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來的每天早膳,管朗始終不曾出現(xiàn)過。
而柔雁僅有的一點(diǎn)點(diǎn)耐性早在第三天就用光了,她開始動輒大發(fā)脾氣,不只侍候她的侍女們個(gè)個(gè)遭殃,怒火更是延燒到始影的身上來。
這天,柔雁的忍耐已到了極限,吵嚷著要搬回娘家去住。
“柔兒,你現(xiàn)在搬回去,爹娘還是會把你送回來的,何必白費(fèi)力氣呢?”始影趕來勸阻。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這算什么婚姻?丈夫在洞房花燭夜就離我而去,有丈夫等于沒有丈夫一樣,難道你還要我留在這兒自取其辱嗎?”她仍堅(jiān)持不改決定,把銀梳往梳妝臺扔下就走。
“柔兒,爹娘派人去找管朗回來了,你再忍忍吧!”始影急忙追上去牽拉住她的手。
“他想回來早就回來了,之所以不回來還不是因?yàn)椴幌肟匆娢遥 比嵫阌昧λ﹂_姐姐的手,厭惡地怒視著她!胺判暮昧耍乙欢,他就會回來了!我把兩個(gè)男人都讓給你,不再跟你搶了,這樣你開心了嗎?”
始影怔怔地傻住。
“柔兒,不要這樣胡說!”她的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里。
柔雁冷笑,旋即踱步離去。
始影心亂如麻地呆立當(dāng)場,管朗的賭氣、柔雁的任性,讓他們四個(gè)人的婚姻關(guān)系變得更加復(fù)雜。
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溢出眼眶。
她都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到底還要她怎么樣?
。
黃管朗仰躺在浴池里,盡情地放松自己,蒸騰霧氣結(jié)成水珠凝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霧氣氤氳,熱水蕩漾,水中浮浸著各色鮮艷花瓣,香氣縹緲,與肆意在水面浮動的發(fā)絲牽連、糾纏。
今天的他沒有醉,雙眸清醒,思緒卻麻木。
徹底放縱夠了,也荒唐夠了,是不是應(yīng)該回去了?
只是回家以后,看到始影,他能心平氣和、無動于衷地喊一聲嫂嫂嗎?
他緩緩把身體沉下水面,讓水沒過他的頭頂,再起身時(shí),水流淋漓的發(fā)如漆黑的流泉,潺潺輕瀉。
披上一件單薄的紗褸,他聽見白色水氣后,傳來細(xì)微的腳步聲。
“二少爺,外頭有人找你!眽籼m來到他身旁低語。
“不是說了,任何人來找都說我沒來過這里嗎?”他面無表情地說,任濕濡的黑發(fā)披散在肩背。
“可是這人有些特別!眽籼m的媚眼透著一絲古怪。“他說他是你的哥哥!
“我哥?我哥那樣的正人君子是不可能踏進(jìn)妓館一步的!”他忍不住大笑。
“他說是二少爺?shù)母绺纾贿^我們怎么看都覺得不像,倒像是二少爺?shù)牡艿!眽籼m格格嬌笑。
“弟弟?”管朗困惑地蹙了蹙眉。
“是呀,一個(gè)很俊俏的小郎君。怎么二少爺府上凈出些美男子呢?”
管郎愈聽愈疑惑了。
“請他進(jìn)來!彼挂纯催@個(gè)俊俏小郎君是誰?
當(dāng)夢蘭把個(gè)頭嬌小的年輕男子領(lǐng)進(jìn)來時(shí),管朗不禁震愕地盯著他……不,是“她”!
“二少爺,你們慢聊,有什么事叫喚一聲!眽籼m微笑地轉(zhuǎn)身出去。
“你來這里做什么?”他注視著她。她身著男裝,戴著男帽,清純中透出天然質(zhì)樸,和他記憶中的谷始影有些不一樣。
“我來請你回去!彼谋砬榭酀,雖然只見過管朗一面,但是那一面卻在她心頭深深扎下了根,讓她日夜想過一遍又一遍。
眼前的管朗比起她記憶中的模樣更加迷魅惑人。
她飛快地低下頭不再看他,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不能再讓他擾亂自己的心。
“府里都沒人了嗎?竟然勞駕嫂嫂親自出馬!彼p佻地笑著。
聽到“嫂嫂”兩個(gè)字,始影的心口泛過一陣酸楚。
“仆役們請不回你,難道非要爹娘親自過來找你,你才肯回去嗎?”她力持鎮(zhèn)定。
“就算要找,應(yīng)該也是二少奶奶,我的新娘子來找,怎么也輪不到嫂嫂你呀!”他慢慢朝她走近。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兩步。
“柔雁的性子驕矜,你讓她到這里來找回丈夫,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那你為什么要來?”他似笑非笑地凝睇著她,慢慢地把她逼到了墻角。
始影深深吸口氣,低頭掩飾慌亂的神色。
“逃避不能解決事情,既然木已成舟,我們也只能面對接受。你是我的小叔,柔雁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們可以成為一對恩愛夫妻!彼裏o比懇切地說著。
管朗放聲大笑。
“你真的這么想?嫁給我大哥很幸福快樂嗎?你們算是一對恩愛夫妻嗎?”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頸際,令她微微顫栗。
“你不可以碰我,我是你嫂嫂,不能胡來!”她驚慌地閃避他的觸碰。
“有什么不可以?”他挑釁地對上她的慌張,一手扯下她的帽子,絲緞般的黑發(fā)頃刻披瀉而下!霸谶@兒,我不認(rèn)你是我的嫂嫂,你也可以不認(rèn)我是你的小叔,我們做了什么,不會有人知道的!
始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誘惑她、勾引她?!
“要我回去可以,只要讓我抱你、讓我吻你,我就聽你的話回去!彼穆曇糨p柔得好似枕邊細(xì)語。
始影的心急遽地跳動著。
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眼前,只需往前一步,就可以投入他堅(jiān)實(shí)的胸膛里。她看見那雙炯炯黑眸中有狂野的光芒,幾乎把她燒融。
“不行……”她軟弱地?fù)u頭,眼神迷亂怔忡。
管朗俯身貼近她的臉蛋。
“在這里,我跟你只是一個(gè)男人和一個(gè)女人,只有男歡女愛,沒有身分地位的阻礙!彼斐鲋讣廨p觸她白皙的臉頰,知道自己在玩火,但他就是無法克制想要她的念頭。
“我……做不到。”踏過那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她不能被誘惑。“我已經(jīng)是你大哥的人了,我不能做出這種違背倫常的事情來!
管朗面容一緊,雙眼散放冷冷的火光。他知道始影已經(jīng)是大哥的妻子,也明白始影的身子不屬于他所有,他無權(quán)干涉她和大哥的閨房之事,可是他就是難以忍受,有股不知所以的無名火在胸中狂燒。
“你知道剛剛的話對我是一種刺傷嗎?”他咬著牙欺近她。
他結(jié)實(shí)高大的身軀帶給始影極大的壓迫感,她緊張地縮著肩頭,想從他懷里逃開。
驀然間,他將她壓在墻面與他的胸膛之間,惱怒的吻沉重地侵略她的唇,她慌惶地推抵掙扎,卻被他的雙臂輕松箍住,動彈不得。
他的吻是發(fā)狠的掠奪,把所有的不甘心和煩躁的妒意,全重重發(fā)泄在她柔軟的紅唇上,刻意讓她痛,讓她明白被刺傷的感覺是怎樣。
始影如何不明白?她自己也是那樣痛著啊!自從新婚之夜過后,她就嘗到了身心不能自主的痛苦,此時(shí)此刻,她所愛的男人正緊緊抱著她,狂熾地吻她,絕望的饑渴將兩個(gè)人的感情壓迫到了墮落沉淪的邊緣。
始影視線迷離,微微低喘。
這是她要的男人,是她要的吻,即使他要她的身子,她也會毫不考慮地奉獻(xiàn)出去,但他終究不是她的丈夫,這不過是一場恍惚的美夢,一旦無情地清醒了,會將兩個(gè)人一起撕個(gè)粉碎的。
痛楚的淚水順著她的面頰滑入嘴里。
管朗嘗到了咸咸的淚,微愕地退開來,凝視著浴水的黑眸,和被他徹底蹂躪過的殷紅雙唇。
“影兒……”他憐惜地捧起她的淚顏。
這一聲輕喚讓她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決堤。
“你還是……喊我嫂嫂吧,小叔!彼斩催煅实纳ひ魞鲎×怂男。
兩人之間的身分將是一直存在而不能改變的事實(shí)了,只有時(shí)時(shí)刻刻提醒自己,才不會做出后悔莫及的錯(cuò)事。
管朗蹙眉閉緊了雙眼,嘴角露出苦澀的笑。他重重深呼吸了幾口氣,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情與思緒。
“好,嫂嫂,我會回去!
始影微愣,抬眸看他,看見他眼中深沉的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低頭拭去眼淚,回身緩緩走出去。
管朗怔然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