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又下起細雨,回房準備睡覺的顧晨曦被突然沖到她眼前的鬼影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嚇死我了!」她不停的輕拍著胸口。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她在自己房里被鬼嚇到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被我抓到了吧!」女鬼得意洋洋的笑道,「你看得見我!
由于太過驚訝,顧晨曦一時忘了掩飾,沖口質問道:「你怎么進得來?」福田爺爺找法師作過法,照理說鬼是進不來這里的。
她終于愿意和自己說話了,女鬼更加得意,她悠哉的來到床沿坐下,「走進來的啊!
顧晨曦擰眉,「走進來?」
女鬼點頭,「嗯。」
難道是陣法失效了?顧晨曦不由得再問:「那為什么別的鬼進不來?」
聽她這么說,女鬼才恍然,「原來是進不來啊,我還想說他們?yōu)槭裁炊颊驹陂T口呢!
聞言,顧晨曦更好奇了,「你是怎么突破法師擺的陣法的?」
女鬼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就直接走進來了啊。」
這么奇怪?顧晨曦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審視著她,想看看她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為什么放我鴿子?」女鬼慢了好幾拍才想起要找顧晨曦算帳的事,幸好自己知道她住在哪里,不然回家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顧晨曦也有滿腹的怨言,「是誰放誰鴿子。俊共艜λ驳侥莻兇巴巴的女人。
「厚!」女鬼斜睨著她,「講話這么大聲,你之前是怎么忍得住當啞巴的?」
顧晨曦懶得和她多說,「我要睡覺了!
「我想要回家!古硗蝗徽f道。
「那你回家啊。」
女鬼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一開始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么別人都看不見自己,之后她知道自己死了,卻想不起來生前的事,不得已只好在大街上游蕩,想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遇到認識她的鬼或是看得見她的人,這樣她就能回家了,但是她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都沒遇到,直到今天下午在殯儀館外遇見她。
「晨曦,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做一個孤魂野鬼了!
女鬼如同孤兒一般的處境與心情,教顧晨曦很難不同情她,「但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幫你?」
這個問題女鬼早就想過了,速速送上答案,「你把我的長相畫下來,拿去找警察就好了啊。」
顧晨曦很抱歉的看著她,「我不會畫畫!骨吩耘嗖灰o,有天分依然能自學,偏偏她就是沒有繪畫的天分,她也沒辦法。
女鬼才剛露出的笑容又消逝了,「你為什么不會畫畫?」
當作沒聽見,顧晨曦問道:「有沒有簡單一點的?比方說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特征?」
「我看得見的是沒有。」
「你介意脫掉衣服讓我找找看嗎?」
當然不介意,這么想著,女鬼先脫下皮衣,然后背過身去,「有沒有?」
「有耶、有耶!」顧晨曦興奮的叫道,是一個刺青,「你拉下背心右邊的肩帶!
女鬼依言而行,「是什么?」
「一只破蛹的蝴蝶的刺青!
一聽,女鬼立刻跑去照鏡子,「真的耶!」
見女鬼直接把頭向后轉一百八十度,顧晨曦的臉色險些綠掉,「拜托,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鬼樣子。」
女鬼翻個白眼,再把頭轉回來,「你的膽子真的很小耶!
「從小被鬼嚇到大,膽子怎么大得了?」她沒被嚇破膽就不錯了。
「好啦好啦,以后我在你面前盡量像個人樣就是了。」女鬼接著催促道:「畫、趕快畫!
「喔。」顧晨曦坐到書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一本筆記本,再從筆筒里拿出一枝鉛筆,很認真的畫著,大約三分鐘后,她放下筆!负昧!
「這么快?」女鬼開心湊上前要驗收成果,可是她一看差點昏倒!高@是什么鬼東西?」
「蝴蝶和蛹啊。」
能把蝴蝶和蛹畫得不像蝴蝶和蛹,看來她也挺有才的。女鬼嘆了口氣,說道:「我來畫!
「好啊!诡櫝筷匕压P遞上。
女鬼伸手,卻怎么也拿不起來,只能瞪著筆,區(qū)區(qū)一枝筆,她竟然拿不動,恨啊!
顧晨曦再把筆放回桌上,「今天就先這樣,我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忙,真的得睡了!
她剛剛上樓睡覺前父親對她說了,雖然還沒找到房子,但既然已為小慧、小綺姊妹倆找到安置之處,他想明天就搬走。
女鬼再不愿意也得妥協(xié),「知道了!顾吡藘刹,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問:「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還有那條手帕,怎么看都像是男人的手帕。
「我的衣服?」
「是咖啡對吧?」
顧晨曦怔了下,「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被咖啡……你偷看我洗澡?」
因為連頭發(fā)都被咖啡潑到了,所以她一回到育幼院就先去洗澡,再洗衣服,也就是說,她早就追來了,只是到現(xiàn)在才來找她?
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女鬼撇撇嘴,「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了不起?」
是沒有什么了不起,但她侵犯了她的隱私權就是不對,以防再有下次,顧晨曦板起臉嚴厲的警告道:「你再這樣,小心我……」
「知道了知道了。」女鬼打斷她的話,「像個人樣,我像個人樣就是了。」話落,她消失在門板上。
終于安靜了,顧晨曦躺上床,不由得再次想起今天幫助了她的男人,他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希望還有……
夜更深,雷家。
難怪邵伯伯會相信他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孫女!
房里,坐在書桌前的雷鎮(zhèn)凜把手中的信紙折好放回信封里,再把信封放回牛皮紙袋里。
牛皮紙袋里只放了兩樣東西,一樣是他剛剛看完的這封信,另一樣是邵柏生的頭發(fā),信中的內容顯示對方寄來的不只是這封信,邵柏生給他頭發(fā)的用意也很明顯,就是要他在找到邵璟宏的女兒之后,拿那些頭發(fā)去做基因監(jiān)定。
這時,傳來叩叩兩聲敲門聲。
「鎮(zhèn)凜,我進來了喔!乖捖,雷至峰開門走了進來,「還在忙嗎?」
雷至峰今年六十歲,與獨子相依為命二十多年了,他如今的愿望就是兒子能快點娶個老婆,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孫女給他抱。
「沒有!估祖(zhèn)凜一頓,又道:「爸有事?」
「沒事!棺彀驼f沒事,但雷至峰卻拉來一張椅子坐下,指著書桌上的牛皮紙袋問道:「這是什么?」
雷鎮(zhèn)凜考慮了一會兒才回道:「爸知道協(xié)和醫(yī)院的姜家嗎?」
雷至峰點點頭,「去年底姜家的小女兒姜秀珍因為癌癥過世了,聽說許月云,就是姜秀珍的母親受到很大的打擊病倒了,到現(xiàn)在都還在住院,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這是邵伯伯今天交給我的!估祖(zhèn)凜遞上牛皮紙袋。
雷至峰接過,打開牛皮紙袋取出放在里頭的東西,他看了幾眼后,放下牛皮紙袋和裝著邵柏生頭發(fā)的夾鏈袋,拆閱信件。
他才看了兩行,便忍不住驚叫道:「姜秀珍為璟宏生了一個女兒?」
「爸也不知道當時邵大哥有女朋友?」
雷至峰搖搖頭,「璟宏一直以課業(yè)為重,也已經準備好退伍之后要出國進修!顾麌@了口氣,「卻沒想到居然會發(fā)生那樣的意外,真是可惜了。」
「按照姜小姐的說法,她是在邵大哥過世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估祖(zhèn)凜接過父親遞來的信件,又道:「她想偷偷生下孩子,但還是被她母親發(fā)現(xiàn)了,當時胎兒已經五個月,不能做人工流產,再加上她抵死不從,她母親不得已只好秘密安排她到自家的醫(yī)院待產,對外則宣稱她出國念書了。
「等孩子一生下來,她母親騙她說孩子夭折了,是因為她去年身體不舒服到醫(yī)院檢查,知道自己罹患胰臟癌末期,她母親為了激起她的生存意志,才告訴她孩子還活著,但是很可惜,她還是敵不過死神,所以她才會在臨終前寫信給邵伯伯,希望邵伯伯能替她找回女兒!
「董事長早該告訴我這件事的。」雷至峰嘆道,難怪最近這一、兩個月來,董事長經常找副總密談,想必是董事長請自己的女婿去辦這件事了吧。
這么想著,他又覺得有些矛盾,那董事長為什么又要委托兒子再去找?是因為副總沒找到人嗎?還是……算了,這事他明天再找董事長問清楚吧。
「我本來以為這是詐騙,但看了這封信之后,我相信不是。」雷鎮(zhèn)凜說出自己的看法,順手再將信件與夾鏈袋收進牛皮紙袋里!赴钟X得呢?邵伯伯真的有一個孫女嗎?」
「姜家并不是普通人家,要不是璟宏發(fā)生意外過世,姜老夫人也不會因為舍不得女兒而出此下策,當然,這其中還包括維護姜家在社會上的顏面,我相信姜老夫人一定很后悔,否則董事長肯定收不到這封信!苟@個秘密就會永遠石沉大海。
「邵伯伯說,只要告訴他結果!估祖(zhèn)凜覺得這點有些奇怪,邵伯伯那么急著找孫女,不是更應該關心他的尋人進度才對嗎?
邵柏生是雷至峰第一個也是唯一的老板,他們私下又是好朋友,邵柏生的想法他怎么會不了解,但這事還有待求證,是以他故意忽略兒子疑惑的表情,語帶保留地道:「你就照著你邵伯伯的話做吧!
「是。」
暫且擱下這件沉重的事,雷至峰開口道明來意,「三十二了,該成家了吧?」兒子成天只想著工作,幾乎全年無休,而妻子去世得早,兒子的婚事他不催,誰要來催?
一聽,雷鎮(zhèn)凜只想舉雙手雙腳投降,「爸,這事今天邵伯伯找我去的時候說過了,你就放過我吧!
雷至峰笑道:「還是不肯給欣恬一個機會?」
「爸,娶妻是一輩子的事,我真的真的不能屈就!褂行┰捲谏郯厣媲安缓弥闭f,但在父親面前就完全沒顧忌了。
「欣恬沒什么大缺點,就是性子烈了點、個性驕縱了點、脾氣……」雷至峰適時的?,「她還是有很多優(yōu)點的!
「比如?」
「比如她很尊敬長輩!
「是啊!估祖(zhèn)凜皮笑肉不笑地道,「尊敬她有需要尊敬的長輩!
他在宋欣恬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就認識她了,她有多自私、多任性、多目中無人,他不會不知道。
「好。」雷至峰倒也干脆,「不然你倒是說說看,你喜歡怎樣的女孩,爸爸好幫你留意!
雷鎮(zhèn)凜想也沒想便回道:「像媽一樣恬靜、溫柔、嫻淑的女孩!鼓赣H在他十歲時過世,但他永遠不會忘記母親如朝陽般溫煦的愛。
「時代在改變,現(xiàn)在像你媽那樣傳統(tǒng)的女性很難找了!估字练鍟@么說,是因為他知道兒子不和在工作上有關系的女人談感情,再加上或許是受了宋欣恬的影響,對富家千金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能找的對象范圍自然就縮得更小了。
「很難找并不代表沒有,像我今天就遇到一個……」雷鎮(zhèn)凜趕緊收口,好險,差點說溜嘴。
彷佛已經看見愛神張著翅膀在兒子身邊繞,雷至峰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兒子,他趕緊追問道:「一個什么?」
「沒有!
「沒有嗎?」雷至峰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機。
見狀,雷鎮(zhèn)凜一臉莫名,「爸,你拿手機做什么?」
「打電話給高刑警,問問看你們今天去了哪里、見到了哪些人!估字练逍溥涞耐{,「他一定見過我未來的媳婦!
高智翔今年三十歲,去年剛結婚,和兒子合作超過五年了,兩人不只是工作上的好伙伴,也是好友,想知道兒子有什么不肯說的秘密,問他就對了。
「爸。」雷鎮(zhèn)凜壓住父親的手,哀怨地道:「你想害我一輩子沒辦法在阿翔面前抬起頭來做人嗎?」
「那你要無條件自首嗎?」雷至峰也不想做一個不開明的父親,但兒子都三十二了,他真的不能再放任兒子繼續(xù)這么被動下去。
雷鎮(zhèn)凜不得不投降,「是偶遇,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拐f完,他才驚覺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竟然忘記給她一張自己的名片,這樣她要怎么把他的手帕還給他?
「真的嗎?」雷至峰很是懷疑。
「真的。」雷鎮(zhèn)凜有氣無力的答道,雖然他此刻眼眶無淚,但他的心已在流淚,他怎么會犯下這么嚴重的失誤?他可是料事如神的雷神耶!
唉,兒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讓他動心的女孩,怎么會不曉得人家是誰,「太可惜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追悔也沒有用,雷鎮(zhèn)凜也只能苦笑著安慰父親、安慰自己,「有緣就會再相遇!
他的回應出乎意料,雷至峰心頭一頓,兒子何曾這么在意過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看來兒子這次真的被愛神的箭射中了,他可以安心的等著當爺爺了。
他欣慰地站起身,結束談話,「沒事就早點休息吧!
「好,爸晚安!
「晚安!
房間再度只剩下雷鎮(zhèn)凜一個人,他輕觸著唇瓣,不由得想著她的嬌顏,他不是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沒見過比她恬靜溫柔的女人,但不知為何,他就是對她情有獨鐘。
是因為她不知不覺偷走了自己的初吻嗎?想象著她要是知道了,會有多么羞赧、震驚,他忍不住勾起一個微笑,真想快點看到她的反應,一定很可愛、很逗趣。
雖然他們現(xiàn)在像是兩條平行線,但老天爺絕對會再安排他們相遇的,雷鎮(zhèn)凜如此堅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