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娘肚里的孩子,這一日很是乖巧,不曾有半點異動,但她不敢掉以輕心,晚上老老實實地喝了保胎藥。
陳家莊幾個兄弟生怕再出事,顧不得什么閑話,住到了趙家院的倒座房,白日里幫著做些農活,晚上輪流值夜,當真是盡心盡力。
謝嬌娘照管著這些兄弟的衣食住行、城里鋪子的生意與何氏的身體,每日倒也不清閑,但只要安靜下來,她就會琢磨懸在半空的官司,怎么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然而趙建碩不在家,她別說依靠,就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如此又過了兩日,傍晚時分,劉路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許是路上趕得急,他的臉色灰蒙蒙的,嘴唇干裂,但他顧不得休息,一進院子,立刻喊兄弟們去稟告,「快去跟嫂子說,我有大事要見她。」
眾人不敢耽擱,有人幫忙去傳話,有人遞茶水和濕布巾,都忙了起來。
待得謝嬌娘聽了消息,趕到院外的時候,劉路已經拾掇的干凈了許多。
但謝嬌娘依舊看得心里愧疚,畢竟這些兄弟是因為趙建碩的囑托留下來照顧她,卻因為她家的亂事辛苦奔波。
「劉兄弟,辛苦你了,有話不忙著說,我已經讓谷雨準備了飯菜,你吃飽喝足再說也不遲。」
劉路聽得心暖,就算路上真有些疲憊之意,這會兒也徹底消散了。
「嫂子,我不急著吃飯。這次去青州,我真的打聽出來一些大事,我先給你說說,嫂子心里也有個數。」
「好!顾D而問,「書信可給六爺送去了?」
如今謝全已經在大牢里,相比于他的大事,她更惦記久別未歸的夫君。
劉路點頭,「我雖然沒進京,但是見到了從京里出來辦事的兄弟,兄弟們說,六爺和二爺事情辦得很順利,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幾日就能回來。信件我也讓兄弟們轉交給六爺了,回來的時候就去了青州!
謝嬌娘放了心,親手給他倒了茶水,真心道謝,「辛苦你了,劉兄弟。」
「嫂子,客氣了。」劉路一口氣喝了茶水,猶豫了那么一瞬,還是坦白道:「我在青州住了三日,仔細打聽過了。謝老爺在青州是有家室的,不,確切說是他入贅了!
「什么?」
別說謝嬌娘,就是其余兄弟,還有忙碌的王三嬸和張嫂子都驚呆了。
謝全有發妻和三個閨女,怎么可能另娶,而且還是入贅到人家做女婿?
謝嬌娘雖然心里早知道有蹊蹺,卻沒想到會如此勁爆。她皺了眉頭,問道:「可有兒女子嗣?」
「有,那家人姓魏,開了一家布莊,只有一個獨生女,性子潑辣,年已二八還沒嫁人,往官府那里送了銀錢報病,才一直留在家里。聽說當年魏家小姐上山游玩時被蛇咬,碰巧謝老爺經過……」劉路自覺不好說得太仔細,畢竟是謝家的丑事,于是直接跳過,說道:「五年前兩人成了親,沒多久生了一對雙生子,因為稀罕,幾乎整個青州無人不知。謝老爺很寵愛孩子,常在街上走動,聽說兩個兒子一個姓魏,一個姓謝……」
「怪不得謝全回來這樣折騰你們母女,原來是為了那邊的兒子啊……」不等謝嬌娘說話,王三嬸已經嗔了起來,「但兒女都是骨肉,他這般也太過分了!
「就是,香火重要,也不能拿發妻和閨女們的命去添啊。」張嫂子也是一臉不屑,恨不得吐口水。
謝嬌娘帶著娘親與妹妹告老爹謀殺的事實在鬧得太大,城里人盡皆知,小王莊自然不會聽不到。
男人們倒還罷了,偶爾會說幾句謝嬌娘不孝,但女人們無論老少,可是一邊倒支持謝嬌娘。
物傷其類,沒有哪個女人不害怕自己含辛茹孝敬老人、教養孩子,最后卻要被枕邊人毒死這等事,謝全受到懲罰,也算是給男人們一個警醒。
如今一聽說謝全在外邊另立家門,王三嬸和張嫂子簡直氣得咬牙切齒。
謝嬌娘有些難過,為何氏不值得。先前在公堂之上,娘為了保住謝全的性命,主動要求和離,如今……
「這事先不要告訴我娘,等判訣下來再說吧!
謝嬌娘嘆氣,囑咐眾人幾句,就讓眾人散了。
何氏并不知道謝嬌娘派人出去打探謝全的底細,她經了先前的公堂對質,傷了心神,一直在家靜養。
而謝全在外有家室這事,謝嬌娘告訴了謝蕙娘和謝麗娘,兩人雖然氣惱得厲害,到底也知道輕重,沒有同何氏透露一個字。
這一日早起,天上下著小雨,謝嬌娘正猶豫是不是要隨著馬車進城的時候,有差役上門了。
兩個衙役許是瞧趙家大院有七八個兄弟圍在門前,倒沒敢為難,不過是呼喝幾句,謝嬌娘趕緊進城,府尹要升堂審理謝全殺妻未遂案。
謝嬌娘可不是吝嗇的人,直接一人塞一錠五兩的銀錁子,兩個差役立刻客氣很多,不但耐心地等謝嬌娘穿披風,去接何氏,甚至隱晦地提點她,要她多帶些人手。
陳家莊幾個兄弟本來就不放心,聽了這話更要跟去。
倒是何氏很有幾分惶恐,不明白她們明明沒罪,為什么有種被當做犯人的錯覺。
謝嬌娘一路安慰著娘親和妹妹,一顆心卻高高懸了起來。
這般突然開堂審理,城里的百姓事先并不知情,所以府衙前很是清靜。
劉路早就聽兄弟們提起當日之事,眼珠一轉,扯了腰上的荷包扔給一個兄弟,讓他去街外尋小乞丐,四下跑去吆喝呼喊。
而這會兒謝嬌娘已經連同何氏、謝蕙娘和謝麗娘跪在大堂上了。
謝全也被從大牢里提出來,卻破天荒沒有什么狼狽之色,反倒臉色紅潤,衣衫干凈,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顯見得了特殊照顧。
謝嬌娘同謝蕙娘對視一眼,都冷了臉色。
果然,當日還一臉正氣的府尹,今日一上來就拍驚堂木,徹底掀翻當日的堂審。
「謝嬌娘,你說謝全故意買藥預謀毒殺何氏,可有確鑿證據?畢竟沒人親眼看到他把胖頭生放進去,不是嗎?」
不等謝嬌娘應聲,謝全已經扯著嗓子開始大聲喊冤,「青天大老爺,您一定要給草民做主啊!草民當日確實是買了胖頭生,但也知道那東西加入方子會有害處啊,怎么可能加入發妻的藥里呢?是嬌娘記恨我說她被夫家拋棄,又因為出嫁,不能同娘親、妹妹一起隨我回青州過好日子,這才心生歹意,趁我不知道的時候,把胖頭生放進去。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人嘴兩張皮,卻偏偏有個靈活的舌頭,別說吐出象牙,吐出蓮花都不出奇。
謝全這番辯解,令何氏母女四人目瞪口呆,連外邊等待的陳家莊兄弟還有江嬸子幾個人都愣住了。
不過幾日功夫,謝全就忘了當初他親口承認的事,反手扣謝嬌娘一個毒殺親母的大帽子。
「你撒謊,明明是你在外邊有家室了,打著把我們和娘都賣了、你拿銀子去養小老婆和兒子的心思,還當我們都是傻子呢!」
謝蕙娘第一個急了,開口就掀開謝全的老底,「別以為你干的那些事沒人知道,就算律法懲治不了你,還有老天爺呢,你要被天打雷劈!」
謝蕙娘當真恨得厲害,想起這些年母女幾人吃的苦,再加上如今這場無妄之災,她恨不得生吃了親爹。
謝全嚇得魂都沒了,根本沒想到這樣隱秘的事會被知道。
他原本出去闖蕩,也是存了遠走高飛、扔了家里妻女這些累贅的心思,剛好運氣不錯,救了一個布莊的老姑娘,入贅做了上門女婿,打理鋪子,日子也算不錯。
但某一日潑辣妻子不知道在哪里聽說了閑話,好像是哪家的女子嫁了外地男人,結果那男人在老家有妻兒,于是開始整日逼問他的過往,他害怕之下就扯了個進貨的借口回了小王莊,本意是賣了田產和妻女,拿銀子回去養兒子。
沒想到不光大女兒嫁得好,就是家里的日子也是紅紅火火,貪心之下,他絞盡腦汁琢磨著要把發妻毒死,把女兒訂親「賣」了,騙走大女兒的秘方,最后帶著大筆金銀回去同老婆兒子過日子,誰也不會知道他的過往,還給兒子攢了一份產業。
這謀劃是好的,算盤也撥得震山響,無奈居然泄了底子。
「不,你胡說什么,我才沒有家室……」
府尹在上邊看謝全臉色白得跟鬼一樣,心里鄙夷,完全忘了自己在發妻跟前也直不起腰,否則也不會昧著良心,重新「審理」這個案子了。
「肅靜!」驚堂木一拍,府尹冷著臉問道:「謝嬌娘,謝全在外就算有家室,也不能說明就有毒殺何氏的心思。倒是你趕緊交代,何氏用藥期間,你是不是回去過娘家,是不是動了藥材?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本官大刑伺候!」
什么都沒問出來就要動刑?若是再猜不出來背后有貓膩,就真是傻子了。
門外陳家莊的幾個兄弟立刻惱了,正巧很多人聽了消息趕來看熱鬧,他們也沒客氣,幾句話向眾人解釋明白,而后指著公堂大聲道:「這真是顛倒黑白,停妻再娶的男人沒有殺妻動機,反倒是大著肚子的閨女要殺親娘,這還有沒有王法了,簡直是胡說八道!」
其余百姓雖然不敢像他這般大聲指責,但還是忍耐不住低聲議論,「我還以為要判那個當爹的,怎么幾日功夫就翻案了呢?」
「還能有啥,肯定是有人……咳咳,動了手腳唄!
「也是,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沒辦法啊,咱們老百姓什么時候能不受欺負?還不是人家想捏就捏。」
門外這般動靜,坐在大堂上的府尹自然聽見了,他臉色黑得真是能刮下二兩墨來,不解明明臨時選了個日子開審,怎么還是招了這么多閑人圍觀?
他掃了一眼堂下的謝家人,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不說妻弟拿了鋪子,發妻會少念叨他,就是白家送來的那些銀子也夠他再買個小妾進門了。
至于謝家,不過是孤兒寡母,即便有些冤枉,眾人說幾口就過去了,她們再恨,難道還能把他這全府尹如何?若是再心狠些,判個流放之刑,路上隨便動些手腳就干干凈凈送她們一家子去地府團聚了。
這般想著,他拿了令簽扔到地上,「來人!謝嬌娘頑抗不招,賞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一個壯漢都要皮開肉綻,更何況謝嬌娘是個懷孕的女子,這明擺著是要屈打成招,或者殺雞儆猴了。
堂上堂下一時間都靜了來,很難相信府尹會這般狠毒。
何氏終于從謝全在外另有家室的茫然中回過神來,第一個撲到謝嬌娘跟前,「不,要打就打我,不要動我閨女,她還懷著身孕!」
「不,不能打我大姊!」
謝蕙娘和謝麗娘也瘋了一樣撲到跟前,母女三人把謝嬌娘團團護在中間。
兩個衙役撿了令簽,有些遲疑。他們平日雖然常在城里耀武揚威,占百姓一些便宜,但是棒打孕婦這事太缺德了,兩人也有些下不去手。
倒是謝全幸災樂禍的嚷著,「青天大老爺英明,這賤丫頭心眼最多,不打她肯定不招……」
聞言,何氏恨得紅了眼睛。早知道謝全如此,她當日死也不會提出和離,以至于給他機會惹出今日這樣的禍患。
「畜生,我跟你拼了!」
何氏雖常年咳疾體弱,這一年卻將養得很是不錯,幾乎是眨眼間就撲到謝全跟前。
謝全使手想要推開她,可他低估了一個母親保護孩兒的決心。
何氏的手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張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疼死我了,快救命啊,扯開她,扯開她!」謝全如殺豬一樣叫了起來,手忙腳亂想要推開何氏,無奈何氏任憑他怎么踢打也不放手。
這般變故簡直驚呆了所有人。
謝蕙娘見狀也撲上去,謝麗娘亦同,姊妹倆一左一右死死咬住謝全的胳臂。
眨眼間,謝全的青色衣袖就被染紅了。
「荒唐,胡鬧!」府尹也嚇到了,把驚堂木拍得啪啪亂響。
幾個衙役也不敢再怠慢,上前抓住何氏母女三人就要拉開,無奈何氏太恨謝全,衙役怎么扯,她也不肯放開。
眼見謝全的耳朵就要被咬下來,兩個衙役也急了,抬腳就要踹上去。
這一刻,謝嬌娘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該不知天高地厚的來告狀,不該把這個世界想得如同前世那般公平公正。自從醒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切太過順風順水,又有夫君護著,她就當真以為這個世界都是陽光,沒有任何黑暗臟污。
趙建碩,你在哪里?趙建碩,我想你……
許是老天爺到底憐惜謝嬌娘,當真使手扶了她一把。
正值這樣混亂的時候,府衙外的大街上突然響起馬蹄聲。不等眾人探看,那匹馬已經到了門前。
陳家莊幾個兄弟的手已經摸上了藏在背后包袱里的柴刀,防備著謝嬌娘若真要遭毒手,他們就沖進去搶人,結果一見到馬上之人,他們立時歡呼起來。
「六爺!」
「六爺回來了!」
跪坐在大堂上的謝嬌娘聽得喊聲,猛然向外看去,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夕陽之下,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魁梧身影,那冷酷熟悉的臉龐,與那閃爍著怒意的雙眸……
「六爺,嗚嗚……」
不等謝嬌娘起身奔過去,趙建碩就翻身跳下來,幾步越過眾人到達大堂之上。
謝嬌娘被狠狠擁進結實的懷抱,嗅著熟悉的味道,眼淚決堤而下:「六爺,他們欺負我,嗚嗚……他們要殺我娘,要打我……」
「不怕,我回來了!冠w建碩低頭狠狠在嬌妻脖頸間嗅了一口,方才只在馬上望了一眼,他幾乎氣得肝膽崩裂。
若是再晚一刻,是不是他的妻兒就要保不住了?!
「你是何人,居然膽敢闖上公堂?」府尹自覺被冒犯,開口呵斥,要喊衙役攆人的時候,趙建碩抬頭望向了他。
那是怎樣的眼眸,如孤狼般狠毒,如猛虎般狂傲,如冰雪般冷冽,襯著臉上的刀疤,刺得府尹下意識往后退,卻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哼!」趙建碩冷哼一聲,抱嬌妻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謝蕙娘對這個姊夫一向最是崇拜,見此也顧不得再生吃老爹,趕緊扶了娘親,扯了妹妹,一同跟了出去。
被留下的謝全疼得嚎啕大哭不已,「疼死我了!」
可惜沒有人理會他,幾個衙役要么去扶府尹,要么就是膽怯不敢攔路。
這么猶豫的功夫,趙建碩已經抱著謝嬌娘翻身上了黑馬,何氏母女也上了馬車,陳家兄弟守護在側,一行人眨眼間就走出老遠。
一眾衙役,連同看熱鬧的閑人們這才反應過來,轟然議論出聲——
「這人是誰?」
「不知道,看著妤兇啊,那眼睛好像刀割一樣啊。」
「食鋪老板娘喊他六爺,六爺?食鋪老板平時好像是被喊做六爺的!」
「哎呀,這是正主回來了。妻兒被這么欺負,這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呢!
「不服氣又能怎么樣?不過是個戰場下來的兵,胳膊擰不過大腿,還能把府尹怎么樣。俊
眾人說的熱鬧,可把高堂上的府尹氣壞了。堂堂慶安城的父母官,居然被如此輕視,簡直不能忍。
「反了天了,放肆,真是放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喊道:「來人,給我……」
話說了一半,府衙門前的大路上又來了一撥人馬。
五六十人的護衛隊伍,盡皆高頭大馬、亮甲長槍,中間一輛馬車上走下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俊秀的面龐惹得人群里的女子都嬌呼著紅了臉。
君子如玉,貌若潘安,這樣的人物真是難得一見。
那年輕男子同眾人微微點頭,慢步進入前堂。
他看也不看謝全和一眾衙役,只望著驚疑不定的府尹,笑道:「這可是吳庸吳大人?本官奉了吏部文書,前來接管慶安城府尹的職司,還要勞煩大人做一下交接事宜!
這句話不長,卻炸得堂上堂下比方才更轟動——
「這人說什么,他是新府尹?」
「慶安變天了!」
堂上的府尹更是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你胡說什么,什么時候的官文,我怎么不知道?」
年輕書生也不說話,只是笑瞇瞇沖著后邊一擺,立刻有個師爺模樣的人上前,遞上一封文書。
府尹哆嗦著手打開,只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了下來,「不可能、不可能,我家妻兄……」
「哦,您是說趙不言趙大人嗎?本官出京之前,他被彈劾,摘了烏紗帽,已經下獄了。」
「什么?!」府尹嚇得直接摔下椅子,末了什么也顧不得了,連滾帶爬的跑去后院,「夫人啊,大事不好!」
年輕書生嘴角現出一抹冷笑,待得轉向眾衙役,冷笑卻迅速消失不見,又是那個儒雅溫和模樣。
「勞煩各位把罪犯押進牢房,擇日本官再行審理!
衙門里從來都是鐵打的衙役、流水的官老爺,因此衙役們雖然有些吃驚,但沒有半點替原本府尹鳴不平的意思,趕緊應諾,押解謝全回大牢的、忙著端茶搬椅子的,都忙得不亦樂乎。
當然也有那沒有眼色的,上前詢問道:「老爺,這個案子還有幾個人犯,方才被人劫走了,您看……」
年輕書生笑著擺擺手,「你說那劫人的漢子臉上帶了刀疤吧?不必擔心,趙六爺同本官在半路相遇,巧合救了本官一命,是個戰場上下來的英雄漢。這個案子本官也知道一些細節,趙家娘子正懷著身孕,留在家中待產沒什么不妥,待得開堂重審之日再來問話就好。」
這話可是說得不能再明白了,赤裸裸的對趙家偏心,但眾人不但沒有反感,反倒很喜歡這個新府尹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