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彥在后座看著平穩(wěn)開車的段寧忻,思緒一下子飄到時間的洪流里——八年前,難得休假的雷彥被妹妹拉著去她高中母校的校慶,他在校園里隨意逛時,撞見幾名不良少年在僻靜的運動器材室前,欺侮段寧忻與段尚承這對姊弟。
“走開,別碰我!”段寧忻喝斥著,掙開為首的混混欲摸她臉的手。她來參加弟弟的校慶,豈料卻成為這些不良少年欺負的目標。
“別動我姊,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被其他三名混混制住的段尚承怒聲警告。這個沒品的家伙前幾天在路上想強拉一名女學生上車被他阻止,今天竟“落”人來幫忙,使他中了他們的埋伏,現(xiàn)在還不要臉的想欺負他姊。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嗆聲,不過想不到你有這么漂亮的姊姊,我喜歡。美女姊姊,先讓我親一下,我馬上就帶你到隱密的地方Happy去!睘槭椎牟涣忌倌贻p浮地說著,一臉急色樣,撲上前就想吻段寧忻。
“呀啊!”
“噢!”
在段寧忻的驚叫聲之后響起的是一聲痛呼,只因天外飛來一腳將不良少年踢飛倒地,她則安穩(wěn)地被護在一堵寬厚的胸懷里。
“操,你是誰?居然敢管你老子的閑事!”那人狼狽地站起來,不爽地怒視中途跑出來的程咬金。
“我叫雷彥,你想當我老子,下輩子都不可能,不想再挨揍就趕快滾。”雷彥沉凜回話,說話間顧及段寧忻的安全,將她輕擋至他背后。
段寧忻沒看見這男人的長相,可他偉岸挺拔的背奇異的令她安心。
“該滾的是你!”小混混不甘低吼,吆喝同伙群攻而上。
雷彥將段寧忻推往一旁,無懼地迎戰(zhàn),輕松將四名即使抄來木棍也打不過他的不良少年擊退,為防萬一,他聲稱已將他們的樣子拍下,傳給警察朋友做調(diào)查,日后他們?nèi)羰歉以賹Χ螌幮面⒌懿焕,隨時等著被抓去關。
被這番話恫嚇住,四名混混嚇得落荒而逃。
雷彥轉(zhuǎn)回身,正好和段寧忻四目相對,看清彼此的剎那,四周一切彷佛靜止下來,雷彥眼中深深倒映著清麗柔美、隱隱牽動他心弦的她,段寧忻眼中亦映著陽剛有型,令她莫名心悸的他。
“哇,簡直帥呆了,一個人就把那幾個混混打得落花流水。”段尚承的說話聲令相互凝視的兩人回過神,段寧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盯著初次見面的男人看到出神,她羞澀的低垂視線,不意望見雷彥手臂上的猩紅血痕。
“雷先生,你受傷了!”
“只是一點小傷,不要緊!鼻埔娮笫稚系墓蝹,雷彥淡定說道。
“雷先生,這是你掉的……咦,你是醫(yī)生啊?可你剛剛的表現(xiàn)比較像黑道大哥耶。”段尚承撿到雷彥的工作識別證,見上頭寫著“敖氏醫(yī)院住院醫(yī)師”幾個字,他直感意外,依他以一敵四的懾人氣勢與酷帥表現(xiàn),真的比較像黑道大哥。
雷彥微笑著接過識別證,他是跳級念完醫(yī)學院,又受恩師提拔,才能以來滿二十五歲的年紀當上住院醫(yī)生,僅開玩笑道:“等我失業(yè)的時候再轉(zhuǎn)行當大哥!
“你是醫(yī)生,應該知道傷口再小都有感染的機會,怎么能輕忽自己的傷?再說你的雙手需要為病人診療,更不能受傷。走,趕快去處理你的傷。”一聽他是醫(yī)生,原就在意他傷勢的段寧忻立刻拉住他,準備帶他去保健室處理他的傷口。
“老姐,人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耶,你連救命恩人都敢叨念喔。”段尚承半提醒半開玩笑地說。這個大他四歲的姐姐平時是會管他沒錯,可她連恩人也數(shù)落,真要叫她第一名。
聞言,段寧忻的小臉驀地泛紅,有些不自在地道:“抱歉,我不是在哈你……總之你的傷需要包扎就對了。尚承,你臉上也有傷要處理,保健室在哪里,趕緊帶路!彼讖,由弟弟帶往保健室。
雷彥嘴角淺淺輕揚,低望著那只緊拉著他大拿的柔荑,覺得她純美又可愛的模樣似乎悄悄纏繞住他的心。
于是當段寧忻為了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想請吃飯時,他沒有拒絕,后來更以回請的方式與她訂下一來一往的餐敘約會,只希望能多點見她的機會。
與她認識越深,他就越受她吸引,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悸動。
他們認識的第三個禮拜,一次他因院方臨時要他負責的一場手術,整整遲到兩個鐘頭,一到兩人約定的庭園餐廳,見到她依然等在水池旁的溫柔麗影,他忍不住擁她入懷。
“雷彥,你一”段寧忻心跳加速,俏臉微紅。
“對不起,我臨時接下一臺手術,連通知你的時間都沒有,讓你等那么久,真的很抱歉!彼袷自谒嵛i項,嗔聞淡雅馨香舒緩自身疲憊。
段寧忻忍住飛快的心跳在他懷里搖頭,“你不用跟我道歉,倒是你一定很累了,你打個電話給我就可以了,怎么還趕過來?”
“再累我也想見你,你是我的解語花,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所有的疲憊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消失!
“你說什么?”這是什么意思?
雷彥抬起頭,輕撫她臉頰,“我不想嚇到你,但也不想再隱瞞對你的感情,我早就對你動了心,每天都渴望見你,只要見到你,心里就格外踏實平靜!倍螌幮眯暮幯赝,她一直以為心動的只有她,也只有她渴望常見到他,想不到他和她一樣,一顆心早已為對方陷落。
“寧忻,你愿意和我交往,當我的女朋友,讓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想你嗎?”芳心疾跳如擂纏綿深吻。
那天之后兩人開始交往,盡管他們見面的時間有限,但雷彥總會出其不意的寫情書給她,也總愛在私下昵喊她寧寧,那是專屬于他的親密稱呼。
兩人的感情日益加深,雖然她還在念大四,他還是希望早點將她娶回家,她的父母很開明地同意兩人的婚事,他的父親也樂見其成,唯獨他母親反對,因為她屬意的媳婦人選是他恩師的女兒,即敖氏醫(yī)院的千金敖沛潔。
然而他只想娶寧忻為妻,因此他以母親若不同意,就放棄當醫(yī)生的強硬態(tài)度逼使母親讓步,終于成功和寧忻先登記結婚,打算等她畢業(yè)才舉行婚宴。雖然母親勉強做到看不出她不贊成這件婚事的要求,但她無法真心喜歡寧忻這點,雷彥一直都清楚。
有他在,母親不敢對寧忻太過刁難,不過他心知肚明母親私下肯定會為難她,他跟妻子說過,在家里若受了委屈要跟他說,可是他善良的妻子從未提過媽苛待她,有回她在家擦窗戶跌傷腿,他直覺懷疑是母親暗中掐鬼,寧忻偏說是她自己不小心。
對于委曲求全的妻子,他只能更愛她、更寵她,無奈他忙得分身乏術,能陪她的時間有限,只能一再希望母親拋開固執(zhí)成見,善待寧忻。
哪曉得就在他們結婚七個月的某天,寧忻奉命陪他母親外出購物,為她提東西,途中因母親險些被車撞,寧忻情急之下推開母親,不小心使她跌跤,手割傷縫了三針,沒想到母親競?cè)幌蛩卦V是寧忻不滿她這個婆婆叫她陪同購物,惡意把她往馬路上推,想害她被車撞,更在寧忻驚愕澄清時扇了她一巴掌。
“媽,你在做什么!”雷彥心驚地拉過妻子,心疼地輕撫她被巴掌摑得出現(xiàn)紅痕的臉頰。
“你老婆想陷害我還敢狡辯,難道不該教訓?”雷母古幼梅盛氣凌人地歪曲事實。
“我沒有,事情真的不是這樣!本局讖┑尼t(yī)生袍,段寧忻眼眶含淚,就怕老公不相信她,認為她當真對婆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我知道,我相信你!比f分心疼的摟緊她,雷彥明白她受了委屈。
“什么話!你竟然信她!
“媽,適可而止就好,別太過分了。”眸光犀利的望向母親,雷彥不悅地阻止她的蓄意誣賴,望見兒子仿佛什么都看穿的慍怒雙眸,古幼梅才終于不再攪和。
經(jīng)過這起事件之后,雷彥隔天私下找母親溝通。
“媽昨天做得太過分了,我希望你以后別再冤枉寧忻,否則我會和寧忻搬出去住。”望著坐在對面的母親,雷彥一臉陰沉地提出他堅定的立場與決定。
古幼梅驚_,“你要搬出去?!”
“如果你仍然容不下寧忻,仍要興風作浪的話!
“這像話嗎,明明是你老婆老要惹我生氣,昨天更害我受傷,你居然說我在興風作浪?”這不孝子是把她當?shù)渷y源頭嗎?
“別把過錯都推在寧忻身上,媽從來沒善待過她,你以為我不知道?”
“我就曉得那女人會向你搬弄是非,說我虐待她。”古幼梅氣得咬牙切齒。
段寧忻一定是不滿自己上次在她擦窗戶時拿走高腳梯,害她跌傷腿那件事。
“她沒有!”雷彥為心愛的妻子澄清,心中滿是對她的心疼與不舍。“寧忻從來都沒有向我說過半句媽的不是,反倒是媽,我知道你反對我們在一起,也清楚你絕對會刁難她,我只是沒想到你連她故意推你撞車這種違背良心的話都說得出來。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實在令人感到痛心!
“現(xiàn)在是怎樣,娶了老婆就變老婆的了,眼里沒有我這個媽了是嗎?你竟然敢教訓我?!”見他為了段寧忻句句頂嗆、反駁她,古幼梅惱羞成怒地回罵。
“我只是據(jù)實點出你做得有多過分,有多不珍惜寧忻這個好媳婦。”以往他不跟媽吵是不想寧忻的處境更為難,如今發(fā)生那樣的事,他無論如何都要替寧忻討公道,要媽學會尊重她。
古幼梅撇過頭,“她本來就不是我中意的媳婦,要我珍借她?不可能!崩讖┞牶竽樃粒瑴喩韼е湟庹酒鹕,“既然媽執(zhí)迷不悟,我和寧忻今天就搬出去,我相信爸會站在我這邊!鞭D(zhuǎn)身,他毅然決然往門口走,打算回房叫妻子收拾行李,先去飯店待一陣子,他再托于中介公司上班的朋友幫他找房子。
“站!我沒答應你們搬出去!惫庞酌吩谒砗蠛埃尪螌幮媚桥税岢鋈ヘM不是便宜了她?
雷彥沒理她,去意堅決!澳氵@個不孝子,我叫你站住……噻,我的頭!”聽見母親呼痛的呻/吟聲,雷彥轉(zhuǎn)過頭,驚見母親抱頭跌坐在地,他急忙走回去扶起她,“媽,你怎么了?”
“我的頭……好痛!”
“怎么會突然頭痛?”見狀,雷彥馬上送她去醫(yī)院,未料古幼梅到敖氏醫(yī)院后堅持要見敖沛潔,且要她單獨陪伴才肯讓醫(yī)生檢查,他拗不過她,只得找來在人事部服務的敖沛潔,由她陪母親進急診室。
結果,他母親被檢查出得了腫瘤,必須盡早開刀,沒想到母親不讓他跟家人說實情,更拒絕開刀,表明要她進手術室,除非他與段寧忻離婚。
“媽在逼我!”雷彥難以置信地瞠看她。
“對,我就是在逼你,就是要看你是不是為了一個段寧忻,可以不顧自己母親的死活,你不必找你爸來說服我,我心意已決,除非看到你和段寧忻的離婚協(xié)議書,否則我寧愿去見閻王也不開刀。還有,別想用假離婚騙我,你必須以你愛上沛潔為由和她離婚,讓她徹底對你死心,這樣我才會同意開刀。”古幼梅冷哼。
要他和摯愛的妻子離婚,雷彥當然辦不到,然而當敖沛潔告訴他,醫(yī)生表示母親若不開刀,恐怕活不過一個月的消息后,他別無選擇,只能在寧忻前來醫(yī)院探視時找來敖沛潔,在母親面前向?qū)幮眠f出離婚協(xié)議書一
“抱歉,寧忻,我一直沒向你說實話,其實……我已經(jīng)愛上沛潔,我們離婚吧!崩讖┯肋h都記得她由初始的震驚不信,到聽著他母親要她有自知之明,別當個已經(jīng)不被愛的第三者的奚落下,紅著眼眶答應跟他離婚的凄楚神情,他們?nèi)粽指魉k完了離婚手續(xù)后,他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令雷彥料想不到的是,等確定的開刀日期一到,他才赫然發(fā)現(xiàn)母親根本沒有腫瘤,是她和敖沛潔串通,叫醫(yī)生說假病情誆他,目的就是要逼他和寧忻離婚。
“該死的,你們居然設計我!”他撕心裂肺地嘶吼,第一件事就疾沖出去找他心愛的女人,要向她解釋一切。
可是,他找不到她,段家的大門深鎖,她的電話也打不通——一天、兩天、半個月、三個月……他尋了段寧忻半年,卻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也捱不住尋不著她的椎心煎熬,雷彥自我放逐到國外,既然失去最心愛的她,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在乎了,索性連命都豁出去,在美國做起最驚險的保鏢工作,直到三年前在一次任務中受了傷才回來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