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么?
押解奴隸嗎?
宇文丹花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的景象,甚至還抬手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走眼了。
可是事實證明,她真的沒有錯看。
自家的妹子真的這樣殘忍的對待她們僅存的家人,正因為知道黑風寨的遺孤是她的弱點,所以段仰卿竟然異想天開的打算將人全都給弄回苗疆去。
而本該站在她這邊的宇文汝花竟然還在一旁幫襯著押人,原來他們那一晚便已在大伙的膳食中下了藥。
所以她回去的時候,宅子里才會那樣安靜,連孩子們的哭鬧聲都聽不到。
而福嬸則是因為先一步察覺不對,所以用盡了方法保持清醒,這才有辦法提醒她。
果真,一如樊衣甫所言,是她的一再退讓慣壞了汝花這個丫頭。
是她大意,自食惡果,她不怨。
但就算段家財大氣粗也不能這么逼人離鄉(xiāng)背井?
不是一個、兩個,而是老老少少全都要帶回去,怕帶的人太少,會不夠鉗制她嗎?
“我不準你帶走她們。”宇文丹花冷瞪著又恢復一貫優(yōu)雅的段仰卿,咬牙說道。
早已沒了之前的戒慎恐懼,他相信有了那些人質(zhì),她就算再桀傲不馴也已經(jīng)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段仰卿丁點也不在乎她的意愿為何,即使明知她很恨他也沒關系,只要能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讓他時時刻刻可以瞧著那張他朝思暮想的臉龐,這樣就夠了。
“我并沒有問你的意見!毖鹆诵靶,段仰卿懶洋洋的開口說道。
他要的是她那張臉,不是她的意見。
“段仰卿,如果你真的還想留條活命,我勸你別押著他們回去!蓖现L長的一串人,能走得有多快。
“你是想說要是時間拖得久了,樊衣甫那個男人就會找來嗎?”
“他會的!”
雖然那日他的話說得決絕,可她的心并沒有完全失去希冀。
她相信就憑那個男人的睿智,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想通她的不得已,再加上整寨子的人都消失了,難道他還不懷疑嗎?
“你別傻丁,他不會來的,我那妹子早已去纏著他了,這回我為那男人準備了更上等的毒藥,絕對能讓他生不如死,這回我就不相信他能多有骨氣!
他說得得意揚揚,但宇文丹花卻氣得眸泛火光,打自死里逃生以來,這是頭一回,她想要親手宰了一個人。
“你以為他會中計?”對于段劍箏的歹毒,樊衣甫早已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再著了他的道。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追來,我只要手中掐著你的命,諒他也不輕舉妄動吧!”
原來他心里打著的是這個算盤,難怪他能那么有恃無恐。
掀起了眸子,就算再依戀樊衣甫,她也知道自己萬不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突然間,她的眼角瞥見所有人都上了馬車,她心念一動,忽爾縱身躍上馬,將段仰卿的爪牙踹下馬背,搶過韁繩,策馬領著馬車狂奔。
沒有料到宇文丹花還有這招,段仰卿初時一愣,一等回過神來,便縱身直追。
望著那直瀉而下的水瀑和深崖,宇文丹花的心凝成了一團。
是天要亡她嗎?
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帶著寨里的人逃出生天的,怎知道卻走往了一條死路。
她無奈地仰首望天,不出須臾,她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斷。
無論如何,她不能害了樊衣甫,只要她在段仰卿的手中,就算日后他知曉真相,無論做什么都會備受鉗制。
所以……
“福嬸……快,帶著娃娃們和嫂嫂們四處躲著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反正段仰卿的目標一直是她,只要她能絆住他,那么福嬸他們至少能保性命無憂。
“那你呢?”
“我得留下來和段仰卿周旋啊!”總不能大家一起陪葬吧!
“可是……”
“您就別可是了,快走吧,帶著你們,我就是想逃也沒有機會啊……”眼見馬蹄聲愈來愈近,宇文丹花慌得什么都顧不得,用力推了福嬸一把,吼道。
看著自己曾經(jīng)最在乎的人全數(shù)消失在這林子里,宇文丹花的眸兒四下環(huán)顧,然后突地眼兒一亮。
她快步走向崖邊,抬腳踏了踏崖邊的石子,只見石子只因她一使力,便搖晃不已。
腦海中一抹絕然的想法陡然而生,原本慌亂的心穩(wěn)了下來,然后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石子上,不逃了。
既然不能逃,那就同歸于盡吧!
要她一輩子受制于段仰卿那個瘋了的男人,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更何況她的一顆心早已落在樊衣甫的身上了。
待在段仰卿的身邊,時時刻刻都是折磨。
“青青,你在等我嗎?”
斂去了怒容,此刻的宇文丹花嫻靜得如同溫婉的青青,她斂眉含笑,那我見猶憐的姿態(tài)讓原本怒氣騰騰的段仰卿看得眼兒都發(fā)直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時青青剛救起他、對他和顏悅色的模樣。
“是啊,我在等你,你快來!”
聞言,段仰卿急急幾個箭步就要沖上前去,卻又忽爾頓住,仿佛對于宇文丹花的溫順有些警覺。
“怎么,我在等你啊,快些過來!”宇文丹花吐氣如蘭,悠悠說道,美麗的臉龐還揚起了笑催促著。
她終于想通了,對付瘋子,就要比他更瘋。
青青,從來不曾對他笑得那么溫柔,她的溫柔都給了樊衣甫那個該死的男人,這是頭一回,她對他這樣笑。
甚至還張開手迎著他,面對此情此景,段仰卿真的被迷惑了,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宇文丹花,便見她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石子朝他說道:“來,咱們坐著談會兒心事。”
“好,咱們談心事!”終于確認了這里只有他們兩人,沒有任何埋伏,段仰卿的心房一松,便依宇文丹花的意思坐到她身旁。
還不等他坐定,宇文丹花的手便朝著段仰卿一勾,雙腿兒一蹬,原本就已松脫的石頭更是晃得厲害。
意識到情況不對,段仰卿便要掙扎,可是宇文丹花卻像是索命的修羅一般,不讓他有掙扎的機會,捉著他便往身后的山崖倒去……
颯颯的狂風拂面,她的耳中卻竄入了樊衣甫嘶啞的低吼——
“不……不準跳!”
是幻覺吧……
他那種別扭性子,哪能那么快就想通啊?
唇角,驀地往上勾起,多愛!
就算瀕死之際,想起了心愛的男人,那股子的滋味兒依然甜得膩人……
***
該死的!
她可真厲害,才不過多久時間,這已經(jīng)是他這個愛財如命的神醫(yī)第三回為了她不顧一切的一擲千金了。
望著她那平靜安穩(wěn)的睡顏,樊衣甫第一百次慶幸自己沒有錯看她眸底的在乎。
否則現(xiàn)在的她,怕已經(jīng)和那個在崖下摔得支離破碎的段仰卿作伴去了!
雙手輕撫著那細致的容顏,極度愛憐的不敢出絲毫力氣,就怕自己一用力便會碰壞她似的。
“喂,我說你啊,也該差不多一點了吧!”
為了好好安頓那些在林子里四散逃逸,嚇得渾身只差沒抖散了的女人家和孩子們,閔奇善忙了好一陣子,怎知一進門,便見樊衣甫那嗯心的舉動,忍不住開口啐道。
抬眸,一記狠瞪筆直地射向吵死人的閔奇善,不想讓他擾了宇文丹花的安歇。
可向來性子直的閔奇善可管不了那么多,眼兒一瞪便說道:“你現(xiàn)在倒是嫌我吵了,你也不想想那時是誰只差沒跪下來求我和仲泉去救人的?”
“……”樊衣甫依舊無言,只是瞪人的視線更冷。
閔奇善似乎就是故意不讓早已轉(zhuǎn)醒的人兒好過,幽幽的說道:“你那手也該去讓虎子包扎包扎了,你自個兒是大夫,難道你不知道為了救她,你的手幾乎要叫崖邊的石頭掀去一塊肉,要是不好好治治,只怕那手就要廢了。
“我沒事!”
“什么沒事?”輕聲斥責,可說話的卻不是向來多話的閔奇善,反倒是那個原本還在“沉睡”的宇文丹花。
閔奇善很識相的緩緩退了出去,想來現(xiàn)在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沒有讓小倆口單獨相處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