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上官云的話后,慕天璇自己也愣了,因為連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不經(jīng)思索便說出這般的話語來。
在慕天璇的靜默之中,上官云離開了,就如同他來時般的鬼魅,可唇角,似乎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待上官云離去后,為自己竟犯下如此錯誤而懊惱得再不想思考的慕天璇,索性走至床沿打算更衣就寢,但意外的是,在她的枕旁,有一封信。
“什么嘛……”慕天璇將信展開,望著其中那龍飛鳳舞的字跡,不禁喃喃,“我撒了半天的網(wǎng),他居然這么輕易就給我收了,是想搶我生意,還是想給我難看啊……”
口中雖聽似抱怨地嘀咕著,但連慕天璇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當(dāng)望著那封其實幾乎等于表達出上官云立場的信時,她的眼眸里出現(xiàn)的那抹淡淡欣喜與溫柔。
由于宇文龍突然翻供的這個戲劇性變化,再加上原君子堂成員有幾名在受不了壓力,私下供出了被人收買的經(jīng)過,因此在北沙國派遣成員一同來參與審議,并且重新遴選君子堂成員之前,君子堂暫時休堂。
半個月后,當(dāng)北沙國人馬陸續(xù)抵達霄云縣,而君子堂成員的遴選也初步完成之時,為讓這些遠道而來,以及新的君子堂成員初步了解一下案情的進展,因此慕天璇接愛了縣老爺?shù)奶嶙h,在正式的君子堂前,先行開了一個簡易堂。
可這簡易堂開完之后,平常每回上堂完都一副干勁十足、游刃有畬的慕天璇,卻難得的是垮著一張臉回府。
看著從未如此頹喪的慕天璇,夏實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樣的難題,可一時半晌卻又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詢問,最后,素性直接望向冬雪。
“天璇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倒是給我們說說。∧阍俨徽f,我們都快急哭了!”在眾人的默許下,冬雪自然當(dāng)仁不讓地開口了。
“我今兒個在公堂上,連連講錯了五回,我以前從不會這樣的……”沉默了許久后,慕天璇用手撐著頭,垂頭喪氣地說著。
“講錯五回?”
聽到慕天璇的話后,夏實、秋瑟與冬雪都驚呆了。
因為自她們認識慕天璇以來,對她的話術(shù)可說是敬佩之至,不僅說話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順暢、流利,并且讓對手幾乎找不到可乘之機,可今日,她竟說她自己講錯了話,而且還是五回?
“我今兒個還在公堂上發(fā)呆,這也是過去從沒有發(fā)生過的事……”看著眾人的驚詫目光,慕天璇嘆了一口氣后繼續(xù)說道。
“你?發(fā)呆?”
聽到“公堂上發(fā)呆”五個字后,慕天璇身旁的三名女子更是徹底瞠日結(jié)舌了。
因為慕天璇愛發(fā)呆、冥想雖是常事,但在她最重視的公堂之上發(fā)呆,那就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了!
“而且,我居然還在公堂上對那個騷老爺發(fā)脾氣……”
“這無所謂啦!反正那騷老爺天生討罵!”聽到這里后,冬雪又好氣又好笑地連忙安慰著慕天璇,“更何況你愈罵他,他還愈開心!”
“最重要的是,我今兒個做的這些糗事,都讓他瞧見了……”慕天璇依然繼續(xù)說著,只是,語聲已細如蚊蚋了。
“他?”當(dāng)聽到“他”字時,三名女子一同疑惑出聲,彼此互望一眼后,由向來穩(wěn)重的夏實代表發(fā)問,“他是……”
“上官云……”這回,慕天璇的頭簡直都要垂到案桌上了。
是的,就是這樣。
都怪上官云,好好的當(dāng)他的當(dāng)鋪掌柜就好了,沒事干嘛到公堂上去旁聽,還一直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弄得她心慌意亂,該說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呃?上官云?”
望著慕天璇那副想用頭撞桌子的沮喪模樣,她身旁的三名女子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并且交換了幾個眼神后,一齊會心地微笑了。
“我怎么會變得這么奇怪……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啊……”將微熱的小臉貼在冰涼的案桌上,慕天璇懊惱至極地喃喃說道。
“天璇姊,你一點都不奇怪!毕膶嵼p輕握住慕天璇的手,柔聲說道,而目光,有些蒙朧。
“不奇怪?”聽到夏實的話后,慕天璇終于抬起頭來。
“是的,不奇怪,”夏實輕輕笑著,笑得那樣溫柔與滿足,“你之所以覺得自己奇怪,只是因為你已悄悄戀上他而不自知罷了。”
“我?”慕天璇愣了愣,緩緩抬眼望向夏實,“戀上他?”
“是的,你戀上他了!
夏實、秋瑟、冬雪異口同聲地說道,而三對美眸之中,閃動著同樣的霧光與無盡的溫柔。
“真是的,你們跟我開什么玩笑。 鄙瞪档赝砼耘觽,半晌后,慕天璇突然噗哧一笑,“就為了逗我開心,讓我有精神點,你們竟然連這法子都用上了,真是輸給你們咯!”
“天璇姊,我們沒跟你開玩笑!笨粗教扈歉蓖耆珷顩r外的模樣,冬雪難得地長嘆了一口氣,“我們說的可全是心里話!
而隨著冬雪的嘆氣聲,慕天璇身旁也傳來了夏實及秋瑟又好氣又好笑,卻同樣愛憐至極的嘆息聲。
在她們的心中,一直當(dāng)慕天璇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奇女子。
她聰穎、慧黠,但也有時少根筋;她溫柔、慈悲、知書達禮,但不恪守成規(guī)、一成不變,有時為了行事方便,甚至連耍小手段都耍得那樣漂亮。
可如今看來,她確實是一個難能可貴的奇女子,一個對男女情愛完全沒有概念的奇女子……
“沒開玩笑?”望著夏實等人的神情,慕天璇狐疑的問著。
“沒開玩笑。”三名女子一齊嚴(yán)肅地點著頭。
“可、可我說錯話跟我戀不戀上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蹦教扈y得地結(jié)巴了起來。
“因為你心里頭一直在意著他,悄悄注意著他,所以才會失常的說錯話!毕膶嵤紫乳_口了。
“而你一發(fā)現(xiàn)自己在他面前說錯了話,就更加在意被他發(fā)現(xiàn)你說錯了話,所以就說錯了更多的話。”而后,是秋瑟。
“當(dāng)你說錯了更多的話后,你益發(fā)懊惱的無以復(fù)加,以至于回來后連飯都吃不下,滿腦子想著的都是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今日說錯話的事,揣測著他發(fā)現(xiàn)你說錯話時,心里頭是怎么想的!弊詈笞鼋Y(jié)語的,自然是冬雪。
“你們……”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身旁女子們,慕天璇愣了半晌后,才終子發(fā)出聲音,“怎么一個個都像親臨現(xiàn)場一樣。俊
“因為天璇姊你雖精巧,可對感情這種事實在太沒知沒覺了啊!”夏實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慕天璇。
“但怎么會呢?”盡管眾人有志一同的做出了同一個結(jié)論,不過慕天璇還是不愿意相信,“我怎么會就戀上他了呢?”
“怎么不會呢?”冬雪一副了然于心般地說道:“上官掌柜的雖然一天到晚板著個棺材臉,其實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再加上行事作風(fēng)也挺穩(wěn)重,盡管有時讓人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這些日子以來,他關(guān)心我們倒比擠兌多得多!
“沒錯,況且他也挺細心溫柔的。天璇姊,你記得他當(dāng)初送給我的那個匣子嗎?”夏實輕輕說道:“那匣子里裝著的,其實是我跟隨你后,瞞著你悄悄當(dāng)?shù)舻膫骷叶鷫嫛?br />
“什么……”聽著冬雪與夏實的話,慕天璇的腦子整個混沌了。
“天璇姊,我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呢?”望著慕天璇眼底的茫然與糾結(jié),夏實想了想后如此問道。
“當(dāng)然可以!”早已心亂如麻的慕天璇喃喃說道。
“初次見到上官掌柜時,你有什么樣的感覺?”
“就覺得這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慕天璇回想著初相識時的上官云,毫不猶豫地回答著,“雖看似無情,但心地其實挺良善的!
“當(dāng)上官掌柜的登門來求教時,你是什么樣的感覺?”
“不太意外,并且也想透過與他接觸的機會,了解一下他的底細與為人!边@個問題,慕天璇回答得也很是果斷。
“待上官掌柜的在雪山之中救了你后,你是什么樣的感覺?”
“雖仍摸不透他的想法……”想及曾經(jīng)的那回肌膚相親,慕天璇的回答速度開始變慢了,“但覺得他還算是個君子……”
“當(dāng)我們大家都嚷嚷著是上官掌柜出賣你之時,你又有什么樣的心情?”
“不太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慕天璇喁喁低語著。
是的,那時的她,確實不信,而現(xiàn)在,就更不相信了。
“而后,在上官掌柜處處暗助、暗護我們,就算被我們誤解依然悶不吭聲時,你心中又是什么樣的感覺?”
什么感覺?
就是覺得他其實真是個很溫柔的正人君子,或許他的心底有些難解的結(jié),又礙著什么事,以至于讓他總裝成一副棺材板臉,似乎很怕被人看透他的心,可她,并不討厭他。
而這些日子來,盡管表面上看他似乎總在干涉著她、阻撓看她,但在了解了他之所以那么做,其實是有他的難處時,她反倒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理解,對他的暗助感到窩心,對他的存在感到喜悅,對他的目光唐到羞赧,對他的笑容感到心動……
“這就是……傾慕嗎?”許久許久之后,慕天璇終于恍然明白,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真正心情。
“是的,天璇姊。”
望著低垂臻首兀自呢喃的慕天璇,夏實等人輕輕說道,而眼中,全攏上一層幸福的淡淡霧光,然后在霧光中,等待著一個最幸福的絕美笑顏。
“可我……不能戀上他。 卑肷魏,當(dāng)慕天璇再度抬起頭時,她臉上的神情卻不是夏實等人所等待的幸福笑意,而是一種全然的無助與痛苦的掙扎,“不該也不能啊……”
“為什么?”看著慕天璇那令人心碎的眼神,夏實等人驀地一愣。
“因為……我早已成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