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謙輕聲笑道:“有什么丟人的?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
“是嗎?”放下蓋在臉上的手,若兒對他的理解感激地說:“謝謝大將軍!
然后再看看安超和那位許謙的護衛,羞赧地說:“我喜歡動物,可不知為什么就是怕蛇,因此采藥的事一向是汍婆在做,她總保護我,今夜……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對人說起剛才發生的事?”
“對王上也不能說嗎?”許謙逗她,想讓她放松。
“不,不要讓人知道。”她急切地說,眼里那種很深的恐懼讓人無法拒絕她。
“放心吧,我們三人,誰都不會再提此事!痹S謙再次安撫她。
安超彎腰撿起她掉落地上的草,岔開話題問她!斑@就是你要找的藥嗎?”
“對,我被嚇到都……”她想走過去,可腳下一軟,差點兒摔倒,幸好許謙扶住她。
“行了,你走好吧,我替你拿著!卑渤瑢λf。
一行人慢慢地往山下走去,若兒十分小心地走著,眼睛總是盯著腳下的路,仿佛一不留神,那里會竄出另一條蛇似的。
許謙和安超一左一右,小心地保護著她。
當他們回到鎮上時,看到拓跋圭正站在哨兵身邊,顯然在等他們回來。
許謙笑嘻嘻地迎上去,關切地問:“這么晚了,陛下怎么還不休息?”
“為什么去了這么久?”拓跋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注視著若兒問。
若兒垂下頭,回避他的目光,僵硬地回答:“草藥不好找,走了不少路!
拓跋圭看她一眼,沒再多問,轉向許謙!按髮④娦菹,我查過啃位,今夜不會有大事,但防衛不可放松。”
在他跟許謙說話時,若兒拉著安超,繼續往鎮里走,到岔路口時,她接過安超手里的藥,對他說:“我去配藥,你去獨孤將軍處再喂他一次大鍋藥,其他重癥者也得再服一次,我熬好這帖藥就過去!
說完,她往藥車的方向走去,其中有一輛車的藥材大部分都被拿去熬藥了,留下了很大的空間,因此她點起一盞燈,爬到充滿藥味的車內,一面配藥,同時也借助車內的安靜,消除內心因蛇而引起的恐懼。
她在車內剩余的藥材里找到所需要的藥,再將自己剛找來的藥,按劑量分開。
好啦!看著眼前的藥,她相信這個方子應該能阻止獨孤將軍的病情惡化,并治愈他的病,F在,她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小鍋來煮這帖藥就行。
掀開車簾,她正要跳出去,一只淺底瓦缽出現在她面前。
“需要這個嗎?”
熟悉的聲音帶著最能安撫她的力量穿透她的心,她欣喜地張開手臂,抱住他寬厚的肩膀。“此刻我最需要的正是它!
“我以為我才是你最需要的呢!”拓跋圭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地響。
她轉過臉,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是的,你總是我最需要的,可現在,我得把這份需要先藏起來,等獨孤將軍脫險后,我會把對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真的嗎?”他目光如炬地凝望著她。
“真的!”她跪在馬車上,他站在地上,他們的視線平行,從他輝映著月光的瞳眸中,她看到憂慮和關心,忍不住湊過去親親那雙憂慮的眼睛。
而拓跋圭攬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緊了,他貼近她,用極其性感的碰觸索求她更深的吻,她也盡力滿足了他。
“今晚發生了什么事?”他在她唇邊沉靜地問,那聲音與他激烈的心跳形成鮮明對比。
若兒一愣,再次驚注于他的敏銳!盀槭裁茨菢訂枺俊
“因為我了解你,你被什么事嚇著了吧?”
“沒有,什么事都沒有,我只是有點累,你也一樣。”
他將她推開一點,看著她的眼睛。
“讓我去煮藥吧,治好那些病人,我們才能安心休息!彼f服他。
他沉默地看著她,然后雙臂一提,將她抱下馬車!昂冒,我放你走!”
知道他不相信她的話,但此刻她真的不想跟他或跟任何人說蛇的事情,于是她匆匆將藥放進瓦缽內,往有火堆的地方走去。
拓跋圭在她身后注視著她,知道她有事瞞著他,讓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有了若兒的醫術和消除痛苦的能力,所有生病和受傷的士兵都迅速康復,她受到了大家的愛戴,其中以獨孤鴻對她的感激最甚。
“我獨孤鴻的命是姑娘救回來的,今后,只要姑娘一句話,我獨孤鴻愿為姑娘赴湯蹈火!边@是他恢復活力后對若兒說的第一句話。
就在大部分病者逐漸恢復健康時,逃進草原深處的庫莫奚首領又糾結起逃散各地的族人,在柔然國的支持下攻打弱落水。
拓跋圭立即給予他有力的還擊,在距離弱落水不遠的荒原,徹底擊敗了庫莫奚主力,庫莫奚首領死于亂箭之下,其余猛將則率領部眾歸降于魏。
隨后,拓跋圭又與挑唆庫莫奚人攻擊魏國的柔然人在馬邑附近交戰,大敗柔然兵并捕獲大量俘虜和戰利品。
馬邑是劉顯當年為自己營造的第二巢穴,是為了防備拓跋圭的報復攻擊而建立的軍事基地。自從劉顯死后,這里成為反魏力量的集結地。
因此拓跋圭利用這次出兵的機會,消滅了盤據在這里的劉顯余部,然后將馬邑賞賜給了第一個突破防線、占領馬邑的部將。
回到弱落水后,拓跋圭又重整歸降魏國的庫莫奚族,赦免投誠的所有貴族,封原庫莫奚副首領為北原王,與馬邑守將一起負責魏國北部邊境的安全。
這一系列的戰爭和勝利,擴大了拓跋圭在各部族心目中的地位,有力提升了他的王權和威望。同時,因為他在征伐中救治了大量感染熱病的老百姓而備受人們稱贊,因此一時之間要求歸附魏國的部落劇增,被他隨地安置。
平定北方邊境后,拓跋圭的大軍班師回朝。
當大軍凱旋而歸時,王宮門前擠滿了歡迎的人群,因為救人有功,若兒也受到了歡迎,但她不喜歡引人注目,早在進城前,就請許謙和獨孤鴻代為求情,讓拓跋圭同意她先行離開。
此刻,她站在潛心潭邊,得意地問汍婆!皻髌,我看起來像個好士兵嗎?”
乳娘見她英姿颯爽,健康紅潤,自然十分歡喜,笑嘻嘻地說:“是,我的若兒是個好士兵,要是咱們魏兵都如同你這般俊,那準保永遠不敗。”
若兒開心地問:“為何這么說?”
“因為敵人看到你,準會發呆,說不準會立刻下馬投降稱臣呢!”乳娘逗她。
若兒卻感嘆道:“啊,那樣倒好了,王上就不用流血、流汗那么辛苦了!
話雖這么說,可親自跟隨王上出征這么久,她看到了更多的死亡和鮮血,她為王上擔憂,但也知道戰爭總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唉,不想了!你幫我帶衣裳來了嗎?”她搖搖頭,想搖去那些憂郁的情緒!皫臀医忾_這個討厭的甲胄吧,它可讓我受苦了!
“有,當然有,我可不愛看你穿成這樣。”汍婆抱怨著替她解開帶子。
當甲胄除去后,她匆忙將兜鍪摘下,再脫下身上的軍服。
“好了,現在我得到潛心潭去泡一泡,好久沒洗澡,我都快臭掉了!
汍婆笑笑沒說話,抱起她的衣物、鞋子,坐在石頭上,為她把守通道。
若兒毫不猶豫地脫掉最后一件衣服,扔給乳娘后就躍入水中。
酷暑盛夏,池水清涼卻不寒冷,浸泡其間,讓人渾身舒坦。
“汍婆,當初我們尋草藥,找到這個地方真的很幸運,是嗎?”仰面躺在平靜的水面上,她開心地跟乳娘說話。
“是的,是很幸運。”
乳娘的聲音在她雙腳踢水、兩臂拍打起無數浪花的水聲里,顯得特別模糊。
她自由地在水里游著,讓長發與水草糾纏,讓身子在水面上載浮載沈,覺得自己完全脫離了東縛,與大自然的天光水色、山石草木,融為了一體。
“起來了,太晚會有人來的。”見她洗了很久,仍沒有上岸的意思,乳娘提醒若兒。
“不會,這里我們來過好多次,從來沒有遇到過人!比魞翰划敾厥碌卣f。她認真地洗頭和擦洗身體,隨后輕輕劃水,享受這份獨特的清涼幽靜。
太陽漸漸偏西,汍婆好長時間不跟她說話,四周除了水聲和不時傳來的山鳥叫聲外,安靜得讓她想睡覺。
“唉,我還是起來吧!”她往岸邊游去,可是卻看到一朵飄來的山花,那花很美,像長在水里似的,可她知道水里不會長這種花,于是她像魚兒那樣游向花朵,不幸的是,她激起的水波將那朵漂亮的花帶走,她只好不斷地揮動雙臂游向它。
終于,一條水草幫助了她,美麗的花擱淺在水草旁,她抓住了花朵,同時也抓住了水草。
水草一動,在它的下方,忽然冒出個人來,掀起的水花濺了她滿頭滿臉的水。
她用手擦去臉上的水,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居然是拓跋圭。
“王上?!”她這一驚可不輕,恍惚中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澳銢]穿衣裳!彼纱笱劬,看著他裸露出水面的強健肩膀。
“你也沒有!”他臉上帶著頑皮的笑。
“我……”血液頓時往臉上涌來,若兒口吃了!拔以谙丛!
“我也在洗澡!
“我分明是獨自在這里的!
“我也以為我是獨自在這里的!
“你、你亂說!彼曰罅,看看他倆的位置,正在水潭正中央,他不可能跳下水而不驚動她。難道真是他先來的,自己沒看見?
“沒亂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的神情絲毫不假。
“那、那么說,我是后來的?”她感到愈加地疑惑!拔覜]看見你……”
她忽然覺得窘迫不安,因為他的目光正從她臉上移開,她知道這里的水非常清澈,他一定能看到她在水面下的身體。
這份認知讓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緊繃、渾身僵冷,而那絕對不是水冷的原因。她想游走,可他拉著她。
她只好環手抱在胸前,可不小心身子卻猛地往下沉,嘴巴里灌進一大口水,嚇得她趕緊展開雙臂劃水。
他的動作更快,一把摟住她。
“你想沉到潭底嗎?為何不踩水?”
“我不會……”她猛地吞咽著,看他將她帶到岸邊水淺處。
“好了,站直吧!”他說,可并沒有放開她。
伸直腿,腳碰到地面,若兒站直身體,推開他的手!拔乙先チ。”
“不行。”他拉回她。
“我已經洗好了。”
“可是我還沒有,你得幫我!
“幫你?你要我幫你洗澡?”若兒驚訝地問。
“怎么?不行嗎?作為你的王上,我有權要求你!彼碇睔鈮训卣f。
若兒啞然,看著他閃閃發亮的黑眸,她隱約覺得他故意為難自己。
“汍婆在上面。”她指指岸邊,提醒他不要太放肆。
拓跋圭眸光一閃,露出狡黠的笑。“放心吧,她不在!
若兒氣呼呼地說:“是你讓她走開的!
拓跋圭毫無罪惡感地承認!皼]錯,我讓她先回王宮去了。”
“那你是怎么下水的?”仍不太相信他能無聲無息地潛到她身邊。
“簡單!”他隨手抓起一根水草!熬涂窟@個!
若兒接過水草一看,原來中間是空心的,于是她明白了果真是他在搞鬼!霸瓉砟闶且е@個,潛到我身邊來的?”
“沒錯,還算聰明,一點就透!”拓跋圭快樂地稱贊她。
“哼,你真壞!”若兒用水潑他,趁他躲避時轉身游開,但被長手長腿的他展開手臂,撈進懷里。
“你真的想上岸了嗎?”他問她,嘴唇輕輕擦過她的唇。
她的意識停止了活動,第一次與他如此貼近,盡管太陽落山了,水開始變涼,但她仍感到身體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她不由自主地仰起臉,歡迎他的親近。
拓跋圭同樣被懷里的嬌軀迷惑,他俯身親吻她,這一次用了點勁兒。她的唇有點冷,可是柔軟甜蜜得讓人不愿離開,她身上的氣息清新可人,聞起來充滿了水草與野花的芳香。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吻過她,他給了她一個更深的吻,吻得他躁熱難耐,她的感覺、她的氣息和她的一切,都占據了他的大腦、滲進了他的血液,以致他無法再考慮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