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姑娘,請往這邊走。」崔嬤嬤恭敬的引領唐昀若前往皇后的寢宮鳳翔宮。
唐昀若身著一襲淡雅繡花青色宮裝,外罩同色的半透明紗衣逶迤至地,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盤了個發,幾枚飽滿圓潤的玉珠子隨意點綴發間,整個人帶著幾分出塵飄逸的靈動氣質。
「有勞嬤嬤了。」她微點下顎后,跟著崔嬤嬤前進。
昨晩皇后讓人傳了旨意要她隔日進宮,今日一早她才打扮妥當,便有一名年約四十歲,拿著鳳翔宮腰牌的嬤嬤前來領她進宮。
乘著馬車前往皇宮的這一路上,除了回答她的提問外,崔嬤嬤并未主動與她談話,若是遇到她提及較為敏感的問題,便四兩撥千斤的帶過,因此她并不確定皇后娘娘今天召她進宮的目的為何。
不過依父親分析,皇后找她進宮的原因應該是最近傳得風風火火的流言,以及她與二皇子的婚約問題。
父親要她不用擔心,皇后恐怕只是要訓話而已,不會對她動刑,畢竟皇后想動她,還得看看她背后的勢力,讓她任由皇后念一念就好。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是皇上借由皇后之手召她進宮,那就有可能會討論到她與二皇子的婚約。
若是如此,便將所有過錯推到行宮守衛不嚴上頭,一個深閣千金意外落水,直至被沖離行宮,竟都無人發現,導致她發生慘事,皇家必須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皇帝顧念虞家的軍功,還有皇家犯下的過失,不會對她太過嚴苛,可能只是故作為難的解除她與二皇子的婚約,而這個結果是皇后最樂見的。
皇后是太后娘家侄女,因此二皇子一出生,太后便想將他栽培成日后繼承大統的人。
太后為二皇子的未來鋪路,知曉他需要有力的岳家勢力,而虞家是最好的人選,于是當年設局讓虞老太爺不得不同意這親事,皇帝也為了鞏固皇權,避免朝臣因聯姻勢力太過龐大,因此同意。
皇后本來就不滿意虞蘊,只是礙于她背后大將軍府的勢力,只好同意這門親事,現在她出了未婚生子這事,肯定沒有世家子弟敢娶她,也就不用擔心有世家會借機拉攏大將軍府的勢力,日后二皇子繼位,大將軍府別無選擇,只會效忠二皇子,所以最開心的莫過于皇后。
唐昀若亦步亦趨地跟著崔嬤嬤前往鳳翔宮,一路上回憶著父親跟她惡補的一些秘辛以及局勢分析,才將整個朝堂與后宮的恩怨情仇稍微厘清了些。
待進入皇宮,行走不過片刻,鳳翔宮便在眼前。
「虞蘊!」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略微陌生的喊聲,她腳步微頓,側過臉朝聲源方向望去,只見穿著一身水藍色衣裙,看起來十分清爽的李照君朝她緩步走來。
看清楚那人,她眉頭微蹙,很不情愿的福了福身子,「見過二皇子妃。」
今日出門前,父親曾告知她二皇子妃極有可能是當初害原主落水之人,目的為何不言而喻,讓她若真遇到,防范著點。若父親沒有把握,是不會告訴她這事的,想來這就是事實,只是缺乏證據。
李照君讓崔嬤嬤先回去向皇后復命,說稍后便將人帶到,待她離開,這才開口,「虞蘊,想不到會在這邊看到你,你進宮有什么事情嗎?」
「臣女昨日接到皇后傳臣女今日進宮的旨意!
李照君輕揚下顎,一臉高傲的斜睨著她,看著她那一身淡雅出塵而不失莊重的裝扮,竟直接將她堂堂二皇子妃給比下去。
可那又如何?任憑她打扮得像天仙一樣,自小與二皇子訂親,但現在的二皇子妃是我,輸家卻是她,虞蘊!
思及此,李照君整個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喔,是嗎?我也正好要去向母后請安,那就一起去覲見母后吧!估钫站龜[足了皇子妃的譜,姿態高傲地走在唐昀若前面。
看著她目中無人的態度,唐昀若心下冷嗤了聲。
待來到鳳翔宮門口,唐昀若被外面的宮女攔了下來,必須等候通報才能進入。
李照君故作無奈,安慰她,「虞妹妹,這是宮里的規矩,必須等候通傳才能進入,姊姊是很想陪你等侯,不過我必須先進去向母后問安,你不會怪我吧?」
唐昀若瞇起一雙毫無笑意的雙眸,揚著好看的笑容,「自然不會。」
「那姊姊先進去了!
「對了,二皇子妃,臣女沒有姊妹,也不想在未來日子與他人以姊妹相稱,所以請二皇子妃不要以姊姊自稱!顾渎曁嵝牙钫站
李照君怔了下,隨即一臉委屈的說著,「你我情同姊妹,多年不見,感情也生疏了,我本是想跟你多多親近,才與你以姊妹相稱!
她堅定拒絕,「多謝二皇子妃抬愛,臣女還是那句話,不想與任何人姊妹相稱。」想輕賤她,門都沒有。
「既然你不愿,就當我自作多情,我以后就稱你名字吧。」李照君故作惋惜的說著,心下卻暗罵著她:賤人!你以為以退為進,不與我姊妹相稱,我就會饒過你?你等著,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讓你后悔回到京城。
「謝二皇子妃成全!
「那我先進去了!
李照君一跨進鳳翔宮,原本不可一世的嘴臉,立即變成低眉淺笑,溫柔小意,讓人見了只想憐惜疼愛。
穿過垂下的水晶珠簾,進到皇后休息的內殿,便看到皇后正拿著一顆如鴿子蛋那般大的東珠欣賞著。
她跪在鋪著羊毛地毯的地板上行禮,「照君見過母后。」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遠兒呢?」皇后睞了她一眼,「起來吧!
「回母后,遠兒跟著殿下前往弘文館拜見李大人。」她起身恭敬的站到皇后身邊,輕聲回答。
皇后口中的遠兒便是齊驥遠。
因為身分的關系,皇后一直不喜歡李照君,當年是齊信宏堅持,逼得皇后不得不妥協,也導致皇后一直對她冷冷淡淡。
然而齊驥遠懂事后,因常嘴甜地逗皇后開心,皇后連帶對她的態度也變好,不然只怕她現在還得跪在地上不能起來。
「遠兒是皇家子嗣,是該進入學堂學習了。」
「弘文館的李大人是當代著名大儒,一定能教導好遠兒的!
皇后滿意的點頭,隨后眸光犀利看著她,質問:「珍珠說,你與將軍府的虞蘊以姊妹互稱?」門前發生的事,早有宮女稟報到里頭。
「回母后,虞蘊道德敗壞,現在聲名狼藉,媳婦可萬萬不敢與她以姊妹相稱,以免影響到殿下的聲譽。媳婦方才會稱她一聲妹妹,完全是看在當年交情的分上,并不是想替殿下納了她,與她姊妹相稱!
「你能這么為宏兒想,那就對了。」皇后拿起另外一顆東珠把玩,滿意的點頭。
「不過……母后……」李照君欲言又止的看著皇后。
「有什么事情就說,我最討厭你這種表情!拐娌恢纼鹤釉趺磿矚g上這種女人,還非她不娶。
「是有關殿下,殿下似乎認為……虞蘊那兩個雙生子是他的血脈。若真的是殿下的血脈,認祖歸宗也是一樁美談,只是……這對雙生子雖然與殿下長得有幾分相像,但他們并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擔心……皇家嫡系血脈會混淆……」
「胡鬧!」皇后一聽,怒拍案桌,因震蕩力道過大,有幾顆大東珠彈岀托盤,滾到地面上,「你當宏兒是胡涂的人,會隨便認自己的血脈嗎!」
「母后請息怒,是媳婦不好,不該提這事讓您生氣!估钫站s緊跟個小媳婦一樣乖乖認錯,「但是那兩個孩子真的不是殿下的血脈!
皇后雍容華貴的臉上滿是怒氣,「說,這是怎么回事!」她只聽說虞蘊因為落水喪失記憶,因此忘了那對雙生子的父親是誰,可沒聽說那對雙生子長得像宏兒。
李照君趕緊將當天在城門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番,更是有意無意的暗示虞蘊與穎王的手下互動親密曖昧。
「虞蘊跟穎王身邊的幾名手下,互動已經超過男女之間的……就像是暗巷里招撈恩客的……母后,媳婦都不好意思說……當時不少百姓都看到了,媳婦也不知道虞蘊這幾年怎么會變這么多,也許是這些年過得困苦,又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不易,才會以女人天生的本錢……畢竟找個男人依靠,賺那種見不得人的銀子比較快……」
「這種沒有經過證實的事情,你也敢隨意非議,就不怕惹怒了忠勇大將軍府!」皇后嚴厲怒喝。
「母后,媳婦錯了,不該人云亦云,以訛傳訛!估钫站s緊跪下,「不過,母后,絕對不是媳婦背后道人是非,毀人聲譽,這些傳言都是有根據的。」
「有根據?」
「是的,母后,這事不只世家圈子知曉,連市井也傳遍了,媳婦這才跟母后稍微提一下,不希望您讓人給蒙蔽了!
「即使如此,你身為二皇子妃,更應該謹言慎行,否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為宏兒帶來禍事,尤其是這個節骨眼。」
連市井都傳遍了,看來有幾分真,皇后拿過宮女端來的涼茶呷了口,澆熄竄上的心火。
「母后教誨的是,媳婦一定謹記母后教誨!估钫站l頻點頭。
「起來吧!够屎蟠幕鹣铝,這才讓她起身。
「母后,有一事媳婦一定要說,甚至可以擔保,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絕對不是殿下的血脈,媳婦會如此篤定的原因是,當年媳婦跟虞蘊可以說是情同姊妹,虞蘊任何事情都會告知媳婦。在行宮時,虞蘊確實沒有跟二皇子有太多接觸,即使有交集,旁邊也都有人看著,晚上時間一到看門的婆子便會將院上閂,沒有人出得去的。」
「即使如此,你又怎么能夠保證虞蘊生的那對雙生子,不是宏兒的血脈?」
雙生子在民間來說是吉兆,若他們是宏兒的血脈,那對宏兒來說是加分的,又有虞家背后的勢力,太子之位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至于市井那些傳言,待證實那對雙生子是宏兒的血脈后,便讓人打壓一下,相信很快就會消失無蹤,無須擔心影響到宏兒。
她都說了這么多,將虞蘊抹黑得徹底,皇后還一個勁認為那對雙生子是殿下的血脈。
李照君微斂的眼眸過一絲狠戾,隱在寬大袖下的拳頭暴出青筋,暗忖:不管那對賤種是他們的兒子孫子,她是不會讓虞蘊母子這三個賤人被接回來的。
她再度欲言又止,為難地看著皇后,「母后,其實有件事情,媳婦不知當進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