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紀恒覺得指甲刺在手心太疼,慢慢的舒開手指,他也覺得好笑了,他竟然要為堂哥說話,那個他一直處心積慮哇墻角的人 。"成昊對你是真心的,你知道那天呂青的事鬧出來以后,他回奚家說了些什么?"
簡思無動于衷,他說餓了什么不重要,她只知道他帶著她的仇人一起回來了,要她接受所謂的"和解"。
"他之所以答應(yīng)大伯母去你們家是有條件的,他要大伯父大伯母不要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他說傷害你就等于傷害他。他還有大伯母以后再也別見你,他知道你不愿意見到她出現(xiàn)在你們家里。他做的一切退讓,都是為了讓他父母不再對你下手。你也知道,他能對福說出那樣的話……很不容易。"
"可是……"簡思聽完了好像很疑惑,纖巧的眉頭皺了起來,"即便這樣,他的爸媽就能放過我嗎?"如果奚成昊覺得"和解"以后就風平浪靜,你他就是個天大的傻瓜,連她都要看不起他了。
奚紀恒說不出話,這個簡思他很陌生,她似乎已經(jīng)不相信任何人的真心了。
他濡染覺得很疲憊,對自己以前做過的一切感到精疲力竭,他揮了下手,煩躁的說:"隨便你怎么想吧,我該說的都說了,成昊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別糟蹋了。"
簡思呵呵呵一笑,"我知道。"她點頭,"五年前他對我的感情更真呢。"
奚紀恒深深吸了口氣,瞪著眼看她,真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冬天黑的早,和奚紀恒分開后簡思故意逛到天黑才回家,望著暗沉沉的微薄暮色里家中的窗子透出的燈光和奚成昊隨意停在院中的車子,竟然有種寧靜而溫暖的歸屬感,她瑟縮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刮過去的風冷,還是清醒的認識到她永遠都無法真正歸屬于帶給她瞬間溫暖的那個男人而產(chǎn)生的寒意和孤單。
雖然回了嘉天,奚成昊還是盡量推掉不必要的應(yīng)酬,一周里回家吃飯的次數(shù)比她料想的多,但沒用,他既然回到了那個環(huán)境,不用他父母刻意安排,他也遲早要為工作所困,身不由已。
她推開門進屋的時候奚成昊正穿著舒服的薄毛衫站在飯廳里和李阿姨說著什么,聽見她回來立刻笑著快步走到廳里,"逛街去了?"他不怎么確定的看著兩手空空的她。
簡思脫下大衣,苦笑著點了點頭,"以前缺錢,總有很多東西不得不買,急的要命,F(xiàn)在……我逛來逛去竟然買不出東西。"她眨眨眼,很納悶的樣子。
奚成昊呵呵笑,把她冰涼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春天就去考駕照吧,你又不愿意用司機,這一路從小區(qū)門口走進來都被風吹透了。"他埋怨。
她沒說話,貪戀他手心的溫暖。
奚成昊覺得簡思今天格外黏他,吃完飯就偎近他懷里,像只取暖的小貓,他被她纏住,也不想去理會沒忙完的工作,懶懶的靠著床頭,邊看電視邊摩挲者她靠在他胳膊上的小腦袋,心里是滿是令他舒坦的柔軟,他喜歡她撒嬌,她被生活硬逼出來的虛偽堅強讓他心疼懊惱,時刻提醒他因為當初的離去她吃了多少苦,
"成昊……"她輕軟的喊了他一聲,嫩白的 手指撥著他上衣的扣子,十分孩子氣,他有點兒想笑,恩了一下。"我今天……去簡紀恒了。"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放映看上去十分自然,"哦?那怎么不叫他送你回來,讓他在這兒吃飯?"紀恒隔三差五的來蹭晚飯都已經(jīng)成為讓他無奈的慣例。
簡思一矮身子,從他的懷里滑落到枕頭上,雙眼緊閉,連嘴唇都輕微哆嗦,奚成昊暗自氣惱,關(guān)了電視,每次她和他說起紀恒,他都會產(chǎn)生這樣累死敢怒不敢言的煩躁,怕她 覺得他不信任她,憐惜的孤單,怕和她起爭執(zhí)--他非但無法說出口,還要用最自然的表情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以后不想再單獨見他了,不想讓他再到這里來。"她淡淡的說。
他很意外,卻沒有立刻出聲。
"我怕他成為第二個呂青。"真是抬去呂青了,其實她不過是奚紀恒的候補。
她的口氣慘著清冷的決絕,讓他的心驟然一痛,那件事帶給她的傷害,并沒有因為母親的道歉而結(jié)束。
"思思……"他皺眉,剛想說什么,放在褲子口袋的手機響起來,他略含不耐的接起。
簡思的眉梢極為清淺的一挑,她一直在期待奚紀恒打電話來揭發(fā)她的"險惡居心",F(xiàn)在她和奚家老小進行的無非就是一場攻心戰(zhàn),在奚成昊對她還是滿心憐惜的時候,系家人對她的任何指責都會被當成誣陷,她逼他們?nèi)虩o可忍來揭發(fā),無非是想增加奚成昊的反感。雖然她揭開奚紀恒的真面目時真的很爽,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的十分痛快。
謊言和真話……對所有人來說,早已經(jīng)沒有了界限。
電話是奚太太打來的,顯然很不是時候,她很熱切的說要送些郊區(qū)農(nóng)莊里直接購買的無化肥蔬菜來。她對他們生活的皆如正觸了奚成昊此刻的痛處。
"……不用了!"奚成昊的口氣變得極為惡掠,他也知道母親并不是容易妥協(xié)的人,上回的登門道歉歲讓讓他心里酸楚卻也不敢掉以輕心。"沒那個必要!不是早說好的么。以后你們不要到這里來!……那也不用!"他掛斷電話,把手機甩在床頭上哐的一聲,嚇了簡思一跳,她睜開眼,看見他薄怒的臉。
"思思。"他抱住她,"我已經(jīng)和我媽他們說過了,登堂入室只限上回一次,我知道你不愿意見他們。如果……"雖然懷中的這個女人他疼愛入骨,但對她這么說自己父母,他還是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實在失敗。"他們趁我不在,來這里騷擾你,就給我打電話。"
簡思軟軟的靠在他胸膛上,緩慢的點了下頭。每當他這樣執(zhí)拗的護衛(wèi)她的手……她的心就會痛。
奚太太顯然沒有介意兒子的拒絕,時間也掐算的很準,10點左右奚成昊都到了公司,她的司機才把大包小包的蔬菜送到門口。簡思扶著沙發(fā)靠背,冷眼看司機和李阿姨進進出出的搬運,沒出聲阻止,雖然她看見那個趙澤找上母親住處的司機第一反映是想使出渾身力氣抽他兩耳光。
奚太太其實和她用的是相同的策略,就是讓對方先沉不住氣,都想成為"受傷害"的那個人。
她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細細分辨了一下,原來落在飯廳的桌子上,她有點兒想到是誰,看了號碼,果然是。奚太太當然要再逼一逼她的。
"菜收到了么?"趙澤的聲音很和悅。
簡思冷笑,明知故問,那個司機敲門前一定早向她匯報過了。
"我打電話給你也不是要說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你還記得睿睿么?"趙澤說起睿睿的時候,口氣是那么寵溺,不知道還以為她在說自己的女兒。
章睿?簡思怎么會不記得,趙澤想讓她充當什么角色她也一清二楚。
"現(xiàn)在我兒子娶了兒媳忘了娘,根本不回來看我們,我和同先有什么話也不好意思總是主動打電話和他講,像昨天,當媽的聽兒子那種口氣說話多難受。"她的哼笑從話筒里傳出來,簡思鮮明的想象出她說這番話時陰冷的笑容。"只好讓睿睿當個中間人傳傳話了,F(xiàn)在她是我的秘書,和成昊在同一層樓上班。思思啊,不是當婆婆的多話提醒你,男人再愛一個女人,成了自己的老婆,吸引力自然就淡了,今天中午成昊就約了睿睿在一起吃午飯,可能你不知道吧,最近他倆總是一起吃午飯的,就在嘉天附近的那個餐廳,6號太都被長期預(yù)定了下來了,即使成昊沒時間陪睿睿去,她也可以和同事去吃,成昊付賬的。"
簡思也故意笑出聲,"婆婆,你真好,這么提醒我。"她的聲音甜甜軟軟,"其實我并不是不在乎的,嫁了個有錢的老公,這點兒承受能力還是該有的。婆婆你就是個好榜樣,不必介意公公在外面干了什么,只要他還肯回家,只要你還是奚太太就好,是不是。"她問的很認真,很虛心。
趙澤噎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簡思也有這么伶牙俐齒的時候,她干笑了一聲,"很對!"就掛斷了電話。
今天中午……簡思走到廚房,司機也已經(jīng)走了,李阿姨正在忙著分類收儲,"不用拿出來了,就放那兒吧。"她吩咐。
李阿姨忙得一頭汗,有些不解的說:"很新鮮的菜,悶在塑料袋里容易爛的。"
簡思笑笑,"沒關(guān)系"。
"中午我給你炒個瓜片,看,這黃光多新鮮。"李阿姨殷勤的說。
"不用了,中午我不想吃飯,睡一會兒去。"她轉(zhuǎn)身上樓。
她拉上了最后的那層窗簾,整個臥室立刻暗的像個山洞,她才不會像個傻瓜一樣,趙澤一"提醒"她就去刺探,說不定趙澤又雇了什么狗仔狗貓的等著她,反正老太太閑在嘉里有錢又有時間。她要是立刻就去了,奚太太還不得得意的笑出好幾條皺紋來?她沒那么孝順。
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幽暗的光線里,她卻失去睡意--奚太太收羅了個章睿的目的很明顯得的讓人簡直懷疑她不該這么淺薄,奚成昊會看不出?會陷進這么個顯而易見的陷阱里?
或許……他又會對她說,不過是順水推舟,不想激化兩邊的矛盾,反正他有的是借口。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自覺的扶上了臉頰,這張因為最近精心呵護而綻放俏美光彩的臉,真的會這么快就失去吸引力?
奚成昊回家的時候簡思還在睡,他聽李阿姨說她還沒午飯有點兒不悅,看見廚房里沒有收拾的幾包蔬菜,他頓時有些懊惱,"都扔出去!"
李阿姨對他莫名其妙的怒氣一愣一愣的,怪不得太太不讓她收拾呢,原來是算準了要扔。本來她還想清秋帶回自己家,瞥了眼主人的臉色,想想還是別冒這險了。
簡思躺了一下午,腦袋脹痛,渾身發(fā)沉,原本是想賭氣,沒想到真的要病了似的。
她聽見奚成昊在樓下打電話,聲音有些高,聽得一清二楚。
"不要再搞這么多事了……我都扔了……"
她笑笑,沒再那么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