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有個女人從屋子走出前院,站在鐵門前。
孫映潔瞅著眼,怔望著面前的女人。
“請問是……”郭惠雯見門外站了位模樣清麗漂亮的陌生女人,有些納悶。
“我找簡少承!睂O映潔近距離打量鏤空鐵門內的女人,感覺比自己大幾歲,長相秀氣,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這外在認知,令孫映潔莫名心一緊,很不舒坦。
“他去南部開會!惫蓥┗卮,邊猜想她的身份。
“那我要見侑凡!闭f要找簡少承是借口,此刻她更心急著想看孩子、抱抱孩子。
“抱歉,不方便!币宦爩Ψ街苯诱f要見侑凡,郭惠雯就猜出她應該是簡少承的前妻而冷冷拒絕。
所謂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何況對方比自己年輕漂亮,她原本溫和的態(tài)度馬上轉變。
“不方便?”對方嚴厲地否決態(tài)度令孫映潔一怔,“我是侑凡的……”才要表明身份,卻被打斷。
“少承將侑凡交給我全權照顧,除了簡伯母,任何人都無權看視!惫蓥┕室庵眴竞喩俪械拿郑故意把話說得令人誤解。
她聽說簡少承的前妻在兒子才滿月不久便拋家棄子前往大陸,如今事隔數(shù)月才想回來看孩子,八成是想復合,她當然得從中阻撓,即使簡少承事后得知,她也可以解釋為了孩子安全和阻擋陌生人進來。
“任何人都無權探視?這是他說的?”孫映潔瞪大眼,一臉難以置信。
眼前的女人竟喚他喚得這么親昵,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自居,她一度想認定對方只是侑凡的保姆,但現(xiàn)在卻愈來愈信說服自己。
還有這女人提到簡母,是否表示她已跟簡母見過面,得到前婆婆的認同?
她原本鼓足的力量與勇氣,瞬間就消失,甚至連打電話向簡少承質問的力氣都沒有。
望著女人沒給她回覆,逕自轉身進屋的背景,她一度想自淘鑰匙開門,闖進去抱孩子,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實際上的她則愣在原地。
望著冰冷的鐵門,她感覺茫然,再度沮喪得不知所措。
發(fā)呆許久,她突然接到一通大陸打來的電話,希望也能提前結束休假,趕回去處理筆有問題的訂單。
如果,現(xiàn)在她正跟兒子和樂相處,她會以放假理由推延或拜托他人代為處理。
然而,此刻腦袋紊亂的她,只想讓工作來麻痹自己,于是答應立刻回去。
懷抱著希望與期待回臺灣的孫映潔,卻是帶著沉重沮喪的包袱匆匆返回大陸。
想到她可能永遠失去簡少承與兒子,令她即使回到工作崗位,也難以專心工作。
連續(xù)兩天,她在工作上頻頻出錯,被經理叫進辦公室精神訓話半小時。
離開辦公室,她前往現(xiàn)場重新盤點進貨原料,思緒卻依然有些恍惚紊亂。
如果,現(xiàn)在放棄工作,回到臺灣,是否可以搶回兒子跟簡少承?
但如此一來,她便無法繼續(xù)靠自己的能力清償父母的債務,那當初的堅持,為爭取工作而不得不離婚的犧牲,及這幾個月含淚孤單的奮斗,豈不全白忙一場?
她可以暫時和下對感情復雜煩惱,先拼命工作還清債務,再全心全力去重新爭取婚姻家庭嗎?
內心對簡少承和兒子的牽掛,令她無法專心致力在工作上,可如果再犯錯,將會對不起信任她的上司。
對工作的責任主與情感問題的旁惶不安,令孫映潔心緒糾葛,愈想愈迷惘,失去了對外在的注意力,沒聽到工作人員的呼喊聲。
磅啷!
裝滿零件的大木箱意外翻落,擊中怔愣的她。
“映潔!”頭腦昏沉沉,微張開眼的孫映潔,視線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醒了嗎?覺得怎么樣?”站在病床邊的楊誠一,神情焦慮。
“我……”她有些困難地從病床上坐起身,伸手撫著沉重的腦袋,感覺思緒有些茫然。
“醫(yī)生說有腦震蕩現(xiàn)象,意外發(fā)生時,你沒聽到現(xiàn)場工作叫你閃避嗎?”聽現(xiàn)場人員報告意外經過,當時應該來得及閃開的她,像是沒聽到眾人的喊叫,怔愣呆在原地。
楊誠一其實也發(fā)覺這兩天孫映潔精神有些不濟,而不久前業(yè)務經理才向他反應她的過失,現(xiàn)在竟發(fā)生了意外事故。
她的反常是從臺灣回來后才開始的,讓他不禁猜想她明明休假卻又愿意因一通電話趕回來,可能是因為跟前夫見面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件,影響了她。
“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愿不愿意眼我談談?”他關切問著。
“我……”孫映潔想說什么,腦中卻閃過一些畫面,婆婆的誤解,她與簡少承的爭吵,她哭著離開兒子,她看見另一個女人抱著兒子為丈夫打領帶……
腦中瞬間飛奔的影像不停交錯重疊著,令她頭痛欲裂,而心口更是揪痛著,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瞧她痛苦的模樣,令楊誠一既焦慮又心疼。
“是不是不好的記憶?既然頭痛就別想,躺下來先睡個覺。”不忍她回憶悲傷,他交代護士為她打了鎮(zhèn)定劑。
看著她閉上眼,卻仍糾緊著眉心,他腦中突然有個荒唐的念頭,希望她遺忘過去,遺忘那個傷她,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
跟她一起工作的這段時間,他愈來愈喜歡她,卻因顧慮到她才剛結束一段不愉快的婚姻關系,而不敢太快向她表明心意,只能假裝上司的立場去關懷她。
可他不想再等待下去,現(xiàn)在的他私心想借機讓她遺忘痛苦、遺忘過去的情感與婚姻。
楊誠一私下找了心理醫(yī)生咨詢,得知了芳香催眠療法,可以透過芳香催眠有效改善心理狀態(tài),減輕壓力痛苦,亦可選擇生遺忘。
住院觀察一天后,孫映潔的外傷已沒什么大礙,醫(yī)生告知她要適度地排解心理壓力,楊誠一于是建議她去做芳香舒壓治療。
孫映潔感覺上司對她特別照料,也暗自猜測過原因,若是男女之情,她一個離婚又有小孩的女人,一般事業(yè)有成的人,大概不會有興趣,只能想到是過去兩人普因工作認識的緣故,但她還是與他保持了一點距離。
只是先前回臺灣時所見的情景打擊實在太大,她不知該如何調適心情,心想如果能減輕這份苦澀,試試應該無妨,于是她便接受了他的建議,跟著他前往一間帶著神秘色彩的芳香療館。
嗅聞著宜人的薰香,做了芳香治療的她,覺得連日來郁悶的情緒具的舒緩許多,頭腦也不再那么紊亂。
事后,楊誠一陪著她返回宿舍,要她明天再休假一天好好休息,而晚上他會再帶她前往芳療館,接受一個禮拜的芳香治療。
對于他的熱心與關懷,她心存感謝也對自己的工作過失感到歉然,為了不讓她又因睹物更加思念簡少承和兒子,也為了讓自己振作起來,她接受芳香師給的建議,決定暫時無把所有有關他們的一切先鎖進行李箱,只希望能盡快調適好情緒,在工作上能有好表現(xiàn)。
沐浴過后的孫映潔,拿起從芳療館購買的一組薰香精油,倒些許放進薰香燈薰香。
芳療師告知每天睡前點上精油薰香,不僅能幫助她放松好眠,更能淡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這時的她,并不清楚芳療師所謂淡忘掉不愉快事情的真正含意,是會逐漸忘掉她所在意、所愛的人。
再次嗅聞這宜人的香味,她感覺頭有些昏沉,意識有種恍惚,心想,也許是腦震蕩還未痊愈,讓她思緒再度迷茫,睡意來襲,很快便安穩(wěn)入睡。
之后,恢復上班的她,心緒已能集中在工作上,而連續(xù)個星期接受完芳香治療,每天晚上她便會點上精油,幫助睡眠。
白天,也許是精油的效果,她不再時刻去想起簡少承與孩子的事,雖然對于這情況有點介意,但正好趁機專心于工作,就能早日回去見兒子,這想法讓她暫時不理會這件事,而晚上加班完回到宿舍,勞累一整天的她,洗完澡沾上床,嗅聞著舒心的香氣便睡著了。
兩個禮拜、三個禮拜后,在不自覺間,孫映潔幾乎快忘了有他們的存在。
一個月后她開始覺得好像忘掉什么重要的事內心空蕩蕩的,讓她沒來由的心酸,而拼命的想?yún)s想不起來,她坐在書桌前回想,卻直接看到貼在書桌前方的明顯紙條。
她有點疑惑自己何時寫下這些訊息,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納悶過后卻拿出紙張裁切,不再思考地摺起東西來。
雖然心生困惑,但她相信自己寫給自己的話語——
暫時遺忘是件好事,重要的事在適當?shù)臅r機便會憶起,當潛意識里想去想起遺人的記憶時,便找件不用動腦的事來做,移轉注意力。
沒錯,現(xiàn)在的她必須遺忘掉可能令她心神困擾的事物而專心工作,早日清償父母的債務,才能返回臺灣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