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一把溫柔的刻刀,刻掉了花蕾,刪減了綠葉,削瘦了紅顏,但是歲月對有些人是偏愛的,比如說,那位整日在云湘國京師無所事事的皇夫。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有些人眼角出現(xiàn)了皺紋,有些人頭上生出了白發(fā),有些人再也玩不動弓馬,有些人歌喉已經(jīng)沙啞。
但是年近四旬的皇夫依然是精神抖擻、神采飛揚,依然斗雞走馬,依然奔走于花街柳巷……當(dāng)然,依然沒有膽大包天的歌女敢接待這位溫文爾雅的風(fēng)流紈绔。
當(dāng)然大臣們有空沒空還是經(jīng)常上書,勸諫女王好好收拾收拾這位皇夫,但是與以往的情況完全一致,女王對自己這位皇夫的作為依然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
有些義憤填膺的臣子,心中思忖著女王是在峻崎國長大的,那是一個夫為妻綱的國家,是不是女王自己不好意思收拾自己的丈夫?既然女王不好意思管著,那咱們來管,找人將這位皇夫揍上兩回,他就會老實了。
云湘國抱著這種想法的臣民不在少數(shù),其中最積極的就是京師守備將軍家的原銓原大小姐,這位原大小姐年僅十八歲,從小聽著女王的傳奇故事長大,對女王是仰慕得不得了。在她看來,女王這等英雄人物就應(yīng)該匹配一位蓋世英杰才妥當(dāng),一朵鮮花怎么可以插在牛糞上?而且還是一坨不老實的牛糞。
其實京師的高層都知道皇夫的真正身分,事實上這幾年皇夫也沒有真正閑著,草原人蠢蠢欲動,是皇夫去將他們收拾了;矮人國高層對他們云湘國動歪腦筋,也是皇夫派人過去從內(nèi)部入手,幾個小計策下去,對方轉(zhuǎn)瞬間分崩離析,正所謂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只是既然過來和親的是紈绔雍王江天舒,不是英雄定南王江邊,為了讓峻崎國的百姓不至于崩潰,云湘國好歹也要給峻崎國一點面子,所以皇夫一直沒有將旗號打出來,如此而已。
更重要的是,江天舒一直認為自己更適合做一個紈绔,也不同意云湘國上下將他的旗號打出來。
因此這些事,云湘國的下層是不大知道的,所以搞不清楚狀況的原大小姐就決定帶著她的娘子軍,好好將皇夫教訓(xùn)一頓。
不要以為原銓是一個沒見識的魯莽之輩,事實上云湘國男女平等,女子也一樣有繼承權(quán)、有科考權(quán)、有做官的權(quán)利。原銓出身軍旅世家,也是讀著兵書長大的,她的遠大志向就是考進兵部的諜戰(zhàn)科,從此隱姓埋名當(dāng)一名出色的探子,為云湘國的興旺發(fā)達流盡最后一滴血,因此她決定將此次狠揍皇夫事件作為一次實戰(zhàn)演習(xí)。
一共十三個大姑娘,大家湊在原銓的閨房里,嘰嘰喳喳討論了整整三天,最后原銓拿出她大姐大的氣勢來,一錘定音。
“就這樣!我們已經(jīng)勘察清楚了,皇夫早與人約好,后天必定會去春滿園一趟,聽那個峻崎國過來的老歌女蕭素素彈琴!哼哼,都一個四十歲的老鴇了,既不年輕也不美麗,想不通皇夫到底哪根神經(jīng)搭錯,居然喜歡看著那等半老徐娘傻笑!皇夫都是傍晚時候出宮,那么咱們就早一點去占領(lǐng)春滿園!嗯,就早上去好了,咱們將春滿圜的歌女全部都拿下,捆起來塞到墻角,自己冒充歌女,接待皇夫!”
說起蕭素素,她真的是云湘、峻崎兩個國家中的一個奇葩,這位峻崎國曾經(jīng)的花魁娘子,堅決不肯嫁人,堅決要做老鴇。帶著她的歌女東南西北到處晃蕩,到處獻歌,到處獻舞,甚至還在云湘國京師內(nèi)開了一間青樓,也叫春滿園。
蕭素素的年紀(jì)雖然不小了,但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還真不少,其中甚至不乏各國的高官,當(dāng)然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等級最高的人,就是皇夫江天舒。
“可是……春滿園負責(zé)前臺接待的都是龜公啊。”一個姑娘怯生生的說:“咱們一群都是女人……”
“扮龜公?還不簡單,咱們女扮男裝不就結(jié)了!
原銓的目光在一群姐妹身上掃過去,“你不成,你太清秀了。你也不成,你的腰肢太纖細了。還有你也不成,你的嗓子太細嫩了,還有你……唉,你也不行,男人走路怎么可能扭成這模樣?你們真夠笨的,你們不會像我這樣嗎?”
一群姐妹的目光全都定在原大小姐身上,最后大家異口同聲的說:“要不,原姐姐,你來假扮這個龜公?”
原銓愣了片刻,猛然跳起來,“我怎么能假扮龜公?我即便假扮成男人,也是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假扮龜公也沒有人相信啊!你說扮丑?我怎么能扮丑,我這樣的人,即便扮丑也扮不像的!”
一群姐妹還要說話,原銓一拍大腿,“我發(fā)覺剛才這個計畫不行!第一是龜公沒有人能扮演,第二是因為我懷疑我們很難不驚動外人,就將整個春滿圜都控制起來,所以我決定換一個方法!”
換一個方法?姑娘們大眼瞪小眼。
立刻又有姑娘提建議了,“成啊,咱們就埋伏在宮門外的路上,趁著皇夫出來的時候打他一悶棍!”
“你傻啊你,皇宮出來到春滿園,哪里有什么隱蔽地方?你還想要打皇夫悶棍?”
“我建議咱們還是先想辦法混進皇宮去,過幾天女王要在皇宮辦一次晚宴,這是個機會!
“混到皇宮中收拾皇夫?你還要命不?再說了,皇夫在外面尋花問柳,咱們收拾他是師出有名,咱們?nèi)セ蕦m收拾他,這叫什么?所以別說了,你出的絕對是餿主意!”
“我決定,咱們的地點還是選在春滿圜,咱們?nèi)及绯赡腥耍牛绯伞慰停≡蹅兲崆皩⒋簼M園樓上的幾間房子全都占了,等皇夫過來咱們再用迷香……”原銓興奮的說。
“可是……咱們扮男人?”邊上的姑娘怯生生的抗議了,“原姐姐,剛才你才說過,咱們扮男人走路的姿勢都不像,眉眼太清秀、腰肢太纖細……”
“咱們扮龜公是太清秀了,但是咱們扮尋花問柳的男人就沒有關(guān)系了,你們說是不是?只要送錢給春滿園,你說春滿園的老鴇會不會與我們計較假扮男人的事兒?”
姑娘們心悅誠服地點點頭,“那群歌女眼睛里只有錢,應(yīng)該不會與我們計較別的事兒,就這樣決定吧!”
姑娘們的計謀實行很容易,雖然長著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前來逛青樓的是一群大姑娘,但是看在明晃晃一塊金子的分上,老鴇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細縫,笑咪咪的安排姑娘們過來,服侍著這一群姑娘喝酒、吃菜、聽琴、看舞。
一群大戶人家里出來的大小姐,雖然膽大包天,但還真的沒有見識過這般陣仗,有幾個生性羞怯的,甚至面紅耳赤。
幾個歌女在原銓的前胸腰間摸了幾把,笑嘻嘻地對原銓說道:“公子,您的前胸著實有料!
原銓也鬧了一個大紅臉,隨即鎮(zhèn)定下來,笑嘻嘻地摸回去,“還是及不上姐姐有料。姐姐的前胸,莫不是塞了棉花?”
那歌女又在原銓的小臉上捏了一把,說道:“公子保養(yǎng)得真好,這臉上肌膚如此細膩,不知平日是怎樣保養(yǎng)的,也將訣竅傳給我們一些!
原銓笑嘻嘻的糊弄,“簡單得很,你從現(xiàn)在起,每天晚上順著同一個方向揉自己的臉蛋三百遍,再逆著這個方向揉三百遍,先揉左臉再揉右臉,一天一千兩百遍揉下來,等第二天你的臉蛋就……”
那歌女笑著接下去說:“就紅腫成猴子屁股了。”
原銓則滿臉笑容的拉著那歌女的手,“姐姐,咱們還是去房間吧……兄弟們,咱們都回各自的房間,聽琴看舞去!
于是面紅耳赤的大家閨秀就被一群歌女拉進各自的房間去了。
原銓與那歌女面對面坐下來,那歌女殷勤的請她飲茶、喝酒、吃東西,原銓心想今天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能喝酒,于是就稍稍喝了幾口茶水,又吃了一點點心,然后聽那歌女一邊彈琴一邊唱歌。
那歌女姿色普通,歌聲卻是一絕,原銓聽著聽著,也不由心神微微有些蕩漾,竟然有些陶醉了,沒多久原銓就真的暈乎乎的,等她發(fā)覺不對勁時,使勁咬著自己的舌尖,身子卻依然軟軟地倒了下去。
但是作為京師大小姐中的大姐大,原銓的意志力還是不同尋常的。她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還沒有漆黑。她想要掙扎,想要怒喝,但是一定神又將聲音吞回肚子里,她小心翼翼活動了一下胳膊,才發(fā)覺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人給捆住。
踭開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發(fā)覺四周沒有人,只有不遠處的桌子上點著一盞明晃晃的油燈,火焰微微顫抖著。
原銓努力挪移想要下床,無奈手腳都被人捆著,想要挪下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終于要挪移出床沿了,就聽見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原銓慌忙閉上眼睛,努力想將身子挪回原位,但是剛才是哪個位置,她真的弄不清楚了,只好繼續(xù)裝昏迷。
此時一個輕輕的腳步聲進了屋子,停留在原銓的身前。對方發(fā)出不屑的哼聲,雖然極短促,但原銓卻是聽出來了,那聲音似乎很年輕,聽起來像是一個孩子?
那孩子在床前停留了片刻,又轉(zhuǎn)身離去了。
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原銓再度睜開眼睛,接著開始往床外挪移。
油燈就在不遠處,火焰能幫忙燒斷手上的繩索!
不料門口又傳來推門的聲音,原銓一個激靈,繼續(xù)裝昏迷。
門口的人并沒有進來,原來是隔壁房的聲音,原銓的心神略略放松了一些,這才隱隱聽見隔壁傳來的話語——
“女王明鑒,我可萬萬不敢打皇夫的主意,再說了,皇夫是何等人,豈能被我這么一個半老徐娘勾引?”
女王?原大小姐再度一個激靈,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都繃緊了。
女王駕臨春滿園,是來……捉奸?親自來收拾那個不識好歹的皇夫?
卻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笑著道:“素素姐姐,你一天不嫁人,我就一天不放心。你好歹也是快要四十歲的人了,居然還不肯安定下來,這些年一直這么東南西北的飄著,我于心何忍?喏,我云湘國四十歲以上的合適男子名單已經(jīng)給你開好了,你拿去看看,哪個比較順眼就嫁了吧!
那是女王的聲音?原銓繼續(xù)打冷顫,然后繼續(xù)風(fēng)中凌亂。
“我的女王啊,我不嫁人您才放心吧,我真的嫁了人,您還能放心?真的嫁了人、有了孩子,我的心思肯定至少會分一半給孩子,那時就不能全心全意給您辦事了,到時候您可不要痛下殺手哪!笔捤厮氐穆曇艨蓱z兮兮的。
原銓終于聽明白了——春滿園老鴇蕭素素,竟然是幫女王做事的?她走南闖北做什么事兒?從小到大學(xué)到的兵法一瞬間涌上她的心頭,然后原銓忍不住臉色蒼白了……天哪,我竟然得知了云湘國的最高機密!
“好好好,我哪里是這樣不講人情的人?再說,即便我想要殺你滅口,你的藍顏知已也不肯讓我痛下殺手,你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他?”
女王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在隔壁偷聽的原大小姐卻是冷汗一滴接著一滴冒出來。
天哪天哪!很顯然這個春滿園就是女王設(shè)置的一個秘諜機構(gòu),自己居然打算在春滿園揍皇夫一頓,更可怕的是,女王等一下會不會把自己連同小姐妹總共十三個人滅口?
“什么藍顏知已?!無瑕啊,你說話要負責(zé),你這么隨便說話,既損害了素素姑娘的名譽,也損害了為夫的名譽,還損害了你自己的名譽呢。我來春滿園全都是為了公務(wù)、為了公務(wù)!無瑕,你不能不相信為夫呀……”
原銓一瞬間整個人都崩潰了……是皇夫的聲音!
“為了公務(wù)?好吧,是為了公務(wù)。為了公務(wù),你上次來春滿園的時候捏了弦歌姑娘的臉頰;為了公務(wù),你上上次來春滿園的時候摸了青鳳的小手;為了公務(wù),你還曾經(jīng)手把手教導(dǎo)青鸞彈琴……莫非你是嫌棄我人老珠黃,所以看中了人家小姑娘?”
原銓發(fā)現(xiàn)女王的語調(diào)從怒氣沖沖變成了哀怨無比。
“我……錯了,女王,您……慧眼如炬,您……饒過我好不好?”
江天舒的聲音可憐無比,邊上的蕭素素禁不住嗤笑出聲,隔壁偷聽的原銓也忍不住莞爾,然后連忙死死憋住。
“成啊,我饒過你,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江天舒可憐兮兮的問。
“我打算去東海玩玩!
“我親愛的女王啊,您想要去東海玩玩是沒問題,但是女王出巡,勞民傷財,百官會有怨言的……”江天舒努力勸道。
“所以啊,這事情必須你點頭!睙o瑕的聲音理直氣壯,“你就先私自跑到東海去玩,最好鬧出了幾個笑話,惹得我龍顔大怒,帶著私人衛(wèi)隊輕車簡從去追你。這樣我就有足夠的理由去東海玩了,也不會勞民傷財,文武百官更不會抓著這件事哇哇亂叫!
“你、你確定你要這么干?”江天舒有些猶豫的說。
“不這樣干也成,我立刻禪位給你,事實上這個女王我已經(jīng)做得膩味了!
“無瑕,別啊,你可千萬要頂住,我們的孩子還要三個月才能行冠禮,你要禪位也禪位給明玉比較好,雖然明玉的小肩膀不一定能頂住那么多風(fēng)雨,但是總比禪位給我這么一個不成器的丈夫好,群臣的阻力也會小一些。”
“既然這樣,你明天就給我上東海玩去!”無瑕用力一拍桌。
“明天不成啊,至少要準(zhǔn)備一下,既然都去東海了,那么矮人國的事兒也得順路看一下,這一路的民情也得留意留意,我得做足準(zhǔn)備工作才成,咱們總不能將國家大事都扔下不管是不是?”
原銓聽得津津有味,竟然將自己身為俘虜?shù)氖陆o忘記了,直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才見面前站著一個矮矮的人影,人影手里舉著一盞油燈,油燈朝她的臉微微傾斜,原銓一瞬間魂飛魄散。
油燈里有油,那燙熱的油如果滴下來……她不能保證自己的小臉蛋能安然無恙!
面前的人影將手中的油燈放低了,在原銓的臉上來來回回照了一遍,才嘖嘖說道:“果然是個美女啊,可惜了,女王與皇夫討論國家大事,你居然敢偷聽?沒辦法,我只好將你殺了,埋到后院做花肥!
原銓顫抖著聲音強調(diào),“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什么都沒有聽見?這話,你說我會相信嗎?”
那小小的人影將臉蛋湊近了原銓,但是逆著光,原銓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他輕笑一聲,繼續(xù)說道——
“女王就在隔壁,你的兩只耳朵都豎起來了,你臉上甚至還帶著笑……你竟然敢偷笑女王,必須得給你點教訓(xùn)!”
小小的人影宣布了這一項罪狀之后,將手中的油燈拿開,喊了一聲,“侍劍,拿刀子來,咱們先將這個美人兒的舌頭給割掉,以絕后患!”
原銓連忙尖聲叫道:“不!”
小人兒又笑道:“不?不成的,割了你的舌頭,雖然以后說話不方便,但是我還能想辦法留你一命,不割了舌頭,我就只能殺了你了,你是要舌頭還是要命?這事兒你自己選吧!
原銓的眼淚嘩啦啦的落下,牢牢閉緊嘴巴,神色卻是非常堅決。
那小人兒又嘆息的說:“這個世上,居然還有人不要命?”
聲音稚嫩,雖然裝出了大人的腔調(diào),但似乎越聽越耳熟?
等燭火點起來,原銓這才看清,面前的小人兒不過八、九歲年紀(jì),臉龐粉嫩,雖然年紀(jì)幼小,卻已經(jīng)初現(xiàn)絕美的五官輪廓——她在皇宮的晚宴見過他,正是九歲的二皇子!
女王與皇夫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名叫金明玉,已經(jīng)十九歲了,馬上就要成年,是京師中無數(shù)少女的深閨夢里人。二皇子,也就是面前這位,名叫金明湘,繼承的是皇夫在峻崎國的爵位,受封雍王世子。第三個孩子是一位公主,今年才六歲。
太子金明玉溫文爾雅,自然是繼承了女王的優(yōu)良血統(tǒng),二皇子金明湘卻是京師中有名的惡魔,那絕對是來自皇夫的血統(tǒng),京師之中,只要談起金明湘,絕對人人色變。
現(xiàn)在要收拾自己的,就是這位二皇子?
原銓想要努力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但是不聽話的牙齒卻是在咯咯作響。
金明湘呵呵一笑,“我勸你還是選割舌頭吧,割了舌頭我就饒了你。”
原銓顫聲說道:“二殿下饒命,我一定保密,什么話都不說。”
金明湘搖搖頭,小小的臉上一片凝重,“我實在信不過你。”
原銓繼續(xù)顫抖的保證,“我發(fā)毒誓,如果泄密,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金明湘輕笑兩聲,不屑的說:“這種賭咒發(fā)誓,一點意思都沒有。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會相信這種誓言?”
原銓又澀聲說道:“那……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
金明湘眨眨眼,慢條斯理的說:“我父母的事兒,實在不能讓外人知道。我要保住你的性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讓你成為我們家的人,正所謂家丑不能外揚,你成為我們家的人,你就不會到別處說我們家的事了!
原銓聞言又是一陣發(fā)抖,斷斷續(xù)續(xù)的問:“你……你難不成看中了我?我……我年紀(jì)比你大一倍耶……”
金明湘眨眨眼,無賴的說:“這也沒有辦法,誰叫你這么早出生?”
早出生也是我的錯嗎……原銓一咬牙,終于開口說道:“好,你來吧……”心中的屈辱感,卻怎么也消散不去。
雖然說這位二殿下才九歲,不可能與自己真刀真槍做什么,但是作為原家的女人,只要被男人的手碰到藏在衣服里不該碰的肌膚,那就是定下終身,不能再嫁給他人了。
金明湘伸出小手,在原銓臉上摸了一把,笑咪咪的道:“你也說過了,你年紀(jì)比我大一倍,我現(xiàn)在才九歲,我就是想要對你如何,現(xiàn)在也是有心無力啊,你說是不是?”
原銓愣了一下——居然不要我?這是在戲弄我嗎?
她的眉頭不禁皺起來,怒氣在眉宇之間醞釀——這個魔星!
金明湘見狀,歪著腦袋笑道:“你別急,你想要成為我們家的人,也不一定要嫁給我啊。我有哥哥,而且我的哥哥還沒有行冠禮,他也還沒有正妃!
原銓的眼睛睜大了。這、這是什么意思?
想起那位太子殿下,原銓的心竟然不爭氣地劇烈跳了起來。
二皇子這個小魔星……竟然是想要將自己與太子殿下湊成,對?
金明湘苦笑著搖搖頭,“本來呢,我覺得你很笨,長得也不是最好看的,實在配不上我家哥哥,但是誰叫我這個人心軟呢?誰叫我這個人看見美人兒就不想殺呢?沒辦法,就只能委屈我家哥哥了,為了保全你的一條小命……真是無奈啊無奈!
原銓又氣又惱,看著金明湘,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
金明湘笑嘻嘻的道:“我家哥哥正打算選妃,那個峻崎國的皇帝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想要將他妹妹送過來和親,我母親居然打算答應(yīng)他!他們居然不與我商量,就打算給我弄一個峻崎國嫂嫂過來,還有我哥哥……他們居然也沒有與我哥哥商量一下!”
一連串的居然讓原銓聽得目瞪口呆。
金明湘氣哼哼的說:“既然他們不尊重我們,我又何必尊重他們?你原家是我們云湘國的大世家,你的哥哥是將軍,你的父親是宰相,只要你爬上我哥哥的床,哭著鬧著要我哥哥負責(zé),我母親一定會重新考慮我哥哥婚事的!
原銓聽到這里整個人已經(jīng)石化了。
金明湘又笑嘻嘻的湊近原銓,“委屈你了,我這就將你扔到我哥哥的床上,明天早上你一定要一口咬定是我哥哥綁架了你。千萬別將我供出來,一將我供出來,這事就弄不成了……”
原銓此時終于發(fā)出聲音,“這事兒……不成!”雖然她也暗戀著太子殿下,但是……這么羞人的事兒,自己怎么能做?
金明湘卻毫不在意的勸說:“你擔(dān)心人家背后嚼舌根?還是你擔(dān)心人家看不起你?你放心,你家要面子,我家也是要面子的,我哥哥身邊的人嘴巴我都會管好,這事絕對不會外傳。”
原銓叫道:“可是……太子殿下,會看不起我!”
金明湘不明白了,“你若是喜歡我哥哥,只要能順利嫁給我哥哥就好了,管他看得起你看不起你?再說了,你為了追求我哥哥,居然敢做這么勇敢的事情,我哥哥肯定會很敬佩你,絕對不會看不起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原銓還要說話,嘴巴卻被,塊手絹給堵上了。
金明湘拍了拍手,就有侍從無聲無息進來,拎著原大小姐出去了。
原銓又羞又惱,眼睛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金明湘則心情極好地跟著出去了。
站在房間的窗戶前,無瑕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道:“這個兒子越來越不成話了,你不管管?”
江天舒伸了一個懶腰,笑著說:“管?我干么要管?九歲的孩子不胡鬧,什么時候才胡鬧?那年第一眼看見明玉,我就覺得好心疼,才十歲的孩子就一副大人的模樣……好在明湘不學(xué)哥哥。”
無瑕怒道:“明湘是你的二兒子,他以后要繼承你的雍王爵位的!”
“繼承爵位?那還早著呢,我可不像你,整天想著禪位禪位,我這個雍王至少還可以做上十來年,到時候再讓孩子去做雍王也不遲!
“你說做雍王……你哪一天管過雍地的事了?”無瑕拋出了一個鄙視的眼神,“雍地的事不都是風(fēng)十三在管著?天底下也只有風(fēng)十三這樣的傻瓜才會幫你鞠躬盡瘁這么多年!我這個女王卻得每天都管事,連大過年也不得安生,你居然還有膽子與我比!”
“好了好了,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你,但這事也實在不能怪我……”江天舒委屈地吸吸鼻子,“誰叫你師父在你身上做的記號讓人誤會了?禪位的事實在太麻煩,我答應(yīng)你,今后我不再到處胡鬧了,我要將江山挑在肩膀上,我要做千古圣賢,我要做云湘國第一皇夫……”
無瑕撲哧一笑道:“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只知道搞怪!沒有半分穩(wěn)重的樣子,也難怪那些大臣看你不順眼!
江天舒深深嘆口氣,“無瑕,你不知道嗎?我只會在你面前搞怪啊,正所謂彩衣娛親,搞怪娛妻,你居然不領(lǐng)情。”
無瑕再度撲哧笑了出來。
江天舒轉(zhuǎn)頭看著二兒子離去的方向笑道:“你放心吧,老二雖然才九歲,但是早熟得很,做事情很有分寸的。”
無瑕皺眉看向他,“可是他要破壞兩國和親!
“破壞和親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有你無所不能的皇夫在,峻崎和云湘兩國還能打得起來?我說呢,這事是你做得不對,兒女的婚事就讓兒女自己做主,明玉那孩子看著溫和,但是心中主意大得很,峻崎國的公主,他不見得喜歡,只是這孩子孝順,所以沒有直接拒絕你罷了。與其讓明玉自己拒絕峻崎國的公主,不如讓明湘去胡鬧一番,將婚事給攪黃了,免得讓人家峻崎國的公主難堪!
“可是那個原家大小姐也不是明玉的良配……”
“是不是良配,明玉自己知道。他是個有主意的人,不會上了弟弟的惡當(dāng)!苯焓孑p描淡寫,渾不在意。
無瑕見狀不高興的道:“但是明湘這么胡鬧,會不會寒了原家的心?”
“原家?你做女王這么些年了,還會在意臣子的心?原家……這些年手伸得太長了,也要敲打敲打才是。相信你那兩個兒子吧,他們不會讓原家大小姐鬧笑話的。”江天舒將無瑕打橫抱了起來,“兒女的事兒讓兒女自己去干吧,咱們不用多管,咱們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兒才是!
被江天舒一把抱在懷中,無瑕忍不住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什么……自己的事?”
江天舒將自己的嘴巴湊近無瑕的耳朵,“咱們這些年才生了三個孩子,實在太少了,你知道嗎,按照峻崎國的規(guī)矩,定南王的爵位只能由兒子來繼承,咱們的女兒只能做做云湘國的公主,所以咱們還得努力一點,早些再生出一個兒子來才成,否則龍泉郡那么一大片地方,每年好多的收入,可不能便宜了峻崎國!
無瑕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要做什么,當(dāng)下急切嚷道:“放我下來,我才懷上一個多月,可不能……”
江天舒怔了怔,小心翼翼將無瑕放下來,驚訝的說:“你、你說什么?你……又懷上了?咱們的第四個娃?”
無瑕臉上漾起了紅暈,“嗯,這個月的月事不準(zhǔn)時,我昨天才叫御醫(yī)看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了……”
江天舒傻笑了一會,突然轉(zhuǎn)到了無瑕的身后,揚起自己的手掌,對準(zhǔn)無瑕的屁股“啪”的就是一下。
聲音響亮,但是下手很輕,可無瑕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叫道:“你鬧什么?”
江天舒嘿嘿一笑,“你都懷孕一個月了,還想要到東海去玩,作為丈夫,我覺得有必要給你一個懲罰!
無瑕怒道:“不管,趁著他還在肚子里,我一定要出去玩一趟!否則等他出生,又是兩三年不能脫身!咱們這一回可要先說好了,孩子我生,你帶!”
江天舒呵呵笑道:“這事兒咱們慢慢商量,現(xiàn)在咱們先回宮,再請御醫(yī)來看一看才是正經(jīng),你都快要四十歲了,這一胎一定要保養(yǎng)好才成!
無瑕不滿的說:“我都生三個了,還擔(dān)什么心啊,當(dāng)初懷著明玉的時候我還上戰(zhàn)場打仗呢,還不是沒事!碑(dāng)初為了順利即位,她和金天尚可是打了不少場仗呢。
“那時是那時,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你懷孕了……現(xiàn)在我知道了,當(dāng)然會緊張會害怕呀!
江天舒輕輕咬著無瑕的耳垂,“我親愛的漂亮娘子,咱們不急著出發(fā),先等幾個月,等胎象穩(wěn)定了再出去玩好不好?到那時春暖花開,風(fēng)景最美!
無瑕只覺得渾身癢酥酥的,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江天舒又笑咪咪的算計著,“那時候咱們的明玉也成年了,正好交給他監(jiān)國,先讓他鍛鏈鍛鏈,如果明玉這個監(jiān)國做得好,咱們索性就可以禪位給他了。”
無瑕的眼睛瞬間閃閃發(fā)亮,片刻之后才頹然道:“即便可以禪位,我們也要留在京師幫扶上幾年,好歹要讓孩子管順手了才能走啊!
“你啊,就是操心太多。當(dāng)年做侍女是為我操心,后來做女王是為天下操心,現(xiàn)在我?guī)湍愠隽藗禪位的主意,你又要為兒子操心……”江天舒輕輕將妻子抱起來,“現(xiàn)在不許操心了,接下來的事兒我?guī)湍悴傩,你就安心將自己養(yǎng)的白白胖胖……”
窗外的月色很溫柔,花兒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他們將會攜手繼續(xù)走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