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濤眸光一閃。
“你看了?”
“卑職斗膽翻了幾頁,原來那些帳冊全是寶春堂這兩年來進貨的明細!彼塾^鼻,鼻觀心,刻意將注意力集中在絲絡上,盡可能不觸碰到他古銅色的肌膚。
“看出什么名堂了?”
“寶春堂這季進貨的量較去年同季多了一倍,而且進貨的價格比以往還要低上許多,若不是有魚目混珠之嫌,就是有人不計成本大量將藥材賣給寶春堂,無論真相為何,時機未免太過巧合!
她低聲說著,溫潤的嗓音隨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馨香,在他身后輕輕彌漫。
黑眸內光芒更熾,他不禁側過頭,看向那在他肩膀上游移的白皙小手。
比起一般男人的手掌,孔明玥的十指纖長秀美,骨質勻稱,一身雪白肌膚更是不受日光影響,仍然白皙晶瑩。
以往他沒注意太多,只當他是天生身子骨瘦弱,可越是仔細觀察,就越能發現他其實并非瘦弱,只是身形比一般男人還要來得俊秀雅致,相貌雖不出色,卻自有一股細膩的氣韻。
尤其當他將他扛上肩頭時,他才發覺,他甚至就跟女人一般柔軟,一樣輕盈,一樣有股誘人的馨香。
若不是他的身世來歷毫無疑點,他真要懷疑孔明玥也許是個女人,然而無論他是男是女,他都已經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自小到大,他可從來沒對一個男人這么感興趣——
“然后呢?”他斜靠著浴桶的邊緣,雙手托腮,慵懶地聆聽他的嗓音。
雖然刷背的工夫確實有待磨練,但孔明玥身上的味道以及小手拂來的力道,卻帶著一股神奇的魔力,將他體內的疲憊輕易拭去,讓他通體舒暢,神清氣爽,比睡上一日一夜都還來得有效。
“英爺正著手進一步的調查,雖然還沒有獲得直接的證據,但幾乎已經能夠證實起火的原因,絕對跟寶春堂脫離不了關系,而且幕后另有推手!彼龥]有注意到他藏在眼底的享受,因為光是要保持冷靜,就幾乎費去她所有的力氣。
“推手?”他若有所思的低喃,臉上并無任何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不追問,也不打算追問,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是個春史,除了追春寫春,沒必要招惹其他不相干的事。
小手換了個方向,繼續刷著他厚實的背。
“另外,絲工署管事也送來一份公文,是石羅姑娘離城前擬好要派到蒼淵城的女工名單,絲工署管事希望您再過目一遍,若是沒有什么問題,名單三日之后就要公布,好讓女工們做準備。”
“這點小事,你決定就好!
“是,那卑職明日立刻就到各工署核對人選。”
叩,叩,叩。
兩人話才告一段落,門外卻忽然傳來敲門聲,石魁的聲音迅速在門外響起。
“城主,將軍夫人來訪!
將軍夫人?
諸葛玥不禁有些驚訝,差點就忘了繼續刷背。
然而西門濤卻是無動于衷,不但姿態未變,就連神情都沒有絲毫波動。
“她來做什么?”他淡淡出聲,只有語氣從慵懶變成冷漠。
“將軍夫人只說有急事,無論如何都要見城主一面。”
“夜都深了,難得她就不怕引人非議?”他嘲諷說道:“無論將軍夫人有什么急事,都請她明日一早再來!
“老奴勸過了,但將軍夫人就是堅持不走,執意非得見到您不可!币苍S是看多了大風大浪,石魁的語氣始終平靜,“將軍在城里有不少眼線,老奴只好擅自請將軍夫人到大廳歇息,順道派人快馬趕往綾羅織,佯裝將軍夫人是來取衣裳!
好一招聲東擊西。
雖然半夜到西門府取衣是有些唐突,但多少能制造出一股借口搪塞。
諸葛玥雖然始終默不作聲,一雙耳朵卻是拉得極長,不肯錯過兩人奸情的“后續”發展。
西門濤沉默了一會兒,才冷冷掀唇!拔掖龝䞍壕偷酱髲d去!
“是。”得到回應,石魁這才轉身離去。
“既然城主有事要忙,卑職就先告退了!彼R相說道,以最快速度擱下絲絡,就要轉身離去。
“站住。”不料西門濤卻出聲喚住她,并自浴桶里起身。
她緊握拳頭,在一瞬間咽下抽氣的沖動,將視線固定在他的脖子以上。
“城主還有什么吩咐?”她冷靜問。
他眉頭鎖死,瞅著她迫不及待的腳步,忽然感到非常地不悅。
他并非在意將軍夫人的來訪,他在意的是那女人竟然打擾了他和孔明玥說話的時間,而孔明玥又走得如此理所當然。
“城主?”
“你跟我一塊兒到大廳去!彼杆僮鞒鰶Q定,接著大步跨出浴桶,旁若無人地拿起掛著一旁的棉布,擦拭那雄偉的身軀。
諸葛玥完全不知道該說話,還是該遮掩自己臉上的紅潮,只能呆愣地杵在原地。
“將你帶在身邊,才能夠避嫌。”他理所當然地繼續道。
避嫌?
難道他打算和將軍夫人一刀兩斷?
繼上回不歡而散,將軍夫人便沒有再現身過,這次堅持見上一面顯然是想求和,他卻無動于衷,難道對將軍夫人厭膩了?
合則聚,不合則散,他雖看似放蕩不羈,事實上卻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冷漠無情。她甚至懷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真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只是話說回來,將軍夫人來頭不小,事情倘若鬧大,難道他就不怕后果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諸葛玥怔忪的時候,西門濤已迅速套上衣裳,來到她面前。
一頭墨黑的發還濕潤著,發梢甚至還淌著些許水珠,他卻沒有費力擦干,也沒有束發,任由長發恣意披散,看起來既慵懶,卻也邪魅。
“也罷,也該是過河拆橋的時候了!彼捴杏性挼卣f著,將腰帶拎在手中。
過河拆橋?
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聰明的不開口過問,只是恭敬地接過腰帶,替他整頓衣襟,并將腰帶繞過他削勁的腰。
“其實,那女人若是能像你一樣恪守本分,也不致于那么惹人生厭!彼粗酌鳙h沉靜的模樣,忽然有些惋惜他不是個女人。
他既恭敬又溫順,永遠曉得什么叫做沉默是金,行事總是恰如其分,雖然他偶爾也固執地讓人惱怒,但那只會讓人更加在意他。
女人可以聰明,但絕不能自作聰明,像他這樣以不變應萬變,凡是沉靜以對,反倒讓人更想引起他的注意,掠奪他的心思。
“可惜我身邊的女人,若不是太過貪婪,就是太過愚蠢……”話還沒說完,他已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小臉,若有所思地端詳著她越看越順眼的小臉。
“城主!彼潇o地不露絲毫情緒,將強烈的錯愕盡數掩藏在平靜的面容之下!把鼛н沒系好呢!”
他勾起嘴角,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若是撕毀你這張淡定的面具,你會是哪一種人呢?”他將話說得相當耐人尋味,接著徑自系好腰帶,率先走出門外。
諸葛玥安靜跟上他的腳步,卻不由得心慌了起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他竟然拿她跟女人相比?
莫非,他發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