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甭勓,明云舞臉色不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她沒有顯現(xiàn)半點心虛,更不言明柳素真其實人就在她鋪子里,還賣身給了她。
“就這樣?”得了這樣不痛不癢的反應,軒轅玫還當真有些不悅了,連語調都拔高了一些。
面對她那激動的情緒,明云舞的響應依然平淡!安蝗晃以撛趺礃?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若是皇上都找不到人,我區(qū)區(qū)一個姑娘家能怎么辦?”
“我的意思是,你素來消息靈通,那么這筆生意你接是不接?”知道她向來極愛賺錢,軒轅玫便以利誘之。
“這……”
“若是你能在一個月內找出柳素真的下落,我父皇的封賞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這個條件若換在從前,明云舞或許還會有點心動,可如今她賺再多錢也不見得能扳倒皇親國戚,她更不覺得皇上會因此答應讓她動皇子側妃,那這樣她接這單一點意義都沒有。
其實她不是這么愛錢的,她想討回的是正義。
想到她的親叔叔們,還有那些族親們,他們竟然能無視血緣之情,為了爭奪完家產后怕她反悔,便想了法子趕走她,不理會她一個十二歲小孤女要如何在外生存,即便身上有錢也不敢隨便拿出,就怕成了別人眼中的肥羊而丟了命。
那樣的無情,她永生難忘,更自覺若不復仇便是愧對向來疼愛她的爹娘。
眼見明云舞的眸子中沒有那種財迷聽到有銀子可賺所迸射出的光芒,軒轅玫只能再接再厲的道:“除此之外,或許我還能求得我父皇額外的恩惠,讓你拿回屬于你的家產!
雖然了解得不是很詳細,可是她也知道那明家一直是明云舞的心病,所以她以為這樣的條件必能吸引明云舞。
滿心的希冀卻在見到那對波瀾不興的眸子時,頓時化為烏有。
其實她可以以公主之姿命令明云舞為她做點什么,偏偏她最不希望用權勢來得到明云舞的幫助,因為她知道,若她真這么做了,兩人的友情也就毀了,以后她想再來找明云舞斗嘴就不可能了。
“其實只要皇上吩咐一聲,民女自當傾力而為!痹诔聊讨,明云舞好聽話說得極溜。
“是嗎?”這話別說軒轅玫不信,她甚至懷疑明云舞自己信不信。
但她沒有再對這件事多說什么,甚至斂去了急切的神色,倏地又成了那個愛與明云舞斗嘴、耍嘴皮子的嬌公主。
多說無益,畢竟以明云舞的個性,若是她想做的,自然會去做,若是她不想做的,就算別人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會去做。
今日雖說她是有任務在身,父皇才愿意放她出宮,不過她已經盡力了,剩下的時間可算是她的了。
思及此,軒轅玫興匆匆提出邀約,“今日便是十五,湖畔觀月的畫舫熱鬧得很,等會兒咱們也去租借一艘吧!
“下回吧,我今兒個身子不舒服!
“你究竟是怎么了,這般懶洋洋的模樣,著實不像是你!
“沒事,許是昨夜發(fā)了惡夢,睡得并不安穩(wěn),這才沒什么精神!
“請大夫了嗎?要不我讓人去傳個太醫(yī)來給你把把脈?”對于明云舞這個朋友,軒轅玫是真的放在心上,一聽見她身子不適,方才那被拒絕的不快頓時消失無蹤,隨即關心起她的身子。
“不用了,等會再歇歇便可,想來無大礙!辈耪f著,明云舞抬手掩住了粉唇,大大打了個呵欠。
“好吧,既然你這么累了,我便自己去游湖,若是你睡了片刻覺得好些了,自可再來尋我!避庌@玫倒也知情識趣,一見明云舞那毫不遮掩的疲累模樣,自覺的起了去意。
“嗯。”明云舞輕輕點了點頭,正要起身相送,沒料到腳步虛浮、身子輕晃了兩下。
“小姐!”她的不適自然沒有被向來忠心侍主的采田所遺漏,只見她驚呼了一聲,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
“別送了,咱們之間哪需要這虛禮,你快去歇息吧!避庌@玫說罷,也不等明云舞再說什么,便徑自朝明云舞擺了擺手,自顧自的離去。
明云舞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沉吟了好一會,接著像是想通了什么,顧不得自己滿身的疲憊,立刻朝外走去。
“小姐,您這是要出門嗎?不是身子不適嗎?怎不歇歇!
“不,我得去見見他!”
她是想過利用政商關系良好、在宮里有靠山的柳素真,卻沒想要真跟帝王扯上關系,更不知道柳素真竟會如此受朝廷重視,雖說她是籌謀許久才得到柳素真的賣身契,可便是她再報仇心切,若是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會連累到方家,那么她都不愿冒險為之。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您要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讓奴婢去遞話便可,何必親自前去?”眼見主子愈走愈急,采田的心也跟著焦急起來,連忙出言相勸。
“不行,我得自己去玉荷坊見他!彪m然她很想任性妄為,很想不顧一切地實行自己的計劃,可是不行,她絕對不能連累方家。
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但軒轅玫的到來還是讓她意識到自己太過天真和愚蠢,或許她真的不能再一意孤行,若拖累了方家可不好。
院門口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柳素真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只見明云舞宛若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不一會就站在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瞧著他卻不說話。
柳素真先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接著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經不同,于是他緩緩起身,挺直地站在明云舞面前,雖然不至于像一般仆傭那般誠惶誠恐,但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等待了半晌,明云舞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他只好率先打破這樣的沉默,用溫潤的嗓音說道:“主子若有任何吩咐,讓人來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你可以離開了!睕]有任何贅言,明云舞只是用清冷的聲音淡淡說道,接著便打算轉身走開。
她現(xiàn)在就如同逼他簽下賣身契那時一樣,任性妄為。
柳素真那宛若兩把飛劍的劍眉往眉心聚攏,略一思索,便沖著她的背影說道:“雖然我不敢稱自己是謙謙君子,可也懂得什么叫作一言九鼎,既然我簽了賣身契,那么這一年內我不會離開!
開玩笑,他都已經做好要在這兒沉潛一年的打算了,結果她人一出現(xiàn),三言兩語就想打壞他的計劃。
她的任性讓人嘆為觀止,也讓他忍不住生了怒,原本幽深若黑夜的眸子難得的掀起波瀾,帶著一抹怒氣。
“我既讓你離開,便會將賣身契雙手奉上,至于你這陣子欠下的醫(yī)藥費,我也不和你計較了,總而言之,今日你離開了這里,咱們便兩不相欠了!彼恼f道。
以為自己計劃得很好,不料卻牽扯出皇上的重視,為了避免牽連,她只能快刀斬亂麻,從這里將兩人的關聯(lián)切斷,至于明家的事,她往后再徐徐圖之,亦無不可。
“果真是個任性的姑娘!蓖抢淙坏哪橗,柳素真的批評也很直接,沒有半分遮掩。
“用不著你管!弊隽斯P虧本買賣,明云舞的心情自然不好,向來掛在臉上那抹恰到好處的笑容更是完全沒了蹤影。
“我可以不管你,但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她冷冷地望著柳素真,對他的不屈不撓感到不解。“怎么,真這么舍不得走?”
都說要歸還賣身契,讓他得回自由之身了,且既不用看帳,又不用做苦力,她不知道他究竟還有什么不滿。
“在下并非讓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之人!
“別說些文謅諸的話,你到底想怎樣?”
“既然賣身一年,那么我便待上一年,我不想授人以柄。”
“這會兒我讓你走,你倒是不想走了?”真不知道他這番心境轉折從何而來,她明明還記得他醒來那日,當他得知自個兒簽下了賣身契時,那副不敢置信、不能接受的樣子。
明明是極度不情愿的啊,怎么現(xiàn)在能走卻不走了,他這演得是哪一出?
“是啊,在這兒有吃有住,環(huán)境清靜,在下著實不想離開!彼@話也沒說錯,住這的好處挺多。
雖然玉荷坊座落在喧鬧的街市之中,可是難得的是這座后院的地理位置,小徑巧妙的通連普陀山山腳,晨起時甚至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誦經聲,倒是能讓人清靜不少。
這院落里的擺飾所費不貲就不說了,光是這鬧中取靜的巧思,就足夠讓人對她刮目相看了,至少證明她不純粹是一個驕傲任性的小姑娘。
“敢情你是把我這兒當客棧了?”
“如果在下記得沒錯,是你讓我簽下賣身契的。”
“現(xiàn)在我反悔了,不行嗎?”護牙切齒道。
“就許你能反悔,難道我就不能改變心意?”挑著眉頭,柳素真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幾乎矮了他半個頭的嬌小姑娘,暗諷她的霸道。
“我這兒廟小,容不了你這尊大佛,你快快離去,別為我招來麻煩。”知道自己這么說已是有點示弱,可是心急萬分的她顧不了這么多,一心只想將這個自己招來的大麻煩給掃地出門。
“原因呢?”站得有些累了,柳素真索性從容自在地坐了下來。
這會兒換成明云舞得低頭看他。
瞧著他那僅用素色發(fā)帶束起的頭發(fā),即便是那么簡單平凡的東西用在他身上,彷佛都散發(fā)出光華似的。
明明落了難,依舊是那么泰然自若,就像一切仍是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思及此,本就心緒不佳的明云舞自然更加煩躁。
“沒有什么原因,就只是我忽然看你不順眼,所以不想再花錢養(yǎng)著你了,你最好有多遠走多遠,我不想因為你而惹上麻煩!睕]那么多心思和他磨蹭,她的語氣十分急切。
趕他走,其實她很肉疼。
想起那像流水般花出去的銀子,包括事前的謀劃、事后的藥材,尤其那老參,前前后后至少花了她上千兩銀子,結果全如竹籃打水,一場空。
“誰來找過你了?”柳素真瞧得出她的煩躁,原是不解為何她態(tài)度大變,聽完她的抱怨之后,一細想便知癥結點在哪。
“皇上!”要不是那個人是她惹不起的,她又怎么會輕易放棄。
“所以你就膽怯了?”語氣故意帶著不屑,但其實柳素真自己也頗訝異,他竟能得到皇上的關注?
聽到膽怯二字,明云舞驀地抬頭,一雙晶亮眸子狠瞪著他。
很好,他總能用最簡單的言語挑弄起她的怒氣。
深呼吸……深呼吸……
明云舞抬手朝著旁邊的采田說道:“拿來!”
眼見明云舞的臉色愈來愈黑,采田心中才暗呼一聲不妙,可誰知道矛頭立刻就轉向了她。
這么突然的索討,讓向來機靈的采田愣住了,只能傻傻地看著自家主子。
“把那個奴才的賣身契拿來!泵髟莆枰е勒f完。
她才見采田拿出了柳素真的賣身契,不等采田攤開,便一把搶了過來,接著粗魯地塞進柳素的手中。
她低聲喝道:“滾!”
不知是不是真的氣壞了,在喝斥完之后,明云舞便覺得眼前一片黑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襲來,轉瞬之間將她淹沒。
下一刻,明云舞便整個人軟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