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不察,汪云桓忽然伸指在她額頭上一彈,罵了句,“笨蛋!”
許蔚藍冷不防被暗算,呆愣的瞬間就看他越過她,已經走到門邊,回身,“還不走嗎?”
哼,討厭的汪云桓,又拿男色來蠱惑她!她剛才要不是看他扣扣子看得神魂顛倒,怎么可能被他暗算還挨罵?
“去哪里吃飯?你這個無業游民要請我嗎?”她還穿著上班時的套裝呢!
兩相比較,他看起來很像被包養的小白臉哩!許蔚藍偷偷地想。
汪云桓挑眉,“有何不可?”
沒上班和沒收入是兩回事好不好?虧得這位小姐還是全臺少數幾個通過保險精算師考試的人之一。
許蔚藍眉開眼笑地跟過去,“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很像卡通片里卡哇伊的女主角,搭上那一身正經的香奈兒套裝和古板包包頭,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所以,他知道工作時的她有多嚴肅—她鮮少笑,因為一笑就會破功,看起來頓時小了十歲,對一個靠專業知識吃飯的保險精算師而言,這相當致命。
只有和親近的人在一起,她才會露出這種卡通美少女的樣子。
標準戴著面具的雙面人,可誰又不是呢?
汪云桓眼光微閃,率先開門走出去,按了電梯樓層鍵。
電梯門上,映照出一張俊美無比的臉,神色冷淡,然而聽到后面傳來腳步聲后,眉宇間又淡淡地堆起笑意。
很淡,淡得足夠他退到彼此都安全的地界,淡得很多年都沒有人發覺。
拉德萊姆法國餐廳。
藝術的裝潢,漿得雪白的桌布,桌上擺著紅色的蠟燭,有現場的鋼琴演奏,服務生穿著燕尾服來回穿梭,完全是一派浪漫燭光晚餐的布景。
汪云桓脖子上系著一條可笑的艷麗絲巾由服務生領著入座。
唯一讓他稍感安慰的是,身邊那個女人穿著香奈兒當季套裝,挽著他昂首闊步,睥睨一切的樣子,像個不可一世的女王。
坐定后,汪云桓當著那個臉上雖然掛著笑但眼中神色十分不爽的服務生,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蔚藍提議吃大餐。
當然嘍,他說了要請客,她就毫不猶豫地下手痛宰,沒辦法,失戀的女人最大,雖然他對她“失戀”這個狀態有所保留。
結果在餐廳門口,他因為衣衫不整而被服務生阻攔在外。據聞,進入這樣的高檔餐廳,至少得打領帶或領結的。
這下可好了,蔚藍胸中一把火燒上來,就將那個服務生脖子上系著的絲巾給扯下來,然后板著臉幫他系到脖子上,還很有創意地打了個蝴蝶結。
他微笑著看她發火,當然不會挑這個節骨眼去和她計較男人應不應該系絲巾這個問題,畢竟她可是在幫他出氣呢。
“可以了嗎?”許蔚藍滿意地打量自己打出的蝴蝶結,轉頭冷冷地問那個傻眼的服務生。
最后,不得不請出餐廳經理。
長袖善舞的餐廳經理自然連連賠不是,囑咐服務生將他們帶到靠窗那個視野最好的位置。開玩笑,規矩是死的,生意才是活的,何況,眼前這對男女一看就不是那種要吃霸王餐的人。
點好菜,望著他脖子上那個蝴蝶結,許蔚藍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汪云桓眉眼淡淡一挑,“很高興取悅了你!比绻皇莿偛趴吹剿[忍怒火的樣子,現在她笑成這樣,他會懷疑她是在借機整他。
許蔚藍再度開懷,捂著嘴偷笑的贊美他,“人長得好看就是吃香,怎么打扮都漂亮!”
講得不是很真心,不過,他勉強接受。
汪云桓側頭,看到窗外的街道上,人潮在夏日的天空下熙來攘往,而玻璃上,有許蔚藍的倒影。
她有雙慧黠靈動的眼,鼻梁很挺直,而鼻下那張此刻一張一闔的紅色小嘴,讓他隱隱黯了眸光。
他第一次在窗戶玻璃上看到她的身影,是在什么時候?年代久遠到他有些想不起來了。
“喂,你有沒有聽我講話?”被對面的人打了一下。
他轉過臉來,目光定在她臉上,很干脆地回答,“沒有,你剛才說什么?”
聽聽,一副施舍的口氣。許蔚藍懶得和他計較,反正從她有記憶起,汪云桓就是這副對人愛理不理的樣子!拔艺f,我剛解除婚約那個男友,是第十八個!”
他點頭,“嗯,很可觀!
就這點感想?她蹙眉,一臉懊惱,“算上汪小四,是第十九個了!
原來小四排除在這些后來者之外。汪云桓神色不動。
“這個數字對你有意義嗎?”服務生開始上菜,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問。
許蔚藍切牛小排的手忍不住下重力,“當然有,我發誓要嫁給我第二十個男友!”
“好宏偉的心愿。”他嗤笑。
她白他一眼,“你別笑,反正我下定決心這回要謹慎挑選對象!”
意思是,以前她并不謹慎?汪云桓似笑非笑。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總之,談戀愛的美好,不是你這種女人絕緣體可以體會的。”
他懶懶看著她,一言不發。
許蔚藍被看得頭皮發麻,“干嘛?”
他唇角漾出蠱惑人心的笑容,忽地湊近她,擒住她小巧的下巴,長指在她唇下一點,眼神深幽,像要一直望進她心里。
許蔚藍的呼吸,剎那間被他全數奪去,一顆心也跟著怦怦亂跳。
“你……”發不出聲音,只能吐出這個字,尾音還在發顫。
“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情人!彼χ,用輕柔的嗓音誘惑她。
“什……什么?”耳朵自動失聰,竟然完全聽不到他說什么。
“只要被我愛過的人,永遠都忘不了!彼麥厝岫鴥炑诺貟伋鲋湔Z。
永遠都忘不了?他他他……變態呀?要是他不愛了,也要別人忘也忘不了嗎?許蔚藍頭發暈,眼發熱,心亂跳,一直不停地詛咒這個長得過分好看,現在在亂放電的男人。
“藍藍,想要試試嗎?”
這一聲藍藍,將她游離的神智全數拉回來。她用力拍打開他的手,猛地朝后退開,大口大口吸氣!澳惆l什么神經!都說不要叫我藍藍了!”
試個鬼!嫌她被十幾個男人拋棄還不夠悲慘嗎?還要找一個一看就沒有安全感,桃花泛濫的男人來試?她頭殼又沒有壞掉。
他眸中光芒一黯,“我記得,你以前不排斥別人叫你藍藍的!
她假笑,“人都會變的,我現在覺得這個稱呼很惡心!”
他看著她,試圖尋找讓她反應強烈的端倪。突然一抹暗影罩上兩人。
他們同時側頭,看到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桌邊,他看著許蔚藍,露出親切的笑!拔邓{?”
許蔚藍愣了下,“叔叔?”
“和朋友一起?”他轉向汪云桓發出疑問。
許蔚藍立刻禮貌地為兩人介紹,因為她沒有說明眼前人的身分,汪云桓也就維持一貫既不熱情也不失禮的態度。
“你媽媽好嗎?”
聽到他這么問,汪云桓大概明白這男人的身分了。等到男人走開,他挑眉看著許蔚藍,“你媽媽的前夫?”
“是某一任前夫!”許蔚藍咬牙,瞄男人的背影一眼,“我都忘記他姓什么了,姓穆?還是……”老天,母親改嫁那么多次做什么?
關于這個問題,再想下去只會聯想到自己,許蔚藍不爽地一招手叫來服務生,“給我開瓶最好的紅酒!
她要借酒澆愁!
她心里嘶吼,臉上卻露出一抹甜笑,對著汪云桓說:“你帶夠錢的,對吧?”
結果,一個小時后,汪云桓扶著個醉鬼走出法國餐廳,搭車離開。
待下了出租車,他無奈地看著扶著電線桿在吐的人,“都叫你少喝點了!
“呵呵!”她只會傻笑。
“起來。”他拖她起身。
她腳步踉蹌地走在他旁邊,醉眼迷蒙地看著他,“你……你先走!
“我先走?”汪云桓蹙眉。
她推開他,靠著電線桿歪歪斜斜站起,朝他擺手,“叫你先走啦!”她聲音軟軟的,“我一會就跟上去。”
汪云桓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么藥,看她堅持,只好自己向前走了兩步,他回頭,看到她彎下身,“蔚藍?”
“先走!”她迅速直起身,朝他費力扯出笑,擺擺手!班,走十五步才可以回頭!”
十五步?她在玩什么花樣?
好吧,十五步不算遠,如果她有什么問題他總還是趕得及過來。他依言朝前走著,才走到第十步,忽然聽到后面有腳步聲。
他剛想回頭,忽然一股大力沖上他的背,他腳下用力穩住,許蔚藍兩手朝他脖子上一搭,順勢爬上,很快占山為王。
他眼前甚至還懸著她那雙銀光閃閃的高跟鞋。
“哈哈哈!”她在他背上笑得好不高興,高聲嚷著,“上當了上當了!背我背我!”
這家伙!汪云桓好氣又好笑,拿下她手里的鞋,伸手勾住她懸空的兩條腿,無奈地搖頭,“走吧!”
好在也不是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