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秘書?”
“嗯?”羅如芳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
“羅秘書,你在想事情嗎?”姚恬恬好奇的問道。
真是稀奇,認識羅秘書這么久,從來沒見過她發(fā)呆耶!但這回叫了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羅如芳頓了頓,沒回答她的話,只道:“找我有事?”
她臉上的表情再鎮(zhèn)定不過,然而藏在辦公桌下的手卻悄悄握緊,直到手心那枚小小的戒指嵌進柔軟的肌膚中。
“噢,是這樣的!币μ裉襁B忙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當羅秘書擺出那號表情時,看起來好嚴肅,讓她不由得也謹慎起來!澳闱疤觳皇墙淮医裉靹毡匾埜笨傔M公司嗎?”
羅如芳眼中閃過什么,但她隨即低下頭,未讓對方看到自己不平靜的表情。
“你找不到副總?cè)??br />
“其實我是有找到人啦!可是……”
“可是他不肯理你!绷_如芳似乎早習以為常。
“哎喲,羅秘書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我們大家都對副總沒轍!”姚恬恬跺了跺腳。
真的,雖然他們家副總長得英俊迷人,對待每個女人又都溫柔體貼,但一旦當了他的部屬后,就再也不會對他產(chǎn)生什么妄想。
不管一開始有多崇拜愛慕他,在見識到他在工作上的無所謂與漫不經(jīng)心后,她們這些為人部屬的,就很難對他產(chǎn)生太多好感。
特別是當董事長罵不動副總時,便會把氣出在她們身上。
“是嗎?”羅如芳的語氣仍是平平淡淡的。
“我從昨天下午開始,前前后后打了副總的三支手機,家里的兩支電話,想請他今天一定要來公司,結(jié)果他聽到我一談及公事,就馬上掛電話,不但手機關(guān)機,還把家里的電話線也拔掉了!币μ裉駳鉀_沖的表示,非常受不了這個不負責任的上司,“我根本沒辦法跟他交代事情!
事實上,羅秘書能夠在他身旁一待就是五年的,公司上下無人不佩服。
據(jù)說九年前她進公司時,不過是個倒茶小妹,可她卻有辦法打破公司嚴謹?shù)纳w制度。在白天工作晚上進修的情況下,還能在短短四年內(nèi)憑借實力一路晉升。最后坐上現(xiàn)在這個副總秘書的位置。
而且,若不是因為無人能在這職位上表現(xiàn)得比她更好,說不定她還會繼續(xù)高升。
“所以副總現(xiàn)在人在家?”早就有心理準備這事得自己親自跑,羅如芳淡淡問道。
“應該吧!我早上打去他家時,起初電話還有響過的,但多打了幾次后。就一直在忙線中了。”羅如芳看了看表,在心中飛快的想了今天的工作。
“我知道了,我會跑一趟副總家!彼龂@了口氣,盡管不愿,也沒其它辦法了。
“辛苦妳了,羅秘書。”深知只要她出馬,事情便一定會成功,姚恬恬在送了大口氣的同時,也感到同情。
有個懶散的上司真倒霉,平時都已經(jīng)忙得不可開交了,還得撥空殺去副總家逮人,真是辛苦她了。
羅如芳沉默下,才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站在楊堯修位于二十三層樓的住處前,羅如芳瞪著大門。臉上寫著猶豫。
她的一只手擱在電鈴上,始終按不下去。
若不是太清楚找其它人來,他肯定又會耍賴,她實在很不愿跑這趟。
過去她已經(jīng)有過太多的經(jīng)驗,知道肯定會在他家見到一些---她極不愿面對的場景。
不過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都已經(jīng)來到這里快十分鐘了,她卻只是呆呆站在門口,什么也沒做。
知道時間寶貴,不能再拖延,她嘆了口氣,咬牙按下門鈴。
等呀等,如她所預料,隔了許久都無人來開門。
她又按了一次,這回大力了點。
三十秒過去了。屋中一丁點動靜也沒有。
再按!
悄然無息。
羅如芳蹙起眉,先前的猶豫早拋到腦后,此刻她心中只剩下找不到人的怒意和無奈。
這次,她的手按住電鈴后便不放,鐵了心要讓它響到主人開門為止。
顯然,這招很有效。
電鈴持續(xù)響了幾十秒后,伴著沉重的腳步聲和隱約的咒罵聲,門“砰”的一聲被打開。
“Shit,到底是哪個混蛋?主人沒來應門就是不想理人,難道連這都不---”頂著一頭亂發(fā)。很明顯才從床上被硬喚起來的男人,在見到門外的人是她時,倏地住了口,并換上慵懶的語氣,“原來是羅秘書,這么早來找我,有事嗎?”
嘖,早該想到,會這樣待他家門鈴的,也只有他稱職的好秘書了。
“已經(jīng)十點半,不早了!彼鏌o表情的道。
不可否認的,在容貌方面,上天的確厚愛他。
瞧他現(xiàn)在剛睡醒的樣子,好看得不得了。新冒出的胡渣、匆忙間套上的凌亂衣服,若換作別的男人,瞧來便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頹廢,可在他身上卻又散發(fā)出另一種魅力。
只是,這些年來,她早練就不會在他面前心跳瞼紅的功力,很久以前,她便學會如何將那份永遠都不可能會有結(jié)果的情感深埋心中。
“才十點半而已,還早啦!彼麛[擺手,朝室內(nèi)晃去。
她瞪著他的背影,不發(fā)一語。
見她沒跟進來,他回頭,“怎么了?不進來坐坐?反正都來了?!
“不用了!彼淅涞某堕_唇,“我沒興趣跟你那不知道第幾任的女朋友碰頭!
這就是她討厭來他家的原因,特別是早上。
每次都會見到各式各樣美麗的女人自他家中走出,那是不管遇了多少次,她都不可能習慣的。
悄悄愛他愛了十三年,卻也同樣被他傷了十三年。
“別這樣嘛!她們都是好女人…”他痞痞的笑了笑,可又在發(fā)現(xiàn)她臉色變得陰沉時忙道:“好好好,我的好秘書,千萬別生氣。我老實招了,我家現(xiàn)在沒其它女人,可以了吧?”
沒女人?這倒是奇事。
她挑高了眉,擺明不信。
在她的印象里,楊堯修身邊永遠少不了女人的呀!
難不成,昨晚陪寢的女人稍早就離開?
“喂喂,妳干么露出那樣的表情?”見她不信,楊堯修覺得被侮辱了,大手一撈就將她帶進門內(nèi),“瞧,我家真的沒女人,現(xiàn)在沒有,昨晚也沒有,要還不信的話,妳可以去我房間檢查看看!
她因為他的話和肢體的碰觸而感到有些不自在,微微掙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對你房間沒興趣,”
不習慣被女人推開,楊堯修瞧了瞧她,卻忽然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猛地湊近她的臉,“芳芳,妳是臉紅了嗎?”
什么芳芳!什么臉紅?真是!
“你少拿對付那群鶯鶯燕燕的方法對付我!彼首鞯霓D(zhuǎn)過身,將失措掩飾得很好,“怎么,這么難得?沒女伴?”
他會這么做,只是習慣而已,才不是對她有什么意思呢!羅如芳提醒自己。
他身邊多得是美麗的女孩,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溫柔和親昵是屬于每個女人的,從來便不是她所能獨有。
“別把我說得好像沒女人活不下去似的。”盡管那滿接近事實,“我最近都忙著畫畫,哪有空和她們聯(lián)絡(luò)。”
是很想念她們沒錯啦,可是畫畫更重要。
羅如芳不自覺的望向客廳角落那一幅輻的畫那些都是他的作品,而她站在這兒,似乎還隱約可嗅到空氣中飄散著的油彩味道。
那又是另一個他所屬,可她卻一點不懂的世界了。
她曉得他喜歡畫畫。
她也曾很想學習欣賞那些他喜愛的事物,但工作和妹妹已經(jīng)占去她所有的人生,實在無力分出多余的時問在那些瑣事上。
她看不懂他所畫的東西,也無法融進他的世界。
甚至很多年前她便明白,就算她努力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們之間的距離,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仍是楊家的嫡長子,而她,僅是個很平凡、很普通的……秘書。
“你有沒有女伴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只是你的秘書,只希望能在上班時間看到上司出現(xiàn)!彼室鈱⒃捳f得冷淡。
“真嚴肅。”他嘀咕著,倒回沙發(fā)上,“說吧。!妳來找我有什么事?”雖然說他才是副總,但近幾年來,他的工作一直都是她全權(quán)處理的,反正她做得很好,從沒出過任何差錯,他不用天天跑公司也樂得輕松。
“我是來逮你去公司的。”被他一攪和差點忘了正事,“董事長下午要來公司巡視!
他的動作一僵,慢慢轉(zhuǎn)頭望向她,“我媽從美國回來了?”
“前天就回臺灣了!蹦腥巳缗R大敵的模樣讓她莫名的想笑,但她還是勉強忍住,“我昨天就要人告訴你了,誰教你不接電話?”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畫畫時不能受到干擾!”他沒好氣的爬爬頭發(fā),起身朝臥室走去!皧吷宰幌,我馬上去梳洗! 其它事都可以無所謂,但事關(guān)老媽便不能輕忽。
啊啊啊,自從身為董事長的老媽一年前去了美國,事情又都有能干的秘書代勞,他日子過得愜意,整個忘了自己還掛了個副總的頭銜。
羅如芳搖搖頭,懶得再提醒他“楊氏食品”副總才是他的正職這回事,反正他總有一堆理由可以反駁她的話,趁著主人在忙,她徑自打量起他的住所來。
印象中,上回來這里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站在落地窗前往下俯看,地面上的車潮人群似乎離她好遠好遠。感覺一點也不真切。
瞧著那如米粒大小的車輛,彷佛站在這兒,便能夠冷眼凝望這塵世的喧囂,不過,那個能超脫凡塵的不是她,她也不屬于這里。
她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沒有有錢的父母、沒有優(yōu)秀的學歷背景。因此這輩子都得為生活奔走勞碌。
收回目光,她再低頭望向他擱在窗邊的一幅油畫,那是名全身未著片縷的美女畫像。
畫中的女人栩栩如生,她慵懶的倚在某張看起來很眼熟的黑色皮沙發(fā)上,褐色的卷發(fā)垂落胸前,一雙媚眼像是會勾人般,纖長的四肢任意擺放,半點也不忸怩作態(tài),大方展露曼妙的好身段。
羅如芳抬首,看了看一旁跟畫中一模一樣的皮沙發(fā),唇邊勾起諷笑。
這模特兒,八成又是他哪一任的女友吧!
不痛的,她告訴自己。
她不會再為這種小事而心痛了。
伸手拉出掛在頸間的鏈子,她怔怔的瞧著上頭的戒指發(fā)呆。
那是枚純金打造的男用戒,當年他便是將這枚戒指送給她,要她拿去換錢的。但是,這么多年來,就算幾度缺錢到兩二天沒東西吃,她也不曾動過將它賣掉的念頭。
那是他唯一送過她的東西,盡管那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無心之舉……
她閉上眼,任由回憶如電影般,清晰的在腦中播放。
她清楚的記得每一個時期的他,十八歲送她戒指的他、二十二歲替她在公司中安排職位的他、二十六歲成為她頂頭上司的他,然后是現(xiàn)在……
十三年過去,她從腦中存著灰姑娘搖身變公主夢想的小女孩,變成現(xiàn)在人人眼中嚴謹能干的羅秘書,對他的眷戀卻從不曾改變過。
而他,始終不曾回頭多瞧過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