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二嬸從口沫橫飛說到口干舌燥,全被荊木禮用搖頭打發(fā),不得不轉(zhuǎn)向梁覓求助。
“梁公子,令弟是不是無意婚娶?”從頭到尾沒講過半個字,敷衍的態(tài)度太明顯了。
“他……”梁覓掩口,秀氣地打個小嗝,吃太飽了,趕緊喝口茶。
荊木禮道:“你別再吃了,否則晚飯又要吃不下!
“晚飯還那么久,到時我又餓了,不會吃不下!
“這是你說的,到時要是不吃,我就喂你!彼炕厮Y嚥怀燥垼屯{要喂她,他體型力氣都勝她,要是給他抓住了,可能會被他硬喂幾碗飯,她這才會乖乖吃飯。
聞言李二嬸倒抽口氣,李大嬸暗暗搖頭。
就知道這兩人曖昧不清!真這么難分難舍,兩人就去雙宿雙飛吧,何必還來談親事?要說是為了掩人耳目,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連喂飯都說出來了,還掩個鬼呀!
粱覓橫了荊木禮一眼,才道:“男大當(dāng)婚,他當(dāng)然是要娶的!
“兩座城的姑娘給他挑,他都不中意,這……我實在不知怎么辦才好了!
“要不,梁公子若想娶妻,也可參考這些姑娘!
荊木禮肩頭一抽。借故在一旁徘徊的玉兒更是大急。
“粱公子較年長,又是有名的美男子,許多姑娘也很愛慕你呢!崩疃䦆痖喨藷o數(shù),一看就知眼前兩人不對勁,這位粱公子貌美如花,也難怪荊公子……把持不住,兩人年紀(jì)還輕,還有救,要是荊木禮不肯放人,就從梁覓這邊下手,這叫做釜底抽薪,一個男人可搞不了斷袖之情。
梁覓微笑!拔覜]有娶妻的打算,我這副病骨,自己折騰就好,不想拉個姑娘陪我受罪。別談我了,要娶妻的是我弟弟!
“好吧,要不請荊公子開條件,喜歡什么樣的姑娘,我們再去物色。”不抱希望的老眼瞧向荊木禮。
還沒完嗎?荊木禮暗嘆,看身邊的她喝著茶,白玉小手端著茶杯,姿態(tài)閑適而優(yōu)雅,他看出了神,脫口道:“我喜歡膚色白一點的!
“喔……”兩雙老眼同時瞧向白皙的梁覓!跋嗝材兀俊
“相貌無所謂。”她是很美,但令他眷戀的并非她的容顏。
“個性呢?”
“個性無所謂!闭嬉詡性來挑,更不會選她,她雖聰穎,但胡鬧又孩子氣,她再假裝昏倒幾回,他沒病也給她嚇出病來。
梁覓啜著茶水,本來想聽他會鐘情什么樣的女子,豈料他左一句無所謂,右一句無所謂,現(xiàn)在談的可是他的終身大事,他會不會太無所謂了?
“荊公子唯一的條件是要膚色白,大部分的姑娘都符合啊……”牽只白羊來也符合啊!
荊木禮沉聲道:“的確,若只是這樣的條件,多數(shù)姑娘都符合!
“公子的意思是……”
“若只是為了成家,凡是品行良好、身家清白的姑娘,都可以娶,也都不可以娶;我不想為成家而成家,我想要的那人,不需符合任何條件,我就是想要她!
“啊,聽荊公子的口氣,莫非早就有喜歡的對象了?”
“確實是有。”他含笑,眼神極溫柔,望向身邊的她。
梁覓心一動,是誰?好啊,他瞞得可真緊,她完全看不出來,還以為他都沒喜歡的姑娘,替他著急,原來他心中早有定見。
究竟是誰?是在飯館幫忙的玉兒?是隔壁賣酒的美艷姑娘?或是……
她咬了一口糕點,沉思著,沒注意唇邊沾了糕餅屑。
他伸手拈去那片殘屑,粗糙的手指觸及她滑膩下巴,令她警覺,瞪他一眼。
他將那片殘屑給她看,她瞇眸一瞧,癟癟嘴,又瞪他一眼。
李大嬸和李二嬸的眼珠爆突,差點就要掉進茶杯里。
“公子說得是、說得是……”眼前所見太驚人,李二嬸已經(jīng)語無倫次。糕餅屑只是借口吧!明明是想借故碰觸,碰到那張俊美無瑕的小臉之后,就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還眉來眼去的,這兩個男人的奸情鐵證如山!作媒絕對是障眼法!
李大嬸顫聲道:“公子的條件,我們都記好了,等找到合適對象,就來告知公子……”
瞧媒婆急急告辭的模樣,今天顯然搞砸了。
“唉,為師仁至義盡了。是你挑不到中意的姑娘,可不是為師阻你婚事,你自己知道吧?”此時此刻,應(yīng)該端起師父架子,擺出一臉沉痛,梁覓卻只覺得……很輕松,可能因為身邊男人也一臉若無其事吧。
“是,我知道!鼻G木禮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巴,別再替我作媒了。”
“我也沒臉找了,李大嬸可能以為你有心砸她招牌!彼掳汀!澳憧茨悖_出那么古怪的條件,把她們兩位都嚇得目瞪口呆了。”
“……她們目瞪口呆絕不是因為我開的條件!彼y道看不出來?
“要不然是因為什么?”
瞧她一臉認(rèn)真,他啞然,只能苦笑。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在裝傻,她聰明伶俐,善于察言觀色,偏偏對情事很遲鈍,不懂女人愛慕她,也不懂他的感情。
她瞧他一眼!澳憔鸵稽c都不想成親嗎?”
“你那么希望我成親嗎?”他反問。
“年紀(jì)到了,當(dāng)然是該成家、傳香火,將來老死之后,才會有子孫奉祀,不會當(dāng)個孤魂野鬼啊。”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不嫁人?”
“為師有你就好啦!
他心一跳。莫非,她終于開了竅……
“將來你逢年過節(jié)、祭拜祖先的時候,別忘了給為師上香,為師就含笑九泉了!
他皺眉,正要斥她胡說,忽見小彩走過來。
“看李大嬸急急忙忙走掉,我猜短期內(nèi)還喝不到荊大哥的喜酒了?”小彩在荊木禮對面坐下。
梁覓笑道:“恐怕是如此,倒是可能先喝你肚中寶寶的滿月酒,有四個月了吧?”
“五個月!毙〔是屏饲G木禮一眼,嘆口氣!跋氘(dāng)初,我也曾迷戀荊大哥,央求我過世的爹上門求親三次,都被拒絕,我只好死心!
玉兒笑道:“彩姐姐,你說這種話,不怕你夫婿喝醋嗎?”
“這事大家都知道,何況我現(xiàn)在心向著他,都要幫他生第三胎了,他才不會喝這種陳年醋。我是看荊大哥到現(xiàn)在還孤家寡人,有點威慨!北疽詾樗幌矚g自己,只好死心,哪知他跟梁覓的事越鬧越大,剛才還當(dāng)眾伸手摸他的臉,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驚得差點動了胎氣!
荊木禮淡道:“我和我哥哥同住,其實也不算孤家寡人!
就是這樣才更教人擔(dān)心!小彩瞇眸!扒G大哥,看在我們也認(rèn)識了幾年,我不客氣地以妹子自居勸你一句,十六歲成年,多數(shù)人在二十歲前已經(jīng)婚嫁,你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說得很含蓄,他應(yīng)該聽得懂吧?
“是啊,我也想早日喝荊大哥的喜酒。”玉兒幫腔,喝喜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粱覓可以脫離弟弟的魔掌,她和他才有機會啊!
“這么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鼻G木禮仍是淡淡的,吳鐵匠是唯一知道梁覓性別的人,看來他并未告知女兒。
“該不會是……梁大哥舍不得你吧?”梁覓貌美又體弱,年紀(jì)越大越美,她見猶憐,難怪荊木禮會被迷惑。
“兩次請李大嬸作媒,都是我安排的,我怎會舍不得他?”梁覓搖頭,可是剛才聽他說,這樣過下去也沒什么不好,她有一瞬恍惚,竟心生向往。是啊,與他一起經(jīng)營這家小飯館,就這么一同老去,也不壞……所以她不在意作媒失敗,是因為她眷戀與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嗎?
“所以是荊大哥自己不愿娶妻嗎?”小彩暗暗吃驚,看來荊木禮陷得比她以為的還深,執(zhí)迷不悟。不行,雖然與他無緣,她還是不忍看他沉淪。“荊大哥,請恕小妹多事,要說些不中聽的話了,你和梁大哥……感情再好,也不能這樣過一輩子啊!”
“為何不能?”荊木禮敷衍地反問。
“因為你們是男人,當(dāng)然應(yīng)該各自成家!”
“是這么說沒錯,但若沒有緣分,沒遇上喜歡的姑娘,也不能強求吧?”梁覓無奈!拔乙仓荒軒退才抛髅剑荒苣玫侗扑!
小彩冷冷道:“就怕不是沒有緣分,是有心人故意推開緣分!
“別再說了,小彩!鼻G木禮以眼色阻止她。小彩是好意,但對于不了解別人如何誤解他們“兩兄弟”的她而言,這些話徒然教她迷惑。
玉兒也勸道:“小彩,你別太激動,別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激動是為了誰!梁大哥,你以為荊大哥為何遲遲不娶?都是為了你!”
“我?”粱覓一愣。
“就是你!他放不下你!”
她瞧向荊木禮,他僵住,沒有避開她目光,或許,藉著小彩的口,該將事情談開來了……
她臉色一沉!澳阌惺裁春梅挪幌挛业模侩y道是因為我身體不好,你擔(dān)心成家后,照顧不到我?我會照顧自己,你要娶妻就放心去娶,不必顧慮我!
“我不只是擔(dān)心你的病。”他失望,她怎么還是不懂?
“不然你還擔(dān)心什么……”
這時,她忽然聽見窗外有怪聲,住了口。
他也聽見了,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幾乎在同時,外頭傳來一聲驚叫。
她起身,輕輕一躍,從窗子跳了出去。
飯館外就是街道,她一落地,往驚叫聲望去,兩丈外,兩個地痞正在糾纏一個推著攤車的美姑娘,一名老漢試圖攔阻。
“兩位大爺,我們這是小本生意,圖個溫飽罷了,哪有多余的錢孝敬大爺?請兩位高抬貴手!”
“沒錢嗎?那就拿你這個花朵般的閨女來抵也行!钡仄σ,抓向那姑娘,她驚叫地避開。
“大爺請放過我們吧!”老漢撲過去阻止,卻被地痞一推,摔倒在地,哼哼唉唉的爬不起身。
“兩位大哥,這位姑娘和老人家都說了沒錢,就別勉強他們吧!绷阂掗_口。
她認(rèn)得那位姑娘名喚阿芳,卻不認(rèn)得那老人。
“唷,瞧瞧是誰,這位不是比女人還美的梁老板嗎?你要是不準(zhǔn)我們兄弟倆碰這姑娘,就拿你來抵吧!”其中一名無賴伸手往梁覓胸口抓來。
她側(cè)身,無賴這一抓落了空,干脆整個人往她身上撞,她左手探出,隔著衣袖按住對方肩頭,一個發(fā)勁,將對方摔個狗吃屎。
她內(nèi)力雖淺,可對付不懂武功的普通地痞還是綽綽有余。
另一名地痞向她撲來,她斜身閃開,抬腳踢中他膝彎,同時一掌斬在他后頸,對方頓時軟倒。
這幾下全憑巧勁,不動真力,但她胸口還是微微發(fā)痛,她暗惱不已。即使不愿面對,可她身子實在太廢,幾年前和徒兒過招還行,幾場大病之后,是越來越糟了。
見阿芳淚汪汪地坐倒在地,她伸手去扶。
“你沒受傷吧?”阿芳立刻攀住她的手,像抓住救命浮木。這位姑娘看似柔弱,力氣還真不小,握得她手腕有點痛,也有點……重,糗了,她單手竟扶不起她。
忽見先前倒地的地痞爬起,想要偷襲,阿芳驚呼:“梁公子,小心!”
梁覓一回頭,偷襲的手已幾乎碰到她胸口,她來不及躲……
忽地,一件白物斜斜飛到,撞上地痞的手臂,霎時碎片飛濺、茶香四溢、地痞哀號,定神一看,半只破碎的茶壺掉在地上。
她回頭望,荊木禮仍坐在窗邊,慢慢品茗,姿態(tài)閑適,但桌上茶壺不見了,旁邊的玉兒和小彩目瞪口呆。
她橫他一眼。還不快過來幫忙,裝什么瀟灑?
然后她兩手齊上,總算把阿芳扶起來。
兩個地痞相互攙扶,迅速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