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圓月出了澄月酒館后,向路人問了熱鬧的黃昏市集所在,她想,現下也只有熱鬧的地方能讓她忘了上官御那張臉吧?
于是她在黃昏市集里來回逛了幾圈,吃完了豆腐腦,又買了糖葫蘆,看完了耍大刀,又看看猴戲,轉眼間,已是入夜時分。
這時,店家都在庭前點了花燈,藉此吸引客人,手上拿著買來的小木笛,她的腳也酸疼了,轉了幾圈,看看四周,沒見到有人找她。
唉!她不免有些落寞,還以為上官御會來找她呢!
才說要教她釀酒和經商,現在又把她當成下人,她就那么好使喚嗎?他說什么就什么,那她也太沒志氣了吧?
“葛圓月啊葛圓月,你也太不爭氣了,那宋家二少爺算什么角色呢?怎么你不管是站著、坐著都想他呢?著了魔是不是?”她隨意在一家店前坐下,抬頭望了眼招牌,“風雪酒樓?”
酒樓?那就是和上官御經營的酒館是同一回事了?
這么晚了,怎么店家還不開門?不做生意嗎?
她往門縫里瞧去,里頭燈火通明,象是準備開門,于是好奇的往前探去,正瞧著,門便讓人打開了。
“喲!這位爺,你這么迫不及待嗎?”開門的女人露出曖昧的笑臉,一把拉起葛圓月的手腕。“你這么面生,第一次來?”
葛圓月對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是有太好的感覺,趕緊抽回手,“你別亂拉扯。你們這是喝酒的地方吧?”
她探頭望了望,卻看見幾個上了濃妝的女人。
不對勁。
喝酒?女人愣了下。
“是喝酒沒錯,客官,你是生手吧?”
看他唇紅齒白的,恐怕是一個剛長大的男孩,再看看他的身形,也不算高大,不過只要是有生意做,什么樣的客人都行。
“你先進門,我讓人招呼你!
劉鴇娘再次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進到屋里。
“水兒、喬喬。”她大聲呼喚。
一會兒,兩位姑娘出來了,見了葛圓月后,便一人一邊,半拉半扯的將她帶進廂房。
“你們別再偎近了,天熱啊!”葛圓月推了推兩人,“放手,放手!”
“這位爺,你進來不就是要快活嗎?怎么嫌棄起咱們姊妹的熱情了?”水兒輕撫著她白嫩的臉蛋。
快活?
“你們搞錯了吧?是前廳那位大娘硬將我拉進來的,我要快活什么?”葛圓月真的不明白水兒的意思。
喬喬端了杯酒,遞到她的跟前,“爺,你是第一次上這種煙花地吧?瞧你一副生疏的樣子!
煙花地?
“什么?你說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不是酒館嗎?”
她知道自己又闖禍了,雖然不曾來過這種地方,但是煙花地三字就讓她明白了,就算沒見過,也聽過。
“爺,你這是在逗我們姊妹倆嗎?酒樓和酒館可差多了!彼畠簨扇岬恼f。
葛圓月馬上站起身。都是被這身男裝害的啦!她不能再留在這里了。
“姑娘,是我搞錯了,我得快些離開!
兩個女人馬上抓住她,強迫她坐下。
“爺,你這是看不起我們了,我們姊妹雖不是當家花魁,卻也頗有姿色,你看見我們之后便走人,豈不是壞我們的行情!”喬喬微怒,以為來人是看不起她們的姿色。
“不是……”葛圓月有理說不清,“我真的有事,別……”
她硬是站起身,逃向門邊,才想開門,卻被兩個女人纏住。
“你們別為難我!
天呀!她們會不會扒光她的衣服啊?
要是讓人知道她來這種地方,肯定被說得難聽,再不好,連她爹都不想要她了……
正當她苦惱之際,門被打開了。
上官御看著被兩個妖嬈女人纏得無法脫身的葛圓月,雖然頭疼,畫面卻也頗為有趣。
“夠了,放開她吧!”他出聲制止那兩個女人吞了葛圓月。
葛圓月看向門邊的男人,難看的臉色更是糾結,“放開、放開!”她甩甩手,推開兩個女人。
“原來爺在等朋友!彼畠簨汕我恍,愛慕的眼神瞟向上官御。
“出去!”他輕聲喝道,卻震撼十足。
兩個女人相互望了望,“爺是說我們嗎?”
“難不成我還得讓鴇娘親自來請你們?”上官御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雖然不情愿,卻也震懾于他的氣勢,兩個女人只能摸摸鼻子,一起走向門口,臨走前,還不忘留戀的偷望了上官御一眼。
見她們離去了,葛圓月才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氣,然后瞪著上官御,“從我進門那一刻你就知道了,對不對?”她深知這位二少爺的能耐。
他明明知道她踏進了不該進的地方,卻眼睜睜的看她在這里難堪。
上官御沒答腔,只是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潤潤喉。
過了一會兒,他望向坐姿非常不雅的她。
“是奴才就該站在主子的身后候命!
“那伙計沒幫我傳話嗎?”她發現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能讓她安心,但就是不愛他把她當奴才看。
“這花酒少說十兩銀子,你有銀子嗎?”
又說到了現實問題!
“我又沒做什么!睉摬挥酶跺X吧?
“廂房、茶、酒是為你準備的,這也是事實!彼恼f,卻也不容人反駁。
這……
“大不了你先幫我墊付,回頭再還你!备饒A月自知理虧,誰教她沒問清楚就隨鴇娘進門。
“我不記得跟你有什么關系!”他可沒忘記有人說過不當他的狗奴才了。
“你……”她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來到他的身后,“請問主子有何吩咐?”形勢比人強,退一步,什么事都沒了。
“記起我是你的主子了?”他的表情沒變,話語中卻隱含著取笑的意味。
“奴才不敢忘!彼龕瀽灥幕卮。
上官御望了眼她那氣紅的小臉,淡淡一笑,再喝了幾口茶。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他抬起頭,“進來!
門被打開,進來的是一個有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抱著一把琴,柔弱的模樣讓人既心疼又心動。
雨娘微微欠身,“雨娘有打擾到你嗎?”
“這邊坐吧!”他指著身邊的座位。
雨娘搖搖頭,“爺有些許日子沒來了,讓雨娘先為你彈一曲吧!”她將琴放在琴架上,“爺想聽什么曲子?”
“隨意!
雨娘點頭,纖細的手指放在琴上,頓時悠揚的琴聲在室內回蕩。
上官御的表情仍然沒有多大的變化,倒是站在他身后的人露出不悅的表情。
這個處處留情的男人,哼!
一曲結束,雨娘在上官御的身邊坐下。
“些許日子沒見,你的身子更纖弱了。”
雨娘是風雪酒樓的當紅花魁,也是城中所有酒樓的四大花魁之一,她的身子單薄得彷佛風一吹便倒,讓男人對她疼上加憐,尤其她又彈了一手好琴,慕名而來的王公貴族更是多到不可數,但她卻不是人人都見,想見她一面,必須看她的心情和身體狀況,因此,她自是比其他三大花魁更讓人垂涎了。
“雨娘以為爺不想我了。”她露出孱弱的微笑,那笑容令人陶醉。
“我這不是來了?”上官御語氣里的溫柔呵護,讓人錯覺。
是嗎?
“若不是雨娘厚著臉皮來見你,爺或許根本已經忘了我!眲偛潘狓d娘說他來了,便施了胭脂、換了衣裝,趕緊過來。
誰教他是她所有恩客里最讓她惦念的呢!
他沒再多說,因為她說對了,他的確是忘了她,要不是葛圓月誤闖,他恐怕是不會再踏進風雪酒樓。
“二少爺,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回山莊了?”葛圓月再也受不了他們兩人的濃情蜜意了。
“還早!彼枪室獾。
還早?天色都黑了呢!
“你不回去,我先走了。”她才不想在這里看他和別的女人恩愛。
雨娘怪異的看著他身后的人。一個仆役有資格這么跟主子說話的嗎?
“這里距離山莊還有十里路!鄙瞎儆嵝阉羰亲呗返脑,大概得走到天亮。
“有勞主子費心了!彼蓻]說會回山莊。
說完,她又想再次扔下他。
“你是真想回去,還是看不慣?”他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帶,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放開我!”葛圓月瞪著他,“你管我想什么?好好享受美人的軟香溫玉就好了!
“你吃味?”很明顯。
吃味?她長這么大,還不知道什么叫吃味呢!
“關你什么事?”可是她找不到理由否認。
對!她是吃味了,看著他和每個女人勾勾搭搭的,就像有什么東西梗住她的心頭,非常難受。
她喜歡他,從這一刻起,再也賴不掉。
一旁的雨娘定定的看著他們兩人。莫非宋二少爺有斷袖之癖?不會吧?這樣會讓多少女人心碎啊!
“你先出去!彼o抱著葛圓月,對身旁的雨娘下逐客令。
“?”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不會是真的吧?”她愛慕已久的男人竟是……
葛圓月自是看出雨娘在想什么,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男兒裝,頑皮心性一起,“這當然是真的了,我們家少爺他……”她曖昧的將頭埋進他的胸懷,“人家怎么好意思說少爺愛的人是我這還沒發育完全的小男孩?!”
他竟還有戀童癖?雨娘滿臉驚詫。難怪……難怪他對她這樣美麗的女人無動無衷,原來……
葛圓月繼續演,“少爺,人家吃味了,你怎么當著我的面對別的女子……這般殷勤,完全沒想到人家這么辛苦的跟著你……”還不忘逸出啜泣聲。
“爺,這……”雨娘看著,心都冷了大半。
“你怎么還不走?”葛圓月抬起頭,“莫非你想看男人們是怎般接吻的?”
好好玩喔!
她主動親親他的臉頰,“主子,你不是說最喜歡小的在你的臉上磨蹭嗎?”看著雨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就越得意。
“不!這不是真的!”雨娘再也受不了了,站起身,退后幾步,拉開門便奔出廂房。
沒想到她一直往心底放的男人竟是個斷袖戀者!
葛圓月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哈哈……”
“好玩嗎?”一直沒開口的上官御出聲了。
當然好玩啊!
“你沒看見她那驚恐的模樣嗎?她一定以為你是……哈……”她笑到肚子好疼。
她就說嘛!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報仇的。
看她笑得那么高興,他始終不發一語。
直到笑到飆淚,葛圓月才望向他,“你怎么都不說話?”按照常理,他應該要抓狂才對。
“我在想,怎么讓你閉上嘴?”說真的,她的笑聲如鈴鐺般響亮好聽,可是這種情形下,聽久了卻覺得刺耳。
“啊?”她疑惑的張大雙眼。
閉嘴?
“唔……”
下一刻,她果然沒聲音了。
上官御以唇堵住了她笑個不停的小嘴,這就是他讓她閉上嘴的方法。
葛圓月睜大眼睛,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吻她,而且是毫無預警的,他就這么攫住她的唇,沒有給她緩沖的機會,便霸道的要她接受屬于他的味道與氣息。
她應該要狠狠的推開他,然后賞他一個巴掌才對,沒想到他不但握有主導權,還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無力反擊,他盡情的汲取她的香甜蜜液。
她的腦子轟然作響,滿臉錯愕,卻難以否認她喜歡他的吻,那個讓她不知所措的霸道之吻,還有屬于他的溫柔豪邁的氣息……
他很滿意她的反應,象是無措卻又歡喜被占有,她軟唇上的余香勝過他的想象,于是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將萬劫不復,因為她……
熱情擁吻的兩人沒發現半掩的門外有幾雙眼睛在偷窺,她們看得連眼皮也不敢眨,不相信里頭的主角竟是樺楓山莊的二少爺,這可是件大事哩!
直到吻夠了,他們離開了彼此的唇瓣,那時間就像隔了一個時空般長久卻也短促。
葛圓月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唇,雙頰羞紅,“你怎么突然……”
他這么突然的吻她,她卻無意識的回應,想到那冰火相融的一刻,她連耳根都紅透了。
她卻好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怦然心動又甜絲絲的感覺,喔!她一定是思春了,怎么會去想這些呢?
葛圓月!你在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