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嬸,我沒事的!焙贸院盟藥滋,宇文丹花的氣色當真紅潤不少,精神也好了許多,可偏偏福嬸總盯著她,讓她雙足不能點地,只能一直待在榻上,吃飽睡、睡飽吃。
問她為何,她便說都是樊衣甫交代的,說她前回身受重傷時,沒有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要是這回再不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出三年便會沉痼難治了。
有那么嚴重嗎?
她倒覺得是那個家伙唯恐天下下亂,才會故意說出這些話來嚇人。
雖然那日暈了過去,可是自從醒來后,她并沒有覺得自個兒的身體有任何的不適。
愈想愈覺得氣悶,自己怎么會遇上這個個性詭譎難辨的男人。
被關(guān)得煩悶,所以一等福嬸離開,她便想要透透氣,掀被起身,可是雙足點地,才發(fā)現(xiàn)怎么也摸不著自己的繡鞋,想來是福嬸使的小把戲。
宇文丹花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但還是任由地上的涼氣從腳底竄進她的身軀。
她朝著窗邊走,才想著要吸口新鮮空氣,門便被人大刺刺地推開來。
原本她還以為是福嬸去而復(fù)返,心中才暗叫了聲糟,正想開口向福嬸討?zhàn),誰知轉(zhuǎn)頭便見樊衣甫如入無人之境的步入她的房中。
見到他,宇文丹花胸臆中一股悶氣驀地熊熊燒起,自然沒能給樊衣甫好臉色。
“氣色倒是不錯,可是臉色倒是不怎么好看啊!”
彷佛完全不在乎她那難看的臉色,樊衣甫好整以暇地踱至她身邊,才站定便伸出了手挑起她那尖細的下頷,仔仔細細的瞧著。
這男人……
對于他輕佻的舉動,宇文丹花簡直氣壞了,啥都管不上,伸手就想要揮去他那一臉的賊笑。
“嘖,力氣也回來了,是比前幾天只會躺在榻上昏睡好多了。”
樊衣甫一邊靈巧地閃過她的攻擊,一邊叨念著,還眼明手快地捉住了她的手,一個巧勁旋身將她攬進懷里,制住了她的攻擊。
“你想怎么樣?”她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沒要怎么樣,只是想跟你說,等會兒會有兩個長工過來,這莊稼的事,交給他們就行了!
早知道她絕對放心不下田里的事,要是不替她安排好一切,這丫頭只怕沒心思讓自己好好養(yǎng)身,所以便順手替她張羅了。
聞言,宇文丹花驀地一愣,好半晌不能消化自己所聽到的。
他為她找長工,為什么?
他本就不是一個人慈心善的主兒,他的善舉背后都是藏有目的的,一如他行醫(yī)時的態(tài)度。
心中的狐疑讓她知道在這種時刻自己得要鎮(zhèn)定,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仰首凝望著他,直到在他那毫無表情的臉龐上瞧不出端倪,她這才又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為什么?”
“因為接下來,你得好好養(yǎng)著身體,所以無暇可以理會那種瑣事!
樊衣甫好理所當然的說道,但聽在宇文丹花的耳里,卻是有聽沒有懂。
不管是調(diào)養(yǎng)身體,或是聘請長工,這應(yīng)該都是她的事吧,他究竟憑什么用這種君臨天下之姿,一副他說了算的模樣決定一切。
“那不關(guān)你的事!”雖然怒力想要用最冷靜的態(tài)度和他好好討論此事,可是語氣間還是不免沾染上些許的火氣。
“怎么會不關(guān)我的事?”樊衣甫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然后挺無辜的說道:“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話才起了個頭,宇文丹花已經(jīng)暴眺如雷,幾近失控的吼道:“我不是你的女人,那只是在作戲、作戲……”
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女人,又霸道的要福嬸將她關(guān)在床上,還自作主張的替她找來長工……
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該屬于一個疼愛妻子的丈夫的責任,就像儲仲泉那樣小心翼翼的呵護他心愛的妻子談宗音。
他與她,既非情人,也非夫妻,要不是那次的陰錯陽差,他們之間壓根就連朋友都稱不上。
既然如此,他又憑什么對她做這些看似溫柔、但其實殘忍的事兒。
因為他的種種行為,她知道自己枯寂的心開始萌出一棵希望的苗,隨著他為她做的事兒愈多,那株苗兒就愈發(fā)成長茁壯。
可現(xiàn)時今日,背負了那么多的罪孽,她憑什么擁有那抹不切實際的希望!
如果可以,她希望從來不曾遇上他,那么她便可以心無旁騖的照顧這一大家子,直到老死。
聽到她那幾近失控的嘶喊,樊衣甫微微頷首,像是贊同了她所說的話,可隨即又開口說道:“那的確是作戲,可既然要作戲,咱們就該作個十足十,要不然那個姓段的娘們不就一下就發(fā)現(xiàn)破綻了嗎?”
一句話,便輕易堵得宇文丹花無話可說,她的唇嚅了嚅,原本激動萬分的心緒倏地沉寂下來。
像是力氣盡失地垂下腦袋瓜子,再抬頭時,細致嬌艷的臉龐上再無任何表情。
“那么,咱們就別作戲了吧!”
寧愿不要貪他這個神醫(yī)的便宜,就算寨里頭真有人生病了,花錢便是。
他那幾次不經(jīng)意的動作和言語,早已讓她平靜的心湖掀起波濤,若是再不抽身,只怕真要置自己于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錯愛一次已經(jīng)足夠,當她在鬼門關(guān)前兜轉(zhuǎn)一圈的那一刻起,她就發(fā)誓今生今世不再沾染情愛。
即使有一丁點的可能都不行,苦戀一次,已經(jīng)賠上她的所有,她再也沒有那種義無反顧的勇氣。
更何況,這個男人壓根不愛她,她不過是他的一個擋箭牌,她知道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有多苦,所以她連動心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答應(yīng)!”
本來,她要抽身,他就應(yīng)該任由她去,反正當初他這么做,不過是為了要氣段劍箏,可是,聽到她要撒手,不知為何,他的心情便整個煩躁起來。
“你……”為何不答應(yīng)?宇文丹花蛾眉微蹙,不懂他為何這般堅持。
明明就討厭她的,不是嗎?
又為何堅持介入她的生活,來個眼不見為凈豈不更加輕松恣意?
“我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反正……以后你別再來了!
回過身,背對著他,宇文丹花不只話說得決絕,就連動作也是。
若非她長得一張和青青同樣的面容,若非青青是他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人,她以為他會有那個心神去理會她嗎?
“你……不識好歹!”
胸臆里的怒氣與傲氣相互重疊,樊衣甫惡狠狠地瞪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后,便拂袖而去。
“呼!”見他離去,宇文丹花凝望著他那堅實的身影:心知他以后不會再來了。
達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可偏偏她的心卻生不出任何的喜悅,反而蕩著一股子的酸,還有滿滿的空虛,五味雜陳。
驀地,她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似的,踉踉蹌蹌地踱回榻邊,然后撐著自己的力量一松,整個人便深埋進那軟軟的被褥之中。
她累了,與他說上這一段話,比她平素打理家中大小瑣事還要累上千倍、萬倍。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似是要吐出胸中那愈來愈沉的悶意,可是無論她怎么吐氣,這股悶意卻怎么也消散不了,而她眼角兒卻選在這個時候淌出了一顆顆的珠淚。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快刀斬亂麻了,但原來……還是晚了。
。
官道上,兩匹快馬急馳而過。
忽然間,為首的那匹馬突然昂然而立,驀地止住。
跟在后頭急馳的段劍箏幾乎就要煞不住身下的馬兒,兩匹駿馬險險就要撞成一團。
“大哥,你干么……”揚聲,向來任性的段劍箏才要質(zhì)問前頭的男人,卻被他回頭時的那一臉森然給嚇著了,原本要脫口而出的抱怨又全都咽了回去。
如今的她,哪里還有那時在樊家醫(yī)鋪時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在大哥面前,她乖得就跟只小貓沒兩樣。
“你說的都是真的?”段仰卿冷眼凝著自己的妹妹,沉聲問道。
這陰縣已在眼前,他既是不遠千里而來,可不想嘗到被人戲耍的滋味兒。
段劍箏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但心頭那口咽不下的氣,讓她不愿讓自己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于是開口說道:“自然是真的,我真的在陰縣瞧著了青青!
“青青明明已經(jīng)死了,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陰縣?”
“可那人長得跟青青一模一樣,而且還和樊衣甫在一起,你說這事難道不可疑嗎?”
雖然心知不可能,因為當年青青就是在他眼前斷的氣,況巳他之前已來尋過一次,業(yè)曾撞見過一名和青青長得極為相似的姑娘,可是對方卻堅稱他認錯人了,害他傷痛欲絕的回到苗疆。
可這次就連妹妹也見到那名女子,還急奔回大理告訴他這件事,他的一顆心便亂了,雖然理智告訴他青青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但心中的希冀仍讓他無法死心,所以只要還有一丁點的機會,他都不想放過。
“大哥,我是你的親妹子,我哪有可能騙你,那個女人真的長得和青青一模一樣,難道你不覺得這事透著詭異嗎?”
段劍箏的話里帶著濃濃的暗示,向來心思聰穎的段仰卿又怎會不知!
他們兄妹因為是異母所生,平素倒也沒有多親,她這個心高氣傲的妹妹對于段家的財富和勢力更是虎視眈眈,如今她會這樣好心的不遠千里奔回大理,想來是在樊衣甫那個高傲的男人身上吃了癟,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所以才急急的搬來他這個救兵。
可是……這世上真的還會有青青的存在嗎?
腦中不自主地浮現(xiàn)青青那抹總是讓人舒心的恬淡淺笑,段仰卿的眼神倏地變得迷離。
當年,若非樊衣甫那個該死的男人從中做梗,青青也不會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握著韁繩的手驀地一緊,臉上的神情更顯陰沉。
這些年來,他忙著擴張自己在段家的勢力,有些帳他倒忘了還沒同樊衣甫算算。
罷了,就信段劍箏一回,而她這誘餌也下得極好,畢竟他也想再瞧瞧那個和青青有著同一張面容的女人。
身為段家的獨子,段仰卿打小便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唯我獨尊,卻在歐陽青青的身上徹徹底底被折損。
那份忘不去的情愫早已逼得他快要發(fā)狂,只可惜人已死,他就算還想強求也沒有辦法。
他這個妹子,倒掐住了他的弱點。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一個女人可以跟青青有著同樣的面容,那么他將不計一切代價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