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聽她啜泣的低語：“我知道在你眼中小芷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是我妹妹……”
“我明白�！彼f道，其實她已經(jīng)說得很含蓄了，白院長告訴他的可不止這些，姚采芷眼中除了自己的姐姐外，什么事都不在乎，甚至傷人。
而最可悲的是，她最在乎的姐姐，還是讓她傷害了，他不認(rèn)為姚采芷這種占有欲是正常的，不過這時候并不適合說這些，再說人也死了，提了也無濟(jì)于事。
她難過地哭了一會兒，他沒說什么，只是靜靜地陪著她，偶爾摸摸她的頭。
“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這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跟小芷一塊兒走……”
“當(dāng)然不應(yīng)該。”他皺緊眉頭。
她扯出一抹笑。“我連安眠藥都準(zhǔn)備好了，就等著小芷的仇報了，我就要跟她一起走。來到這世上的時候，我們是一起來的，走的時候又怎么能讓她一個人走……”
“你別做傻事�！彼o張地握緊她的肩膀。
“如果我走了，你會難過吧？”她問。
“喂……”他的手更用力地握了下�！澳闶侵v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要做傻事。”
見他疾言厲色，她彎起嘴角�！拔也粫錾凳隆！彼直ё∷�、“我真的難過得想死掉。怪自己沒有早一點回來，我說好去一年就回來的，但回臺灣的日期總是一直拖。我想小芷，我也愛她，但她也讓我很痛苦，我知道只要回到她身邊，小莊的事還會一直重演，她沒辦法把我讓給任何一個人，為了我，她可以做出很多不好的事，只要相處一久，我在她身邊就覺得透不過氣來，她對我身邊出現(xiàn)的人都很敵視，但表面上她總是做得很完美……”
“我知道�！彼吐暬卮�。
“可她一走，我又覺得自己垮掉了。”她擦去眼淚。“這世上我只有她，她只有我，她一走，我什么都沒有了�！�
“我知道�！彼Ьo她。“但是你不是孤伶伶的，你還有朋友，還有……我�！�
她噗笑一聲，眼淚又掉了下來�！澳氵@樣講好沒說服力，好像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這案子結(jié)束之后，我們可以好好開始。”他認(rèn)真地說。“除了一剛開始，我有點受不了你之外，后來其實并不討厭你……我會猶豫是原因是因為……”
“你不信任我，你擔(dān)心我另有所圖。”她接下他的話。
“還有我不跟案子的關(guān)系人牽扯不清，那會惹來很多麻煩，也會影響辦案的公正，這是一個老前輩千叮嚀萬叮嚀的事，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絕對不能因為美色就失去判斷力�！彼麌�(yán)肅地說。
“我知道�！彼⑿Α！拔蚁矚g有原則的人，其實彭士奇已死，小芷的仇也算報了�！�
“你能這樣想最好。”
她微笑。“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像你學(xué)長一樣，報仇報上了癮，殺人殺紅了眼，自己身陷泥沼卻不自知。我曾經(jīng)想過除了彭士奇外，還有輪奸小芷……的那些人……我都沒有辦法原諒……恨不得他們都死掉……”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顫抖�！拔抑廊绻覛⒐饬诉@些人，我自己也要下地獄，但說真的我根本不在意，只要能報仇，在地獄里也沒關(guān)系，唯一惋惜的是我跟你就不可能了，我想你不會跟一個殺人女魔頭在一起�！�
他皺緊眉頭，她卻微微一笑�！暗菚r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思考那么多，看著三樓的屋子里小芷留下的一切，我的心真的很痛，痛到?jīng)]有辦法多想�！�
“你吻我是在跟我道別？”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點頭，輕輕笑了一聲。“去地獄前，總要偷個值得紀(jì)念的東西�！�
“你……”
“別氣�！彼H他一下。“聽我說完，其實我一直都很矛盾，心里也不斷在拉扯，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樣，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天長地久、�？菔癄�，但另一方面，我又沒有辦法拋開小芷，無憂無慮地假裝這些事都沒發(fā)生過，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我想做的事，也做我該做的事，后來我穿上皮衣皮褲打算去見彭士奇的時候，我的行李袋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白色羽毛。
“我不知道它怎么跑進(jìn)袋子里的，但是我當(dāng)時看了很激動，我知道是小芷在告訴我不需要為她報仇，從小到大她總是說我像天使一樣，她喜歡我的笑容，每次在孤兒院表演，我都扮天使，她都扮惡魔，她總是說惡魔就要做惡魔做的事，天使就要做天使做的事，不可以亂來�！�
想到過去，她嘆口氣。“或許你會覺得很滑稽，如果是你看到羽毛，可能只是把它丟開了，但我知道小芷不希望我去做惡魔的事�！�
“但你還是去了�！彼f。
她點頭。“看到羽毛我很矛盾，但畢竟仇恨沒辦法這么快放下，所以我還是去了，但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在想……或許報仇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如果小芷希望我能快樂地活下去，我就聽她的。”她吸吸鼻子。
他知道自己要聽到跟案情有關(guān)的重點了，所以也沒催他。
她平復(fù)情緒后，才接著道：“剩下的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
“什么？”他冒火。
她笑出來�！膀_你的�！彼齼A身吻他一下�！澳托狞c�！彼谒靥琶嗣�
“等一下……”他忽然住口，因為她手上突然多出一個銀色的錄音筆�！澳阍趺础�
“都在這里�！币娝泽@，她樂不可支。“本來是要錄我跟彭士奇的對話，沒想到對象卻換成了別人�！�
他接過錄音筆�！澳愕降撞卦谀膬海髅魉堰^你的身�！�
她笑得開心�！懊孛�，秘密�！彼潘傻乜吭谒麘牙�。
“你說要給的另一半資料……”
“是小燕�！�
他揚(yáng)眉。
她一臉無辜。“她就是我答應(yīng)給你們的資料，所以我說你們來搜沒用�！�
“為什么他會是我們需要的資料？”他頓了下，腦袋一轉(zhuǎn)�！澳闶钦f……她跟你妹一樣都做了記錄�！�
“不是�！彼粗�，認(rèn)真道：“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詭計，就像魔術(shù)一樣，一開始就是要蒙騙人的，小芷從沒做過任何記錄，小燕才是那個出賣瀘幫的內(nèi)奸，是她陷害了小芷�！�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昨晚我看到她殺死彭士奇的時候恍然大悟，小芷在E-mail里說過有個女的跟她很像，瞞過了大家的眼睛�！�
他點點頭，這句話他有記下，但資料實在太少，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一直記住這句話，所以當(dāng)彭士奇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時，我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另一個女人�！�
“隨身碟是彭士奇給你的？”他詫異道。
她點頭�！拔乙埠苡牣愃麜o我，畢竟那是不利于他的資料，不過我想他可能是想贖罪吧，他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他沒有告訴我他對小芷做了什么，他只跟我說小芷是線人，所以他把她趕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有一絲傷感。
他給我隨身碟，或許是想還小芷一個公道吧。小芷曾說過彭士奇對她很好，連毒品都不舍得她沾，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優(yōu)待，即使他后悔殺了小芷，我也沒辦法原諒他，他對小芷……太殘忍。”
“我知道�！币娝挥�，他親了下她的額頭，故意道：“所以你給我隨身碟的時候還是騙了我，你根本不是在三樓那里找到的，是彭士奇給你的�！�
她微笑�！澳愫軔塾洺稹！�
“我記得可清楚了，你在背后插的刀子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彼室鈨春莸卣f。
她笑得開心。
“你還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誤導(dǎo)警方辦案�！�
“這不是誤導(dǎo)，是基本魔術(shù)技巧。”她伸出右手。“我叫你看著我的右手，是因為我左手在動手腳�！�
他不知該拿他怎么辦才好，只能瞪她。
“你也別泄氣，你又不了解小芷，怎么會知道她不可能寫那些東西，這部分算我作弊，你們會懷疑她是線人，這是很自然的�！彼懞玫鼗沃氖�。“我跟她從小一塊長大，更別說還是雙胞胎，我自然比你們了解她，小芷眼里從來沒有別人，她很自我中心，只聽自己的，不可能會做警方的線民，而且如果她做了線民，不可能不告訴我的，但你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不管是她的日記還是E-mail都沒有記錄這件事�！�
他點點頭。“我看日記的時候是有點疑惑，但我以為是你把重要的記錄刪掉了�！�
“你就愛懷疑我�！彼櫭�。
“我不該懷疑你嗎？你剛剛才說你設(shè)計騙我。”他怒道。
完了，她不該得了便宜又賣乖，趕忙道歉�！皩Σ黄�，對不起嘛�！彼r不是。“請你原諒我，警察先生�！�
他又好氣又好笑�！八懔耍⊙嗄�？是不是艾琳把她帶走了？”
她點頭。“是，我拜托她的�！�
“就知道你們兩個在搞鬼�！彼麤]好氣地說�！叭四�？”
她轉(zhuǎn)開話題�！俺酝瓯惝�(dāng)再說嘛。”
“人呢？”他火冒三丈。
“我想給她一點懲罰。”她說。“看到她殺掉彭士奇的時候，我整個清醒了，我不否認(rèn)也曾對她動過殺念，但我還是放下了，不過雖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狈駝t她干嘛幫小燕逃走，就是想先給她一個教訓(xùn)再移送警方。
“你……”
“等我吃完便當(dāng)。”她執(zhí)拗地說。“如果你連這樣一點時間都要逼我，那……那我……”
“怎樣？”他瞪著她。
“不怎么樣�！彼^續(xù)吃壽司�！拔抑幌Ｍ憧梢泽w諒我，身為警察你有你的職責(zé)，但你不能要我以德報怨，小芷雖然不是她親手殺的，但她也是害死小芷的兇手。”
她抹去眼淚，神奇地吃著壽司。“我就是不說，不說……”
見她任性地嚷叫，這回他沒有硬碰硬，而是拂去她嘴角的飯粒。“好了，別再塞了�！彼淖於脊臐M了。
她哭泣地眨著眼�！拔液孟胨孟朐俑f話……再見她一面……嗚……”
“別吃了�！彼阉У綉牙��！耙搅嗽趺崔k？”
她抽泣著點頭，他嘆口氣，拍拍她的背。“把東西吞下去了再哭，萬一真的噎到了，你怎么跟我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她噗笑一聲，噴出了幾顆飯粒。
“又笑又哭的�！彼槌雒婕埐了哪�，現(xiàn)在的她實在稱不上好看，眼睛腫得像核桃，還有玻璃割傷，但他卻覺得她很可愛，看來自己真的陷下去了，雖然就像當(dāng)初她預(yù)測的一般，他真的喜歡上她了，但他并沒有懊惱或不甘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給她幸福。
“我不逼你。”
她點頭，眼睛鼻子紅通通的�！鞍P�！彼Ьo他�！笆虑榻Y(jié)束后，你也要陪我，我怕……自己做傻事�！�
“好�！彼L嘆一聲，抱緊她，黑眸難掩憂心。
“謝謝你，阿凱�！彼臏I沾濕了他的襯衫。
“干嘛突然變這么客氣，一點都不像你。”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她笑了一聲，眼淚再次落下，他抽起面紙幫她拭淚。
“你變這么溫柔也……不像你。”她試著擠出笑容，卻辦不到。
“沒關(guān)系。”他擁緊她，將她的臉壓在他頸下�！澳阆瓤薅嗑镁涂蕖！彼ㄒ荒茏龅囊仓挥羞@樣，只希望她能將所有的悲傷都宣泄完畢，而后回到那個快樂的她。
她勾上他的頸項。“我要給她辦一個很華麗的喪禮�！睖I水再次模糊她是雙眼。“她在……天堂一定會喜歡的……”
午夜時分，警方在一間倉庫的木乃伊棺木里找到了紀(jì)小燕，她被救出時，因為驚嚇過度而語無倫次，全身顫抖，員警在木乃伊棺木里發(fā)現(xiàn)一張姚采芷的照片，在綠色的小燈泡下，顯得異常詭異與恐怖。
帶回警局后，警方還先請了道士來收驚，才順利從紀(jì)小燕口中問出來龍去脈，大概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對于自己犯下的罪行沒有任何隱瞞，全盤托出。
她在一次吸毒案例，被其中一名警員說服當(dāng)線人，當(dāng)時她對黑道已經(jīng)充滿恨意，沒有多想就答應(yīng)了，一開始還挺順利的，直到姚采芷進(jìn)入組織，一切才變了調(diào)。
她不知道姚采芷是怎么懷疑上她的，為了自保她只好誣陷姚采芷，趁她不在時，潛入她的公寓，把資料都輸進(jìn)她的電腦，再到彭士奇面前去告狀，順利把姚采芷除掉。
但她并沒有親自參與殺害姚采芷的行動，是彭士奇吩咐阿貴他們?nèi)プ龅模麄冚喖樗�，將她殺死丟到海里，這些是后來他們一群人喝酒時無意中說出來，她才曉得的。
知道姚采芷的下場后，她很害怕，后來姚采茵出現(xiàn)，她一直很緊張，恰巧那天彭士奇找她，她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受威脅所以才帶著槍。
姚采芷死后，她不想再當(dāng)線人，但警員不放過她，威脅著她要繼續(xù)當(dāng)線人，她沒有辦法，只有硬著頭皮做。這時彭士奇也開始懷疑，他說姚采茵告訴他線人不是她妹妹，他半信半疑，但越想心里越難釋懷，當(dāng)初他太喜歡姚采芷，以為她背叛自己后，怒火一發(fā)不可收拾。他太過沖動，沒有給她解釋的機(jī)會，事后他一直很后悔，前天晚上他找她去就是為了姚采芷的事。
她擔(dān)心露出馬腳，怕他殺了自己才先下手為強(qiáng)，誰曉得姚采茵突然闖進(jìn)來，她大吃一驚，本來也想殺了姚采茵，但因為從沒殺過人，殺了彭士奇后她已經(jīng)手軟，那槍怎么都舉不起來。
當(dāng)時姚采茵好心掩護(hù)她，讓她先躲到五樓樓梯間，等赤蛇沖上來后，她才悄悄地由五樓走下來，順利逃到公寓，她驚怕地過了一個晚上，不敢合眼。
第二天來了個叫艾琳的女人，把她帶到倉庫，要她躲在那里，說什么要變魔術(shù)給她看，結(jié)果她一走進(jìn)木乃伊里面，就出不來了，更可怕的是里面還放了一張姚采芷的照片，把她嚇得差點心臟病發(fā)。
這些話赤蛇原封不動地說給姚采茵聽，她有權(quán)知道真相，但他想她應(yīng)該早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了。
至于她家被翻箱倒柜，也是阿貴跟幾個兄弟做的，那晚他們本來要擄走她，但她不在家，所以給她一個警告，他們不知道那天她正巧去找彭士奇，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就會冒冷汗，如果那天她在家，后果……他不敢去想。
而他們被追撞，也是因為黑道以為姚采茵殺了彭士奇才有的報復(fù)行動，不過根據(jù)松滬幫的說法，這只是下面小兄弟看不過去而做出的“個人”報復(fù)行為，不是大哥煽動唆使的，理由是大哥們怎么可能會笨到叫小的去撞警車，又不是頭殼壞去，公然跟警方作對，但因為駕駛跟另一名共犯都未脫離危險，所以證詞還得再確認(rèn)。
唯一不相干的只有小黑的案子，是他的仇家殺的，與姚采芷的案件并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