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行長,謝謝你送我回家!避噧,梅梅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前一刻,董重賢認為時間晚了,她要搭捷運再轉公交車回住處不方便,也不太安全,提議送她回去。
她不好麻煩對方,想推拒,未料江焛卻開口,說他順路,由他送她,她愣了下。
董重賢立刻笑咪咪地代她說好,還將仍剩很多的蛋糕交給愛吃蛋糕的她帶回去慢慢享用。
“沒什么,順路!苯瓱i面無表情地回道。
他因一時脫口說要送她,自己都感意外。
兩人回家的路根本不算順路,他更不是會送女孩子回去的那種體貼男人,只是當董重賢說要載她回住處,他心下不認同,他們畢竟不是真父女,讓董重賢一個老男人晚上載她回去,他也覺得有安全疑慮。
他倒不是懷疑董重賢的人格,但凡事都有萬一,由他載送比較安全。
“。〉鹊,執行長先靠右邊停一下!泵访讽嵑鋈灰\。
“提早下車,要用走的?”江焛打了方向燈,將車向右?。
就她告知的地址,離她租屋處還有一小段距離,如果她要徒步,他不會堅持送到她住處門外。
“不是,執行長先等一下,三分鐘就好,不能開走喔!”梅梅韻推開車門,邊對他交代。
不過,他若要開走,她也不會怪他啦!
她隨即往人行道匆匆走過去。
那里站著,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正在哭泣,邊左右張望路過的人潮。
“弟弟,你跟媽媽走散了嗎?”梅梅韻靠近他,微彎下身,與小男孩差不多高,輕聲問道。
方才,透過擋風玻璃,她注意到右前方人行道、接近十字路口處,一個小男孩邊哭泣邊叫嚷,頻頻朝路人張望,她直覺認定孩子是與家人走散了,才會急忙要江焛停車。
她才一下車,就聽到不遠處的孩子哽咽喊著“媽媽”,路過的行人會朝他看兩眼,卻沒有人上前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嗚,媽媽不見了……”小男孩抽抽噎噎地說道。
梅梅韻耐心詢問孩子是怎么跟母親走失的。
她發現孩子穿著短褲,膝蓋擦傷,有些破皮流血,是前一刻不小心跌倒受傷的。
“弟弟別哭,阿姨先幫你擦藥,再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梅梅韻柔聲哄他,將他帶到旁邊,讓他坐下來。
她蹲在他身前,從背包里拿出小型急救箱,先用酒精棉片替孩子消毒傷口。
江焛在車上等了五分鐘,這一次他沒有因為她超過時間而將車子開走,反倒也下了車,過來探看狀況!鞍l生什么事?你認識的小孩?”
他見她蹲在地上,正在為小孩處理膝蓋擦傷,而她背包里備有急救箱,她的動作之熟稔,讓他有些意外。
“小瑋跟媽媽逛夜市走散了,跟著人潮走到這邊,又不小心跌倒。我先幫他簡單處理傷口,再帶他去旁邊夜市找媽媽,執行長可以先回去沒關系。”她向他簡單說明情況。
“我等你。”江焛淡然表示。
他一句話,教梅梅韻訝異地抬頭看他。
“慢慢來沒關系,我不趕時間!彼荒樋峥岬穆暶。
“好,謝謝執行長!泵访讽嵭溥涞貞Z,心下很高興他對她態度轉變,變寬容了。
她隨即又替孩子兩邊破皮的膝蓋小心翼翼地上藥,敷上小片紗布,貼上透氣膠帶。
“你該不會也在診所打過工吧?”見她包扎的手法直逼專業,江焛好奇問道。
“沒有,但我常發生意外受傷,要不就害旁人受傷,經常要處理傷口,久而久之就有經驗了!泵访讽嵣w上急救箱,收回大背包里,笑著說道。
“以后小心點,發生意外不是你霉運強大,是不夠謹慎注意!苯瓱i不由得叮嚀,就算只是皮肉小傷,他也不希望發生在她身上。
梅梅韻因他的話,又一怔忡。
怎么感覺執行長變溫柔了?
她將背包背在背上,站起身,牽起孩子的手,柔聲道:“小瑋好乖,擦藥都沒哭,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很快就會議媽媽了。”
“你怕高嗎?”江焛微彎身,問著小瑋。
小瑋仰頭,看著高大英俊的叔叔,搖搖頭。
“那我肩膀借你!彼诤⒆由砬岸紫拢呐囊贿吋珙^,要讓孩子坐在他肩膀上。
梅梅韻見狀,無比詫異,對人冷漠又高傲的執行長,竟會放低身段,扛起一個陌生小孩?!
“夜市人多,這樣顯眼,他母親才容易看到孩子。”江焛強調,否則讓她帶著孩子再擠進夜市里,恐怕找到半夜還不一定能被孩子母親發現。
他的個性,確實不可能做這種事,卻因她的緣故,令他沒多思考便做出行動。
“你負責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媽媽!苯瓱i分配任務。
讓他扛起小孩,已折損他的威嚴,他可不會出聲喊人。
“沒問題!泵访讽嵭廊稽c頭。
稍后,在人潮涌擠、攤販林立、吵嘈喧嚷的夜市里,她拔高音量,大聲喊著,“小瑋的媽媽,小瑋在找你喔!小瑋的媽媽在哪里?”
路人因她喊叫,見她旁邊一個大男人扛著小孩在尋人,不禁紛紛讓道,甚至有人也好心幫忙叫喊。
不多久,一名神色慌張的婦人越過人潮,朝他們匆匆而來。
總算找到走散的孩子,婦人無比激動,緊緊擁著孩子,頻頻向他們彎腰致謝。
“真是太好了!多虧有執行長幫忙!表樌婧⒆诱业侥赣H,梅梅韻與他們揮手道再見,對出手相助的執行長很感激。
江焛見她臉上泛著一層光暈,一雙眼眸晶燦燦的,也許是因旁邊攤販燈光映照,可在他眼里,卻覺得她很明亮動人。
而他的心,因此泛著不曾有過的悸動……
“執行長,今晚真的太謝謝你了!钡竭_租的公寓樓下,梅梅韻下車前,向江閑再次道謝。
今晚跟他相處的感覺很不一樣,她很開心,也因他萌生一些奇異感受。
“沒什么!苯瓱i淡道。
今晚跟她相處,他內心一再產生一些不明感受,令他費解。
“執行長回去小心!泵访讽嶋m清楚他出入還是有保鑣在暗中跟行保護,仍忍不住叮嚀道。
江焛又淡應一聲,在她下車后沒急著駛離,透過車窗,目送她走向舊公寓鐵門。
這時,一名身形矮胖、禿頭的年長男性,從柱子旁出現,迎向她。
他怔了下,在車上觀察片刻。
梅梅韻面露驚喜,跟對方談話半晌,轉頭見他的車還沒離開,匆匆步了過來,輕敲車窗。
江焛降下車窗,問道:“怎么了?那個人是誰?”這次,他不好莽撞上前質問。
“是我爸爸,今天我過生日,我爸爸特地煮了豬腳面線,用保溫鍋裝著,從花蓮乘車上來,一直在樓下等我回來!泵访讽嵏袆硬灰选
因母親顧忌,她已多年沒在家過生日,甚至重大節日,也會避開在節日當天返家,跟家人適度保持一些距離。
但她并不怪母親,這是自己的決定,好讓家人能夠平安過節。
即使如此,家人并未真的排拒她,會用他們的方式關心她,她仍有被家人愛著的感動。
在臺南念書的弟弟經常傳LINE問候她的近況,偶爾會來臺北找她吃頓飯。
母親在她回家時,會準備她愛吃的菜,在她要返回臺北時,還會塞給她一大袋吃的,讓她帶回去慢慢吃。
最疼她的父親,更不在意被她傳染霉運,每次看到她,便想摟摟她、摸摸她。
“那很好,你跟你父親好好聚聚。”江焛聞言,替她感到寬慰。
先前聽董重賢提及她因迷信緣故,不能跟家人太常接觸,節日也不能跟家人過,他以為她是爹不疼、娘不愛,慶幸并非如此。
他不禁有些羨慕她,仍能得到家人真心關愛,不像他……
“執行長要不要吃點豬腳面線再走?我爸爸鹵的豬腳超好吃的!泵访讽嵪蛩麩峤j推薦。
“不用,我吃飽了。”江焛扯唇輕笑。她還真愛吃。
“執行長免客氣!我準備的分量不少,夠吃的!泵犯敢瞾淼杰囎优,透過車窗,對著駕駛座的他,呵呵笑道:“我鹵的豬腳可是梅家招牌,家里有人生日都要吃,逢年過節也會吃,鄰居只要聞味道,都想過來分一杯羹!”這可是他的自信料理。
江焛突然覺得梅梅韻的個性跟她父親倒還挺像的。
他謝絕梅父的盛情,打算離開,不料梅父繼續游說,“你特地送我們小梅回來,讓我請一塊豬腳啦!小梅說你平常對她很照顧,今天還替她慶生,真是太謝謝你了!
江焛澄清替她慶生的人并非他,梅父依然堅持要請他吃碗豬腳面線。
他有些沒轍,加上梅梅韻在一旁幫腔,他只能勉為其難下車,跟他們步進公寓。
梅梅韻是住一層公寓分租的房間,客廳是共享的,她讓父親和江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從廚房拿出三副碗筷,盛好三碗豬腳面線,當她將其中一碗端給江焛時,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一件事,“。∥彝,執行長不吃鹵過的東西!
他一定是因父親緣故,不好堅持拒絕,但要強逼他吃下他抗拒的食物也不太好。
“沒關系,我吃!苯瓱i伸手,端過她遞上前的碗,神色無恙。
原本他對這種東西確實沒興趣嘗試,也有些排拒,現下卻不介意吃吃看。
“外面鹵的豬腳可能不健康、不衛生,但我鹵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絕對吃得安心又美味!泵犯概男馗WC,自己先咬一大口鹵得軟嫩的豬腳。
江焛見狀,會心一笑,也吃了一口鹵豬腳。
“怎么樣?好吃嗎?”梅梅韻跟梅父見他吃了,異口同聲問道。
“不錯!苯瓱i起先回得委婉,見一老一少兩雙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又補充道:“挺美味的!
其實他的味蕾仍嘗不太出來食物的美味度,但已不像過去那么欠缺分辨力。
他并非虛偽說好聽話,入口軟Q又香氣四溢的豬腳,讓他不僅沒有預期中的排斥,甚至想一口接著一口。
“我就說嘛,我老梅鹵的豬腳,沒有人說不好吃的!”梅父一聽到他稱贊,笑得更開懷。
梅梅韻也很開心,他愿意嘗試過去排斥的食物,看他的表情,并非吃得勉強,她很寬慰,看來他已慢慢在學習品嘗食物真正的味道了。
江焛邊吃著豬腳面線,邊聽梅父和梅梅韻閑話家常。
他們父女同樣愛說話,甚至不時就兜著他問話,他簡言回應,并不覺得聒噪或無聊,也不會急著想走人。
直到更晚,梅父才表示該離開了。
由于女兒在這里只租了間小雅房,沒有多余空間讓他打地鋪,所以他事先聯絡了住在新北市的妹妹,今晚會去借宿,明天早上再搭火車返家。
江焛脫口表示要送梅父一程。
盡管梅父欲前往的永和與他的住處不同路,他不介意繞點路,送梅父過去。梅父雖覺不好意思,還是欣然接受他的好意。
梅梅韻更對他的作為感到意外,連連感謝他幫忙。
當江焛返回自己住處,已是深夜。
今晚,他雖接連做出一些異常行為,卻感覺心情有著難得的愜意,唇角也跟著輕輕揚起。
翌日上午——
一名穿著時尚、打扮美艷的女人,大剌剌地踏進執行長辦公室。
“請問小姐是……”辦公桌就位在辦公室門附近的梅梅韻,一見對方進來,連忙起身探問。
她并沒有接到總機通知執行長有訪客,按理說,一般人也不能直接上來這樓層。
不過,她怎么覺得眼前這個艷麗的女人有些眼熟?
崔亞葒冷傲的瞟一眼生面孔的她,趾高氣揚地道:“不認得我?你新來的嗎?我可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
前一刻,她到達三十六樓_鈦建設公司的辦公室入口,總機人員一看見她,忙恭敬問候,立刻替她按通直達頂樓的電梯鈕。
方才,一踏出電梯,看到助理秘書,也是對她恭恭敬敬的,沒料執行長辦公室內會多一名員工,而且對方還不認識她。
“咦?”梅梅韻因這頭銜,驚注了下。
“你跑來我辦公室做什么?”一道低悶嗓音問道。
前一刻在辦公桌那方正跟董重賢談公事的江焛,看見突然闖入的崔亞葒,神色微惱,步了過來。
他心下不滿她對梅梅韻鄙夷的態度。
崔亞葒轉頭一看見江焛,立刻端起笑顏,嬌喊一聲,“焛!
梅梅韻這才想起曾在路上遇過對方,那時明明是對方闖紅燈,差點撞上他們的車,還下車對她破口大罵,卻在看到車后座的江焛,馬上堆起笑臉,輕聲細語。
她又想到方才對方聲明是“未來的執行長夫人”,是指他未來的老婆嗎?她看見對方往江焛胸懷貼去,心口一扎,非常不舒服。
江焛眉頭一蹙,將崔亞葒不著痕跡地拉開,沉聲問道:“有什么急事?”
“你昨晚怎么沒回家?我還幫你挑了份厚禮送江伯伯呢!原本很期待能跟你好好吃頓飯,你卻放大家韻子。江伯伯要我來找你,問問狀況。”她笑盈盈說道。
“這種事打電話問就行了。我說過,上班時間,別來我公司!苯瓱i坐回辦公桌后方,繼續看公文,懶得跟她多說一句話。
“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以工作忙為由,說沒幾句就想掛掉!贝迊喨嚫叩剿k公桌前,不禁抱怨他太過冷淡。
有一陣子她較常來公司找他,見他不悅,只好減少在上班時間過來打擾,她主動約他吃飯,總被他找理由推托,偶爾才答應,卻感覺在應付她而已,頂多參加江家的家族餐會時,她跟他才能有較多時間交談。
“工作忙是事實!苯瓱i依然一臉淡漠。
“再怎么忙,怎么可以連江伯伯的生日宴都缺席?江伯伯很失望你沒出現!
“我昨晚臨時有事!彼S口搪塞。
對于家族聚會,他最心生排斥,即使是父親生日,也完全沒興致參與。
他跟父親一直很生疏,跟其他家人,關系更不睦。
“執行長的爸爸也是昨天生日?”沙發這方,梅梅韻向董重賢小聲探問,無比訝異。
他竟缺席自己父親生日,去替她慶生,還陪她到那么晚!
“應該是農歷生日吧?執行長沒跟我說要回家替父親慶生!倍刭t也覺納悶。
他知道以往執行長父親生日時,總會舉辦隆重商宴,邀請政商名流大肆慶祝,會有不少媒體報導,既然他不知情,那就只是跟家人一起慶祝的農歷生日吧。
“我爸昨晚也去你家給江伯伯祝壽,你這唯一的兒子卻沒現身,你姊姊們也不高興了!贝迊喨囉值。
要是他昨晚現身,說不定兩方父親就會正式談論他們的婚事,令她更覺扼腕。
“是多重要的工作,不能先放下幾小時?回家一趟有那么難嗎?”崔亞葒忍不住抱怨道,虧她特別費心打扮,花了一整天去護膚做頭發,穿上國外名設計師的禮服,比參加社交活動更慎重,結果連他一面都沒見到。
“對不起,是我耽誤執行長的時間……”梅梅韻不由得插話,代他道歉。
崔亞葒愣愣地看著走過來的她一眼。
“你跟她道什么歉?”江焛不滿梅梅韻沒事向崔亞葒道歉,她沒有做錯什么。梅梅韻向崔亞葒仔細交代昨晚情景。
如果他在董重賢住處用過餐后就離開,應該還有時間能返家一趟,替他父親慶生。
她雖很高興他愿意參與董重賢替她辦的慶生,卻因之后自己接連占用他太多時間,害他無法趕回家,心生歉疚,也感到過意不去。
怕他被他父親責難,這才替他道出緣由。
“你說什么?!”崔亞葒愈聽愈不可思議。
江焛怎么可能因這個不起眼的女人浪費那么多時間,做出他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甚至因此不回江宅別墅替自己父親慶生!
“別聽她胡扯,是我自己決定不回去,你大可直接跟我爸這么說,至于江家人高興與否,跟我無關!苯瓱i眼神很冷,說得毫無感情。
梅梅韻還想解釋什么,卻被也走過來的董重賢拉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她,不用再多說。
董重賢隨即拉著她離開執行長辦公室,不打擾執行長跟崔亞葒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