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巴掌聲清脆地響起,打斷男人粗鄙的怒罵。
“賤女人!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蹦腥舜鬄楣饣穑鹇暩涌癜。
爾后一聲絲綢撕裂聲響起,夾雜著幾許女子謾罵聲。屋內(nèi)騷亂頻起,更不時傳來杯盤摔裂的聲響。
在門外偷聽的兩人彼此互看一眼,一人眼底閃著大事不妙的緊張波光,而另一人則是輕頷首,表示對方的猜測不假。
“二當(dāng)家,你不會又要多管閑事了吧?”桂貴擋在門口,就怕主子沖進(jìn)去。
“我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一天到晚路見不平,卻從不帶把刀防身。”二當(dāng)家老愛管些吃力不討好的閑事,總有一天,他拔出去的刀會捅死自己的。
“你真的很啰唆!迸釓赝崎_他,打算將門踹開,卻被桂貴一把抱住。
“二當(dāng)家,這不是咱們的地盤,你別輕舉妄動!
“少啰唆!”兩掌一推,裴徹將他連人帶門推進(jìn)屋內(nèi)。
可憐的桂貴四腳朝天壓在兩扇門上頭,連哀號的氣力都使不出。
裴徹進(jìn)門,看見滿地狼藉,一名女子倒臥在地,嫩白臂膀流下紅艷艷的熱血,染紅了寶藍(lán)色的衣裙。
“做什么?”見裴徹怒目相向、來勢洶洶地沖進(jìn)門來,那個男人惡霸地問。
裴徹冷笑,邁開腳步,來到男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白崛耍
天殺的!他這輩子最看不慣對女人動粗的男人,簡直是丟光全天下男人的臉。
一記左勾拳之后,他又補(bǔ)上一句。“而且我還要揍得你滿地找牙!
拳風(fēng)急如雨下,裴徹?fù)]下鐵拳,打得那男人連討?zhàn)埖臋C(jī)會也沒有。
“難道沒人教你風(fēng)流卻不下流的玩法?”裴徹怒氣沖沖,下手毫不留情。“你想這么玩,本大爺就陪你一道玩!”
長腿掃向男子,聽見那惡客嘴里哼哼啊啊的還想掙扎,裴徹的怒火不減反增。
“過不過癮?刺不刺激?你該死的竟敢對女人動粗!”他用力踹了他一腳。
耳聞主子的咆哮,桂貴連忙起身阻止,他死命抱著裴徹的右臂,吼道:“二當(dāng)家,要出人命啦,你快住手!”
桂貴勸阻的話語,讓裴徹稍稍恢復(fù)了下理智,但他仍未放過那名男人,奉送他一記無敵鐵拳,連同桂貴也打飛出去。
“便宜了你。”甩掉手上腥膩血痕,他嫌惡地看著那男子倒臥在地昏迷不醒。
裴徹想起方才受傷的女子,他才回頭,那張和墨兒相仿的玉貌花容,再次撞進(jìn)他心版里。他愣了好半晌,沒想到他竟在一日之內(nèi),連遇見她兩回,這樣的緣分未免太過巧合。
鳳笙痛得連坐起的余力都沒有,秀媚的容顏扭曲成一團(tuán)。
她沒料到客人竟會對她動粗,手臂上的傷口痛得她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強(qiáng)忍椎心刺痛,也顧不得自己僅著貼身兜衣,她滿腦子想的是:鴇嬤嬤鐵定會怪她不好好保護(hù)自己,竟在身上留下傷痕。
“你還好吧?”他蹲下身去,檢視她身上的傷。
“你快走……別留在這里。”她仍痛得皺眉,但見出手相救的是他,反倒開口催促他離去!俺矛F(xiàn)在沒人發(fā)現(xiàn),趕快帶著你的手下離開玉樓春。”
“我?guī)湍惘焸!迸釓匾回灷涞,未將她激動神態(tài)看進(jìn)眼底。
“死不了。好痛……”鳳笙固執(zhí)地爬坐起身,卻又跌回原處。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本以為只是小傷,卻沒料到連臂膀都脫臼。
濃眉一抬,裴徹將她抱上軟榻,單膝跪地檢視她哪里還有傷。
“為什么還不走?再不走,你準(zhǔn)會惹上麻煩。”鳳笙見他一臉專注在她的傷,口氣不免放軟了。
“我天生擅于解決麻煩!边好她只有左臂遭碎片劃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比較麻煩的是右臂脫臼了。
“那家伙是誰?值得你這么害怕?你忍耐些……”在動手取下殘留她臂上的碎瓷片前,裴徹瞧了她一眼。
“你不曉得剛被你打飛出去的人,是何方神圣嗎?”鳳笙驚恐地捉住他手腕。
“喔,難不成大有來頭?”他總算正眼望她,未察覺她眼底泄漏的慌張,是為誰而起。
“他是晉王爺?shù)拈L公子趙瑞!”瞧他打得人家連原本的樣貌都看不出來,這下婁子捅大了!
“哦?真的假的?”裴徹這會兒才意識到先前被自己揍飛的人,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就是那惡名昭彰,揮金如土,不務(wù)正業(yè)的敗家子?”
見他接連好幾個卑劣的形容,鳳笙不禁頭大!澳汶y道不覺得害怕?”
“是有一點。”
裴徹聳聳肩,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否為真心話。
“忍耐點,痛就喊出聲,別悶著!彼捖暩β,迅速取走嵌在她血肉內(nèi)的碎瓷片,讓鳳笙冷不防倒抽一口氣。
“有沒有絹帕?”他問。
“沒有!”見他置若罔聞,忍著疼,鳳笙氣得大吼:“你到底走不走?”
“這不是嗎?”抽掉她塞在腰間的絹帕,裴徹為她纏上止血。
“你究竟在固執(zhí)什么?你不走,難不成想等晉王爺?shù)情T找麻煩嗎?”鳳笙更是氣極敗壞!俺咽裁从⑿?我又沒拜托你出手相救?就如同今早一樣,或許會有比你武藝更高強(qiáng)的人擒下那小賊,你又何必讓自己身陷危險。”
見她吼得淚水都快奪眶而出,裴徹才知她為他緊張,頓時某種困惑的情緒盤旋在胸口,可彼此交集不過片刻,更是個陌路人,為何他竟將她放進(jìn)心底?
“你還不快點走,走!”鳳笙推著他,怎奈他不動如山,教她無可奈何。
“我今早若不插手,那名無辜稚兒準(zhǔn)被你壓死,再不然賊人若僥幸逃命,橫尸街頭的就是你!迸釓貫樗ㄈ以谘劢堑臏I,再強(qiáng)調(diào)一回!叭粑椅闯鍪,現(xiàn)下躺在那的準(zhǔn)是你,這樣清楚了嗎?”
“我的命沒那么值錢,不會有人心疼!甭湎虏环?shù)臏I水,她仍嘴硬。
“見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風(fēng)!”裴徹鮮少遇見有人在自己眼前落淚,這雖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可表面上卻是風(fēng)平浪靜。
“你總有一天會被你那滿腹的俠義心腸給害死!
“倒在那兒的跟屁蟲也常這么說!迸釓爻鹳F倒地處聳聳肩。
繼而,他大掌輕觸鳳笙無外傷的臂膀,怕疼的她直閃躲。
“過來,我只想幫你將臂膀接起!
她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
“快走吧,別管我了,麻煩一惹上,不會那么容易脫身的。”
“我不怕!彼馈
“可我怕!兵P笙苦笑著,語調(diào)頗無奈!昂臀疫@個聲名狼藉的煙花女子扯上干系,只怕會壞了你名聲!
“我的名聲,沒一天好過。”裴徹將她按進(jìn)自己懷里,決意要幫她療傷!伴L痛不如短痛,若真是怕疼,就咬住我的肩頭!
鳳笙愣了好半晌,好半天才抵在他的胸膛上,啞聲開口!昂伪匕涯愣嘤嗟耐椋┥嵩阱e的人身上?”
她話里的輕愁,裴徹聽進(jìn)耳里,臉上平靜,心底卻起波瀾,他冷淡地道:“咬住我的肩頭,要不會咬傷你自己!
淚雨遭他的衣衫吞噬,鳳笙忍著不想哭出聲,頭一回有人朝自己伸出友善的雙手,著實令她感動不已。
但是,又能如何?她不想沉淪在他的溫柔,然后隔天眼睛一睜又回到現(xiàn)實,倒不如一開始什么都不曾擁有,也好過事后徒增傷感。
見她無任何動靜,裴徹并未動氣,依舊緊緊擁住她。
“我不值得……”鳳笙抖著身,緩緩咬住他的肩。
“別把自己看得太輕賤!彼捳f一半,使勁一托將她膀子接上。
鳳笙咬著唇,痛得她淚眼汪汪,大眼罩上水氣,略略哽咽!爸x……謝謝。”
裴徹揉著她的肩臂道:“好些沒?”
“沒事了!快走吧!”鳳笙勉強(qiáng)扯著笑,掩飾心底的激動。他待她太好,好得教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人對她真心真意付出。
裴徹不動聲色,悠閑得好似不當(dāng)成一回事,緩緩松開手,抹去她眼底的淚。
抬起螓首,他溫?zé)彡杽偟臍庀ⅲ煤退暮粑m纏不清,成了曖昧不明的情愫,嫵媚的大眼蒙上淡淡水氣,看來太過迷離神秘,裴徹不由得想湊近一探究竟,馥郁的清香意外地教他跌入某種奇異的漩渦里,他很想就此離去,卻身不由己。
她不逃避,也未抗拒,見他步步將自己困進(jìn)懷里,鳳笙輕斂上眼,或許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想向他索討一個吻,祈望在他的親吻下,能夠撫去那些過往教她覺得難堪的記憶。
孤獨了那么久,她只想緊緊依附在某個溫暖的港灣中,永遠(yuǎn)不再飄泊未定。而她多渴望那個心底假想的某個人,會是現(xiàn)下?lián)碜∽约旱哪腥,在他身上,竟能看見她曾?jīng)畫下的美麗遠(yuǎn)景。
沉淪在他的溫柔之中,門外匆匆奔來的腳步聲,打斷她所有想象,未得他的親吻,更未有任何親密的擁抱,只見他褪下外衫,罩在她身上,低迷渾厚地笑道──
“啊,忘了跟你說,晉王爺我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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