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哭笑不得地說:“又是請家里大廚做的?”
“不然這附近好吃的店家都聚集了好多人,我已經很嫌煩了,別抱怨。”
“知道了!毕男屈c頭。
“不過,喜歡的東西,還是不可以少!蓖┢缴衩刭赓獾厣斐鏊桃怆[藏的另一只手。
“抹茶那堤!”夏星開心地說!澳悴皇怯憛捙抨爢?這個時候,附近的那家咖啡店已經也排很多人!
“所以,快獎勵我。”桐平笑說,像是不想破壞好氣氛,沒有討抱抱、討吻,反而是彎下自己高挺的身體,將頭靠在夏星的手磨蹭著。
“你是奶油上身嗎?”夏星怔怔地說,突然一陣鼻酸,幸好背對著自己的桐平不會發現。
“快呀!蓖┢酱叽俚卣f。
夏星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桐平的頭。
短暫卻足以讓心緊揪得發疼,夏星縱容自己只貪圖這個時刻,隨后,她故作冷靜地走回柜臺,假裝在忙,“謝謝,我收到你的晚餐了,趕快去跨年吧!
桐平有些失望,夏星好像又退縮到自己的保護殼里,“在這里陪你,不行嗎?”
“你想讓動物們不能好好休息嗎?”夏星苦笑地說。這真是很玄奇的事,桐平與診所的動物們到底為什么磁場不合?
“那我們回家吧!蓖┢饺崧曇蟆
“回家”一詞,從別人的口中說來,不知為何,總有些甜蜜。夏星想。
“為什么還要考慮?”桐平見狀,笑說:“反正這時候不會有人帶動物過來求診!
“你真是的。”桐平的話讓夏星笑開了,終于可以平心靜氣地說:“大家才沒有你想的那么壞!
“所以,你還是走不開?”桐平可憐兮兮地問。
夏星點點頭。她的良心不允許,縱使她有話想乘機跟桐平說。
“我知道了!蓖┢秸f,拿起晚餐和飲品,就往外頭走,不忘要夏星一起,“快點,跟我來。”
“要去哪?”夏星摸不著頭緒地問,仍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只見桐平走出診所,就在診所外擺放的公園椅坐下,然后轉身,透過玻璃墻,向里頭的夏星招手。
夏星見狀,笑了笑,終于移動腳步,走出去和桐平并肩坐在一起。
“如果我因此感冒,都是你害的。”桐平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對呀,我們好像笨蛋。”夏星說,但表情格外開心。
冷冽的空氣吹過,越晚似乎溫度越低,夏星穿著保暖大衣,還是覺得冷,握著飲品的手,凍得在發抖。
桐平見狀,打開自己的大衣,要將夏星納入自己的懷中,卻被她拒絕。
“為什么拒絕我?”桐平終于忍不住地問。
“你喜歡我嗎?”夏星劈頭問。
桐平傻眼。他都做得如此明顯了,難道她還看不出來?他不禁想,是不是自己漏掉一些步驟,比方說:告白?
“很喜歡嗎?”夏星又問了一次,表情不像是玩笑。
“你想要我怎么做?”桐平也很直接地問。“我沒有告白過!
“還真敢說!毕男切α诵。
“是事實又不能說謊。”桐平輕聳肩地說!八裕日f‘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好嗎?’才可以嗎?”
“當然。”
“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好嗎?”桐平馬上照做。
“很抱歉!毕男钦f。
桐平楞了一下,才問:“你現在是拒絕我嗎?”
“是呀!毕男敲鞔_地點頭。
“你不是要我告白?我照做了,為什么拒絕?”桐平表情愕然。
“先告白沒錯呀,而且你的告白是問句,可以回答要或不要。”夏星一副頭頭是道地說。
桐平聞言,便改用強迫式的口吻說:“我喜歡你,我們交往!
他還多加了動作,緊抓住夏星的手臂。
夏星看了看桐平,遺憾地笑說:“很抱歉!
“這次又為了什么?”桐平難以置信自己被拒絕了兩次。
“很喜歡我嗎?”夏星再問一次。
像是在賭氣般,桐平沒有回答。
“怎么辦?”夏星心疼地輕撫著桐平冰冷的臉頰,“我不可能會愛上你!
和遠處傳來的音樂聲,形成強烈的對比,在寧靜的小區,一家動物診所門前,散發橘光的燈火下,兩顆心無法產生交集,明明已經相撞在一起,卻無法共鳴。
桐平不笑時,表情看起來很冷漠。他對于夏星的回答,不能理解。本來告白就是會有失敗的嘛,可是,過去到現在,只有他可以拒絕別人,他無法相信這樣的結局。他緩緩站起身,像失了神,他的確受到了打擊。
“桐平?”夏星擔心地喊。
桐平沒有回應,頭也不回地離去。
夏星望著灰蒙蒙的夜空,受各地慶祝燈火的影響,不夠黑的夜空,嚴重的光害,令自己看不見星星。今天,最適合團聚在一起,不論認識與否,大家都集聚在一起,等待著跨年的煙火,慶祝新的一年到來。
然后,日復一日。
不知不覺間,他們也已經長大,驀然回首,身不由己的時候,應該要早已離自己遠去。若是一場夢的話,閉上眼再度睜開,會隨著時間慢慢忘記,但發生過的事,終究不是夢,所以仍然清晰地印在腦海中。
夏星將自己縮在大衣里,可憐兮兮的,冷得嘗不出食物的味道,但她仍覺得是最美味的。她開開心心地吃完,她要自己開開心心地笑。
不知道在外頭待了多久,凍得腦袋都無法好好運轉,直到聽到煙火施放的聲音,她才知道,原來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無處可去。
從家里逃出來到另一個家,如今連那一個家都回不去了。
生氣嗎?現在和夏星見面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
一相情愿的結論,他更是無法承認,但真的只是他一相情愿嗎?現在該怎么做?他的愛能讓他如此執著下去嗎?活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事執著過。
桐平想,他對這個家的執著,是因為血緣的關系,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有了,他應該會馬上消失。
都已經忘了多久沒有回來,他對這個家的感覺依舊疏離。
璟華老早就在家門口等待,一見到桐平,高興得喜上眉梢。
“頭發長了!杯Z華親昵地拉著桐平進門,不停端詳自己的兒子,得意地說:“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好看,好帥喲!我的兒子。”
因為知道桐平礙于父親在家的關系,不會隨意發脾氣,璟華乘機纏著難得可以親近的兒子不放。
經過幾個月時間的休養,桐平的頭發長了,他并不是很在意,甚至讓頭發保持隨意滋長的狂野,他的皮膚,也沒有當時的黝黑。三餐托夏星的福,吃得十分規律正常,整個人健康地重了幾公斤,沒有剛從無人島回來時,幾乎要不成人形的模樣,現在的狀態遠比過去還要好。
“我累了!蓖┢秸f。
“好,我知道!敝纼鹤訒粝逻^夜,璟華激動不已,不過,丈夫已事先交代,她面有難色地說:“你爸爸要你到書房見他!
“他還沒睡嗎?”桐平微微一驚,他以為至少是明天早晨,才會面對這個難關。
璟華點頭。
桐平不由得繃緊神經。他從無人島回來后,一直沒有跟父親聯絡。藏不住的惶恐,他在書房外,徘徊了一陣子,重新打起精神才敲門,并等待得到允許,才開門進去。
父親坐在書桌前專心寫字,他微彎頭的姿勢,可以讓人輕易看見他的發頂。
桐平想,不管歲月過了多久,情景依然沒有改變,父親的頭發仍然烏黑,端正的姿勢,威嚴的氣勢,小時候所見的父親,和現在一樣,他依舊是被嚇得無法好好說話的孩子,就算他長大、長高了,父親的身影,仍像巨大的高墻,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彰一知道兒子已踏進書房,頭也不抬,只是專注在桌上的文件,等事情忙了一段落后,才緩緩啟口問:“和夏星處得好嗎?有沒有麻煩到她?”
桐平難掩失望,他為自己感到悲哀。父子久久才見一次面,父親的第一句話,并不是關心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的孩子。他竟然有一瞬間,期待父親會關心他從無人島回來后的生活,但很可惜,結局仍然以可笑收場。是他太期待了,他恨這么期待的自己。
“為什么不回答?”彰一問,終于抬起頭,正視自己的兒子。
“若處不好,她應該會來告訴你,何必問我?”桐平不禁動氣地說。
彰一對桐平的回答,沒有再多說什么,臉上看不見情緒,他隨即又低頭,在書桌前寫東西。
桐平對自己的反抗,心跳得好快。
“多向夏星學習,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孩子就能經營一家診所,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對人生很有規畫。你現在才要開始規畫,都已經太晚了,所以,不要一天到晚只想到要玩。”
“知道了。”
“好好念書,畢業后送你出國。”
“嗯!蓖┢诫S口應答,一臉不在乎,他想,反正父親沒有正眼瞧他。
“不要再讓我丟臉!闭靡粐烂C地說。
桐平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下次,我不會再幫你收拾爛攤子。”彰一又說。
“不然呢?”情緒終于緊繃到極限,桐平沉著聲,賭氣地說:“就算是要坐牢,就坐牢,我不想再去無人島。”
“你這是什么話?”彰一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桐平,“你根本沒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你以為這單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你不知道你的事對企業的形象傷害有多大?竟然還有臉說寧愿去坐牢!
“我比企業形象還不如嗎?”桐平感到荒唐地笑了起來,“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么?失敗者?丟臉的兒子?”
“隨便你怎么想,若你做得好,還會怕嗎?”
“是,都是我的錯,我不配當你的兒子。若沒有那可笑的血緣,在你的眼中,我不過是個廢物!
彰一看著桐平,一語不發,看起來格外冷酷。
桐平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疼痛,他一直壓抑著自己,千萬不可動作,哪怕只是動一點眉毛、眨一下眼,他覺得自己馬上就會崩潰,只要一點點的時間,他會無法控制地大哭。
他要的不多,也許沒有人相信,大家以為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多的是財富取之不盡,有什么好不滿足?但他要的,真的不多,他只要一絲絲的溫暖,就算只有一句話也可以。
他希望聽見父親對他的關懷。
但,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求而已,要不是那可笑的血緣,他早就被拋棄了。
為什么還在自我欺騙,他可以得到一點溫暖?
桐平沉痛地離開,直往大門。
“你要走了嗎?”璟華見狀,急忙拉住桐平,“不是要過夜?”
“不要管我!蓖┢脚,狠狠甩開璟華的手。
璟華傷心地站在原地。
桐平離開別墅,無情的冷風打在他的臉上,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冷。他一路走出這個家,知道自己的凄慘。
現實是很殘酷的。好像有人這么跟他說過。
奢華的別墅,有多少人想住進去。說到底,沒有了這些,他還剩下什么?
所有的委屈,在無人島上所感覺到的恐懼和害怕,他一次宣泄了出來,終于再也無法控制,他悲傷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