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康病情好轉后,兔兒將他從接葉府接了出來,并回到大雜院向老鄰居們告別。
知道他們姊弟妹七人即將到天城的皇商家?guī)蛡,大伙兒都很替他們高興。
就這樣,趕在凜冬前,兔兒和弟妹們跟著勵守峰的商隊離開了臨冬城,并踏上往天城的遙遠路途。
商隊循著官道南下,十多日后,便來到了沂鎮(zhèn)。
沂鎮(zhèn)雖只是個小鎮(zhèn),但因為位在官道上,因此十分繁忙熱鬧。
這十多日的路途,兔兒深刻的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離開臨冬城是正確的決定。她長到二十一歲,從未離開過臨冬城。因此,她一直以為這天子腳下的每一處都是同樣的風景、同樣的人文、同樣的氣候……
但只這十余日,她就發(fā)現(xiàn)到個中的變化。越往南方,陽光越是和煦,就算是早晚,也感受不到臨冬城那仿佛要鉆進骨頭里的可怕寒氣。
孩子們厚重的冬衣一件一件的脫掉,就連體弱蒼白的多康,氣色也好了許多。當然,這不只是因為多康的身子暖了,也因為勵守峰慷慨的將他買來的珍貴藥材給了多康服用。
他的恩情,她范兔兒真的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
只不過她經(jīng)常忍不住的想,他們素昧平生,他為何要這樣幫她呢?
進入沂鎮(zhèn),商隊住進鎮(zhèn)上的云來客棧。
安置好孩子們,兔兒立刻來到客棧旁的馬槽前喂食馬兒糧草跟干凈的水。
在這之前,這工作都由另一個名叫小海的年輕人負責,在她進入商隊后,便自動央求由她來做。
馬兒吃過了草、喝足了水,他幫它們刷刷身子、理理鬃毛,以慰它們路途辛勞。
「辛苦你了……」她一邊幫拉車的馬兒刷毛,一邊跟它說話,「要拉我們幾個人,很累吧?」
「它懂你說的話嗎?」
聽見有人跟自己說話,兔兒連忙回頭瞧去。
「李大哥!挂灰妱钍胤宓挠H信,她立刻彎腰一欠。
李飛皺了皺眉頭,「別那多禮數(shù),我這個人很隨和的!
「不,應該的!顾莿钍胤宓淖笥沂郑剃犮檬,他也是決策者之一。
「還習慣嗎?」十余日下來,她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里。
她話不多,謹守本份,做事俐落勤快,從不打混。盡管少爺對她并沒有太多要求,她還是主動的幫忙。
「習慣!
「商隊的活兒不輕松,你畢竟是個女孩子——」
「兔兒早已舍棄女兒身!顾驍嗨脑,還向他要求活兒想做,「李大哥要有什么事需要兔兒去做,請盡管吩咐!
李飛頓了一下,撇唇一笑。「這我可不敢,你可是少爺?shù)娜,不歸我管!
兔微微怔,不解的看著他。李大哥不論是資歷寔在商隊里的地位,都遠在她之上,怎么不能管她、不能差遣她?
「李大哥,請別因為我是女人家而不好意思差遣我,我已發(fā)誓一輩子給勵少爺做牛做馬,所以……」
她話未說完,李飛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
做牛做馬?他想信少爺買下她,決計不是為了要她在身邊做牛做馬。
「李大哥,你笑什么?」
他拍拍她的肩膀,「牛馬呢,勵家多的是,根本不缺你一個!
兔兒歪著頭,更迷糊了。
「李飛!勾藭r,他們身后傳來了勵守峰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只見少爺一臉不高興的朝他們走來。
李飛笑睇著兔兒,「管你的人來了,我走人!拐f罷,轉身朝著少爺走去。
「你挺閑的?」勵守峰睇了他一眼,「居然在這里閑磕牙?」
「我要去忙了。」似聞到濃濃的醋味,李飛一笑,若無其事的走了。
兔兒繼續(xù)刷著馬兒,沒多看勵守峰一眼。瞧他一臉不高興,她猜想他大概是以為她在偷懶吧?
「李飛跟你說了些什么?」他站在一旁,語氣有點悻悻然。
「沒說什么!
「怎么沒什么?我看你們明明有說有笑,還勾肩搭背的……」
她一怔,「我們什么時候勾肩搭背了?」
「還說沒有?李飛的手明明……」他說著,手差點搭上她的肩膀,像是意識到什么又及時的收手,懊惱的皺眉!杆懔恕!
兔兒疑惑的看著他,「你找我?」
「當然!
「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做的嗎?」她一臉認真的問。
勵守峰看著她,眉丘一隆,嘖聲道:「沒事了!拐f罷,他轉過身子,邁開大步走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兔兒一臉困惑不解。
用過了晚膳,兔兒跟孩子們在底下的小庭園里玩了起來。
勵守峰站在樓上客房的走廊,靠著檐下的柱子,靜靜看著他們開心嬉鬧著。
李飛走了過來,手上拎著一個酒瓶跟兩只白瓷杯子。他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斟了一杯酒,李飛將杯子遞給了他。他接過,淺啜了一口,李飛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來。
「兔兒這丫頭真不錯!顾蝗贿@么說。
勵守峰微頓,瞥了他一眼,「怎么個不錯法?」
「勤快俐落又吃苦耐勞,真的太適合買來做牛做馬!
濃眉一皺,「誰說我買她來做牛做馬了?」
「不然你買她來做什么?」李飛直視著他,眼底有一抹狡黠。
只一眼,勵守峰就知道自己上了當,著了招!改氵@小子,別想套我話!
「我哪里套少爺?shù)脑捔?」他一笑,「我說的難道有錯?」
「我買下她,只是感佩她為了弟妹們,無怨無悔犧牲的精神。」
「感佩到得把她一家子全帶回天城?」李飛似笑非笑,語帶曖昧地問。
勵守峰那迫人的目光一凝,直勾勾的射向他,「我勵守峰是個商人,怎能做賠錢的生意?我買下她,當然得帶她走!
「所以說……兔兒只是件貨物?」
他微頓。貨物?她當然不是,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女人。
「我說少爺,你該不是喜歡上她了吧?」李飛笑睇著他。
「什么?」勵守峰羞惱的瞪他,「那個野丫頭?別逗了!
李飛意有所指笑地道:「芍藥牡丹,青菜蘿卜,各有其趣,也各有人愛……」
「少跟我咬文嚼字!顾琢怂谎。
「咱們天城有多少姑娘愛慕著少爺你,卻從不見你為誰動心,不瞞你說,我曾幾以為你喜好的是……男色!
聞言,懊惱的瞪著他,「難道得像你一樣拈花惹草,才叫真男人?」
「所以說,少爺你現(xiàn)在是單戀一枝花嘍?」李飛不怕死的笑說。
勵守峰不想再跟他抬扛,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酒瓶,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杯酒飲下。
自臨冬城出發(fā)月余后,商隊終于抵達天城城外。
雖距離天城還有十余里路,但沿途卻已是繁榮景象。
官道上人來人往,大道兩旁還有不少商家茶樓。說是冬天,但這兒完全感覺不到一絲蕭瑟。
兔兒跟孩子們不時東張西望,連連驚呼。
商隊行經(jīng)大道,兩旁店家紛紛出來打招呼,聽見這兒一聲勵少爺,那邊一聲勵公子的,兔兒不難想像他在天城是何等的地位及身份。
想到自己即將到勵家?guī)蛡,她不禁有點惶恐。
勵守峰身為皇商,勵家顯然不是尋常家庭。大戶人家規(guī)矩多,有一堆繁文縟節(jié)得遵守,她是個沒什么見識的鄉(xiāng)下丫頭,要是犯了什么忌諱,那可就糟了。
看來,她得先吩咐孩子們,進了勵家切記謹言慎行,不得再像這一路上那般的放肆。
「多福、多美……」她轉頭看著興奮的孩子們,「你們都給我聽著!
孩子們見她神情凝肅,笑意一收。
「從現(xiàn)在開始,不得再叫勵少爺‘叔叔’了!
「為什么?」」多金不解的問。
「因為勵少爺是我們的主人,你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叔叔說沒關系……」多財說。
「總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雇脙耗抗庖荒,語氣強硬,「勵家可不是大雜院,你們絕不能忘了本份、行事放肆,聽進去了嗎?」
「聽進去了!箮讉孩子點點頭,心里卻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