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正在翻閱書冊,卻不知究竟有沒有將書內容看進的小姐。真的不大對勁耶,一整個早上沒說幾句話,也沒有出門的興致,書翻了半天,卻老是在同一頁。
「小姐,覺不覺得無聊?要不要小喜陪你去蘇府找蘇少爺?」
還是不說話,只是抬頭看了小喜一眼,搖了搖頭,又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到底是怎么了?才想開口問她,房門無預警地被用力推開,幾名捕快進到房內,什么話也說,捕頭一聲令下:「捜!」
鐵福英詫異地看著他們,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敢問諸位有何事?怎能未經同意擅自闖入住房內?」有些不悅地看著他們將房內的物品掃落一地。
小喜嚇得躲在鐵福英身后,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想干嘛?
「我們接獲密報,通報內容寫著鐵公子似乎藏了一些不屬于你的物品,假使通報有虛假,搜查完后自然會還你清白。」
鐵福英眼神閃了閃。她被誣告了嗎?沒想到對手竟是如此兇狠的角色,要不回東西,干脆全賴在她身上。
「找到了!」一名捕快手中拿著一個包袱,遞給了捕頭。
小喜看了眼那個包袱。那不是她們的東西,怎么會出現在房里?
捕頭打開一看,全是一些名貴的玉石、瑪瑙跟珠寶。
「帶走!」
「官爺,那不是我們的東西!」小喜急忙解釋。
「是不是你們的,到了大人面前再辯解也不遲,全帶走!」
一群捕快押著他們主仆二人準備回到官衙?蜅鹊娜嗽缇捅贿@場大捜索給驚動,全站在房外張望著。
冉德申見他們兩人被押出了房,有些訝異上前詢問:「李捕頭,這是怎么回事?」
被稱作李捕頭的男子拿起手上的包袱!妇褪沁@么回事。我們奉大人命令前來捜索,沒想到真的在房內搜到這包物品,現在正準備押人回縣衙!
說完后不多作停留,押著人離開。
冉德申見狀,有些心急,為何頭兒老是在緊要關頭不在客棧!不行!他得趕緊去通報頭兒才行,出大事了!
「你還有什么話說?」縣太爺坐在堂上,往下看著堂下跪著的主仆二人。
「這些東西不是草民所有,草民是被誣陷的!硅F福英很冷靜地回覆縣太爺的質問。
「你說是被誣陷的,可有證據?」
鐵福英暗自嘆了口氣。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清白。沒想到爹提醒她的事真的發生了,都怪她太大意,行事不夠謹慎,才會連累到小喜。
「大人,證人都帶到了!挂幻犊鞄е蝗喝藖淼搅颂脙。
蘇璽善與薛蓉襄才踏入縣府衙內,見到跪在堂下的人竟是鐵福英,心里驚訝到無法形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是夜梟?是不是抓錯人了?
剛剛縣府的人上門告知,尋回了疑似被夜梟竊走的失物,要他們上衙門一趟,確認找到的是不是他們遺失的物品,沒想到竟會在此見到鐵福英。
鐵福英發現他們的身影夾雜在來到縣府的人群中,在此情況之下她實在無法跟他們解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請各位看一下地上的東西是不是府上遺失的物品!箍h太爺指著地上打開的包袱。
一群人走向前看了看地上的東西,一致點頭表示確實是家中被竊走的物品,唯獨薛蓉襄沒有點頭確認。
縣太爺問道:「夫人,里頭無貴府遺失的物品嗎?」
「回大人,府內遺失的物品不在其中!寡θ叵蹇戳搜酃蛟诘厣系蔫F福英,又道:「大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這位年輕人我識得,他不像是會盜取他人物品的賊人,請大人要明查!
「是不是他盜取的本府自有公斷!
圣上下令捉拿夜梟,今日有此斬獲,可謂大功一件,必能得到圣上的重賞;至于這名年輕人是不是夜梟又有何妨?東西既然是在他房內找到的,就算他指說他是夜梟,也沒有人能證明他不是。
「搜他的身,說不定蘇府遺失的物品就在他身上!
怎么可以!小姐是女子,怎能讓人隨意捜身,小喜護住了自家主子,向堂上求饒:「大人,是我偷的!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我家少爺完全不知情!」情急之下只好胡亂承認是自己做的。
「小喜!」怎么會這樣呢?事情怎會走到這個地步?一切都要怪她。
「多說無益,捜身!」縣太爺完全不理會小喜,示意搜鐵福英的身。
小喜掙扎著想護住她家小姐,卻被人推至一旁,眼看小姐就要被捜身,小喜急得哭了出來。
「且慢!」衛子商匆忙趕至衙門,看著跪在地上、眼神有些驚慌的她,心里十分慶幸自己及時趕上,用眼神安撫了下她。
「衛神捕是想干擾本府辦案嗎?」人可是他捉回來的,難道他想搶功勞?
「大人,在下并無此意,請大人聽我一言。」
好吧,反正人證物證俱在,聽聽他到底想說些什么。
「說吧!
「多謝大人。大人應該知道夜梟乃是圣上親下御令務必緝捕歸案的重犯,可見圣上有多重視此事,若是不經查明,錯抓了人犯,恐怕對大人有害無益!
停頓了一下,看了眼堂上的縣太爺,縣太爺因為被看穿了心思,有些心虛地拂了拂須,輕咳一聲才道:「說下去。」
「大人應該知道衛某捉拿夜梟已有很長的一段時日,衛某敢說沒人比我更了解夜梟。大人認為以夜梟如此聰穎狡搰之輩,會隨意將自己盜來的東西放在身邊嗎?」
言之有理。堂內的人聽了都點頭稱是。哪有人會笨到明知官府的人正在捉拿自己,還將盜來的物品隨意放在客棧住房內,一定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才是。
縣太爺見所有人都同意衛子商的話,無法刁難他,只好聽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衛某已掌握了有關夜梟行蹤的可靠線索,請大人再稍待一會,人證馬上就會到來!
好吧。他倒要看看他的人證是什么人,當真能捉到夜梟,要是他有半點虛言,必不輕饒他。
小喜自一旁跪爬著回到鐵福英身旁,抱著她一直哭,鐵福英安慰地拍拍她。
「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錯,才會讓你受到如此的驚嚇!
「我沒事,只要小……少爺平安就好!
過了一會,冉德申也來到了縣衙,身邊竟然跟了一個大美人——關燕燕。
進到縣衙的關燕燕眼神有些閃爍,開始不安了起來。不是說衛公子找她嗎?為何帶她來縣衙?
眾人見衛子商所謂的證人竟是關燕燕,都吃了一驚。玉春樓的花魁跟夜梟有什么關系?
「為何帶我來此?」關燕燕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關姑娘,是我要他帶你過來的!剐l子商眼神銳利地看著她,回身向堂上說道:「大人,玉春樓的關姑娘正是衛某所說有關夜梟的關鍵證人。」
聽到夜梟的名號,關燕燕縮了一下,有些驚慌地跪在地上,楚楚可憐地說道:「大人,民女不清楚夜梟究竟是何人,不明白衛神捕為何要民女來此!
所有的男子眼帶責備地看向衛子商。像關燕燕這么柔弱的女子,怎么可能跟夜梟有所牽扯?一定是衛子商搞錯了。
衛子商不理會眾人的目光,轉身向薛蓉襄問道:「蘇夫人,請問你是否在搜出的包袱中找到貴府遺失的翡翠玉石?」
薛蓉襄雖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問,但還是再次清楚明白地當眾回覆:「未在包袱內找到遺失的裴翠玉石!
衛子商似乎很篤定包袱內并無此物,聞言笑著又對薛蓉襄道:「可否勞煩夫人一事?」
「衛神捕請說!
「請夫人看一下放在關姑娘腰帶內的東西是否就是貴府遺失的翡翠玉石?」
衛子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轉向嬌弱、有些畏怕的關燕燕身上。
薛蓉襄走向關燕燕,才想伸手拿取她腰帶內的東西,關燕燕突然自己將玉石取了出來,還哭著抱住薛蓉襄喊道:「娘,我是你的女兒。
鐵福英與小喜被關燕燕哭喊娘的話給弄傻了,互看了一眼。
薛蓉襄聽到關燕燕喊她娘也愣住了。她看著眼前哭到不能自已的關燕燕。她是她的女兒嗎?當真是她的女兒?
她與善兒年齡確實相仿,長相卻完全不同。雖然雙生子確實有可能長得完全不相像,再加上她身上有著她家傳的翡翠玉石,她真是她的女兒嗎?薛蓉襄一時之間也完全無法辨認真偽。
「娘,我真的是你的女兒!你知道我在萬佛寺見到你時心里有多么開心嗎?但我不敢認你啊,我現今是玉春樓的花魁,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需證明自己的清白,我根本無顏認你。」說完后又哭著緊抱著薛蓉襄。
衛子商在鐵福英耳旁輕聲說道:「你身上應該也有一塊翡翠玉石,該是說明你身分的時候了!
他竟連她的身世都猜到了!鐵福英好訝異。只是她是蘇家的女兒沒錯,但她身上并沒有翡翠玉石。
「衛神捕,現下這是什么狀況?你不是說關姑娘是關鍵證人,怎會變成認親大會昵?」縣太爺有些幸災樂禍地等著他解釋。
衛子商見鐵福英一直未有動靜,不禁望向她,見她只是搖了搖頭。
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尚有他未料到的事嗎?
縣太爺見狀責問:「你說關姑娘是捉拿夜梟的關鍵證人,但至目前為止卻無法證明此事,該當何罪!」
鐵福英見縣太爺竟想加罪無辜的衛子商,終于下定決心開口說道:「大人,請聽草民一言!
還想辯解嗎?好吧!就聽聽他還有什么可說的。「說吧!
「謝大人,其實草民并非男子,而是女兒身。蘇家送走的女兒并不是玉春樓的花魁關燕燕,而是民女,為了證明此事,請大人準許民女的婢女回客棧取來一物!
此話又讓堂內的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鐵福英竟然不是男子,還自稱是蘇家送走的女兒,今日之事還真是復雜啊。
原還在猶豫該不該認關燕燕這個女兒的薛蓉襄因鐵福英的話而望向了她,她也正看著她。不知為何,薛蓉襄反而相信鐵福英的話,因為她一直對她有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情感。如果她當真不是男兒,有可能是她的女兒嗎?
知道鐵福英其實是女子之后,蘇璽善也選擇相信她。他心里的感覺告訴他,一定是她!否則自己不會莫名地想與她親近。
「大人,請答應她的請求,讓她的婢女回客棧一趟!固K璽善代為請求。
縣太爺拂須想了想,駁回了此要求:「我怎知這不是她的脫罪之詞,想趁機讓自己的婢女先行逃走再想辦法援救她——」
衛子商聞言,正想出言保證絕無此事,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他。
「竟敢誣賴我女兒是賊!」一名婦人隨聲步入了縣衙。
「娘!」
「夫人!」
鐵福英與小喜同聲喊道,語帶驚喜。
這名婦人又是誰?所有的人已被眼前的復雜關系搞得頭昏腦脹,已經搞不清誰是誰的女兒,誰又是誰的娘。
「大人,請端來一盆清水,事情必能水落石出!箣D人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一盆清水就能水落石出?好吧,他倒要看看這場鬧劇要如何收場,于是命人端來了一盆清水。
接過水,婦人在水中滴了幾滴不明液體,此不明液體正是鐵福英要小喜回客棧取來的東西。液體溶入水中之后,婦人抽出了手絹,沾了些盆中的水,開始擦拭鐵福英的臉。
眾人聚精會神又帶著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對母女,只見手絹擦拭后的鐵福英臉上的胎記竟慢慢消失不見,一張不帶胎記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實在太令人驚訝了!根本就是另一個蘇璽善!兩人簡直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蘇璽善長得較為斯文,帶了些陽剛氣息;而跪在地上的鐵福英則長相柔美可人,究竟誰才是蘇家真正的女兒已無需多言。
薛蓉襄看著鐵福英的臉,激動得幾乎要昏死過去,蘇璽善急忙扶住她。
真是她的女兒!她二十年未見的女兒!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但活著,還平安地長大,且生得如此亭亭玉立。沒想到她一直近在身邊,自己竟全無所覺。她真是個糊涂母親,竟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含著淚水激動愛憐地撫著她的臉,緊抱住她,口中不停說道:「真的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沒有錯,她是我的女兒……」
蘇璽善走至兩人身旁,雙手攬住她們,眼中也閃著些許淚光。原來她是他的姊姊,難怪在街上初遇那一日他們會同時伸手想取同一幅畫,并不是偶然,而是他們心靈相通。
面對如此激動的兩人,鐵福英有些慌了手腳,竟不知該怎么回應他們。
「大人,請容許我請教關姑娘幾個疑問。」衛子商提出了請求。
縣太爺也因眼前的變化而失了主意,揮了揮手要他想問什么就問吧。
關燕燕早已停止哭泣,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