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卡的一聲開門聲,她急急的挺直腰桿,轉過頭去,一見來人,不由得怔住了。
好個高大英挺的男子啊!一身紫色窄袖馬褂長袍,渾身充滿狂傲氣勢,五官俊俏,可是那雙深邃像兩泓深水的眼睛卻閃動著再明顯不過的輕蔑,不意外,這又是個討厭魏香吟的人!
她真的很敬佩魏香吟,能讓這么多人討厭!她仰頭一翻白眼,氣到沒力。
俊美無儔的項浥塵將這個無奈又冒火的眼神看在眼里,黑眸里迅速閃過一抹困惑。他認識魏香吟十多年,從未見過她有這樣的眼神,不過,他有什么好驚訝的?她一直就是個虛偽、善變的女人,若不是給了丈人承諾,絕不休了她,她早該滾離他的人生!
“聽杜總管說,妳什么人都不認識,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
“對……不對,我知道自己是誰!但是我不認識你們這些古人,我是從未來來的。”
未來?虧她說得出來!……他嘲弄的冷笑拍起手來,“魏香吟,妳的把戲不會太多?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誰,再要不,就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次去跳河后,聽說就把名字也改了?”
杜總管從丫鬟那里聽到這事時,立即就向他報告了,不過他一點也不驚訝,她是技窮了,干脆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我……”可以明顯看到他那雙黑眸里的嘲諷,她吐了口長氣,按捺住最后一絲耐性,“我沒改名字,我真的叫古柔柔,也不是古代人,更不是那個萬人嫌的女人!”她很受不了的指了指那幅仕女圖。
“無所謂,妳要叫古柔柔就叫古柔柔,不過我要警告妳,妳的裝瘋賣傻不要太過火,尤其是對子恩,他有妳這種不負責任的娘親已經夠辛苦了!
黑眸閃動著冷魅。希望這個女人還能有一點點良心,別去招惹有自閉傾向、不開口說話的子恩了!
她一愣,“娘、娘親?!我?”她忍不住的站起身來,快步的走到他面前,義正詞嚴的抬頭瞪他,“我鄭重的跟你說,我才十八歲,是個高中生,也許我倒了八輩子的楣跟她長得很像,可我不是她,我也絕無生過孩子!”
他冷哼一聲,“妳就繼續胡言亂語,但我沒空奉陪!
見他轉身就走,她想也沒想的就沖上前去拉住他的手,“等等,我真的是古柔柔,不是魏香吟,你要相信我!”
“相信妳?妳知道我是誰?”
她頓時語塞,也明白他要說什么。
“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卻要我相信妳?妳不覺得很可笑?”
她尷尬點頭,“是勉強了點,不過我真的不是她,我更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掉到這兒來……等等,我說真的!”看他甩掉她的手又要走,她連忙跑到前面,張開手攔阻他的路。
她看起來很苦惱,但他一點也不憐憫,“這樣胡言亂語很有趣?”
“不是,我很認真的!彼稚鷼庥指械綗o力。
“認真?”黑眸陰沈,“那我也很認真的向妳介紹我自己,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娶了妳的項浥塵,而妳,古柔柔是嗎?妳這次的伎倆的確有新意,戲也演得不錯,不過一樣惹人厭!”
他粗暴的推開她,她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跌坐地上。
我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娶了妳……
她瞪大了眼。原來他就是魏香吟的丈夫!
她邊想邊站起身來,揉揉發疼的屁股,看著頭也不回的挺拔身影。
怎么辦?她莫名其妙的來到古代,倒霉的被當成另一個人,還當了媽,而古代男尊女卑,她能做什么養活自己?
天啊,她要瘋了!在房間踱起步,她愈想頭愈痛。
兩名丫鬟又來到房里,“少夫人,妳一樣在房里用餐,還是要跟少主一起?”
她腦海里立即浮現項浥塵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好吧,除非她想在古代行乞,否則暫時還是先待在飛鷹堡當少夫人好了,反正,項浥塵看起來雖然很討厭他的妻子,但吃、穿、住都沒虐待她,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我跟少主一起吃!
。
項浥塵怎么也沒想到妻子會跟他共享晚膳,更沒有想到她的胃口這么好。若以過去她挑剔的個性,這些家常小菜她根本連一口也咽不下,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竟還吃了兩碗飯!
項浥塵雖然錯愕,不過他的神情淡漠,一口一口的吃著飯菜,然而坐在他身旁的弟弟根本是看直了眼,壓根忘了吃飯。
古柔柔挑高柳眉,看著從她來到這側廳用餐,就很沒禮貌的將她從頭看到腳,再以譏諷的口吻來個自我介紹的“小叔”項季豪,“你到底在看什么?難道魏香吟不吃飯的?”可惡,一定要她吃飯配火氣就是了!
“她的確不吃飯,只吃菜,而且,一定要山珍海味。”
“那是她,而我是發育中的高中生……啊,算了,你們也是有聽沒有懂,我是白費唇舌!笨蓯,她怎么扮魏香吟?那女人沒有一個地方像她的!她氣呼呼的起身來,“我吃飽了,你們請慢用!彼晳T性的把碗筷收起來,卻發現項季豪那張英俊但可惡的臉上又露出嘲諷的笑意。
“請問,我又哪里做錯了?”她氣得想跳腳了!
項浥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妳在做什么?”
“是?大小姐會收拾碗筷?魏——不對,妳要我們叫妳古柔柔嘛,妳這次才不見了兩天,就做了一大堆改變,目的為何?”項季豪小兄長兩歲,個性直率,跟魏香吟從來就不合。
古柔柔低頭看著手上的碗筷,真的覺得很悶。她讀的雖是貴族學校,但老校長很重視倫理,要求學生端莊、穩重外,打理自己的生活習慣也很在乎,不過這顯然又跟那個萬人嫌的魏香吟不符合。
她抿抿唇,放下碗筷,“我哪有什么目的?你們干脆就當我落水時被雷打到,頭殼壞掉好了!彼龖械迷俳忉,因為解釋不來嘛!
項浥塵濃眉一蹙,項季豪更是一臉懷疑的瞪著她看。這哪是魏香吟會說的話?“妳在進行什么陰謀?”
她忍不住用斜眼瞪他,“你有被害妄想癥?莫名其妙!我要回房了!
她氣呼呼的往長廊走去,不過沒走三步就停下來,東看看、西看看,這樓院、曲橋、亭臺,東一個、西兩個,看來看去都好像一個樣。左彎右拐?還是右彎左拐的才能回她房間?
她以眼角余光瞄往項家兄弟。向他們請教嘛,一定又會被冷嘲熱諷,罷了。
她干脆又走了回來,拉開椅子坐下。
“妳不是要回房?”
項季豪覺得真的被她搞迷糊了。
“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哥不行嗎?”她目光放到又一派優雅用餐的項浥塵。但問什么呢?這家伙還挺悶的,這一餐吃下來也沒吐幾個字出來……
“妳要問就快問,問完就走,免得打擾我用餐的心情!表棝艍m卻開口了。
她瞪著他,“你真的很討厭我。”
“討厭妳的不只我哥。”
項季豪惡劣的補上一句,馬上引來她的一記冷眼。
“我在跟你哥說話!”她不得不壓抑心中頻頻冒出的怒火。事情的確太匪夷所思,她要有耐心點!做了幾個深呼吸,她直視冷著一雙黑眸看她的項浥塵,“我想依你討厭我的程度,你應該沒有跟我同床共眠吧?”
還以為是什么問題呢!項季豪受不了的大拍桌子,怒聲咆哮,“妳打算繼續把我們當白癡耍就是了,我大哥從洞房花燭夜那晚就沒跟妳睡了,妳問什么問題?”
“沒睡過?那我為什么當娘了?孩子呢?”她想也沒想的就問。
“因為妳……”
“夠了!”項浥塵放下碗筷起身,黑眸里的冷意如利刃般銳利,“我不知道妳又做了什么丟臉的事?還是在外面玩得找不到樂趣了,把我們當成妳新的玩弄對象——”
“不是的!”
她忍不住的插話,可他像是沒有聽到她話似的,繼續道:“不過我們已經沒有耐性了,妳再不好自為之,我不敢保證我不會另外替妳安排住處,來個眼不見為凈!”
他轉身就往右邊長廊走去,項季豪怒視她一眼,也跟著兄長離開,她垮下雙肩,突然間,有種想哭的感覺。她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在現代、在古代都是一樣,深深的孤寂包圍著她,她何去何從?
“少夫人,妳要回房嗎?”
一道低沉嚴肅的聲音陡起,她抬起眼眶泛紅的水眸,看著同樣也是以淡漠神色看她的杜總管,哽咽點頭。
杜總管擰眉回頭,喚了丫鬟伺候她回房。
看著她邊走邊拭淚的身影,杜總管覺得她怪怪的,與過去只會尋歡作樂、全然不理會丈夫、兒子的少夫人實在不同。可是,明明是同一張臉啊!
這一晚,古柔柔躺在硬邦邦的古床上,淚水掉個不停,根本無法入眠,她淚眼婆娑的瞪著窗外,看著那一彎明月。在現代會有人找尋她嗎?還是,她就此便被遺忘了?
不,至少嚴翊倫會急著找她,因為她值數億元的身價,在她滿十八歲生日的當天,那筆父母遺留給她的龐大遺產,她將取得動用權,而這筆資金,對財務狀況岌岌可危的“凱迪集團”等于是救命的周轉金,可偏偏她對少東嚴翊倫這幾年的追求無動于衷,近幾日又婉拒他的求婚,這回他顯然想直接押她上教堂吧!
不過,這種事永遠也不會發生,他們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的淚水再次決堤。
*
“飯桶!全是飯桶!”
位于臺北東區,凱迪集團辦公大樓的總裁辦公室,嚴翊倫怒不可遏的重重踢了跪在地上的幾個手下,幾個人倒的倒、跌的跌,哼了幾聲,但不敢反抗。
“好了,叫他們全退下,吵死了!眹澜|心煩氣躁的瞟兒子一眼。
他怒喝一聲,“滾!”
幾人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
嚴建東夫婦相視一眼,臉上盡是愁云慘霧,嚴建東坐不住的站起身來踱起步,再瞪著相貌俊俏的兒子一眼,“都是你,我一直說柔柔個性雖倔,但應該可以商量的。何況,我又是她父母在育幼院時就認識的老朋友,我的公司出了事,請她出錢幫忙,她會肯的,偏偏你就是沉不住氣。”
“借錢是要還的,然而一旦她是我的妻子,她的錢就是我們家的!”他咬牙切齒。
“所以你迫不及待的到學校去逮人!鬧得天翻地覆?!”
嚴翊倫抿緊唇。他的手段會這么激烈,還不是在前一天,他向她求婚被拒,明天她就十八歲了,他曾向她套過話,知道她打算捐出近八成的遺產給慈善機構,為早逝的父母積德。所以,他的動作要更快!
“好了,現在連人都找不到了,幸虧被警察抓走的幾個手下沒有供出你來。不然,情形會更慘。”嚴建東氣憤的坐下來。
“爸,我會處理的。”
“柔柔都不見了,你要怎么處理!”
嚴翊倫的手機突地響起,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接聽,聽了好一會才結束通話。
他看向父母,“有消息了,她應該被個叫‘圣殿組織’的人給帶走了。”看出父母的困惑,他進一步的向他們解釋那是他拜托幾名黑道朋友查出來的。
圣殿組織是由三個有特異功能的家族所成立,專門研究靈異、命理、時空磁場等神秘現象,所在地也很隱密,目前已傳到第六代,成員都很低調,他們能知古今,有預言能力,不少政商達人都想請他們看自己的命盤好趨吉避兇。
“總之,我會找到他們,找回柔柔,不會讓公司倒閉的!”因為,他的人生里不容許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