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那些半路跑出來攪局的家鄉鄰居,盧櫻采今天特地穿上已經好幾年沒穿過的女裝,假裝段羽衡的娘子。
等客人一到,段羽衡馬上在茗香館三樓設宴幫他們接風洗塵,三樓是一個個的密閉廂房,所以盧櫻采不怕會在外人面前泄露出扮回女裝的模樣。
鄰居看到久未見面的盧櫻采,開心的直拉住她聊了好多家鄉事,他們本來還說要去看看盧英杰的,但被她和段羽衡合力阻止,推說盧英杰在宮里公務繁忙,還是別去吵他的好。
他們這一間廂房熱鬧無比,有說有笑,但他們對面的廂房雖然也有客人,卻顯得安安靜靜,似乎聽不到什么聲音。
「尚書令最近私底下動作頻繁,上官大人,你的動作得快一點了。」喝著上好的茶,翔靈公主輕聲提醒,「既然已經找到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那就得好好利用,不是嗎?」
瞧著窗外人來人往的繁華街景,上官明弦揚起一抹淡笑,「公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凡事都該適可而止,你愛戲弄誰這我管不著,可如果因此而耽誤到咱們正在進行的計畫,那我就不得不插嘴了!
就她所知,盧英杰雖然答應當內奸,至今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反倒她和上官明弦之間似乎發生了什么事,讓她連連避著他。
而上官明弦居然也由著她躲他,兩人大玩捉迷藏,將正事都完全荒廢掉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終于回過頭瞧了她一眼。
她回以若有深意的一笑,「你說呢?」
「這個公主就不需要擔心了,我自有分寸!
他只是在等,等著盧英杰自亂陣腳,然后露出馬腳來,不過他也不否認自己很喜歡看她那慌亂無措的模樣,這讓他感到有趣極了。
而且她就算再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這點自信他還有。
翔靈公主微挑一眉,「看來……你對『他』非常有興趣?」
「那又如何?」
「原來大人也好男色,這倒是令人訝異了!
上官明弦輕笑一聲,根本不怕她誤會,因為她早在集賢殿書院初見盧英杰時,就開始懷疑起她的真實身分,比他要敏銳多了。
如果盧英杰真的是女的,真不知道扮起女裝來會是什么模樣?
頓時之間,他對盧英杰又多了好幾分興趣,憑她男裝時的俊秀模樣,要真是女兒身的話,那模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至少也會是個清秀佳人。
「總而言之,該辦的事我還是會辦,就請公主不需多慮,今日的會面到此為止吧!
上官明弦率先起身打開廂房的門,剛好對面的門也被人由內打開,只見一個漂亮的姑娘將特地綰起的發絲一把放開,一臉快受不了的模樣。
「呼,終于結束了!
盧櫻采大松了口氣,動作大刺刺的,完全沒有女人家該有的溫婉模樣,「羽衡哥,我快受不了啦,這身衣服還有打扮讓我快別扭死了,再不將它們全部換下來,我真的會……」
「小采,有人!」
「?哎呀!」
盧櫻采根本沒發現對面也有人同時走出來,整個臉撞上上官明弦的胸膛,還害他悶哼了一聲,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立刻倒退一步,內心暗暗叫糟,只因她的胭脂沾到人家衣服上了!
「真是對不住,我……」她連忙掏出絲帕,手忙腳亂的拚命擦拭。
上官明弦有些煩躁的抓住她的手,不喜歡她在自己胸前亂拍一通,「算了,你越擦只會讓情況越糟糕而已!
「咦?」
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她困惑的抬起頭,剛好對上他厭煩的眼神,兩人頓時都像被電流給電到似的,直勾勾的瞧著對方動也不動,就像兩座雕像。
上官明弦眸中閃爍著一絲精光,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第一次踏進茗香館,就有這么大的「收獲」。
此刻的盧英杰恢復女裝,還特地用胭脂水粉打扮一下,和她平常在朝中的樣子雖然有些差距,但他還是敏感的察覺到,眼前這個俏姑娘很像盧英杰,簡直就像他的親生妹妹一樣!
他的心突然狠狠的跳動一下,沒想到她扮女裝的模樣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簡直讓他訝異不已。
即使上官明弦穿的不是官服,給人的感覺也同樣高貴不可侵犯,所以盧櫻采一眼就認出他,然后瞬間開始冒起冷汗。
「小采,你怎么了?」段羽衡根本不認得上官明弦,因此他不知道表妹為什么會奇怪的僵著,一動也不動。
「啊?」
盧櫻采回過神,只覺得大大不妙,她將手中的絲帕塞到上官明弦手中,要他自己處理,緊接著就趕緊逃到樓下去。
「羽衡哥,我有事,先走一步!」
「嗄?小采,盧櫻采,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等等,別走!」
她這逃跑的舉動讓上官明弦更確定自己的直覺,盧英杰就是她女扮男裝的身分,如果她完全不認得他,就不需要逃跑,也不會出現剛才那錯愕不已的表情。
他趕緊追下樓,不愿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不過盧櫻采的動作倒是出乎意料的快,他才剛來到樓下而已,她就已經快奔出茗香館大門了。
「天哪,他追來了!」
盧櫻采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更是加緊腳步往門外逃竄,她不知道自己被抓到之后會有什么下場,但絕對不會是好的那方面就是了。
「等等,你……該死!」
追到街上,他才發現人潮不是普通的多,整條長街熱鬧無比,只因今日是一月一次的花集,兩旁到處都是賣花的。
吆喝聲、笑鬧聲不斷,不過這熱鬧的氣氛完全和他們倆沒有關系,上官明弦不顧一切的往前疾走,死盯住盧櫻采的背影不放。
她淡藍色的身影就在人潮之間鉆呀鉆,身手俐落得很,還不時回頭觀察情況,發現他也追上街來,她被嚇得像是只驚弓之鳥,更努力地東鉆西跑,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哼,看你往哪逃!
但越往前行,人潮越多,拖慢了上官明弦的腳步,不過盧櫻采也好不到哪去。
正當他終于慢慢追上時,她卻突然縮下身子消失在視線可及之處,讓他抓不到她的行蹤。
「什么?該死!」
他連忙擠到她消失的地方,疑惑的左右察看,他就不信盧櫻采這么會跑,她一定還在這附近,絕對差不了多遠的。
就如上官明弦所猜想的,盧櫻采只是蹲到一旁花販后頭擺花之處,暫時避風頭而已。
她心驚膽戰的躲著,沒想到世上居然有這么不巧的事,她這五年來第一次穿女裝,就好死不死讓他碰到!
她絕對不能讓他認出自己,抓住她的把柄,因為這會讓她及她的家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天哪,老天爺我求求禰……」
她雙手合十,不爭氣的開始祈求奇跡出現,「只要禰能讓我逃過這一劫,我發誓,接下來的初一十五我絕對會準備豐盛的鮮花素果去拜禰老人家,再也不敢偷懶不去探望禰了!
「哦,這樣說來,你似乎已經拋棄他老人家很久了,所以他才會故意給你一點小小懲罰嘍?」
「呃?」
一陣熟悉的調侃嗓音突然從頭頂上方傳來,嚇得盧櫻采渾身一震,她趕緊抬起頭,只見上官明弦笑得非常和善,與他內心的邪惡恰恰成反比。
「這位姑娘,怎么一見到在下就嚇得轉身就跑,讓在下連還你絲帕的機會都沒有?」
她吞了吞口水,勉強僵著笑臉開口,「絲帕……你……留著就好,不需要還給我……」
「那怎么成?東西總是得物歸原主的!
上官明弦伸手想挽住她,讓她站起身,沒想到她卻被他這個舉動嚇到,一把抓起身旁薔薇就往他臉上砸,接著轉身又跑!
「哇——別碰我!」
「嘖!」痛,該死的女人!
「啊啊啊……我的花……你們別踩呀!」
一腳踩爛開得正盛的薔薇,他不顧花販的叫罵馬上又追上街去,既然她不乖乖就范,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天哪,老天爺禰還真不幫我?」
盧櫻采沒頭沒腦的到處亂竄,已經顧不得什么了,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她的心就跟著越跳越快,都快從身體里蹦出來了。
「站住,你別想逃!」
「哇啊啊——」
他伸手一抓,好不容易終于在長橋上抓到她的手,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內心大喊不妙!
「你、你快放手!
「很抱歉,沒這么容易。」
「哎呀呀,橋上的人小心呀!」
正當他們倆在橋上僵持不下時,突如其來的意外又在這時插上一腳,一輛載滿鮮花的板車擠上長橋,橋上的人們紛紛躲避,將同在上頭的盧櫻采給狠狠撞了一下。
「啊……唔?」
她被擠到一頭撞上官明弦的胸膛,讓他又悶哼一聲,她抬起頭想道歉,不料他正好低下頭,兩人的唇便意外貼合在一起!
他們倆錯愕的愣住,互相瞧著對方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時間瞬間靜止一樣,唇上異樣的觸感讓兩人的心都被勾起一種莫名騷動,就連思緒也頓時一片空白,眼里
只瞧見對方,只意識到對方那帶有淡淡體溫的唇瓣,甜美惑人……
然而隨著板車越來越靠近長橋中央,躲避的人們只好一直往兩旁擠,沒想到竟將盧櫻采他們擠到矮欄桿邊,兩人一個重心不穩就被擠落橋了。
「啊——」
噗通一聲,橋下突然濺起好大的水花,大家才驚覺有人掉下橋,一時之間橋上、河旁出現好多看熱鬧的人,驚呼的驚呼、拿竹竿的拿竹竿,簡直是亂成一團。
上官明弦不一會就浮出河面,大喘了好幾口氣,幸好他懂水性,這河水也不湍急,對他來說不成什么問題。
「噗……救……救命呀……」
但盧櫻采卻恰恰相反,她完全不會泅水,只能拚命在河面上揮手掙扎,簡直害怕到了極點。
「救命……唔……咕嚕嚕!
她掙扎沒多久就開始往下沉,速度快得嚇人,這讓上官明弦趕緊游到她沉下的位置,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意外接二連三,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