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給我的?”冷幕奇盯著手中手工精巧的男袍,訝異不已。
“是啊,來,試試看合不合身!本G心迫不及待的將新衣袍往他身上套。
“嗯,挺合身的!彼┲L袍,左摸摸、右瞧瞧的,十分滿意,淡綠色袍子他是第一次穿,原來還挺適合他的。
“你手還真巧!彼蕾p的摸著她的縫工。
想不到這女人的裁縫做得這么好,想來是出身大戶人家,一般人家的女兒難得學會這么細巧的女工,肯定是有專人教過的,他精明的審視。
“幸虧合身,我可是熬了三個晚上才趕制出來的,昨晚發現衣擺不夠長,還稍微改了一下!彼χf。
“你怎知衣擺不夠長?”他不記得她曾為他量過身材尺寸。
這一問立即讓她羞紅了臉,“我不過是往你身旁一站,偷偷比量著咱們身高的差異,然后目測出來的尺寸!
“這么厲害?”他還挺驚訝的。
她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沒什么啦,不過這么一比,才知道你還真高,比一般人都要高出好多!彼ι嗟恼f.他真是她見過最高大的男人了。
“這是當然,我大漠男兒的體魄自然要比中原男人高壯得多!彼荒樀尿湴恋靡狻
“原來如此。”她笑瞇了眼。原來他來自大漠啊,那不就在邊關地區嗎?難怪“冷記”進的貨多數來自邊關大漠。
瞧見她迷人的笑靨,他的胸口驀地縮緊!澳銥槭裁匆鲆路o我?”他禁不住動容的問。
“因為……因為我閑來沒事……”
“閑來沒事熬三個晚上縫衣?閑來沒事怎么不也幫我做一件?”一旁的阿格早將不滿全寫在臉上了。
“我……”她這才發現自己壓根忘了阿格這號人物,這會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會補做一件給你的!彼∧樜⒓t,小聲承諾。
“哼,好個下次,甭了,一個姑娘——我忘了,你現在是男人,一個‘男人’熬夜做衣服給另一個男人,擺明就是對這男人有興趣,我問你,你該不會是看上我家主子了吧?”阿格不懷好意的問。
咚的一聲,一旁有人跌倒在地,連忙狼狽的扶著椅子爬起來。
“胡、胡說什么?我、我怎么可能喜歡他?你忘了,我是男人耶!”她猛地挺起胸膛說。“咦?你們在瞧什么?”
發現他們眼神不對,綠心不禁驚疑起來,再依著他們的視線瞥勾向自己的前襟,這才大驚失色,原來她這么一挺胸,可把她胸前傲人的弧度給挺出來了,她陡地尖叫一聲,膀子一縮,雙手趕緊覆胸,難堪得想要找地洞鉆進去了。
忽地又傳來一陣阿格的哀號聲,她愕然抬頭,只見冷幕奇正朝阿格的腦袋狠敲了好幾記。
“你這混帳東西,誰準你亂瞧的?!你看了什么,你看了什么?!”冷幕奇氣急敗壞的問。
“主子,我看到的不就跟您一樣,不過是兩團……呃,不,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看見!”瞧見主子陰狠的目光,阿格立刻識趣的改口。
“哼,若看到了什么,你就準備給我當瞎子!”他火冒三丈的說。
“主子?”阿格打了個哆嗦。
“去,去把三個月前進貨的那批藥草全拖出倉庫來曬,省得發霉!”他瞧阿格極不順眼的整人兼趕人。
混帳東西!
平白受到無妄之災的阿格雖然覺得委屈,但也不敢吭聲,抱著被敲腫的腦袋就往倉庫方向逃去。
阿格一走,冷幕奇立即改將冒火的目光掃向她,她原本還兀自懊惱著,一接收到他不友善的神色,頓時睜大水眸說道:“別誤會,我才沒有喜歡上你,你我都是男人,我……我沒那嗜好啦,我又不是小妞,她才是有這毛病的人——”
“小妞?”他擰了擰濃眉。
“是啊,她喜歡同性,我喜歡異性,我跟她不一樣的!彼奔钡慕忉。
“慢慢慢,你說小妞是誰?”
“小妞就是干青將軍的妻子——”她說到一半,倏地捂住嘴。
“你認識湛青?”他大為訝異。
她咬著唇,原本打定主意不提跟她過去有關的人,怎么又不小心說溜嘴了!
“湛青盯偷香妻子是出了名的緊,沒想到你與他們夫妻也交好?”湛青身份特殊,又是皇帝至交,能與他們相識,想必她的身份非富即貴,但顯然她并不想張揚……應該說她想隱瞞,只是她個性太直,又單純得過火,很多事往往藏不住就自己露餡了,十足的傻女人!
不過,他倒是越來越好奇這傻女人的身份了。
“這個……別提了,我跟他們不熟。”她極力撇清。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好吧,你告訴我,真的對我沒有意思?”指著自己身上的新衣,他露骨的又將話題繞回來。
也不知怎地,他還挺想知道答案的。
她怔愣半晌,張了嘴又闔上,闔上又張開,連著兩三次才出聲,“不是說了,我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歡男人?!”
說完僵硬的旋身就要離去,走沒兩步竟教門檻給絆倒,沒吭聲,爬起,再走兩步,又教盆栽給拐倒。依舊沒吱聲喊疼,起身又走兩步,這回自己的兩只腳居然不聽使喚了,右腳拐左腳、左腳絆右腳,跌個狗吃屎。
這次她爬起身,猛地回頭了,笑得奇怪,竟朝他大聲嚷道:“以我的身份,是不能看上任何男人的!”一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幸虧,這次沒再跌倒。
他為她捏了把冷汗,人也莫名不痛快起來.
以她的身份,不能看上任何男人?
為什么?
這女人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么?還是她真的堅信自己是男人?
而他敢肯定,這女人在認識他之前,絕對是女兒身,究竟發生什么事讓她想轉性,而且還如此執著?
想起她說過,“做男人才能自由自在的在外行走,才能徹底擺脫過去的生活!
她究竟想擺脫什么呢?
他眉宇越擰越深。
。
夜空銀月。
“主子,這娘們住的地方相當不錯耶!”阿格吃驚的道。
“嗯,這地段不是普通的貴!崩淠黄嫱獾念h首。
主仆倆在綠心下工后,一路尾隨跟蹤她來到這棟宅子前。
這宅子不大,但建造得相當雅致,尤其建材的使用異常講究,這點光從門上的石雕花墻就可以看出端倪,住在里頭的人,出身絕對富貴。
而這女人竟住在這里,是寄宿,還是根本就是這宅子的主人?
“主子,我打聽過了,街坊們說這宅子的主人是個女的,姓綠,剛搬來不到三個月,只知是貴族出身,但行事神秘,沒人見她踏出家門過!卑⒏癯弥髯映了紩r,已經把握時間去打探一回了。
“姓綠,那就是了,她是這宅子的主人!”
“住得這么好,干么還來咱們那不起眼的鋪子工作?哎呀,主子,您說她會不會是奸細,來探咱們的底?”
“……再查!”
。
“娘娘,您辛苦一天,該就寢了!毙⊙诀咻孑嫠藕蛑鮼韺嬕拢屩髯訐Q上。
“嗯。”綠心攤開手由著她替她更衣。
“萱萱啊,你還改不了口嗎?該叫我公子,若不習慣,私底下你可以喚我小姐,因為我已經不是娘娘了!彼奶嵝阎。
萱萱聞言臉色微變,“是,奴婢以后會注意,不會再叫錯了!
她微蹙眉頭,“既然咱們已經離開那里,就別再自稱奴婢了,現在咱倆相依為命,你是我的好姊妹!
“奴婢不敢,娘——小姐永遠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么也不敢成為您的姊妹!
“唉,傻萱萱,不是都說了,咱們離開那里后就不需要那么多規矩了,規矩太多反而會讓人懷疑!彼裏o奈的搖頭。
“那……至多,奴婢不自稱奴婢了,但這主仆規矩還是不可廢的。”萱萱惶恐的說。娘娘雖已不是宮里的人,但身份依舊尊貴,豈是她這小奴婢可以無禮的。
“你……唉,算了,隨你吧。”說不過萱萱,只好由她了。
萱萱這才吁了口氣,感激娘娘的不為難,一面幫她褪下寬大的男袍,露出純白單衣,一面又說:“對了,娘……呃,小姐,您這工要上到什么時候?咱們由宮里帶來的東西,足夠咱們倆一輩子不愁吃穿的,您為何還非要去打工不可?不累嗎?”
“怎會累?我發現上工攢錢,憑著自己的勞力糊口,這經驗有趣極了,這可是我第一次自立更生、養家活口呢!闭f到這,她眉眼間都是開心的笑意。
“那……這份工您做得還順手吧?”萱萱臉色怪怪的問。娘娘一輩子沒做過家事,更別提做過一丁點“正事”,成天養尊處優的,這工作能做得好嗎?
她感到懷疑。
綠心將秀氣的眉心情俏攏起,“……我個人覺得很順手,但是阿格兄好像不怎么認同,他似乎不太高興我碰后堂的事,尤其自從我將倉庫重新‘整理’過后,他就再也不讓我進去了,你說他這是對我不滿意嗎?還是嫌我將倉庫整理得太干凈,搶了他的工作?”她懊惱的咕噥。
果然!娘娘又砸鍋了。
“大……大概是吧!陛孑娓尚χ桓叶嗾f什么,“還有,小姐,您扮男裝還要扮多久啊?該玩夠了換回女裝了吧?”
“換回女裝?我不打算換回女裝啊,我要一輩子做男人!”
“什么?!小姐,您不是開玩笑的吧?您當初說要女扮男裝,過過當男人的癮,但可沒說一輩子都要當男人呀?”
“當男人有什么不好,我可以找工作,還可以自由自在地到處去.終于可以不受約束,多好!”
“我知道您在宮里待久了,想要自由,可是您又不是真的男人,如何喬裝一輩子,況且您還年輕,還得嫁人呢!
“誰說我能嫁人了,我這身份還能再嫁嗎?”
“可是皇后不是說了,一旦出宮,您便是自由身,可以自由尋找良人——”
“就算我愿意,誰敢要?”她苦澀的垂下眼眸。
萱萱不得已,只能暗嘆,“小姐真命苦……”前半生的大好青春葬送在宮里,如今出了宮卻依然背著沉重的包袱,想要獲得幸福談何容易?
“不,我一點也不覺得命苦,對現在的生活我感到非常滿意,況且再嫁人說不定又是另一個痛苦的深淵,我受夠了,如今我只想靠我自己的力量養活咱倆。”她笑道。
“小姐真樂觀,但是您真能一直扮男人下去嗎?不會有人拆穿嗎?”萱萱憂心的問。
她突然嘟起嘴兒來,“這事還真煩人,明明我就穿了男裝,行為也盡量看起來像個男子漢了,為什么很多人還是‘錯認’我是女兒身,你說氣不氣人?!”
萱萱也是自小就待在宮中,不比她了解多少世事,糾著眉,也是一臉的不解!皻馊,小姐是特地練過男人的舉止才出門的,怎會被誤解?是不是他們故意找碴?”
“有可能,像阿格兄從一開始就對我挺不友善的,一副害怕我搶了他的飯碗的樣子,你想他會不會是因此藉機為難我?還有街上的人,這些人八成見我與冷大爺走在一起覺得吃味,故意要——”
“吃味?為什么街上的人見您與那個冷大爺走在一起要吃味?”萱萱抓出語病,立即問道。
“這個……”她小臉突然紅了起來,人也開始傻笑!拔摇@個……我想吃味應該是……因為……因為冷大爺心地善良,又對下屬極好,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也要為我證明我是道地的男兒身,這樣的太好人,別人一定會吃味他與我走得近,你說是不是?”
萱萱聽到這里,臉上飄出三條線,小姐該不會對人家有什么“誤解”吧?“提到這個,小姐,我今早上街買菜時也聽見了您說的這件事,這會街頭巷尾對您與冷公子的丑……情事,正傳得沸沸揚揚,這件事可是真的?”萱萱憂心忡忡的問道。
天啊,共浴,娘娘金枝玉葉之軀怎可能與男人共浴,傳出這事可是大大破壞清譽了,這可不成!
“當然是假的,那是冷大爺為了幫我解圍所說出的話,你別當真!彼Ψ裾J。
“我可以不當真,但這事若傳進宮里,可不太好聽!”
“我知道,我以后會注蠢百行的,不會再傳出不好的流言了!
“只怕來不及了,您也知道的,您幾位‘好事’的朋友消息靈通得很,說不準這會已經聽到流言了。”
她這才青綠了臉,“那……那可怎么辦?”一提到自己的這幾位朋友,她也不禁慌了起來。
“這會只能期盼她們不在京城,沒聽見流言,這樣就沒事了。”瞧她慌的,萱萱只得先安慰再說。
“也對,她們經常隨夫君四處去,說不定不在京城,能讓我逃過一劫,至于娘娘,處在深宮內院里,應該不會有機會聽聞才是。”她也自我開脫的說著。
皇后娘娘是什么人?沒機會才怪!萱萱這么想著,卻不敢說出口。
“別擔心,應該沒事的,夜深了,小姐快把單衣褪下,罩上寢衣就寢吧!陛孑孢捧著寢衣等著伺候人呢。
“嗯!彼龖宦,小手輕拉衣帶,單衣就這么輕飄飄的落下,露出了鮮粉的肚兜,雪白光滑的美肌乍現。
忽地,屋檐上傳來重物墜落的咚咚聲。
她嚇了一跳,趕緊將單衣穿回,“怎么回事?”
“有人在屋檐嗎?”萱萱也驚得立即抱住主子。
喵喵~喵喵~
“是貓?!”她吁了一口氣。
“原來是貓,嚇死人了,我還以為遇見偷兒了!陛孑鎿嶂,差點嚇死了!
屋外。
阿格齜牙咧嘴的扶著腰從地上爬起,悲苦埋怨的瞧向依舊專心伏在屋檐上偷看的主子……
為什么主子能看,他就不行?
哎唷,他的腰要斷了,這一摔,八成全身骨頭都要散了。
好狠的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