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瑤那天晚上是有出門,我問她去哪,她只說出去一下就回來,不過回來時都已過了四、五十分鐘,是不是替客人煮宵夜我也不清楚。至于其他天晚上,我們雖同住一寢,卻不是一直盯著對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在不在。”
陳美華輕聳肩,說得置身事外。雖沒當(dāng)倪小瑤的面說謊,可話語中卻帶著對她的不信任,令主任聽了更加皺眉。
“小瑤有沒有兼差?這個……”面對主任再度詢問,陳美華故作為難,還看了一旁的倪小瑤一眼,才實話道∶“小瑤很缺錢,除了有機會接代班外,休假時也會找朋友介紹兼差!
“那個那都是替人打掃房子的工作!蹦咝‖帗屩_口說明。公司并沒規(guī)定員工放假時不能從事其他工作。
“小瑤是說過大部分都是打掃工作!标惷廊A轉(zhuǎn)而看她,輕笑了下!翱赡阋哺姨徇^,有接過很特別的錢多事少的好差事,不是嗎?”她刻意強調(diào)。
“那、那是,那不是……”倪小瑤一時口吃,不知如何解釋。
因跟陳美華同寢室,彼此工作時又常會碰到面,她當(dāng)對方是可談話的好朋友,于是連兼差扮小三的事都向?qū)Ψ教徇^了。
當(dāng)時陳美華還對她被人潑咖啡表示同情,認(rèn)為她這錢比起付出勞力更難賺,并沒指責(zé)她行為不當(dāng),反而佩服她犧牲尊嚴(yán)賺錢的勇氣?不料現(xiàn)在卻被陳美華拿出來說,意有所指的像在暗示什么,頗有曲解她人格的意圖。
“小瑤看起來是很樸實,我也不愿相信她會做那種事,可是……明明很節(jié)檢的她,卻有名牌衣服跟名牌包……”陳美華狀似不敢對上司有所保留,才選擇誠實相告,卻是句句綿里藏針,要陷倪小瑤于危難中。
“你真有名牌包?”尤怡伶看向神色驚慌的倪小瑤,問道。
員工買個名牌包并沒什么,私下生活是勤儉或奢豪,他們皆無權(quán)干涉過間,但現(xiàn)在情況不單純,她有必要問到底。
“我、我……那是……”倪小瑤說不出口,那是靳子杰讓她扮假女友時買給她的治裝配件。
因陳美華也知道靳子杰,且自己剛開始曾向她抱怨許多他的龜毛問題,后來便不好意思對她提及做過假扮他女友的差事。
但令她更大感意外的是,陳美華竟會知道她有名牌洋裝及名牌晚宴包,她之所以把那晚的穿著及包包帶回宿舍,絕不是要向人炫耀,相反地,她還小心翼翼藏在衣柜底層,不是在意那些名牌衣物的價值,是因這是靳子杰送她的禮物,才想放在身邊,謹(jǐn)慎地珍藏。
沒料此時,那些東西竟有如贓物般,被暗示為她援交得到的報酬。
她雙手握拳,感到十分氣憤,很想解釋那是靳子杰所買,強調(diào)彼此關(guān)系單純,只是應(yīng)對方要求,扮對方假女友陪他出席一場宴會而已。
然而原本急于開口為自己辯解的她,在看了上司及同事的反應(yīng)后,頓時明白,此刻無論如何解釋,也只會被當(dāng)成欲蓋彌彰,說出來反更引人誤會。
不便道出扮靳子杰假女友的復(fù)雜事,她只好一再強調(diào)自己絕沒有跟客人做出茍且行為,更不可能為錢出賣肉體。
“小瑤這種型是真的很難相信能跟客人有什么啦,可是……我也不敢?guī)退硶,說她是被人誣陷的,這事還是請主任明辨定奪!标惷廊A雖沒直接點明,但從頭到尾話語中在在都是對倪小瑤不利的說詞。
于是,在找了幾個人間完話后,尤怡伶很快做出解雇倪小瑤的決定。
倪小瑤離開渡假村前,難過地找陳美華問話。
“為什么要跟主任說那些話?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被陷害的,為什么要害我處境變得更糟?”她咬著唇,說得委屈也覺生氣。
來這里工作認(rèn)識陳美華后,她一直將對方當(dāng)好朋友,誠心相待,不料真遇上麻煩時,對方非但沒幫她,還對她落井下石。
原本離開主任辦公室后,她不甘心這樣蒙受不白之冤,一度要打電話給靳子槳,希望他能向跟他有交情的經(jīng)理聯(lián)絡(luò),澄清自己的清白。
只是,他離開得那么匆忙,連跟她說一聲都沒有,肯定是因工作問題而臨時結(jié)束休假,她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名服務(wù)生,工作正忙的他,會有閑暇為她處理這種麻煩事嗎?
她幾度躊躇,終究沒撥電話給他,卻想好好問清陳美華為何要這樣對她。
“我只是實話實說,可沒有故意陷害你。”陳美華為自己喊冤。
“可是……你話語中就是有許多暗示!”她再笨、再單純也聽得出來。
“如果你沒做虧心事就不該覺得心虛,更別說做不出詳細(xì)的合理解釋。”陳美華眼看將她順利逼離,也無須對她假情假意,便將話說得直白。
“我、我沒有!連李姊、高姊她們都替我說話,為什么和我最親近的你卻不肯相信我的為人?”倪小瑤很難過。
“那是因為你表里不一,讓我看得不舒服。剛開始跟我大吐苦水說那位靳先生有多龜毛難搞,接近他的人就會不幸,結(jié)果呢?看上他有錢有身分,你就對他百般討好,殷勤替他送三餐,還親自替他煮飯,最后竟破例成為他的私人管家,不僅薪水加倍,還只要陪著他四處開晃說笑,不用工作。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手腕這么高明!标惷廊A語中帶刺的嘲諷道。
每當(dāng)她辛苦工作之際,看見倪小瑤陪在那高躲俊朗的貴客身旁,有時在木屋外半露天陽臺喝下午茶,有時在林間或湖邊散步,輕松悠閑地談笑,令她愈看愈眼紅,更加嫉妒不滿,認(rèn)為倪小瑤不若外表那般憨直純樸,其實別有居心。
她開始偷拍下他們相處的畫面,在倪小瑤為靳子杰準(zhǔn)備宵夜那晚,更刻意跟蹤拍下她出入木屋時的影像,心里有了籌劃。
當(dāng)她得知隔天倪小瑤因母親住院請假,而靳子樂也退了房后,便想將算計倪小瑤的事付諸實行,原本只想小小散播一下謠言,也許讓她被主任數(shù)落、警告便可,但當(dāng)她不意聽到經(jīng)理在前往臺北開會前向柜臺交代的話,她便改變決定,要將倪小瑤給逼走。
因她聽到已辦理退房的靳子杰近日可能還會再返回渡假村,經(jīng)理要柜臺將他住的木屋暫時保留,先不讓其他客人入住。
一想到若那貴客回來又指定倪小瑤為私人管家,繼續(xù)對倪小瑤特別禮遇,她便覺難以容忍,自己明明條件比倪小瑤好,她會的,自己也都會,倪小瑤憑什么?于是決定將倪小瑤逼走,屆時她便要力爭倪小瑤的位置,接近她心儀的靳子杰。
她把先前拍下的照片做了些修改與合成,附上一些不實的內(nèi)容,再以手機及電子郵件匿名傳給主任及一些同事,輕輕松松便讓倪小瑤走路了。
倪小瑤不敢置信,被她視為好友的好同事,竟是這樣看待自己,無意再為自己辯駁什么,最后只能傷心失望地離開。
她一直很單純,也很誠懇待人,雖知職場上有許多勾心斗角的事,但她從來沒與人競爭什么,不明白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不清楚究竟是誰惡意合成照片,扭曲事實陷害她,對那人感到氣憤怨恕,但被熟識的陳美華間接相害,令她心里更覺難受。
騎車回家的路上,倪小瑤咬著唇,隱忍著淚水泛濫,淚水?dāng)?shù)度在眼眶打轉(zhuǎn),又被迎面的冷風(fēng)吹散。
她心痛委屈,難過得想哭,卻怕一哭出來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她還得趕回臺北照料住院的母親,不能被母親發(fā)現(xiàn)她的失落。
也許失去工作的事無法隱瞞太久,但她希望至少在母親剛手術(shù)完時還不知情,否則只會令母親更為憂心,無法安心靜養(yǎng)。
把從宿舍拿回的行李放在家里后,她便前往車站,搭車返回臺北的醫(yī)院。
倪小瑤返回醫(yī)院,面對母親時強裝無事般微笑,僅告知已請了幾天假,可以好好陪著她。
晚上十點,手機響起,她無預(yù)警嚇了一跳,忘了手機已換過電池。
掏出手機,看見來電,她心震了下。
見病床上的母親似已入睡,她趕忙跑出病房外接聽電話。
“靳、靳先生。”她輕聲喚道,聲音有些顫抖。
“小瑤,前兩日聯(lián)絡(luò)你,你的手機卻都沒開!彪娫捘穷^,撥了幾天電話總算聯(lián)絡(luò)上她的靳子杰不覺松了口氣。
“呃……我……之前手機沒電,一直沒時間換電池……”她說得有些吞吐。一聽到他低沉的噪音,她心口一抽,竟有想哭的沖動!坝、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原本只是想跟你說一聲,那天離開得匆忙,沒能給你留個話。我人在印度尼西亞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過兩天就能回臺灣,屆時會再回渡假村去!苯咏苋崧暯淮
不過幾天沒見到她,他莫名想念,尤其一直聯(lián)絡(luò)不到她,令他不免有些擔(dān)心,如今聽到她的聲音,雖相隔遙遠(yuǎn),己覺欣慰。
“這樣啊,我……”她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她已被資遣了。
原本曾考慮尋求他幫忙,很想向他訴說滿腹心酸委屈,可一想到兩人的關(guān)系,嚴(yán)格來說像主雇,或許勉強算得上很普通的朋友,即使現(xiàn)下他主動來電,隔著越洋電話,她不知如何詳細(xì)傾訴蒙受的不白冤屈,也說不出口。
“這幾天好嗎?有沒有什么狀況?”感覺出她話語中的吞吐,靳子杰主動關(guān)切。
“沒、沒什么事,都很好!彼目诓灰坏馈
其實很想向他坦承她此刻人在醫(yī)院,母親兩天前才動完心臟手衛(wèi),但這種事跟他報告好像有些不合宜,他還忙著工作,而她母親跟他又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連她跟他也談不上有什么深六久,她不該用自己的煩心事去打擾他才是。
她多想此刻有個人可以依靠,多希望那個人可以是他,只是那希望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她跟他,相差太遠(yuǎn)。
他們是完全不同水平的人,她不能也不敢存著那樣的幻夢。
現(xiàn)實里,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去度過一切挫折難關(guān)。
“你呢?工作都順利嗎?”她提起精神,笑笑地反問。
“還可以。”靳子杰簡單應(yīng)道。
如果讓她知道他的身分,他就能向她抱怨一些工作上的煩人瑣事,只是突然表明身分未免唐突,他也還想回臺灣后再當(dāng)幾日客人接受她服務(wù),能理所當(dāng)然地要她陪在身邊。
靳子杰和她閑談幾句后便結(jié)束通話,他雖覺得她說話語氣沒之前的精神抖擻,但只以為是因工作太累的緣故,一時沒多做他想。
他其實不喜歡透過電話跟她聊天,喜歡面對面聽她說話,才能看見她的表情、她的笑容。
之后,他沒再打電話給她,一方面忙著工作,一方面想說回國后有的是時間再次聽她嘰嘰噴噴地談笑。
“什么?離職了?!”當(dāng)靳子杰結(jié)束工作返回臺灣,沒回臺北住處,直接便由機場驅(qū)車前往宜蘭的香楓渡假村,只想能早一刻見到倪小瑤。
他在下午四、五點抵達渡假村,于大廳柜臺要辦理checkin,指名倪小瑤繼續(xù)擔(dān)任他私人管家,卻意外聽到柜臺小姐告知倪小瑤已離職。
“什么時候的事?”靳子杰濃眉一攏,神情不快。他四天前打電話給她,她完全沒提到離職的事。
結(jié)果柜臺告知她離職正是四天前的事,令靳子杰更為不解。
那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她,還間是否有什么狀況,若她當(dāng)日已離職,為何要瞞著他?
他忽地想起那日聽她聲音似乎有些沒精神,莫非真有什么問題?
她曾說過很滿意這里的工作環(huán)境,不可能無緣無故辭職,他于是向柜臺探問,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李淑真原本不確定該不該向身為客人的他透露消息,但見他似乎很在意小瑤,且她也覺得小瑤被資遣很冤枉,不禁透露了一些訊息,只是不好把話說太明,她只能說小瑤因被誤解行為失當(dāng)而被解雇,也說出她母親住院開刀的情況。靳子杰聞言眉頭緊撐,臉色鐵青。
他一方面氣惱她被草率解雇,另一方面不滿她什么事也不愿向他透露,感覺跟他關(guān)系疏離。
“叫方經(jīng)理立刻到二樓已會客室見我!”他憤而撂下話,將行李箱擱在柜臺前,只持著公文包便徑自往電梯方向而去。
李淑真愣住。雖猜想這客人應(yīng)該身分不凡,但沒料到他竟像吩咐下屬般要經(jīng)理去見他。
她猶豫著該不該通知經(jīng)理,思慮片刻,仍按下經(jīng)理室的分機。
原以為會被經(jīng)理指責(zé)她不懂應(yīng)變,不料經(jīng)理一聽到狀況,緊張地要她立刻找個人去會客室招待,而他會盡快趕過去。
這下,李淑真更懷疑那位奧客的身分究竟有多尊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