才會格外嚴厲和口是心非。
這一點,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發現了,也發現歡哥哥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等你病稍安妥,我要無咎立即護送你回府!甭曇衾涑粒f的是命令,不容置喙。聽見她想說什么,他又道:“丫頭,我承諾你,絕不會再趕你走!倍ňυ谒陨t暈的頰,他確實應允了誓言。
低頭輕撫過她的唇,俊面微覆薄紅地撇開,他輕聲說:“幸丫頭,你該知道我不給承諾的,既然允諾你,代表我的心意絕不變,鎮遠侯府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就連我也不能趕你走,你可滿意了?”
幸兒呆呆地瞪著他紅透的耳根子,傻了好一會,粉顏跟著迅速竄紅,不知道要回應什么,只能直往他懷里蹭。
歡哥哥親她?這代表什么?這代表什么?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像是往常要昏厭了般的感覺,但卻一點也不痛苦,甚至覺得好暖好開心又好想哭。
她是怎么了?
。
飛雪揚天,猶若棉絮漫天打轉;疑祀H仿彿要吞噬整片大地。
邊境樓關外,有如人間修羅道,鮮紅血液成河奔流,在白色雪地里交錯出數條橫溝。
宇文歡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手上長刀一揮,血水立即染上刃面,半空揚起,刀過頭落,黑邃冷眸迸裂妖野青光,殺氣騰騰,絲毫無懼地朝瓦刺兵逼近,教瓦刺兵嚇得陣形渙散,整隊兵馬退到關外二十里。
“果然還是將軍了得,不夜襲也不突襲,開了城門直對應敵,便殺得瓦刺措手不及,實在是令人佩服。”整頓兵馬回到城內,副將群聚議事廳里,葛近平還在回味,一臉陶醉。
邊境樓地勢崢嶸難攻,加上將軍坐鎮指揮,瓦刺想要再沖入關幾乎是不可能,但想要將他們整個擊潰,還是得費上一點時間。
“有時遠遠瞧見將軍的身影,總教人不寒而栗,慶幸他是我方統帥!钡谝粻I副將突道。
其他副將聽見,莫不認同的點頭。
在場的副將多是十年前便與宇文歡同時征戰沙場,印象中的他不管是擔任先鋒還是統帥,總是一馬當先,殺出一條血路,讓后方軍隊伺機而動。
“記得有一回夜襲,將軍甚至連盔甲都沒穿上,一身黑袍勁裝,策馬狂奔,直搗敵營,先后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他竟已帶回敵方大將首級……面無表情的將軍在月色底下,玉面沾血,神色妖詭,那畫面猶若惡鬼修羅般可怕。”第二營的副將一回憶起,還忍不住發顫。
已近十年未再見將軍上沙場,方才,又嚇出他一身冷汗。
“可不是嗎?”第三營副將亦是有感而發!坝浀糜谢剀娂巳霠I,我邀他一道,結果你們知道他怎么著?”眾人搖頭,他嘆了口氣!八晌,那一眼冷凜中透著殺氣,至今讓我不敢再召軍妓!
“……有時會突地覺得將軍不像人。”第四營副將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立即覺得失言,卻無人糾正他,恍若眾人皆有此感,并非是他多疑。
不知過了多久,火爐里頭的火燒得劈哩啪啦響,葛近平才突道:“不管怎樣,將軍待咱們不薄,對兄弟們從不刻薄,光是這一點,就讓我愿意追隨將軍一輩子!
“那倒是!北娙烁阶h。
“而且,我發現有幸兒那丫頭在,將軍柔和多了!
“沒錯沒錯,將軍說那丫頭是他的義妹,可帶到軍中,實在是……”第三營副將忍不住發難!霸蹅冎缹④姷男宰印C靼姿^不可能胡來,但這消息要是傳到外頭,還怕不招謠成事?”
“所以,誰都不準把這事兒說出去!
“那是自然,而且……”葛近平還想要說什么時,卻見有傳令兵從外頭奔入,氣喘吁吁地跪地舉帖。
“報!急書!”傳令兵身上沾滿了雪,像是裹了一層白糖。
“誰的?”葛近平立即起身。
“鎮遠侯府傳來的急書,日夜趕程而至,務必送到將軍手中!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葛近平先接過手,打發了傳令兵!跋氯バ。”
“該不會是丫頭出了什么事了吧?”第三營副將一開口,隨即領到數記白眼。
這種事大伙心知肚明,有必要說出口嗎?無咎護送幸兒回去也不過十余日而已,如今急書傳來,肯定沒好事。
這急書到底要不要交給將軍?葛近平瞪著手中的信,想了下道:“我拿去給將軍吧!笔虑榭隙ㄒo,絕對不能再拖延。
“可是,目前正是戰情緊急之時,若是讓將軍知道了而分心,丟官事小,丟命事大啊!
“但若是不上報,他日出了遺憾,咱們十顆腦袋也不夠賠。”葛近平憂心道。據他所知,將軍方才一回城便上幸兒那日所待的廂房,可見她在他的心里占有多大的份量。
要是那丫頭有了個什么樣的意外,結果他知情不報……天,他死是事小,讓將軍碎心,他是萬死難辭其咎。
“那倒是!钡谝粻I副將沉吟了下!霸蹅円坏廊グ!
不管如何,也好有個照應。
。
宇文歡坐在早就空無一人的床上,輕觸著床面,黑眸微淌苦澀柔情。
還好,早早要無咎將幸兒送回京師,至少讓她免去承受一場風霜。算算時日,她應該在府里養息得不錯才對。
在府里,她能受到更妥善的照顧,他可以安心了。
接下來……黑眸凝起,看向窗外。
邊境樓,樓高,視野極佳,他的眼力可以遠眺到幾十里外,將打退到邊城外二十里的瓦刺大軍一覽無遺。
依那營帳的數目估算,至少還有十幾萬雄兵。
無咎不在他身旁,他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有恃無恐,得要步步為營才可,伹若要如此,就怕年前是回不了家了。
斂下長睫深思著,卻突地聽到外頭有凌亂的腳步聲。
“將軍!”葛近平在門外喊著。
“有事?”語調是慵懶偏邪的,微帶惱意,像是不悅有人打擾了他的靜思。
“侯爺府有急書。”
宇文歡眉頭蹙起!斑M來!”
“是!备鸾酵崎T而入,四營的副將跟著隨后踏進。
瞇起黑眸注視著葛近平手上的書信,上頭龍飛鳳舞的字體不難分辨出是無咎的筆跡。
無咎寫來的信……幸兒出事了?!
“守德!庇钗臍g突道。
“末將在!钡谌隣I副將踏前一步。
“巡之!庇謫。
“末將在。”第二營的副將也往前一步。
“抓緊我。”語氣輕淡得像在談論風雪何時會停。
“嗄?”兩人面面相覷。
“敢不從?!”牙微咬,肅殺之氣迸現。
兩位副將雖不解,但也只能乖乖依從,一人抓著一臂,緊緊牢縛。
“近平,念信!贝瓜麻L睫,宇文歡神色好似正等著斬令的罪犯。
“我?”瞧眼前吊詭的陣仗,他真不知道這信到底是該念不該念。
“近平!”低沉嗓音恍若蟄雷般爆開。
“是!”葛近乎嚇得三兩下拆開信,取出!安∥!”念完之后,他又覺得疑惑地重復一次!安∥!
還在咀嚼其意,便聽見有人倒抽口氣,還有人咬牙悶哼著,抬眼看去,他嚇得連手上的信也掉了。
“將……將軍!”聲音飆尖,他難以置信自己向來崇敬如天神的將軍,竟一邊一手扛起兩位副將!“將軍,冷靜。±潇o!”
他總算明白將軍為何要兩位副將抓緊他了!兩位副將身高七尺,兩人加起來三百多斤,他竟能以坐姿將兩人扛起,而且、而且……是他眼花了嗎?將軍的臉有點變了,好像有點嚇人,有點可怕,但、但依舊無損他對他的景仰啊。
“將軍!陣前逃脫是唯一死罪。 钡谝粻I副將急忙沖上前,抓著失控的上級不放。
“是。《疫會累及九族,就連幸兒丫頭也無法幸免的。”第四營副將也斗膽抓著他。
若是幸兒死了、若是幸兒死了,他還管其他人如何?!宇文歡在心里恨恨地想著。她正值花樣,該是最美最活潑時,老天怎忍心要她走?她一生坎坷,從小病體纏身,爹不要娘不疼,是他在狼群環伺下救出她的!
他細心呵護,教養著嬌柔的她,如今她的身子骨好不容易有些好轉,怎能就此死去?有他在,誰敢動她!
就算是死,也該是死在他的懷里,絕不該是孤死!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不讓無咎送她回府,讓她待在身邊,饒是拘魂鬼差也得要繞道而去!只要有他在,幸兒絕對有救!
他要回去,他要回去!
誰也不能攔著他!
“將軍!你要冷靜,你一走,禍及九族,就連你的親弟也要跟著遭殃,宇文一氏就要斷絕,就連咱們兄弟也都得一起賠上這條命!”葛近平雙膝落地,直抓著他的大腿。“將軍,你要咱們抓著你,不就是因為你不愿拋下咱們嗎?將軍三思!幸兒只是病危,若你真私逃回府,她就再無生天了!”
宇文歡驀地頓住,黑眸聚不了焦,凄離地看向窗外,那千里之外的家。
是呀,早料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天,所以才要他們抓著他,別讓他潰散了心神,后悔行事。
他必須冷靜!濃眉緊攢,他咬緊一口白牙。
還有慶兒……他答應過娘要保護慶兒,要讓宇文家開枝散葉,他答應袍澤年前返鄉,可他也答應了幸兒,要陪著她的……
承諾太沉重,重得快要壓垮他的神志。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以一身榮華換取幸兒,這也算苛求?
但他不能無視弟兄們的性命,更不能讓慶兒為他而死。
有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有沒有?!
沉痛地閉上眼,他緩緩釋去身上的氣力,四名副將和葛近平五人十目直瞅著他妖邪的神色,無人敢動,更遑論大聲喘息。
大伙靜著,等待他最后的命令。
外頭細雪堆疊,眾人終于屏息等到了他的開口——
“下去,你們想壓死我?”聲音粗啞。
五人對視一眼,確定將軍巳恢復冷靜,才一一閃開,有的堵房門,有的堵在窗口,就怕他耍陰的,想趁亂落跑。
“龐勤!彼谅暤馈
“末將在!钡谝粻I副將立即上前。
“傳令下去,今夜突襲,由你坐鎮指揮調度!
“將軍呢?”
“我?”他掀唇,似笑非笑。“我要直搗敵將軍心,若是未歸,就當我是死了,要不就說我傷著了,在府里靜養!
說到底,還是想要趁亂回京?“可是,這不等同陣前脫逃?”
“不,沒有陣前脫逃,今晚,我要徹底解決!睕]時間再耗下去了,今晚,他一定要回去。
哪怕他發了狂,忘了自己是誰,他也要回到幸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