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哎呀,王爺您不但生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還寫得一手好字,瞧這字虎虎生風、蒼勁有力,恐怕這世上再無像王爺這般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之人了……”
“鳳一笑,別以為你狂拍本王馬屁,本王就會容忍你平日的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正拿著剪子修剪花木的鳳一笑聞言,非常不滿的撇撇嘴說:“王爺,奴婢是句句肺腑之言,絕對沒有拍您馬屁的意思。還有,奴婢要澄清王爺剛剛對奴婢的誤解,奴婢絕對沒有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奴婢從來都視王爺為再生父母、今世佛祖,奴婢……”
“行了行了,本王最討厭聽你那套花言巧語,你有拍本王馬屁的工夫,不如好好照顧本王的藍姬。雖說之前你在后山救過本王一命,但一事歸一事,若藍姬被你養死了,你就該好好想想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王爺,您真偏心,為了藍姬,居然這般恐嚇奴婢,您再這樣,奴婢可是會吃醋的!
殷煜祺好笑道:“你有什么資格吃藍姬的醋?”
“喲,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莫非您忘了,前幾日您捧著冰鎮酸梅湯跑到我房里,對奴婢又親又摸,若不是當時門外有人……”說到這里,她還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您說不定會對奴婢做出什么事來呢!
“為何本王突然有種被訛詐的感覺?”
“奴婢不敢。”
“本王很懷疑,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你鳳一笑不敢的!
“王爺您又冤枉我……”
“真是個愛耍嘴皮子的刁奴!
看她一臉春風得意,他冷哼一聲。明明膽大妄為地調戲了他,竟敢裝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越想就越呢不得把她捉到懷里懲罰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嘴。
不過聽她將他剛寫好的詩詞念得抑揚頓挫,韻味十足,倒勾起他幾分興致。
“本王倒沒想到你居然識字!
“王爺忘了,我奶奶嫁進鳳家之前是讀過書的富家千金,小時候奶奶不但給我講了很多有趣的典故,還教我作畫習字。雖然不敢說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比起那些大字也不識一個的姑娘,我也堪稱是才女一個呢!
被她那副認真的模樣逗笑了,殷煜祺朝她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寫幾個字,讓本王瞧瞧你這半調子才女究竟有幾分本事!
“那多不好意思,雖說我識得幾個大字,但和王爺這般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出口成章的人物比起來,我鳳一笑可不敢關公面前耍大刀。”
“少啰唆,本王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王爺,您真粗魯,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嘴里雖然嚷著,但她可不敢馬虎,用衣擺擦了擦手,這才挨近桌邊。
一接過他遞來的毛筆,她便忍不住道:“玉體通透,筆毛柔軟飽滿,筆身雕著山水畫,果然好筆配好人。”
讀了一會,她揮眉深思片刻,便認真的用筆尖蕪了蕪墨汁,有模有樣的在紙上寫下一首古詩。
春秋滿四澤,
夏云多奇峰,
秋月揚明輝,
冬嶺秀孤松。
寫完,她輕輕將毛筆放下,眼巴巴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贊賞兩句。
殷煜祺原本還期待能看到她寫出一手好字,結果眼下這詩句的確不凡,可短短二十個字卻被她寫得歪七扭八,丑不堪言。
見他斂起眉頭,鳳一笑一本正經的問:“王爺您瞧我這字寫得如何?”
未等他答話,她便繃起面孔,努力學著他的模樣,壓低嗓音道:“嗯,甚好甚好,此女果然并非池中之物,當真令本王刮目相看,該賞該賞!
不理會他吃驚的表情,她又恢復本來聲音,忙向他微微施一禮,“謝王爺夸獎,不知道王爺要賞奴婢什么好東西?”
“看你每日悉心照料藍姬,又救本王于蛇口之下,今日又寫出一手驚世好字,本王就賞你一頓豐盛晚膳好了!彼龑W著殷煜祺的聲音把話說完,是時肚子里應景的傳來咕嚕聲響。
一直沒吭聲的殷煜祺被她逗得出聲而笑,忍不住吃力帶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罵,“你這丫頭,連本王都敢戲弄,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鳳一笑可憐兮兮的揉著肚子,“可是王爺,人家現在真的很餓。”
她的聲音軟糯、表情可愛,縱然堂堂奉陽王是鐵打的心,也被她撩撥得心頭蕩漾,久久不能自己。
。
劉福寶是奉陽王府廚房里的一個小雜役,今年十五歲,父母雙亡,六親無靠,他從小被王府大廚劉萬三收為義子拉拔長大。
自從鳳一笑進王府當豬倌之后,和他之間的關系最為親密,她剛進王府的那段日子,覺得她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劉福寶常偷塞一些點心給她吃。久了,兩人也就變成了朋友。
這日,劉福寶被他義父派出王府采購,適逢也是鳳一笑每月一日的例假,兩人便結伴出王府,在奉陽城東游西逛,玩得不亦樂乎。
到了晌午時分,兩人都累得不行,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鳳一笑想起奉陽城西有個張老頭賣的煎餅特別好吃,便拉著劉福寶準備找張老頭烙兩張煎餅一飽口福。
王府伙食雖然不錯,可鳳一笑是個貪嘴的丫頭,每次出府,總要在城里吃些好吃的。
那賣煎餅的張老頭劉福寶也認得,雖已近近七旬,身子卻非常硬朗。每次兩人去張老頭那吃煎餅,一笑姐都會逗那老頭幾句,張老頭一開心,便常給他們多打顆雞蛋,或是多放些醋。
又累又餓的兩人好不容易來到城西,一心想著今兒個要多買一份煎餅帶回府去吃的鳳一笑,卻發現原本張老頭擺攤的地方居然變成一幢豪華酒樓。扁額上清清楚楚寫著“福滿樓”三個大字。
“一笑姐,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里怎么和兩個月前有些不一樣?”
劉福寶傻傻的看著眼前這幢豪華酒樓。
鳳一笑也站在那里張望半天,滿臉不解的道:“兩個月前,我倒是不曾聽張老頭說這里要開酒樓,莫非張老頭擺攤的地方被人給占了?”
這時,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婆婆走過來,小聲向兩人詢問。
“姑娘啊,你們要找的張老頭,是不是幾個月前在這里擺煎餅攤的那個張老頭呀?”
她立刻點頭,“婆婆,您認識張老頭?”
“唉!”老婆婆重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手,“別找了,張老頭兩個月前,讓人硬生生給打斷一條腿!”
“啥?!”
聽到這話,鳳一笑和劉福寶立刻驚叫起來。
老婆婆小聲道:“當時在這條街擺攤的一票小販,幾乎都被福滿樓的老板給趕走,張老頭是個牛脾氣的人,就和人家杠上了,結果那天就被人打斷腿,如今還躺在家里不能下床。”
正說著,就見一頂轎子在福滿樓門前停下,轎子里走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財大氣粗的男人。
他留著兩撇八字胡,手中還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把象牙玉骨扇,腰間掛滿價值連城的美玉。身上一層層的衣服看得出料子極佳,不過五顏六色的,襯得他像顆會走路的花粽子。
福滿樓的伙計見狀,連忙一抖手中的抹布,堆著滿臉笑容,討好地跑出來。
“哎喲,這不是金爺嗎?您老今兒個怎么有空大駕光臨?我們掌柜的前天還念著您,最近是不是不在咱們這奉陽城發財,跑到別的地方游山玩水去了?沒想到果然把金爺給念來了,您快里邊請!
就像看到自己的親爹,那伙計又是噓寒又是問暖,熱情地把那人請進酒樓。
見福滿樓里出來了人,老婆婆便嚇得轉身就走,攔都攔不住。
鳳一笑也沒去追,思忖一番,邁開腳步就向酒樓走去。
結果腳丫子還沒踏進酒樓,另一名伙計就臭著臉把她擋在門外。
“出去出去,你當這是你們家后院的菜園說進就進吶?身上有銀子嗎?看你這一身的寒酸相,也想來我們福滿樓吃飯?”說著,大拇指比了比不遠處一個紅色牌子,“瞧見沒,沒有一百兩銀子,就甭想踏進福滿樓一步,這是咱們樓里的規矩!
被擋到門外的鳳一笑立刻不悅了,“我說這位小哥,你們開酒樓的怎么還挑客人?有你們這么做生意的嗎?”
那小伙計拿白眼掃了她一圈。這丫頭雖然長得漂亮,身材又高挑修長,可她身上那套粗布衣裳以及腳上穿的草鞋,頓時就把她的身家揭得一清二楚。
哼笑一聲,伙計用一種非常瞧不起她的口吻道:“哪來的野丫頭也敢在福滿樓撒野?告訴你,我們老板可是大有來頭,就連當今皇上來了,都得給我們老板三分薄面。”
鳳一笑一聽樂了,扯著他問:“莫非這福滿樓還是皇親國戚開的?”
那伙計下巴立刻揚得老高,“那是自然,我們老板可是赫赫有名的錢大海!
正說著,就見又一頂轎子過來,他急忙把她推到一邊,奉上諂媚的笑容,招呼客人去了。
還想找他理論的鳳一笑被劉福寶一把扯住,“一笑姐,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
“可我還沒吃到張老頭的煎餅!
朝她使了記眼色,劉福寶把她拉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后道:“剛剛我聽那伙計提到錢大海,一笑姐,你知道錢大海是什么人嗎?”
她哼了聲,“我只聽過胖大海,至于錢大海是什么東西,我還真不知道!
劉福寶趕忙捂住她的嘴,小小聲的說:“你老家在臨州,不知道錢大海是啥倒也不奇怪。這錢大海的確來頭不小,他姐是貴妃,還替皇上生了兩個皇子,如今錢貴妃正是得寵之際,所以錢大海才敢在奉陽城如此囂張!
說著,他嘆了口長氣!皬埨项^這事就算鬧上官府,恐怕也無人敢受理。”
鳳一笑挑眉,“這錢大海再怎么有本事,在這奉陽城里,難道還比得過咱們家王爺?”
“唉,咱們王爺雖然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可王爺平日極少出府。即使是出了府,地方官紳百姓,哪個不把王爺奉為上賓小心款待著?”
“而且錢大海的欺上瞞下是出了名的,就算他橫行霸道,也不會在王爺面前表現出來。正所謂官字下面兩張口,王爺平時日理萬機,哪有多余的閑工夫管這些瑣事?”
她撇撇嘴,拉著劉福寶的衣袖道:“走,咱們瞧瞧那受了傷的張老頭去。”
。
“鳳一笑,王爺的書房平日連我這個貼身丫環都不許隨便出入,你一個小豬倌怎么三不五時的就往這鉆?還有沒有規矩了?”
“哎喲,大腳姐姐今兒個心情似乎不佳,怎么一看到我就橫眉豎目的……還有,我沒隨便往王爺書房鉆,我找王爺可是有正經事的!
“就你一個小豬倌能有什么正經事找王爺?”珠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又糾正道:“還有,別再叫我大腳姐姐,別忘了我比你還小兩歲呢,誰是你姐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叫你姐姐還不是尊敬你嗎?要不以后我改口,叫你大腳妹妹?”
“鳳一笑,你怎么這么惹人厭呢?都說了別叫我大腳……人家的腳根本不大,我上回不就踹了你一下嗎?又不痛,怎么記仇記到現在?”
兩人在書房外吵個沒完,書房里正鉆研劍譜的殷煜祺嚴厲的咳了一聲!澳銈儍蓚都皮癢了是吧?竟敢打擾本王讀書。”
罵了句后,又喊,“珠兒,讓鳳一笑給本王滾進來!
聞言,她頓時一樂,還挑釁地朝珠兒眨眨大眼,“瞧,王爺請我進去呢!
珠兒哼了一聲,“王爺明明說讓你滾進去,幾時說請了?”
“滾進去這三個字,不是含著‘進去’兩個字嗎?至于那個請字,王爺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大腳姐姐你的腦筋真是不開通,難怪一輩子都是王爺的使喚丫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說著,不理會珠兒氣得煞白的小臉,蹦蹦跳跳向書房走去。
殷煜祺的書房非常寬敞,有十幾排落地大書柜,擺滿了各種書籍,據說這些書都是多年來收集到的寶貝。
來到書案前,鳳一笑恭恭敬敬地請了個安,嘻皮笑臉道:“王爺,奴婢滾進來了!
仍舊是一襲月白色長袍的殷煜祺,頭戴紫金盤龍冠,五官俊美,英氣逼人,僅是坐在那里,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瞥了鳳一笑一眼,眸中流過幾絲異彩,唇邊漾起一道極不明顯的笑容!氨就踉趺床灰娔銤L著進來?”
“嘿嘿,王爺若想看雜耍,奉陽城里多得是,我鳳一笑算個什么東西?就算真的滾進來,也不見得能博王爺一笑!
“哼,你一天不和本王耍上嘴皮子,似乎就不快活。行了,你剛剛說找本王有事,究竟是何事?”
鳳一笑見他眼含春風,眉頭盡展,聽他說話語氣又帶著幾分輕松,便知道他今日的心情不錯。
確實是如此,藍姬的果實已經長到快拳頭大小,再過一陣子,就能熬湯食用,這教他怎能不開懷?
她立刻向前湊近幾分,握起兩個拳頭,討好地替他捶了幾下肩膀。
“我說王爺,您整天待在書房中看書寫字,腰酸了吧?腿痛了吧?來,我給您捶捶,這可是我們鳳家祖傳的手藝,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的哦!
坐在椅子上享受她伺候的殷煜祺瞇起眼,笑道:“你是打破了本王的花瓶,還是弄破了本王的字畫?”
“王爺何出此言?”
“若不是闖了禍,你怎會無端端的跑到本王書房來獻殷勤?算了,本王最近心情不錯,就算你真的打破本王的寶貝,本王也會念在你把藍姬照養得枝繁葉茂的份上,免去你這頓責罰。”
鳳一笑繼續討好的替他捏肩膀,一邊捏一邊還出其不意地吃他豆腐。說起來,這男人根骨奇佳,身形瘦削結實,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讓她很是喜歡。
手上動作著,她嘴上可也沒閑下來,“王爺,雖說我當初是曾經在很不小心的情況下,弄壞您一幅百鳥朝鳳圖,可事后我不是修補得天衣無縫,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半點瑕疵嗎?”
“哼,可惜那幅百鳥朝鳳圖卻被你用雞糞給玷污了!
每次想到這事,他就為之光火。
“王爺,這您就不懂了吧?這老百姓都知道龍和鳳雖是吉祥物,但畢竟是存在傳說中的神獸,是以世人總喜歡將蛇比作龍,雞比作鳳,所以我給您那幅百鳥朝鳳圖涂的雞糞,其實就是鳳糞啊 。”
“鳳一笑,你可以再給我鬼扯淡一點!”
她立刻扁起嘴,委屈道:“王爺,您又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