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張柔的電話,簡思稍為有些意外,自從她和正良度蜜月回來送了禮物就很少聯(lián)系,簡思也不是喜歡沒事打電話聯(lián)系朋友的人,一度斷了音信,就象不在同一個城市了一樣。
張柔的聲音不像以往那樣意氣飛揚(yáng),當(dāng)她沉著嗓子問:"晚上你有時間么?"簡思忍不住皺眉,這滴落不該是屬于張柔的,她隱約感覺到張柔的頹然應(yīng)該與正良有關(guān)。她也算熟悉張柔,如果因為工作上的事,她要么大聲抱怨數(shù)落要么歡喜振奮,絕對不會有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
簡思記下了時間和飯店,掛斷了電話。坐在從窗子透進(jìn)來的陽光中,她發(fā)了一會兒呆,張柔的沉重似乎飛快的影響到了她。晚上……簡思撥了手機(jī),提前告訴成昊一聲吧,萬一他推了應(yīng)酬回家和她一起吃飯,把他一個人丟在嘉里就過意不去了。在按下?lián)艹鲦I的剎那,她頓住了手指,這何嘗不是一個好借口?
接近圣誕,到處都是懸掛了節(jié)日氣氛濃郁的廣告和飾物,走在街上無端就有種熱鬧歡快的心情。簡思圍了條大大的圍巾,像雜志教的那樣打了個松松的結(jié),把款式略顯單調(diào)的大衣搭配的雅致秀氣,她故意選了套不眨眼的衣服,即便是這樣,街上路過的人還是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嘉天大廈的廣場中央也放置了一顆碩大無比的圣誕樹,簡思在樹下仰頭望,看不簡樹頂?shù)男切。成昊的辦公室應(yīng)該能夠居高臨下的看見這顆華麗的樹吧?她沒有機(jī)會去看,結(jié)婚后她不曾踏入嘉天大廈一步。
午休時間到了,一些不愿到公司餐廳用餐的員工三三兩兩的說笑著從門里出來,去附近的飯店或者開車去更遠(yuǎn)的地方。簡思站的遠(yuǎn),還是有準(zhǔn)備打車的員工從她身邊路過,贊賞的看向她……沒有認(rèn)識她,簡思自嘲的抿了下嘴,她也算是嘉天的少奶奶呢。
冬日正午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似乎很溫暖,但卻始終無法擺脫冷劣的寒意。當(dāng)奚成昊和章睿從門里淡笑風(fēng)聲的走出來,簡思終于被一陣風(fēng)吹透,輕微的哆嗦了一下,相遇的員工都向他們禮貌的問候,奚成昊正如和她時那樣冷漠疏離,聽見下書的問好只是點頭示意,眼睛只看眉飛色舞說著什么的章睿,高挑挺拔的他站在嬌小的章睿身邊無端就有種呵護(hù)的感覺,他們看不見,或者不在意,人民在他們身后露出些怪異又心領(lǐng)神會的笑容。
章睿很活撥,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那張充滿青春朝氣的美麗臉龐表情生動?蓯鄣氖謩葑屗d致勃勃的說著話題更加吸引人,就臉簡思都有些好奇,她在說什么?奚成昊聽的很轉(zhuǎn)注,笑容是那么輕松,他時不時說一句,逗得章睿驚訝的一噎后呵呵呵笑,簡思知道他肯定又說他獨家的奚氏冷幽默了。
他們倆并沒開車,步行者走向大廈間的小小商業(yè)街,趙澤說的那家餐廳就在小街后面的大馬路上。簡思只能看見他們的背影,奚成昊的笑容卻好像依舊在眼前。他總是對她笑,溫柔的,撒嬌的,寵溺的,心疼的……唯獨沒有這么輕松的 。她讓他無法輕松的笑出來,是啊,她讓他成為父母和妻子之間的磨心。
章睿的優(yōu)勢或許就是這個,簡思整理了一下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趙澤真的很懂男人--也很懂女人。簡思有些領(lǐng)悟到趙澤為什么會選中章睿,并不是原本想象的那樣,章睿和她是一個類型,章睿年輕,天真,時間誒在她眼里是粉紅色的,她對待奚成昊早就心存戒備得遠(yuǎn)遠(yuǎn)踢開了,根本不肯能有機(jī)會像章睿這樣自然而然的靠近,或許,章睿根本不是被奚太太收買的,她只是顆無知的妻子。再好的演技,不如發(fā)自內(nèi)心。
簡思緩慢的走向那家飯店,奚成昊這點兒有些孔雀,他喜歡靠窗的位置,他可以冷眼看著窗外的世界,也不介意窗外的人看見他,她以前做過一個心里測試,只有自信或者自負(fù)的人才會喜歡靠窗的位置。她原本也很喜歡臨窗而坐的,后來根本就沒有機(jī)會去飯店,做那個測試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選了早年的喜好,看見結(jié)果的時候還好笑了一會兒。
窗子上噴繪了一些圣誕的祝福和雪花,章睿個子不高,臉正好被一串字母擋住,看不清表情,但奚成昊的微笑卻毫無遮擋的讓站在街角的簡思看得清楚明白。
她拿出手機(jī),撥號,看見翻著極淡綠色的玻璃窗后奚成昊飛快的皺眉,抱歉的對章睿做了個眼色,不讓她出聲。
她聽筒里傳出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以前她一定會以為他是高興于她的來電,現(xiàn)在……他的愉悅到底是因為什么呢?他剛才飛快的皺攏的眉頭又是因為什么呢?
"成昊,"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晚上張柔約我吃飯,你恐怕要自己解決晚飯了。"
奚成昊微笑,"好啊,難得你也有飯局了,不必著急回家,好好玩。"
簡思輕輕吸了口氣,"作偽補(bǔ)償,中午我去找你吧,我們一起吃午飯。"
玻璃后的俊美臉龐掠過一陣猶豫,"不用了吧……今天天氣很冷,晚上你還要出門。"
"你中午已經(jīng)有約會了?我聽見音樂聲。一進(jìn)剛開始吃了?那我就不去了。"語氣里的惆悵讓簡思有些意外,竟然如此逼真,如此的恰到好處。
奚成昊笑了笑,"難得老婆大人想陪我吃午飯,來吧,我等你。"
"你要是和朋友約好了就一起吧,我很快的,其實我已經(jīng)出門了,"她笑笑,帶了幾分可愛的故作擔(dān)憂:"如果剛才你拒絕我的約會,我怎么辦呢?只好灰溜溜的回家去,很沒面子。"
奚成昊被她逗笑了,"快來吧,我在XX飯店,就在嘉天大廈后面的街邊。我……沒約朋友,等你啊。"
簡思掛斷電話,原來奚成昊撒謊的時候會不自然的拉長語氣。
她看見他面帶歉意的和章睿說了什么,隨即又笑了,顯然是因為章睿的回答,他又說了什么,章睿也滿臉笑容的站起身,藏在噴繪后的臉露出來,帶了些頑皮又帶了些矯喋。
簡思走進(jìn)身后的小店,不想被章睿看見。
小店是買一些可愛的小日用品,很應(yīng)和白領(lǐng)的口味,簡思細(xì)細(xì)的看精巧的咖啡杯,打算買一個給奚成昊,讓他在辦公室里用,他……撒謊了,是怕她碰見張如彼此不愉快嗎?他更怕書不愉快?
店主包被子永樂十多分鐘,簡思選了個淡紫色的蝴蝶結(jié),以前她覺得成昊適合深邃的藍(lán),現(xiàn)在她卻覺得他更適合淡淡的紫,有些憂郁卻暖暖的。
她走在街上,一直向外看的奚成昊就發(fā)現(xiàn)了她,他隔著玻璃向她微笑招手的時候,她不自覺的向他笑了,那種感受和幾年前她看見他在校門口等她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此刻的她已經(jīng)心知肚明那個等她的俊美少年終于還是離她而去?∶赖纳倌曜兂扇缃裨诓AТ昂罂∶牢⑿Φ拿匀四凶,他是否也會忘記日日夜夜說著承諾離開呢?
他的謊言,也許就是一個預(yù)兆。
她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總覺得章睿的體溫還殘留在椅面,桌子收拾的一干二凈,好像他專門在等待她。
"果然很快。"他疼愛的摸了摸她的手,冰冷的溫度讓他憐惜、
她笑著點頭,"怕你肚子餓。"
她看著他眼中自己小小的笑臉,突然覺得一陣酸澀,雖然她知道在分開的幾年里,他有過不少女人,但當(dāng)她親眼發(fā)覺,他的眼中并不只有她,還是有些難以忍受。
可惜,她不能說出來,不能單面戳穿他的謊言,還要如此甜蜜的笑著--讓她來看,奚太太就是想達(dá)到這樣的效果吧?這一招奚太太用的漂亮,讓她心服口服。
章睿慢悠悠的吃著菜,好像在細(xì)細(xì)品味,又好像難以下咽,簡思看著她,為她的杯里添了些飲料。
"一會兒吃完了飯,陪我去喝一杯?"張柔放下筷子,懶懶的拖著腮,笑著看簡思。"你這婚結(jié)的好啊--變成少奶奶,很悠閑。我身邊的朋友一個個就是忙,忙得精辟歷盡,我看她們下班后的樣子都懶得對她們發(fā)牢騷,或者我剛起了個頭,她們反而一肚子苦水要向我倒,弄得我更郁悶,就連欣雅那么屁大個孩子,也整天嚷嚷著為愛所傷什么的,說我這結(jié)婚的女人是無病呻 吟。
她嫁的好?整日悠閑就是嫁的好么?簡思淡淡的笑了笑,張柔還能把苦水倒出來,她呢?她清淺的皺起眉,"張姐……你遇見了什么大問題嗎?"
張柔呵呵笑了一下,有些頑皮的瞪了瞪眼,"很明顯?"
簡思笑了,她自己都說出來了,還問。
"你認(rèn)識正良的父母吧?"張柔無心吃飯,對杯子里的果汁也不甚滿溢,很將就的喝著。
簡思點頭,難道張柔遇見的是婆媳問題?她笑笑,還有誰的婆媳問題比她更糟?"也很多年沒見面了,感覺是對兒很隨和和傳統(tǒng)的老人家。"她折中說。
張柔輕拍了下桌子,"對!很傳統(tǒng)!"她有點兒不耐煩,"他們叫我盡快要孩子。"
簡思失笑,把女強(qiáng)人張總煩成這樣的就是這么件事?害她白白擔(dān)心這么長時間,以為就張柔的狀態(tài),至少是要正良婚變。
"后悔,后悔,我就是結(jié)婚太早。"張柔扭了下嘴巴,無限唏噓,"好好的人生花季,搞成已婚大媽。"她瞥了簡思一眼,"你有沒有這種感受?哈,算了,瞧你的樣子就知道,你過得不知道多誠信如意,其實……干脆和你公婆鬧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簡思苦笑著瞪大眼,"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問題上被人羨慕。"
"快吃,快吃,吃完了走人。"張柔催促。
簡思本就沒有什么胃口,很配合的結(jié)束用餐跟著她去一家看來常去的酒吧。
"你們家奚總不會生氣你陪我來喝酒吧?"張柔坐在沙發(fā)里笑嘻嘻的看她,吩咐服務(wù)生上酒。
簡思有點兒難為情的瞪了她一眼。
幾口酒下肚,張柔好像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癱坐在沙發(fā)里,眼神茫然,簡思小口的喝著啤酒,今天她似乎也很需要一些麻醉,他這么反常的舉動張柔卻沒發(fā)覺,她似乎有太多的心事要煩。
"張姐……你真的只是因為正良的父母?"簡思用手指劃著酒瓶上的水汽。
"我公公這兩年生意發(fā)展的不錯,本來要正良在嘉天里鍛煉鍛煉,前一陣子也把他叫回自己的公司去了。最好笑的是非要我也跟著回去。"張柔皺眉,絮絮叨叨的說著,"他們家的公司也不難管理,又上了軌道,正良一個綽綽有余。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打的什么算盤,大道理說的一套套,還不是最后要逼我當(dāng)家庭婦女,生孩子管家務(wù),那是我追求的嗎?!"說著還氣憤的拍沙發(fā)。
簡思微笑傾聽,以往張柔不是指點她工作的事,就是和她說人生啊,未來啊的一些大道理,突然和她說些家長里短,讓她覺得那么親切,從未與她這么接近。
張柔又喝了一大口,談興更濃,"女人和女人不一樣,思思,你這樣的哦就是賢妻良母,小鳥依人,當(dāng)初你在海圖的獅虎我看你在外面工作,陪我去談生意我都覺得心疼,覺得你不是該干這個活兒的,果然,你當(dāng)少奶奶去了,大家都覺得很合適。我不一樣,我上學(xué)的時候就想獨立,想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呵呵,"她笑,簡思在她的笑容里看出極力隱藏的遺憾,"不滿你說,我很怕自己將來成為事業(yè)成功卻無人可嫁的可悲女人,所以看見正良就沖下去拿下。
簡思嗆了口酒,用餐巾紙捂著嘴巴邊咳邊笑。
張柔悵然嘆氣,"結(jié)果還是這么不省心!照樣非要讓我按他們的想法過日子!早知道……"她截斷了話,灌了一大口酒。
簡思看著她,"其實你早點生個孩子,算是給他們交待,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久兩全其美了嗎?何必鉆牛角尖呢?"正良是家中獨子,蔣家二老盼孫子心切也可以理解。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這不是我要的生活……"張柔搖頭,喃喃自語。
簡思笑笑,她心中的大姐姐張柔此刻也像個孩子,還不懂得人生有很多事根本不會稱心如意,總得妥協(xié),總得忍讓。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張柔也覺得自己書的太多了,話風(fēng)一轉(zhuǎn)。
"我?"簡思放下酒瓶,"沒什么好說的。"她想了想,"張姐,你知道章睿嗎?"
"哈哈!"不知道為什么,說起章睿,讓張柔提起了很大興趣,整個人也從沙發(fā)里坐起來了,盯著簡思笑個不停,倒讓簡思莫名其妙。"舍不得了,舍不得了吧?"張柔瞇著眼,用手指點簡思。
"……"簡思愣愣發(fā)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意思。
"女人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喜歡過自己,就算不能接受,也希望他永遠(yuǎn)喜歡著自己。"張柔說的頗有感觸,簡思摸不到頭腦,只好苦笑著看者她。"你以前不喜歡奚紀(jì)恒,可章睿一追他,你心里就有點兒酸酸的不好受了吧?"
簡思訝然,章睿追奚紀(jì)恒?
"章睿是皇太后身邊的哄人,現(xiàn)在太上皇夫婦在家享福,有什么圣旨都是章睿來傳達(dá)。"張柔干笑了一下,"說了你別多心,已開始大家都覺得是奚太太和兒媳婦不和,千條萬選一個小三來破壞你們,結(jié)果這個章睿卻喜歡上了奚紀(jì)恒,天天纏著他,據(jù)說都?xì)⒌郊依锶チ,我聽說章大小姐好幾次在奚紀(jì)恒的辦公室里哭,奚紀(jì)恒看見她和看見瘟神一樣。"
"哦?"簡思笑笑,果然,奚太太沒把自己的意圖告訴章睿,本想自然撮合她和兒子,沒想到章睿這個不爭氣的卻喜歡上奚紀(jì)恒。簡思瞇眼笑,或許奚太太也是有苦說不出,暗自懊惱。
"聽見紀(jì)恒不喜歡章睿真沒高興?"張柔瞥著簡思的笑容,覺得她終于像個年輕的女孩,游戲有怒,還有點兒小自私,可愛的要命,不像原來木呆呆就知道忍氣吞聲。
簡思也不想解釋她為什么高興,張柔的臉色突然變了,看著門口又飛快的垂下頭,好像生怕別人看到她似的。
簡思忍不住回頭看,酒吧門口進(jìn)來了兩個男人,幾乎吸引了酒吧里全部女人的視線,她的注視就不顯得突兀了。她覺得其中一個十分眼熟,是成昊的親密合伙人"阮總。"
阮廷堅也看見了她,眉頭挑了挑似乎很意外,卻沒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簡思知道他和成昊關(guān)系很微秒,在沒到合適時機(jī)的時候,恐怕不會讓外人知道他們是合伙人,家裝不認(rèn)識她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