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婚期的部分,我想,我們是不是也該先討論、討論……”金在成很高興自己順利導出重點,雖然姜衍面無表情,他看不出姜衍在想什么,但至少姜衍沒阻斷這個話題,這表示他可以繼續(xù)說下去。
姜衍聽見金在成提到了婚事,但金在成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他卻聽得不真切,回蕩在他耳里的,是那遠遠傳來的笑聲,只屬于她的笑聲。
什么事好笑?她究竟為何而開心?身旁那不知名的男人又說了什么?為何她會不顧形象的大笑著?
一連串的問題盤旋在姜衍心頭上,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將所有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
驚覺到這一點之后,他已來不及回頭了。
她笑得很開心,笑到不時仰著頭,甚至抱著肚子大笑。
她很開心。
他很少看到她大笑,在他面前,她總是微笑著,溫溫淺淺的笑著……
“我覺得先訂下日期,才好討論該如何著手籌備,你認為──”這場飯局,幾乎都是金在成的聲音,也由他撐場,但顯然他一點也不在乎姜衍的惜言如金,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才是重點。他的老臉厚,禁得起這點冷風吹的,不怕。
“等等,先失陪一下。”姜衍截斷金在成未說完的話,顧不得失禮,起身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洗手間門口有個古意兼禪意十足的大屏風擋著,與用餐的空間完全地隔開來。
利琦思轉(zhuǎn)身走入左手邊的女廁,完全沒注意到身后隨之而來的高大身影。
直到她走出女廁,才看見姜衍不知何時已斜靠在走廊的墻面上,那姿態(tài)分明是在等人。
“你怎么在這里?”她很是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他……是在等她嗎?
利琦思站在姜衍身前,沒想到他突然移動位置,反將她困在他與她背后的墻面之間。
雖然偶爾也會跟他上餐廳吃吃飯,但像這樣不期而遇倒是頭一回。
“怎么了?”雖然他根本沒碰著她,但這樣突然近距離接近,鼻息間充斥著熟悉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禁聯(lián)想到他們在床上共度的時間,身體也瞬間燥熱了起來。
唉!她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
才一年……這個男人就讓她徹底成為一個色女,總是一靠近他,自然而然就會想起兩人翻過來又滾過去的畫面,她懷疑他是否跟她有同樣的感受?
心底的疑惑閃過心頭,她再看著那張微勾著唇角的男性臉龐,否定的答案立現(xiàn)。
看來他對她的影響力,遠比她對他的,但……他的嘴角明明是上揚著,可為何她會感到一股冷意?
他……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她忍不住問了他。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復雜卻又難以解釋的表情,這表示什么呢?她想知道。
“沒有!苯芟胍膊幌氡惴裾J,卻在下意識隱藏起所有的情緒,恢復表面上的平靜,但沒想到此舉卻教他的心情更差了,不過這一次他掩飾得很好,沒再教她給看出。
“我看見你跟一群人一起進來的,朋友?”他輕淡地提問,卻怎么也不承認自己很是在意,在意坐在她身旁一直逗得她哈哈大笑的男人是誰?普通朋友?追求者?抑或者是她的男朋友?
不,她應該沒有男朋友。
最后一項猜測很快被他刪去,因為他總是自由進出她的屋子,屋內(nèi)唯一出現(xiàn)的男性用品全是他的,所以她應該沒有他以外的男人才是。
那么……是追求者?
是的,她是那么的美麗動人,身旁怎么可能沒有追求者呢!
姜衍不想去找出那令他心情變得復雜的原因,當然更不會承認自己不喜歡她身旁有其它男人的身影存在,因為誰也沒資格約束對方的交友狀態(tài)。
她打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是一段什么樣的關(guān)系,也從不過問他身旁來來去去有過多少女人,而他自然也沒資格過問了,即使她伸出手要他立即交出她屋子的大門鑰匙,他也不能有所拒絕。
“他們?nèi)俏易詈玫呐笥鸭婀ぷ骰锇!崩夹χ卮,心底很高興他注意到她的存在,還特意在這兒等著她,而不是當她是個路人甲、乙,連個招呼也不打。
“工作伙伴?是指你的樂團成員嗎?”剛才他有注意到,與她同桌的其它人,個個長相氣質(zhì)皆不凡,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他曾在電視上見過的,包括她在內(nèi)。
他從沒在任何電視和報章雜志上看過有關(guān)她的報導,所以他猜她的樂團或許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下樂團,今天他更加篤信了這個猜測。
“對。”
“你的聲音怎么了?”他挑著眉問。
她的聲音低低、啞啞的,似乎是使用過度。
“喔!這是連著幾天下來練唱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習慣了,休息幾天就會恢復原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顯得十分不在意。
“先回座吧!晚上去找你。”
姜衍先行回座去,走在他后頭的利琦思還是無法克制自身的好奇心,看了看他究竟是跟誰出來吃這頓飯。
但是,她后悔了。
早知道就別順從那難得出現(xiàn)的好奇心,看他究竟跟誰用餐。只稍看了一眼,就讓她原是在云端上的好心情,瞬間掉入最底層的黑暗深淵。
心底一直有個洞,這個洞是她自己在一年前為自己挖開的。
起初,她只是輕輕地戳開一個小洞,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與姜衍的相處時間越長,她越是發(fā)現(xiàn)他是個相當迷人的男人,即使知道這是一段不談感情的關(guān)系,可他對她一直算是很好的,只除了他永遠不會成為她真正擁有的男人之外,他對她夠好的了。
她以為,只是個小洞是無需填補的,很多人身上都有著各式無需填補的小洞,每個小洞都代表著一份記憶,無關(guān)正負面,只是記憶,要自己別忘了的記憶。
但一年之后,本是很小的洞口,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大洞,而且被掏得極深,即使現(xiàn)在她想回頭將它填補,也無能為力。
那個洞又大,又深,或許她可以努力做到將洞口表面填補平整,使之恢復到原有的面貌,可心底早已空空如也,這是她原先無法預料到的結(jié)果,卻也只能默默地承接下來,然后找個黑暗無人的角落,將她的心痛掩埋。
是的,她愛他,但這話她永遠不會說出口。她會謹守著好朋友的那條界線,不會嘗試著去跨越,她不想以后跟他連朋友都沒得做。
金在成,姜衍未來的岳父大人。
他們兩人能坐在一起吃飯,能談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婚事。
終于要訂下婚期了是嗎?她以為她還可以多跟他要點時間的,看來是沒辦法了。
“琦琦……”有人叫她。
“琦琦,你在發(fā)什么呆?快坐下來呀!”同行的友人,見她走了神,連叫她也不回應,只好直接拉著她的手入座。
“嗯!”利琦思很快地將負面的心緒拉回,并立即藏在黑暗的角落,表面恢復最常掛在嘴角上的微笑。
背著身坐回原座,不再看,不再想,更不會去過問,日子……就讓一切恢復原點吧!
這是一場慈善拍賣會,也是一場商宴。
各大知名企業(yè)即使不是負責人親自出席,也是由著最上得了臺面的精英部屬代表出席這場盛宴。
利琦菲,利集團的負責人,也是這場宴會的貴客之一。
但這個貴客目前卻是由利琦思暫替,以利琦菲之名。
利琦思順手拿過侍者托盤上的香檳啜飲著,目光隨意地四處飄游,沒有定點。
在主辦單位盛情的邀約下,利琦菲答應親自現(xiàn)身這場拍賣會,卻在出席的前一刻出了狀況,急性腸胃炎冒出來串場,所以只好臨時授命,要她這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妹上場頂替她出席,不教主辦單位失望,也不讓這方失禮。
所以,現(xiàn)在她是利琦菲,不是利琦思。
眼角瞄到一個身影正向她這邊靠近,當她清楚認清來人時,想轉(zhuǎn)身走人已來不及了。
“琦菲,你果然也來了,我一聽說你也要來參加這場拍賣會就急著找你,我們真是有緣呀!”向子賢快步來到利琦思身前,似是無意卻又巧妙地擋去她的去路。
他當然有看見她想轉(zhuǎn)身走人的動作。他就這么不入她的眼嗎?先前連著幾回對她提出個人的邀約都未果,身為一個有自尊的男人,他當然心有不甘,更感到受辱。
今晚的出席嘉賓名單,他早早已事先確認過了,為了今晚,他可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欠東風。
他要狠狠地向她討回失去的顏面,更要教她離不開他。只要過了今晚,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手中的利集團,都將成為他的……
琦菲?
哼!根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他還真好意思叫得這般熟稔。
利琦思淡淡地瞟了向子賢一眼,沒有任何接話的動作及打算。
向子賢這個人,姊姊向她提起過,也要她不論在任何場合見到他,都別跟這種人接觸。
他不過是個二世祖,仰仗著父親的財氣光環(huán),四處向人們炫耀。他的照片總是不時出現(xiàn)在娛樂版頭條上,頻率極高,身旁的女伴面孔不時更換,也間接說明了此人的德行不佳。
即使這是第一次與向于賢碰面,但光憑他出現(xiàn)在報章雜志上的頻率與次數(shù),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他的身分。
姊姊說過,這個人最近很殷勤的找機會接近她,明顯別有居心,不知是受了他父親向光仁的指示,還是出于他個人的意思,總之,就是別理會他就是了,得罪了也無妨。
向子賢扯出一抹自認最為瀟灑倜儻的笑容。
見她吭也不吭一聲,擺明視他為無物,他也不氣惱,還能厚著臉皮繼續(xù)向她一不好。
“等等拍賣開始,若你有看見任何你喜歡的物件,請你務必開口說,不管要花多少錢,我都會為你標下它,就當作是我對你的一份心意!闭f著,一雙不安分的眼,不停地流連在利琦思身上?粗Y服下所包覆的曼妙身段,他已迫不及待地開始幻想著,不知道她嘗起來的滋味會是多么地銷魂誘人。
回想起上個月父親要求他務必將利琦菲娶到手,好順道一同接下她手中的利集團,不論使出什么手段都好。
這不擺明要他使出美男計?
當時,他可是百般的不愿意。
利琦菲行事十分低調(diào),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他當然更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是當代恐龍,還是史前巨獸,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可不干。
但,當父親拿出一張附有她照片的個人資料之后,對于這份差事,他可是樂意之至,不僅是為了她身后所代表的金錢數(shù)字,更是為了她使人驚艷的過人美貌。
人、財,他要皆得。
那猥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敢情這家伙是在用眼睛意淫她是嗎?
向子賢淫穢的目光惹毛了利琦思,本來她只打算著不理會他即可,但他無禮的舉動,使得她忍不住開口嘲諷道:“你的心意值多少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肯定的是,以我利家的財力,要買下這里的所有拍賣品不會是個問題,可你行嗎?若你行,現(xiàn)在就不需賣著臉皮站在這兒聽我‘話家!。”
扯了扯嘴角,利琦思盡可能的吞下一長串不雅的罵人字眼。
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得忍住,可不能為了這種不入流的人丟了利家人的臉,更不能讓利琦菲等于潑婦這幾個大字躍上明日的頭條大件事。
不想繼續(xù)讓向于賢傷了自己的眼力,利琦思側(cè)過身,打算走到另一個方向去,最好是離他越遠越好。
好機會!
利琦思一心只想對向子賢來個眼不見為凈,一個側(cè)身動作,教她忽視了他眸底一閃即逝的算計,也同時失去了戒心。
向子賢一個伸手,再次擋去了利琦思的去路,手掌心幾乎要碰上她的右手臂。
利琦思急忙閃過他的碰觸,卻無法分心留意他另一只手的怪異舉動。
“別這樣,給彼此一個熟稔的機會好嗎?”向子賢仍是笑著,但這一回,笑意里多了分不懷好意。
不好,當然不好。
“走開。”利琦思冷冷地瞪著他說,僅存的一絲耐心,也在此時宣告殆盡。
若他執(zhí)意糾纏,那么她也不介意繼續(xù)同他一番“話家常”。
可這一次,向子賢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打發(fā)。他依言退開了,使得她心中早已擬好的“家常問候語”無法一一祭出問候。
向子賢無謂地笑了笑、聳聳肩,慢慢地退向一旁去。
既然他已成功的在她的杯里下了特效藥,他也無需再繼續(xù)拿自己的熱瞼去貼她的冷屁股。
現(xiàn)在,他要做的,便是乖乖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待時機成熟了,便是他愉悅收網(wǎng)的時候。
呵呵……
身體好熱。
不知道為什么,利琦思突然感到一陣燥熱,那感覺就像是她喝下了過多的烈酒,酒精作祟時的反應。
但,她只喝了一杯香檳,沒有其他了。
那低微的酒精成分,不可能會造成她飲酒過量的感覺。
究竟怎么回事?
“先失陪一下。”她退出與幾位商業(yè)大老聊天的圈子,轉(zhuǎn)往洗手間的方向身段,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自始至終緊隨著她。
頭重腳輕,步伐虛浮,不知名的燥熱感充斥在她的體內(nèi),這就是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
她強忍著不適,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洗手間內(nèi)。
她想要洗把臉,藉由冰涼的自來水,將體內(nèi)不知名的燥熱感舒緩些。
利琦思站在洗手臺前,望著鏡子里那滿臉通紅的女人,她知道出事了。
這是不自然的紅暈,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肯定跟向子賢那家伙脫下了關(guān)系的。
趁她現(xiàn)在還站得住腳步,她得趕緊離開這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