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小翔又是一尾生猛活龍,馬上蹦蹦跳跳跑去看卡通。
夏光樺杵在孫家門口,這是她第一次造訪孫時郁住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令她有些忐忑不安,連進門也不敢!澳敲,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叫住她,打算拿出皮夾。
“不用了,”她知道他接下來想做的事,立刻伸手制止,“先說好,今天就不要付什么時薪給我了。我玩得很開心,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在工作。”
他停下動作,沒說什么,彷佛正在考量著到底該不該采用她的建議。
“我是說真的,而且我最近已經不太缺錢了,不需要連這種出去玩的事情都要算薪水給我!
聞言,孫時郁苦笑,“聽你這么說,我不知道該有什么表情。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不想再接保母這個工作?”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干么扭曲我的話?”
“抱歉,”他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這大概是職業病,你知道嫌犯通常說話都不會太直接!
“我又不是嫌犯。”呃,其實好像也不能完全說不是。
夏光樺不確定應不應該把那件鳥事告訴他,先前不說,是因為她很缺現金,她不能失去這種天外飛來的賺錢好機會。
可是,現在說了,會不會反而讓他對她產生了芥蒂?
想必多多少少都會吧?畢竟她曾經被列為是嫌犯,而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況狀下把兒子交給了她。
天人交戰了好一陣子,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豁出去了。
“有一件事情我想我應該向你坦白……”
“嗯?”
“其實,我的銀行帳戶被刑事警察局凍結了。所以,前陣子我很缺錢,剛好你也缺了一個臨托保母,我才硬著頭皮接下這個工作,不然,我根本拿小孩子沒轍,
怎么可能去幫別人照顧小孩?”
孫時郁沒說話,只是聆聽。
他的沉默讓她有些心慌,連忙繼續解釋道:“呃,當然,我也不是自愿卷入什么詐騙案,我真的是清白的。我知道自己應該一開始就向你坦白這件事,可是我又怕你知道了之后,會馬上把我——”
“沒關系,我都知道!彼驍嗔怂沁B珠炮似的碎念。
“什么?”
“我一開始就知道了!
“欸?!”她大驚,“你、你的意思是說,你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我被列為嫌犯的事?”
她的夸張陳述令他發出笑聲!笆裁聪臃,你太夸張了。那只是因為你的拍賣帳號被盜用,中間產生過幾筆不正常的可疑交易,才會暫時把你的銀行帳號凍結而已!
“呃……可是……”承受了太大的震撼,害得她連舌頭都不靈光了,“等一下,你哪時候知道的?”
“第二次!
“什么第二次?”她不解。
“第二次碰面,你在早餐店里,小翔纏著你不放那天!
“啊……”她恍然大悟。
“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
“為什么你會知道?”
“我不知道才奇怪吧?”他搖搖頭,當她問了傻話,“我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把兒子交給陌生人照顧,當然是有做了一些調查!
她居然被他摸透了而不自知?夏光樺瞇起眼,睨著他,“你老實說,你還調查了我什么?”
“你想到哪去了,只是查看看有沒有前科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
“那你怎么不順便催一下你同事,快點把我的帳戶解凍?”
說到這兒,孫時郁反而沉默了。他考慮了幾秒,說句“你等我一下”之后,掉頭走進了屋內,沒一會兒又走出來,這時他手上多了一張紙。
他把那對折了兩次的紙張交給她,道:“這張通知書轉到我手上的時候,我擅自留了下來。”
她摸不著頭緒,不太明白他在說什么。
“其實你的銀行帳戶早就解除凍結了,只是通知你的公文一直都在我手上!
“等一下,”她發問,“為什么通知書會在你手上?”
“因為案子最后是在緝毒組這里偵破的!
“跟毒品有關?!”她錯愕。
“嗯!
“為什么?”她一臉莫名。明明自己賣的都是一些動漫周邊商品,怎么一下扯到詐騙、一下又扯上毒品?
“簡單來說,盜你帳號的人在網路上販售低價贓物,受害者的帳號數很多,脫手的贓物種類也不少。后來……”孫時郁頓了下,才繼續道:“其中有個商品是減肥藥,意外被我們查到藥里含了高劑量的安毒,所以案子才會跑到我們隊上來!
“這……”夏光樺傻了,搞不懂自己只是經營個網拍而已,怎么會卷入這么詭異的事件?
好半晌后,她回過神來,又問:“那你怎么不早點通知我?害我一直以為承辦這案子的警察整天不辦事!睕]想到誤會人家了。
他干笑了聲,抬手搔搔眉尾,欲言又止了幾回,才道:“沒在第一時間通知你,是因為我很需要你,你不缺錢的話,我會很困擾!
一聽,她愣了愣,那呆憨的反應讓孫時郁有股受到打擊的挫折感。
他嘆了聲,自嘲般地苦笑了下,“我想你應該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好!彼c點頭。
他送她出門,兩人的住家中間只隔了五棟房,走在這短暫的路程上,微微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她這才清醒了過來。
我很需要你。
老天,那是告白嗎?真的是她想的那種告白嗎?慢了半拍的羞窘爬上了她的臉,雙頰頓感一陣溫熱,瞬間滿面通紅。
可另一方面,她也懷疑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搞不好他所謂的“需要”,只是因為沒人比她更適合當臨托保母罷了……
仔細想想,這個可能性好像比較高。不然,對方又何必補上一句“你不缺錢的話,我會很困擾”?
念頭至此,她心涼了一半,腦袋也清醒了。
是呀,若是客觀分析下來,她一定不會是他看得上的那種女人。他說他的前妻是在美國的駐外記者,肯定是個精明干練的女強人吧?
比起那種成熟能干又獨立的女人,自己真有勝出的機會嗎?坦白說,她沒那么樂觀。
像是想通了,她的心情宛若從天堂被推下地獄、從顛峰被踹下谷底,她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個兒家門前,頹喪地拿出鑰匙、開了鎖——
突然,一股外力猛然推了她一把。
“哇呀!”她一個踉蹌向前慘摔,先是以身子撞開門板,然后狠狠跌趴在地上。
哦,媽呀,好痛。“嘶……”她忙著搓揉摔痛的膝蓋。
他奶奶的,會開這么低級的玩笑只有夏光榆一個人!她抬起頭,立刻破口大罵,“你他媽是吃錯藥還是怎——”
咦?不是夏光榆。
對方是個清痩的男人,戴著黑色鴨舌帽,身穿紅色T恤、淺藍牛仔褲。他微揚下巴,向前跨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夏光樺。
“呃……”她認識這個人嗎?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男人搶先一步發問。
“欸?”她愣了愣,看看左右,然后指著自己,“是、是問我嗎?”
男人不理會她的疑惑,再次扔出同樣的質問:“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夏光樺被問得莫名其妙,口氣也沖了,“不好意思,請問你哪位?你是不是搞錯了?”
此話一出,對方森冷的眼神瞬間轉為憤怒,激動吼道:“你問我是誰?你問我是誰?!你怎么能說這么不要臉的話!”
她被對方莫名燃起的氣焰給嚇呆了。
“什、什么?”她忍不住往后退,“那個,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覺得你應該是認錯人——”
她沒機會把話說完。
因為接下來她只感到頭部一記重擊,隨后便失去了意識,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給砸昏的。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夏光樺吃力地睜開雙眼,模糊的焦距漸漸清晰,她這才看清楚了可視光線之內的畫面。
很好,她還身處在自家的一樓客廳,而不是在某個人的后車廂里;但不太好的是,她雙手反綁在身后,整個人被牢牢綑在椅子上,嘴巴也被膠帶給封著。
而那個把她敲昏的男人,正坐在她面前的沙發上,兩腿開開,姿勢活像個大爺般,正緊盯著她不放。
好吧,她開始覺得自己麻煩大了。
這算綁架嗎?還是什么隨機闖入民宅的搶劫案?她根本搞不懂現在是什么狀況,只知道這劇情跟奪魂鋸之類的電影有點類似……
南無阿彌陀佛,她該不會被分屍吧?想到這里,她的眼神透露了她的想法,也透露了她的恐懼。
這時,男人突地移動身體,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要被揍了,本能縮起身子緊緊閉上眼。
但是落下來的不是拳頭,也不是棍子,男人只是伸手過來,輕輕撕下了她嘴上的膠帶。
“噓、噓,別怕、別怕哦,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欸?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男人先前一雙怒目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柔情萬分的眼神。
這到底是什么狀況?
她開始懷疑對方根本精神錯亂,把她當成了別人。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否則,當她表示不認得他的時候,他為何突然暴怒出手揍了她?有了這層初步的揣測,為了避免二次觸怒對方,她這次打算迂回一些——
“呃,那個……”她硬著頭皮擠出微笑,其實被男人莫名的溫情嚇得寒毛直豎,“對了,你今天怎么有空特地過來?”
“我一直覺得我們相隔太遠了,”男人說得煞有其事,“我一直相信我們可以遠距離戀愛,即使你觸摸不到我,但也可以懂我的,對不對?”
“對、對……”誰敢說不對呀?
“可是最近我覺得你變了。”說到這里,男人又換了一張臉,咬牙切齒又忿恨地說:“果然被我料到,你愛上了別的男人,對象是不是剛才送你回來的那一個孬貨?”
“。俊
“你少裝傻,我都看見了。那男人還有個兒子,你居然勾搭上一個帶著拖油瓶的三流貨?”
遇上這種事,她可以自認倒霉,可聽到這家伙侮辱孫時郁父子倆,她立刻澄清,不想把他們給拖下水。
“你誤會了,我只是當保母,幫忙照顧那個小孩而已!
“你以為你騙得了我?你應該看看你自己的表情,笑得像花癡、像妓女!”男人一會兒笑得和藹,一會兒又變得猙獰,那反覆無常的模樣看得夏光樺是心驚膽跳,冷汗直冒。
她真怕下一秒男人會拿出菜刀來砍死她。不行,這樣下去她大概會死得不明不白,她決定放手賭一把,探探對方的口風。
“告訴我,我哪里惹你生氣?”被錯當成了別人,算她運氣不好;可若她能了解來龍去脈的話,或許多少可以安撫這個瘋瘋顛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