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紅、藍、黃、紫各色燈光,以交錯的方式打在偌大的舞臺上,不斷舞動的身影,正放肆狂吼的咆哮著。
DJ、鼓手、吉他手、貝斯手以及舞臺正中央的雙主唱,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詭異駭人的妝容──全是以厚重的白色為底妝,再以血紅色的顏料畫上驚駭?shù)膱D案。
像是雙眼流滿鮮血的主唱,與另一名嘴巴全是血紅顏料,似是妖魔的主唱,雙人以駭人的面貌對著底下數(shù)以萬計的觀眾嘶吼狂叫,帶動著全場的人心,激起所有人的亢奮心情,教他們?nèi)集偪癜愕馗鴵u滾擺動,連地板都不知是因為多人踐踏的關(guān)系,還是因為眾人高分貝的嘶喊而震動著。
電吉他快速的反復(fù)彈奏,融合狂暴的鼓聲,跟著主唱們忽高忽低激昂的嗓音,爆發(fā)力加上速度感十足的歌曲、音效,舞臺全掌控在那似是地獄使者般的六人身上,而底下上萬的觀眾,則是他們一個個勾回的魂魄,只能任由著他們操控。
歌曲里頭帶著詭異又嚇人的氣氛,卻又蘊含著高度的攻擊性,粗暴且野蠻,但奇異地深深吸引每個人的心神,這就是他們的舞臺魅力。
耳機里傳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狂暴且駭人的畫面直映入利琦思的眼底,就連大門被人自外頭打開又闔上了,她都渾然不覺。
一只大手自后頭將利琦思的耳機抽走,這才讓她驚覺屋內(nèi)有著另一人的存在。
“喝!你嚇到我了!彼p手撫在胸前,真教他給嚇破膽了。
“這種東西你都敢看、敢聽了,這也能嚇到你?”姜衍笑著將耳機線頭拔出,讓音樂流瀉而出,室內(nèi)頓時充滿重金屬死亡樂。
“這是兩碼事!彼棺h著,不過剛才被驚嚇的情緒已恢復(fù)許多。
“我不知道你喜歡‘死亡誘惑’。”他指著屏幕仍持續(xù)嘶吼的影像道。
她說過她的職業(yè)是個樂團主唱,但這種畫著濃厚血腥裝扮,根本看不清真實臉孔的重金屬樂跟她實在搭不上。
“我很喜歡,他們在全球很受歡迎。你看,連你這個忙碌的大老板都知道他們的樂團名稱,這表示他們的知名度真是高!笔聦嵣,“死亡誘惑”現(xiàn)在可是全球最夯,也是最受爭議的重金樂團,因為他們主走死亡金屬路線,里頭充滿了血腥、暴力及死亡,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壯的心臟可以接受的,當然,這也是屬于限制級的音樂。
是!連他這種大忙人都聽過他們的名字,可見他們真是紅透了全球。
“我對音樂不懂,不過你喜歡就好!苯苊撓挛餮b外套,隨口道。
“你直接從公司來的?吃過了嗎?”利琦思拿起遙控器關(guān)掉屏幕,起身為他掛起外套。
她知道他對音樂確實是一竅不通,即使她是玩音樂的人,也從不曾試著要他了解音樂的基本概念。
她從不曾介入他的個人私生活,更不會試著要他了解她,就只是在彼此感到寂寞時的慰藉。不過問私事,不干涉?zhèn)人生活,一直是他倆默契的維持,這樣什么都不是的關(guān)系,他們也共同度過了四個季節(jié)的更迭,也一直相處愉快。
除了他是個不能談情的對象之外,其余的部分他可算是個好男人,即使在外他是個金錢權(quán)勢極為豐厚的男人,但只要一走進她的屋里,他們的地位都是平等的,只是一個男人及一個女人,如此而已。
他們越過了一般朋友的界線,卻不會是一對戀人,若將彼此定位為床伴,又顯得不恰當,因為他們還是會關(guān)心著對方。所以,她將他的位置設(shè)定成為好朋友。
而他呢?又將她定位在哪呢?
偶爾她會想起這個問題,但她不會真將它問出口的,因為那對他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問了也是白問。
她一直是謹守著好朋友的認知,也知道自己哪天若是越過了他所設(shè)下的無形界線,這段關(guān)系便會終止……該是說,終止只是遲早的事,只是她不愿是以這樣的形式而終止,至少,不要是不歡而散。
“還沒!
聽見他的回答,利琦思下意識抬起頭看著墻上的鐘一眼。
九點整。
這表示他錯過晚餐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
“我去隨意弄點東西給你吃!庇辛诉@項認知,她起身轉(zhuǎn)入廚房,打算去找找冰箱里還有什么食物。
姜衍跟著她走入廚房,他卷起衣袖,一副打算幫忙她的模樣。
在這間屋子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沒有高人一等的身分,這是她眼中的他。
當然,他也不會擺出一副大男人、大老爺?shù)募茏,什么都要她服?wù),若真是如此,他想,他很快便會被趕出這間屋子。
別的女人他不敢說,但她肯定會趕他出去的。
一年了,這段關(guān)系維持了一年。
在這一年里,她從不曾開口跟他要任何東西,昂貴的名牌包、名表、珠寶,甚至是金錢,全都沒有,就算他有心要給,也全教她給退回去了。
她說,她什么都不缺,更不會從他那里要任何東西,她要這段關(guān)系再簡單不過。
這個理由他接受了,于是他不再試著給予她任何金錢物質(zhì)。
但,有些話卻是他沒有說出口的。她想要這段關(guān)系再簡單不過,可是,這段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不曾簡單。他很識相的沒將這一點戳破,因為他還沒想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
她教他明白,他們在這段關(guān)系里是平等的雙方,沒有誰是要為誰付出,更沒有付出的理由。
在這里,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姜總裁,只是個吃了飯要自己洗碗的普通男人,若真擺出高姿態(tài),她絕對二話不說趕他出這個大門,這就是這一年來的相處心得。
利琦思從冰箱里拿出水餃、雞蛋及蔥。
姜衍自然地伸出手,想做她的幫手,卻被拒絕了。
“你去外頭休息吧!冰箱里只剩這些東西,我煮個煎餃跟蛋花湯,很快就好!彼⑿。
誰能料想得到,在外頭呼風喚雨的姜總裁,來到她的屋里總是只能吃這些簡單不過的料理,不過他也沒抱怨過就是了。
“謝謝!彼麖纳迫缌鞯淖叱鰪N房,沒有跟她爭辯,因為他還真有點累了。
每當他覺得累,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她家,這里才是他能完全放松身心的地方。
為何每當他感到疲憊,總是第一個想到她呢?他曾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結(jié)論很簡單,因為她是一個從不給他任何壓迫感,又從不過問他的女人,這就是原因。
什么東西?
姜衍一把抓下在他臉上直騷擾著的“東西”。
他睜開眼,看見的便是利琦思興味十足的臉,而他抓下直搔他癢的“兇器”,便是她柔軟的小手。
“你睡著了!彼灾割^輕刮著他的臉頰,這似乎是一種無意識的習慣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才花十分鐘就將食物全端上桌,她以為她夠快了,但顯然他累得很,才十分鐘他便睡著了,還是坐著睡著。
“Sorry。”
“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她笑,微微傾身,在他的額角留下一吻。
“一起。”似是不滿她那記不算親吻的親吻,他使勁將她摟在身前,吻著她的臉頰、嫩唇,但顯然覺得還不夠滿足。
原是輕點、輕啄的吻,逐步下滑,在她的頸項間流連不去。
輕柔純粹的細吻,在嘗到她的香甜滋味后卻走了調(diào)。
他重重的吸吮,在她的頸子上留下清晰可見的吻痕,還不時以牙齒輕輕嚙咬她細嫩的肌膚,讓她感到輕微的刺痛,卻又酥麻帶癢。
“嗯……”她忍不住輕吟著。
她知道他現(xiàn)在想做什么,大手都滑進她上衣里頭了,但……他該是累了才是!
“等……等等……”她使勁拉出在她衣服底下游移的大手。
“怎么?不方便嗎?”他抬眼看她,眼底有著不容忽視的欲望。
“不……不是,你還沒吃東西呢!”唉!他就不能想點別的嗎?盡想著這些……
“我還不餓!苯苁沁@么說的,但他眼神所透露出的訊息可不是這么回事。
他很餓、很餓,可他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眼前的她。
他湊過臉,想繼續(xù)做剛才未完的事,卻被一雙手給硬生生阻止。
“我是說真的,你要先吃東西,吃‘真的’食物,不是我。”利琦思指著桌上還熱騰騰的食物道。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眼底寫著認真,他明白她是再認真不過了。
唉……
“下一個就是你!苯芊砰_利琦思,開始吃著桌上的食物。
他雖然正在進食,但眼眸中的熱度不減,也正預(yù)告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
“我……我先去洗澡,你……慢用……”看著他夾起食物往嘴里送,當下她有個錯覺,彷佛他送進嘴里的不是煎餃,而是赤裸裸的她,所以她紅著雙頰逃走了。
她?
姜衍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大門口走入一群人,其中有著他熟悉的身影。他沒想到可以在這家日本料理店遇上她,不過她顯然沒看見他。
一群人在服務(wù)生的帶位下,全坐在前頭。每桌的座位之間都有半人高的特殊墻面做為屏障,給予客人與客人之間一些隱私,但若有心要看其它客人間的互動,只要伸長脖子便可以達到效果。
利琦思背對著姜衍入座,徑自跟著同行的友人們說笑,完全沒有察覺身后有道視線直盯著她看。
“姜衍、姜衍……”
金在成連連低喚了好幾次,才拉回姜衍的注意力。
他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金在成順著姜衍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他看的是一群莫約六、七人同行的男男女女。
“怎么了?看見認識的人嗎?”金在成問。
今天是他主動約姜衍出來,目的為的就是敲定姜衍與女兒的婚期。
都已經(jīng)訂婚一年多了,也該敲定婚期了吧!
雖然他環(huán)宇集團不小,但比起姜氏,仍算小巫見大巫,這門親事是他金在成高攀了,所以才想快點敲定婚期,好吃下這顆定心丸。
已經(jīng)過了一年了,他雖是女方家長,但也是個長輩,由他來提婚期,再恰當不過,也不會讓外人說他心急,急著釣起姜衍這條大魚。
“沒有。”姜衍馬上否認。
他之所以否認,并不是害怕金在成知道他有別的女人,相信就算他婚后有多少女人,也沒人敢說話,更別說是現(xiàn)在了。
他否認是因為他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曾說過要低調(diào),最好是別讓她的名字沾上他的。她不想的事,他都會為她做到,因為這是她唯一做過的要求。
別的女人巴不得名字可以跟他放在一塊,最好是出現(xiàn)在新聞、八卦頭條上,就她不肯,這一點她可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她是真的不愿意曝光。
他曾經(jīng)邀她一同出席私人或公開的場合,但從不曾得到她點頭應(yīng)允,幾次被拒絕之后,他明白了,她這可不是矯情做作,是真的不愿意。若他不顧她的意愿,執(zhí)意讓她曝光,今天他倆的關(guān)系根本無法繼續(xù)維持,而且是由她那一方先提出終止。
姜衍收回視線,不打算再將目光放在她身上。雖然距離上一次見到她時已過了五天,但他不打算讓她影響他的思緒,即使她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用餐間,金在成先是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題外話,接著再一步一步地導(dǎo)入正題。
打從一開始姜衍心底便很清楚金在成今天請他吃飯的目的,而他也不怎么排斥,所以也一口答應(yīng)了他的邀約。
他是一個商人,很賺錢的那一種,做任何的事情,他第一個考量的便是利益問題,無論是實質(zhì)的還是無形的,從無例外,當然,與金家訂親也自是以此為出發(fā)點。
這一點,金在成心里也是清楚的。他們各有所求,這將會是很典型的企業(yè)聯(lián)姻。
金家所擁有的環(huán)宇集團,或許還不及姜氏的三分之一大,但姜衍評估過,環(huán)宇集團未來的發(fā)展空間很大,只要擁有足夠的能力及遠見,環(huán)宇集團會是第二個姜氏。
然而,這并非是唯一的聯(lián)姻理由。
金家同時也是個書香世家,雖然金在成身上只背著金算盤,但他將女兒教導(dǎo)得十分成功,完完全全就是個高雅嫻靜的名媛淑女,個性也十分地溫和,是一個非常合乎姜夫人身分的女人,這就是他選擇金家的要點。
他不期盼她會是個熱情洋溢的妻子,但她絕對會是個稱職、體面的姜夫人。
婚后他會給予她當家主母的相當權(quán)限,也會表現(xiàn)出一個身為丈夫的尊重,只要她別試著掌控他,相信他們可以相處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