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今年片葉無收的茶園居然在唐汐知靈機一動下起死回生,村民們?nèi)缁鹑巛钡耐度肓瞬刹枧c新茶的制造,先前對唐家有怨言的一些村民也自慚形穢的到了安家請罪,送來了一些禮品。
唐汐知將一切交給安大娘做主,安大娘是個心軟的,一見眾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也就原諒了他們。
明眼人都知道,唐汐知這是把人情送給了安大娘,而安大娘那性子會原諒眾人也是可想而知,足見唐汐知的原意就是不欲與村民們計較,此舉自然令眾人對安家更是感恩戴德,要知道以安碩現(xiàn)在的地位,一揮手隨便就能滅了那幾家的。
小南村的新茶是帶著蜜香的紅葉白毫茶,在眾志成城之下大肆開展,不過唐汐知暫時將新茶存?zhèn)},并未販售,還是先出了金葉銀毫,畢竟這才是小南村的根本,即使茶園受蟲害,總也是有沒有受損的茶樹,每家還是能采些正常的茶葉制成金葉銀毫,否則期盼每年都有大量浮塵子來啃咬茶葉達到大量產(chǎn)出根本不實際。
這次的新茶并沒有讓林大爺取名,而是安碩出了一個奇招,在尚未真正上市時快馬加鞭的先將茶葉送到了京里雍王品嘗,順便請他賜名。
雍王喝完茶后大喜,很快的回了信,將此茶賜名為“南山嬉春”,指此茶出自小南村的山里,喝了之后心中的喜悅?cè)缤喝真覒蛞话,加上此茶確是春茶,嬉春也有眾人爭搶之意,讓這看起來有些輕快的名字更加了些稀罕的味道。
定了茶名,時間也過了夏至,代表山上的茶葉無法再收了,南山嬉春茶便正式在歙縣開始販售,唐汐知也將重心從茶園擺到了縣里的茶行去。
原以為唐汐知會像當初銷售金葉銀毫般把南山嬉春茶往大戶人家送,想不到她并沒有這么做,反御是受了安碩的啟發(fā),大手筆的分出了大半的存茶,直接運送到京里,讓雍王去處置,若這茶能夠在京里受到貴族吹捧,繞一圈再回到外頭賣,那價格肯定要飆上幾倍。
這樣的手法讓雍王啼笑皆非,心中也佩服唐汐知經(jīng)商的天賦與膽氣,吃定他堂堂一個王爺絕不會貪墨了該屬于安家的那份,竟是把今年超過一半的茶都交出來了。
而商山嬉春茶在京里要銷出去就簡單了,雍王讓雍王妃辦了一個品茶宴,將京里附庸風雅的文官們都請了過來,每個人喝上幾杯,之后京里便掀起了一股瘋搶南山嬉春茶的風潮,這股旋風也癖到了周圍的府州,一時之間徽州的南山嬉春茶灸手可熱。
偏偏因為數(shù)量稀少,價格瞬間被抬高了好幾倍,讓跟著安家種茶的小南村民今年都賺了個盆滿缽滿,對安家更是信服與感謝了。
而在此風潮之前,在小南村熱鬧滾滾的收新茶時,曾經(jīng)發(fā)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一直冷眼旁觀的趙家對新茶眼紅了。
原本遭到小南村的村民排擠,趙家過得十分憋屈,春日的蟲害好不容易讓他們抬起頭嘲笑那些跟著安家種茶的傻瓜,想不到安家那個厲害媳婦一折騰,竟然又將茶葉做了起來,大大打了趙家的臉。
趙夫派了幾個小毛孩到安家的茶園里去摸來一些已經(jīng)制好的新茶,此時茶葉才剛送給雍王,都還沒取名,趙夫這一喝簡直驚為天人,黯言這茶必然大賣,腦子里那點小心思不由蠢蠢欲動起來。
趙家在小南村也不是貧戶,甚至算得上小有積蓄,因為他們家的茶園比安家還大,而且一直是自己做茶,賣茶的收入還算可以,因此趙家的孩子們在外一向趾高氣揚,所以見安家發(fā)達,他們是一千一百個不情愿,都想著要扳回一城。
趙父也算是果斷的,在小南村民學習和唐汐知制茶時,趙家茶園也偷偷採茶制茶,完全沒讓村里人知道。
不過大伙兒也不是瞎子,更別說幾家的茶園也就是挨著邊,趙家那里偷偷摸摸在做什么,眾人是心知肚明,很快的就有人把趙家學安家制茶的事通知給唐汐知,也痛罵了趙家的無恥,明明是他們自己不跟著安家種茶,現(xiàn)在看勢頭好了,又想來占便宜。
唐汐知對此卻是十分鎮(zhèn)定,只說趙家學不去的,要眾人放心。
就這樣過了立夏,過了采茶季,京里的消息也依次傳回來了,說什么王爺命名的南山嬉春茶在京里造成轟動,現(xiàn)在一斤茶葉都炒到十兩銀了,還是供不應求云云。
唐汐知仍捏著手里的茶葉不放,趙父的心思卻動了,他自己的制茶工坊已經(jīng)試驗多次,卻怎么也做不出真正南山嬉春的味道,甚至有不少茶還做廢了,比粗茶還難喝。
不過眼見安家就要賺大錢了,茶葉的價格一直上漲,叫他如何按捺得住。
這時候,有動作快的商人直接來到產(chǎn)地的小南村收茶,只是正宗的南山嬉春都在唐汐知手里,她不賣,別人也沒辦法。趙父見機偷偷找來這批人,說自家也制南山嬉春茶,只是與安家的不同出路,讓那些商人將他家的茶收了。
由于趙父手上有先前從安家摸來的正宗南山嬉春茶,他就用這一點點茶葉騙倒了那些人,約定一個月后來收取五百斤茶,如果以一斤十兩來算,五百斤就是五千兩,這對于小南村的村民來說無疑是個天價。
于是這一個月,趙父就卯足了全力研究南山嬉春茶的制法,可是那種蜜香他就是制不出來,就算好不容易茶湯顏色接近了,味道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眼看交貨日期在即,他愁得頭發(fā)都白了,要知道為了取信于那些商人,他付出了極大代價,如果交不出茶,他可是要反過來賠償?shù)陌。?br />
趙秀秀見父親焦頭爛額,家里一堆茶都快發(fā)臭了又拿不出手,心里一急,想到唐汐知與安碩都在縣里,安家只剩安大娘及幾個老弱奴仆,竟出了個損招,帶著自家兄弟上安家,想強擄安大娘做人質(zhì),逼迫唐汐知交出制茶的方法。
此時村里的人正聚集在安家,因為唐汐知連夜趕了回來,要發(fā)放第一次收茶的貨款給大家。
沉甸甸的銀子在手,大伙兒都是眉開眼笑的,聽她說要再等茶價再上去一點才開始賣時,眾人都心服口服的任憑處置,一點意見也沒有,畢竟他們這第一次收的賣茶錢就比他們往年租茶園的租金收入多了超過十倍!
趙秀秀便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找上門來,將安家的大門擂得又急又響,一邊敲一邊還大聲說道:“安大娘!你快出來,我是趙秀秀,我有要緊的事找你!”
一屋子人聽到她的叫嚷,全是一臉納悶。
安大娘站起身,說道:“這趙秀秀雖然性格不好,但畢竟都是村里人,她喊得這么急,怕是有什么事,我去外頭看看……”
“娘,等一下!碧葡獢r住了她,“讓我去吧,天知道她又想生什么事。”
安大娘想想也對,趙秀秀那可是個不講理的主,每回帶來的只有麻煩,自己可應付不來,自家媳婦聰明,必然能想到方法對付她。
于是唐汐知請村民們在屋子里等著,自己與楊柳迎了出去,讓楊柳開門,想不到門才開了個縫,趙秀秀帶著三個兄弟,手里拿著棒棍就這么擠了進來。
“唐汐知?你居然在?”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安大娘,趙秀秀愣了一下,有些提防地問道,“安碩也回來了?”
“沒有,他在縣里!碧葡谷淮鹆恕
趙秀秀瞳孔先是一縮,隨即是狂喜的情緒涌上!八约依锸D阋粋和安大娘?”
“沒錯。”唐汐知處變不驚,很是鎮(zhèn)定地指著趙家兄弟手上的棍棒,“你們趙家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想做什么?”
“你還敢問我想做什么?我們趙家被你害慘了!”趙秀秀蠻不講理的將怒氣全發(fā)泄在她上。
“我沒害過你們趙家,我甚至連你們家門都沒踏進去過。”唐汐知淡然地回答。
“哼!我家現(xiàn)在制不出茶,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慫恿村子里的人排擠我們,我們也能學會新茶的制法,那銀子就該是我們賺的!”
敢情別人都不能賺銀子,只有她趙家能賺,這么無恥的話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唐汐知也是服了。
“你之前口口聲聲說我是騙子,還說你們趙家一定不會跟著制新茶,這件事有整個村子的人作證,你現(xiàn)在用這個來指責我,覬覦我新茶的制法,不覺得羞愧嗎?”她言語犀利的反擊回去,理智而不倨傲。
屋里的村民們聽著這一幕,心忖難怪安碩不喜歡趙秀秀,這么潑辣不講理的女人誰娶回去誰倒楣,幸虧他眼光好,挑了賢慧又漂亮的唐汐知,不僅帶起了安家,也帶起了整個村子。
趙秀秀才不管誰對誰錯,總之她覺得自己身后有人,占了上風,那就是硬道理。
“那也是你坑害我們趙家的陰謀詭計,我才不認!唐汐知,我也不怕跟你說,現(xiàn)在我們趙家因為你的新茶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我要你把制新茶的方法交出來,有錢大家一起賺,否則你今天要落在我手里,有你好果子吃!”
這番話實在太過無理太過奇葩,村民們都聽呆了,就連唐汐知心里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趙家是怎么教女兒的,居然能教出這種性格,根本不能講道理了。
“如果我不交呢?”唐汐知突然覺得跟她說話簡直浪費時間,這出鬧劇也該結(jié)束了。
“你不交,那我只好將你和安大娘帶回去慢慢教訓,總是會磨到你教!”
趙秀秀這也是破罐子摔破了,依她的想法,安碩每次離家最短也都是個把月,她只要從唐汐知手上弄來制茶的方法,到時候?qū)⒓依锏牟枳龊觅u出去,得到那幾千兩后舉家遠走高飛,到另外的地方重起爐灶,誰能奈何得了他們?
“你想對我們動手?”唐汐知定定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這是要上衙門的?”
趙秀秀冷冷一笑!霸谘瞄T抓到我們之前,我們早就把小南村制茶這一套都學會,然后遠走高飛了,誰有證據(jù)?以后我們就用這一套方法來打小南村,打壓得小南村里的茶都賣不出去,看著你們這些欺壓我們趙家的人一個個倒楣,就只配做個窮鬼!”
唐汐知不再說了,只是搖搖頭,連一點驚嚇或抗拒的動作都沒有,反而讓趙秀秀及她的三個兄長又驚又疑,不懂她為什么還能這么冷靜。
不過很快的,他們就知道答案了,屋子里村民聽得滿肚子火,一股腦兒沖了出來,有的拿著掃把,有的拿著棍子,不待他們解釋便圍了上去一陣好打,連趙秀秀也沒有放過。
“你這陰損的丫頭,居然想出這惡毒的方法啊想害安家媳婦!”
“趙家就沒一個好人,還想拖整個小南村陪葬!”
“你們自己技不如人,老子這輩子看過的就你們趙家最無恥!”
趙家四兄妹挨了村民好一頓揍,還是唐汐知怕他們太生氣打死人了,才讓他們停手,不過倒是將趙家人綑得扎扎實實,叫來里正林大爺將這幾個人送官府辦了。
“我不認!你們說什么都不認!到了衙門,我一定要告你們動私刑打人!小南村的暴民這是要逼死我們趙家啊——”趙秀秀死命掙扎著不肯走,她那看著村人的瘋狂眼神,讓人不由得心里一寒。
唯獨唐汐知一如往常的淡定,只在趙秀秀耳朵旁說了一句話讓她安靜下來,臉上神情有如槁木死灰,再也不敢鬧騰——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安家茶行背后的人是雍王?而你想要的南山嬉茶是雍王指定的貢品……”
趙家完了。
歙縣的縣令郝富貴一看是安家的案子,原本冷笑瞬間變成了冷汗,他再怎么不甘也得秉公處理……不,是得往重刑處理。
趙秀秀及她的三個兄長以強盜傷人、擄人未遂論處,杖責一百后判了流刑,趙父趙母聽到兒女犯下這么大的案子,什么心思也不敢再有,把家里的茶園、土地與房舍全低價賤賣出去,換成金銀錢財打點官兵,就跟著兒女去流放了。
而趙家的土地房舍先不說,至少茶園在轉(zhuǎn)了一圈后來到了安家手里,被唐汐知一口氣全買了下來,安家的茶園擴大了一倍有余,加起來幾乎占了村子里所有茶園的三分之二,可以預見明年能產(chǎn)的茶葉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