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醫(yī),她到底如何?”
“王爺請放心,朱姑娘雖然傷重,卻好在都未傷及要害。之所以昏迷,主要是一路帶傷奔波,失血過多。得立即清洗傷口,進行包扎!
將朱芝芝安置在他房里后,慕無極差人送來熱水,除了軍醫(yī)外,他將其余人喝退,由他親自先替她擦拭身體再由軍醫(yī)接手。反正“王妃”的謠言他已散播出去,軍中也沒有他信得過的男子,只有自己硬著頭皮上陣。
墨汁一去,白凈的肌膚立刻呈現(xiàn)在眼前,他原本還擔(dān)心自己會心猿意馬,卻在看清楚傷口后深深地抽了一口氣,一顆心涼去半截,什么心 思都沒了。
她潛入時被西蠻軍發(fā)現(xiàn)了!
她竟然正面和那幫蠻族對上!
老天,真是萬幸!
在軍醫(yī)完成包扎的工作也離開后,慕無極不知道是第幾次感謝老天,讓她活著逃回來。
“見到我用得著這么痛苦嗎?”
黑 亮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得老大,神情頗為委屈。
慕無極有一瞬間失神。
他想過一千種方法來教訓(xùn)她的膽大妄為,想過一萬種說法罵到她再也不敢沖動行事,但好不容易盼到她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顫抖的手不由自主地?fù)嵘纤哪橗,口中喃喃道:“你還活著嗎?”
他像是在問她,更像是在問自己。
朱芝芝只是傻傻地笑,笑著笑著,眼角便不禁有些濕潤了。
是,活著,她也才剛剛知道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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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蠻軍營的時候,她都嚇傻了,身上的傷疼到麻木,卻還是拼了命想活著回來。她想,如果知道敵營嚴(yán)密到這么夸張的地步,大概他求她,她都沒膽來。
最最不該的,就是對自己的技術(shù)太有信心。要是死在這里可怎么辦?死得不明不白?這樣一想,忽然胸中涌現(xiàn)一股不服氣,她非要活著回去不可。
因為只有她活著回去,這驚險的一晚才有意義。
那時候那樣的害怕、那樣的恐懼,她都沒有哭。
現(xiàn)在她卻忍不住想哭,哭給疼她的人看。這樣的淚,才讓她覺得流得有價值,因為有人會心疼。
“以后不許再這么胡鬧!”
“我……”下意識想反擊,但在觸及他警告的目光后,她聰明地選擇閉嘴。
“對了,你快扶我起來!蓖蝗幌肫鹉呈,朱芝芝又道。她險些誤了大事!
“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想起來?”
他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天大的笑話!
“我這不沒事了嗎?軍醫(yī)不也說了,要害都避開了。”
慕無極很給面子的鼓掌,“是,‘盜仙’大人真是好樣的,既然如此,一會本王也在自己身上開個洞,要從前面貫穿到后面,最好可以透 光的那種,然后再澆上墨汁,制造出一種血肉模糊的感覺……沒關(guān)系!你別擔(dān)心,反正避、開、要、害了呀!”最后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你說的是‘耳洞’吧……”對上某人殺人的目光后,她識相地改口,“我錯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可是你總得讓我把探聽到的消息寫下來吧!
“消息?”怪不得西蠻人把她傷成這樣,看來她果真在人家地盤上撒野了。
“你這個主帥活該被人罵,對戰(zhàn)事一點都不關(guān)心。也不想想,憑我的能力,如果沒有什么收獲,怎會平白無故被傷成這樣?”
那個“墨汁偽裝法”是笨了些,但確實是這種條件下最管用的方法,這幫外行人一定自以為是在笑她笨了。
“你真的……”
“牛尾山偷襲確有其事!
其實這件事,她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沖動。
還好,西蠻人也使用漢語,不然她去了也是白搭。
“具體時間是本月二十三日。在此之前,他們打算誘敵將兵力集中到東門,然后出其不意進攻西門,牛尾山接應(yīng)突襲,包抄城內(nèi)!
慕無極身形猛地僵住,“你再說一遍,是哪一天?”
“本月二十三,對了,說起來,來了這么久,我還不知道這加農(nóng)炮的日子怎么算,二十三是哪天?”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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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升,為即將出戰(zhàn)的大軍籠罩上一層像勝利一樣的鮮艷色彩。
狂風(fēng)飛卷,旌旗招展,北國大軍氣勢磅礴,連日來的養(yǎng)精蓄銳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體現(xiàn)。
原本嘛,這才是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上應(yīng)有的景象。十年磨一劍,為的也不過是出鞘那一日,鋒芒萬千。
所以,當(dāng)大軍整齊地列隊接受校閱時,即便厭戰(zhàn)如慕無極,即便看戰(zhàn)爭片多如朱芝芝,也不免被沙場男兒的氣魄所震懾。
所謂驚天地、泣鬼神,也不過如此吧。朱芝芝心想。
怪不得邊塞詩都寫得豪邁壯闊,怪不得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能夠拋頭顱灑熱血。強大的氣勢總是能夠激蕩人心,總是能使人平空生出勇氣。軍旅生涯苦雖苦,卻是最適合血性男兒酬壯志的地方。
單是這樣看著,她已覺得豪氣頓生。
而慕無極此時,也是神情肅穆,眉宇間是平日絕對看不見的凜然鄭重。
他昂首闊步地站上高臺,將手中的寶劍高舉!氨眹挠率總,今日就是與西蠻人決一死戰(zhàn)的時刻,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
“殺!殺!殺!”喊聲震天價響,連城樓仿佛也被撼動了。
“聽著,我們要畢其功于此役。國家國家,我們衛(wèi)國便是保家!殺退外敵,便可以回家與妻兒團圓,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
“殺!殺!殺!”
“好!大家記住,此戰(zhàn)我們只能勝!”他目光炯然,“傳令下去,出發(fā)!”
“出發(fā)!”
氣壯山河的吶喊是血性男兒沖鋒陷陣的口令,是英雄豪杰壯志飛揚的熱忱。如果戰(zhàn)爭不可避免,那么,他們將用血肉之軀筑起一道銅墻鐵壁,為親人守護家園。
有了這份信念,他們便是一支不敗之師!
“王爺!”
不顧眾人的阻攔,朱芝芝吃力地來到他身邊。
他趕忙扶住她,面上難掩擔(dān)憂!澳阍趺磥砹?我不是要你好好養(yǎng)傷嗎?”
“我有東西要交給你,拿著!”
不理會他飽含關(guān)心的責(zé)備,她自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塞到他手里。
那是一把純金打造的匕首,上頭雕著西蠻人奉為神明的鷹圖騰,兩只鷹眼更是各鑲嵌上一顆珍貴的藍(lán)寶石。西蠻人崇拜鷹神,認(rèn)為自己是鷹的后代,所以鷹圖騰乃西蠻貴族的標(biāo)志。傳聞他們每次發(fā)兵前,都要進行祭祀大典,而祭典上的圣物便是一把純鑫打造、嵌有藍(lán)寶石的鷹圖騰匕首。
抽了一口氣,慕無極挽著她背對眾人,低聲問:“怎么來的?”
“順手摸的!”這實在是一種不太好改的“職業(yè)病”。朱芝芝有些無奈的想。
其實單憑這把匕首,他便猜出前因后果。怪不得西蠻軍不在意她的企圖一心置她于死地。她拿了人家祭祀的圣物,讓人家怎么打仗?
“喂!”見他遲遲不說話,她不禁有些憂心。
昨天,她偷聽完機密,又順便抄了一份西蠻軍事部署圖,剛要走,卻掃見墻壁上掛著的匕首。直覺使然,她幾乎一眼就確認(rèn),它就是五頂提示中的第二項……黃金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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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想也不想就順手摸走。上次的“牛尾山”雖然對她回家沒什么幫助,卻幫了慕無極大忙,也許“黃金匕”也有這個作用?
誰知道那些西蠻軍竟把這東西看得比軍事機密還重要,也不知道她倉卒間觸動什么機關(guān),他們竟從四面八方將她包圍個水泄不通。
起先她還奢望他們念在她來歷不明會留下她小命審問一番,后來卻發(fā)現(xiàn)他們面目猙獰,拼了老命要殺死她。
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這匕首惹的禍。
不過,西蠻人似乎非常敬畏這把匕首,她為了突圍拿著它亂揮,竟然沒有人敢攔她,也因此她才有命逃回來。
“喂,這個到底有沒有用?”為了它,她命差點沒了,到底值不值得?
慕無極怪異地瞅著她。拿了人家信奉的圣物,他們都等于要不戰(zhàn)而勝了,她還問他有沒有用!
他不禁要懷疑,難道她真是老天派來幫他的貴人?要不,怎么平時看上去迷迷糊糊的,關(guān)鍵時刻盡幫大忙?
“你別不吭聲,到底有沒有用?”想急死她啊!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何只是有用,簡直太、有、 用、了!”
“那就好了!”朱芝芝笑逐顏開,卻不小心觸動傷口,抽了口涼氣。
“你看你,我都說了不讓你出來了!彼s緊小心地將她攙回軍醫(yī)身旁。
“我沒事,你快去吧!
“嗯。”
“打場漂亮的勝仗!”
“嗯。”
“……我等著你回來!
“嗯!”
“……王爺,該起程了!
“嗯……?是周將軍。」备尚陕曇蕴颖懿繉倮淅涞哪抗,慕無極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上馬,再不回頭。
身后,周將軍不悅地瞅了朱芝芝一眼。
早說帶女人會礙事,就算是立了功的女子也不例外!笆讼嗨汀痹趹(zhàn)場上可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好戲碼。
朝陽里,慕無極策馬而去,初生的太陽將他的戰(zhàn)袍映得血紅,那是勝利即將到來的預(yù)示,那是戰(zhàn)爭即將結(jié)束的喜慶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