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風(fēng)一陣接一陣襲來,吹動他們身后的竹林沙沙作響。
司徒行云靈機(jī)一動,問申夢心:「你想不想做其它不那么危險,但同樣有趣的事?」
「什么事和爬樹同樣有趣又不危險?」有的話她真想試試看。
「投壺!顾d奮回道。
「投壺?」
「這是一種喝酒時玩的游戲,在士大夫之間很流行——」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間停下來,眼中凈是疑惑。
奇怪,他好像對這種游戲很熟悉,似乎常常玩,不然不會在第一時間便想到這個游戲。
「司徒行云?」他話說得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間不說了?真是奇怪。
「我——沒事!顾哪X中好像有什么影像閃過,但他下意識地將這些影像揮掉,一點都不愿想起。
「這是一種士大夫常玩的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只要把箭投進(jìn)壺里就行了,是人人都可以玩的游戲!顾銖(qiáng)解釋完投壺的游戲規(guī)則,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不是很好受。
「聽起來挺有趣的!顾c頭!溉绻娴挠羞@么簡單的話,我倒是愿意試試看!
「相信我,一點都不難!顾WC!覆贿^,在開始游戲之前,得先弄到用來投箭的壺才行!
「莊里好像沒有這些東西!闺m然他們的日常生活跟一般人沒兩樣,但他們畢竟不是士大夫,沒那么風(fēng)雅,當(dāng)然也不會有他說的那些器具。
「不怕,我有辦法!顾就叫性葡崎_袍子的下擺,彎腰從襪套中取出一把匕首,然后抽掉皮套把匕首舉得高高的。
「什么辦法?」她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匕首,光滑的劍身在月光下發(fā)出冷冽的光芒,與其說是匕首,實際上更接近短劍。
「自己做!顾煲恍,將短劍拿在手上轉(zhuǎn)了幾下,動作看來十分熟稔。
「怎么做——」
咻地一聲。
瞬間只看見司徒行云手上的短劍,如燕子飛翔似地射向竹林,然后像燕子歸巢回到他手上,三根翠竹應(yīng)聲而倒。
砰砰砰!
他的動作利落到令申夢心吃驚,不禁想起尹荷香曾說過司徒行云武功很好,當(dāng)時她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尹荷香的話可信度很高,即使她不懂武功,也知道光靠一把短劍要一口氣砍斷三根竹子是很困難的事,何況短劍最后還回到他的手里。
申夢心突然覺得不安,她自以為很了解司徒行云——至少了解表面?伤谑浐蟊┞冻鰜淼倪@一面,卻沒有人看過,似乎連司徒行風(fēng)都不知道他弟弟的武功如此高強(qiáng)。
他會不會是裝的?
尹荷香昨日說的話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裝無辜?
不,是裝壞!
如果他是裝的,他真的騙過所有人,連他自己的親哥哥都看不穿他的偽裝。
「接下來只要把這些竹子綁起來就好了!顾就叫性茮]發(fā)現(xiàn)申夢心正用迷惑的眼神看他,只是高高興興地走過去將砍下的竹子撿起來拿在手上。
「綁起來?」她回神,茫然的看著他,想不透他拿那三根竹子做什么。
司徒行云對她露齒一笑,用短劍把手中的竹子削成兩短一長,抽出竹絲將三根竹子并排綁起來,看起來有點像笙,只不過要粗上許多。
「這樣就算完成了嗎?」她納悶地看著綁好的竹子,還是不曉得他要干什么。
「還差一步!顾箢櫽遗,尋找適合拿來當(dāng)壺的東西,最后總算讓他找發(fā)現(xiàn)一顆大石頭。
「你這是要做什么?」干嘛把竹子和石頭綁起來?
「這樣上頭的竹筒才不會亂動。」他解釋。
申夢心點點頭,其實一點兒也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睜大眼睛看著他把步驟一一完成。
「做好了!褂昧Υ蛏献詈笠粋結(jié),司徒行云身體微微往后傾欣賞自己的作品,還算滿意成果。
「雖然樣子不是很好看,但能用就成了!
申夢心好奇打量擺在地上的怪玩意兒,雖然他一再強(qiáng)調(diào)那是「壺」,但她無論怎么瞧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它的模樣很好笑。
司徒行云接著又用剩下的竹子,削成一根一根長條,尾端的部分削尖用來代替箭。
「總算完成了!顾偣沧隽肆χ窦鐾旰笸乱豢跉。
申夢心既不懂得拳腳,也不會射箭,但她家多得是各類武器,她不得不說,他做得真好。
「只要有這個壺和這些竹箭就能玩了嗎?」申夢心就是個女孩子家,問她如何妝扮自己她很拿手,但對這些男人玩的游戲她一點兒也不懂,她的兩位哥哥似乎都對這類游戲沒興趣,只曉得做買賣和練武。
「就這么簡單。」司徒行云笑著點頭,拿著做好的竹箭,往后倒退幾步,和地上的壺保持一段距離。
「你在做什么……」
咻咻咻!
她話還沒說完,他手中的三枝竹箭全投進(jìn)了中空的竹身之中,一個高的兩個低的,一個都沒有漏掉。
「你好厲害!」申夢心為他高超的投壺技術(shù)喝采,在一旁拍手。
「這很簡單!顾缓靡馑嫉纳ι︻^,表情有些難為情,這又不難!钢灰嗉泳毩(xí),你也能投得跟我一樣好。」
「真的嗎?」她很懷疑!复蟾缯f我的手腳遲鈍,不適合活動,只適合待在房間繡花!
「沒這回事,不信你試試看!顾麑⒘硗馊χ窦唤o她,申夢心怔怔看了他手上的箭一會兒,遲疑地接下。
「我真的辦得到嗎?」她懷疑地看著手上的竹箭,雖然不是真箭,卻是她拿過最接近武器的東西,申夢時為了保護(hù)她,不許她碰任何尖銳的物品。
「可以的!顾c點頭,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鼓勵她。
一股難以形容的熟悉感,霎時又涌上申夢心的心頭,幼年時救她的少年影像再次和他重迭,使得她幾乎要開口喊司徒行云。
「大哥哥……」
「什么?」司徒行云見她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瞪大眼睛看著她。
她搖搖頭,勉強(qiáng)微笑。
「我是說,大哥如果知道我拿針以外的東西,一定會罵我。」她隨便胡扯,責(zé)怪自己真是傻瓜,他不可能是那位大哥哥,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我們就偷偷的玩,不要告訴他。」他一副像在作賊的模樣,看起來既可愛又好笑。
「嗯,不要告訴大哥!顾龑W(xué)他躡手躡腳,樣子比他更可笑,他們不禁笑開。
申夢心從未像今天這么快樂過——不,是從他失憶來到麒麟山莊以后,她一直都這么快樂,就像鳥籠的門被一只無形的手打開,她雖然還未展翅飛翔,但已經(jīng)探頭透氣。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第一枝箭學(xué)他投擲,可她的力氣不足,竹箭還沒到達(dá)目標(biāo)之前便已墜落。
「再試一次!顾就叫性圃谝慌詾樗驓猓艿剿墓膭,她拿起第二枝箭再投一次,情況沒有改善,第三枝箭也一樣慘。
「我連竹筒的邊都沒碰到!顾趩实乜粗鴻M躺在地上的竹箭,心想大哥并沒有說錯,她果然沒這方面的天分。
「第一次玩都是這樣,再多試幾次就會上手!顾参克
「可是……」她看著他彎腰撿起竹箭,重新放回到她的手上。她聽他的話又試了一次,這回成績更糟,有一枝箭甚至就掉在她的腳邊。
司徒行云見狀不禁「噗」一聲笑出來,她的臉隨即脹紅。
「我教你怎么投。」他看不下去,主動說要當(dāng)夫子。
申夢心以為他頂多只是動嘴,沒想到他會站到她身后實際教她,嚇了她一大跳。
「首先要把手舉高一點,身體也要微微偏向這邊……」他并且握住她的手腕幫她調(diào)整姿勢,胸膛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蹭她的柔背,害她的心跳突然加快,雙頰開始變得躁熱。
「……然后只要順勢把箭丟出去就行了,你試試看!顾男亩家呀(jīng)跳到快蹦出來,可他好像不知不覺,申夢心連忙回神,假裝鎮(zhèn)定。
「好,我試試看!顾罩脑挵咽种械闹窦断蛑裢,原本也沒指望會投中,沒想到竟「咚」地一聲,竹箭準(zhǔn)確無誤地投進(jìn)竹筒里。
申夢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辦到了。
「我投中了!」她興奮到跳起來,轉(zhuǎn)身向司徒行云邀功。「你看見了沒有?我真的投中了——」
司徒行云不期然靠得很近的臉奪去她的聲音,申夢心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穩(wěn)的心跳,這時又活躍起來,一下接一下用力撞擊她的胸口。
如果申夢心以為只有她一個人緊張,那她就錯了,司徒行云的心臟同樣狂跳不止,無法克制地凝視她的紅唇,遲遲無法移開視線。
沐浴在月光中的申夢心就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子,膚如白雪,五官宛如瓷土捏出來一樣精致,完美得令人不敢置信。
盈月似乎有股魔力,能使人的心情沸騰,翻攪藏在皮膚下的騷動。
司徒行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申夢心的手緊緊抓住剩余的竹箭,不曉得該如何應(yīng)對?如果她任由這種情況發(fā)展下去,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她得想辦法避開才是。
「我、我再試試看!」申夢心這一句話成功擋住司徒行云,他挺直身體笑了笑。
「好!钩它c頭之外,他好像也無法說別的話,實在太尷尬了。
申夢心慌亂地拿起竹箭,司徒行云連忙離開她身邊到一旁站定,看她怎么發(fā)揮。
咻——砰!
說也奇怪,原本她怎么都投不進(jìn)竹筒,這時竟如有神助百發(fā)百中,樂壞了申夢心。
「我又投進(jìn)了!」她興奮的叫道。
「你真厲害!顾就叫性圃谝慌詾樗氖,這是她第一次不是因為長相而受到稱贊,感覺格外開心。
她接著又多投幾次,越投越順,到最后不用靠老天爺幫忙也能每一次都投中,成了名副其實的神射手。
「你很有這方面的天分!苟伎焱兜帽人昧四!
「真的嗎?」就算他只是敷衍,申夢心也高興,她終于能做好刺繡以外的事。
「當(dāng)然!顾麤]必要說謊!溉绻悴恍诺脑挘覀儊肀荣悾憔椭雷约河卸鄥柡!
「比賽?」
「我們來比誰投得準(zhǔn)!顾就叫性泣c頭!篙?shù)娜艘獛挖A的人做一件事!
「聽起來挺有趣的!顾龥]和人打過賭呢!光想就刺激。
「那么,我先開始!顾哌^去將竹筒內(nèi)的竹箭挑起來,拿三枝交給申夢心,另外保留三枝拿在手上。
申夢心屏息等待他失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腸原來也挺壞的,不幫他打氣就算了,還祈禱他不要投進(jìn),可只惜「不好意思,全中!顾脤嶋H行動證明他才是真正的高手,申夢心失望之余也只能為他拍手,并祈禱自己每一枝都能投進(jìn),只可惜……
「沒一枝投中,你輸了!
結(jié)果令人沮喪,她竟然連一枝都沒進(jìn)竹筒,輸?shù)梅浅氐住?br />
「好吧,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词?」申夢心愿賭服輸,頗有江湖兒女的豪氣。
「暫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以后再告訴你,到時你可不許黃牛。」他好像怕申夢心會忘了似地提醒她,讓她很不服氣。
「我說話算話,絕對不會黃牛!顾徊顩]拍胸脯保證,可他還是不放心。
「打勾勾!顾斐龃竽粗负托≈福陦粜亩即袅。
「啊?」
「打勾勾!顾僦貜(fù)一次。
申夢心看著他認(rèn)真的眼神,不禁笑出來。
「打勾勾。」她收起笑意,鄭重地和他一起蓋手印,約定于是成立。
得到她的保證后,司徒行云笑得像個孩子,申夢心也跟著笑,兩人的笑聲飄散在寂靜的月夜,比月色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