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們后頭,青虹一路哇啦啦地大呼小叫,吵得涂大柱好想把她扔下馬。
「救命,我要掉下去了!哇!好可怕……等——等等啦!停!快停下來——」
青虹用力抱住涂大柱的脖子,差點沒把他勒死,涂大柱只得飛快把馬勒住,臉很臭地大聲問:「你又要干嘛了?」
這一路上,她不是想吐就是腳酸,老嚷著要休息,現在又有什么毛。
「我……我想解手啦!骨嗪缂t著臉,小聲地咕噥道。
「你……」涂大柱眼一翻,差點沒口吐白沫。
解手?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
但人有三急,總不能要她憋著不準去解手……唉,女人怎么這么麻煩?!
「好啦好啦,你去你去!去旁邊的草叢里解決!雇看笾軣o奈又很不耐煩地搖搖頭。
「那我眼上的布條……」
「麻煩!」涂大柱粗魯地扯下她眼上的布條,揮揮手道:「快去快去!」
青虹的眼一得到自由,立刻滑下馬,一溜煙地跑進草叢里去了。
因為青虹的拖拖拉拉,原本半個時辰就能到山寨,這下折騰到一個時辰才順利抵達。
穿過巨巖一線天,前方就是山寨,祁昊扯開沐澐臉上覆眼的布條,沐澐終于親眼看見這傳說中險峻難攻的白眉山寨。
她情不自禁張大嘴,看著前方的一切。
「這里……好美!」
真的!她原以為所謂的山寨,是一個荒煙蔓草、雜草叢生,或者是寸草不生、黃塵滾滾的地方,但這里全然不是那副景象,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綠意,完全沒有雜亂或荒涼感。
即使是一小片樹林,都瞧得出有人整理,鋪著平板石塊的小徑,無論是馬匹或行人來走都很舒服,前方好幾棟屋舍雖不豪華,但看起來堅固干凈,一旁還有好幾畦鮮翠欲滴的菜園。
這里哪像是個土匪窩?儼然就是個小小的村落呀!
「老大回來了!」
忽然有人一聲吆喝,原本不知藏在哪兒的人,一個個冒出來,陸續聚集在幾棟屋舍前方的廣場上。不消多久,空蕩蕩的廣場上便擠滿了人,看來約有上百人。
一排石像似的魁梧男人,圍著他們一字排開,眼帶好奇地打量著馬匹上沒見過的人——尤其還是女人。
沐澐瞧著那些人,心里不由得升起害怕。
他們看起來好嚇人!長得高大魁梧也就算了,相貌還恁地兇惡,有的臉上爬著刀疤,有的只有一只眼,有的還缺了胳臂,總之他們個個是橫眉豎眼,像要隨時要掄起刀子砍人似的。
沐澐悄悄咽了口唾沫,不由得往身后的祁昊靠去。
和眼前的人相比,祁昊顯得太溫柔可親了。
「哇!土匪啊——救命哪!」
沉著的沐澐忍得住驚恐,但青虹可忍不住,她嚇得當場哭叫起來。
「嗯?!你說什么?」
前方那群貨真價實的土匪,兇惡的眉毛一擰,拳頭緊握,像要上前一拳將她打昏似的。
青虹見狀,白眼一翻,真的昏厥過去了。
沐澐瞧得焦急,心里雖然也害怕,但不希望自己的侍女真的受傷害,所以還是鼓足勇氣,揚聲阻止道:「對不住!各位壯士,我的婢女受到驚嚇,胡言亂語,得罪了各位,請各位念在我們初來乍到,莫要計較。行嗎?」
幾個高頭大馬的土匪好像沒想到她會壓低身段請求,愣了下,停住腳步,直覺地抬頭看看祁昊,等待他的指示。
祁昊面色不變,只微頷下巴,暗示他們聽她的。
一收到祁昊的指令,原本個個橫眉豎眼、像要找人拚命的土匪們,眉眼一彎,大嘴咧開,露出好憨厚、好溫善的笑容。
「是!公主嫂子,您說不計較就不計較,我們兄弟全聽您的!
「呃……」他們前倨后恭,態度落差太大,可把沐澐嚇愣了。
「好了!大家也別凈窩在這兒,去做該做的事,我先帶她回房!蛊铌粩[擺手道。
「好好好!老大您慢慢來,慢慢忙!晚膳晚點兒吃也不要緊,我們都替你們留著,沒體力、餓了就出來吃!」
一群人臉上的賊笑,說明了他們的腦子里都裝著什么樣的淫邪思想。
沐澐單純,根本聽不懂這些人的暗示,但祁昊可是聽得明明白白,當下臉色窘迫,鷹眸惡狠狠地賞他們幾顆大白眼。
「你們還不走,是想干苦活嗎?」
所謂惡人沒膽,原本笑得好燦爛的一窩土匪,被他這么一瞪,立即嚇得縮起脖子,全作鳥獸散。
沐澐傻愣愣地看著他們一溜煙地逃走,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
祁昊又瞇眼瞪了那些不識相的家伙的背影一眼,才粗聲對沐澐說:「走了!」
「等等!你要把我們公主帶到哪兒去呀?」
青虹立刻蘇醒,追在后頭尖叫。
「大柱!把她帶到一個讓我看不見她、也聽不到她聲音的地方去!」祁昊頭也不回地大吼。
他受夠了她的雞貓子喊叫!
「這里就是山寨?」
跟著祁昊走進山寨內部,沐澐才明白看似無奇的建筑,卻在小地方有著巧妙的機關與設計。
譬如每個廊院之間相連的門都很窄小,而且大約只有沐澐的身高那么高,沐澐覺得奇怪,于是問他:「這些門這樣窄小,山寨里的人出入不是很不方便嗎?」
「是不方便,但同樣的,敵人要攻進來時也同樣不便,這可以拖延時間讓我們撤退!蛊铌坏卮。
「喔!
然后她又發現,看似不大的山寨,屋舍也只有寥寥幾棟,但想走到最后頭卻要走上好一會兒,那回廊彎彎曲曲、迂迂回回的,轉得她頭都昏了。
不用說,這當然也是祁昊的設計,讓敵人即使攻入,也得花許多時間兜圈子,不能輕易直取要塞。
祁昊的睡房,就在最后一棟房舍里,這間房舍的特別之處,是它依著山而建,所以屋子里的某些部分,還可看見整片的巖石。
「居然有這樣的屋舍!广鍧飞降谝淮吻埔娺@樣的房子,忍不住用手輕撫那冰涼的巖石墻面。
「那面墻你別亂碰,我的房在這兒!
祁昊徑自推開某間房的門,走了進去。
「那——我的房間呢?」沐澐雖然也跟著他走進去,但只停在門邊,不肯再進去了。
祁昊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用一種「你應該明白」的曖昧奸笑,直勾勾地盯著她。
沐澐倏然臉紅了。
「我……不能睡在你房里,我們尚未成婚,這不合禮教——」
「哈哈哈!」她話尚未說完,祁昊已粗魯無禮地爆出大笑。「禮教?你在土匪窩里談禮教?你沒搞錯吧!」
「是的!禮教是教養的根本,朝廷的基石,無論什么人都該遵守禮教!
「那是你們這些吃飽沒事做的皇帝、公主,還有那些只會加重人民稅賦的貪官奸臣想出來的名堂!我從小沒讀過幾天書,你說的什么禮教,我半點不懂,但我曉得,人要重情重義。我不知道什么做人的大道理,但我從不恃強凌弱。我不是什么仁義之徒,但如果我手里只剩碗粥,絕對是和兄弟們共飲至最后一口。我不需要禮教來教我該如何活著!」
祁昊是個孤兒,十歲那年父母病亡,饑寒交迫的他流浪街頭,無人聞問,偶然間被義父收養,成了白眉山寨的一員。
某天他義父又救了位貧病交迫的教書先生,帶回山寨里來,教書先生病好后沒有離開,就此在白眉山寨終老。
教書先生珍藏了一些書,在他辭世之前,祁昊跟著他念遍了他所有的書,其中影響祁昊最深的,就是孫子、吳子、司馬法、六韜、武經七書等,還有俠義、仁義的精神。
沐澐聽了,不由自主擰起秀眉。
「或許你從不守禮教,但我卻不能不遵守,在我們沒有完婚之前,我絕對不會與你同房!顾龂勒暶。
「是嗎?我以為你在山下已經同意了!蛊铌惶裘颊f道。
其實他并沒有逼她同房的意思,故意帶她進房里來,不過是想嚇嚇她而已。
瞧她那副正經八百、誓死捍衛自己貞潔的緊張模樣,還挺有趣的。
于是他開始靠近她,表情邪佞,威脅地一步步逼近。故意露出垂涎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像頭大色狼。
「你進山寨來,不就是要當我祁昊的女人嗎?主動送上門的烤鴨,我豈有讓它從嘴里溜掉的道理?」
「我在山下并未同意與你……與你同房,我只答應住進山寨里說服你!
「但我可不這么想,進了我的房,就是我的女人了!蛊铌荒笃鹨痪^她細膩的發絲,瞇起眼,湊到鼻端前嗅聞。
「你……你想做什么?你別過來!」
沐澐嚇壞了,急忙轉身想逃,但一轉身才發現,自己身后就是墻,再急轉回去想往別的方向逃,但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著他逐漸逼近,慌張的沐澐下意識高喊:「你……退下!我命令你不許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