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似乎聽見了傅紅瑛焦急中略帶嬌嗔的嗓音。
唇角微揚,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痛楚也立時漫過全身。
“你醒了!
永璇咬牙強忍痛楚,緩緩抬起頭來往發聲處望去。在略微模糊的雙眼一陣對焦之后,梁德全邪獰的嘴臉立時映人眼簾,那一場惡戰也翻騰上他的腦海之中。
他不是中了毒嗎?
一想起這樣卑劣的手段,永璇恨恨地就想沖上前去捉住他,可一陣叮咚聲響傳來,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鐵鏈綁在一個木架上。在慌亂掙扎之間,他望了四周一眼,這才知道自己正身處于一間掛滿了各式刑具的刑房內。
“小于,省省力氣吧,你想逃出這間刑房是難如登天。”梁德全淫邪一笑,“怎么樣,小子,那滋味很銷魂吧?在死前死后都能到達極樂世界,我們待你也算不薄了!
什么?!那就是“極樂符”?!
“極樂符”吃了之后,在藥效退了的兩個時辰之內若是沒有解藥,便會辜發身亡。
永璇立刻想起福祥所說的話,而他也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梁德全,你是說我受的是‘極樂符’之毒,可是我并沒有吃下什么符水。俊
“原來我們的‘極樂符’這么有名,你也知道這玩意兒?好吧!我就讓你當個明白鬼!绷旱氯f得像是給永永璇天大的恩惠似的!斑@‘極樂符’之所以會有如此神奇的妙用,不是因為它下了咒語,而是它表面上涂了一層叫‘樂逍遙’的奇毒。”
樂逍遙?!永璇深受震撼。
“不過,這種毒必須加熱才有效果,所以我們門主才將它制成符咒,一來方便,二來掩人耳目。這樣你明白了嗎?”
原來那就是他們燃上火把的原因,想必那火把上全喂了“樂逍遙”的毒。
“你們門主是何方神圣?好生厲害呀!”永璇假裝不經意地問。
“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知道了。”梁德全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因為門主是誰只有于大富知道。“你現在處在什么情形,相信你已經很清楚了,所以咱問你一句,你最好就回一句,否則……”他望了四周一眼,暗示著永璇。
“否則什么?”永璇一臉的不在乎,“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隨時都會死,那我干嘛跟你廢話。干脆你再給我一點‘樂逍遙’,讓我死得痛快一點!
“你想得美!”梁德全罵了聲,“這玩意兒可要費不少心思才能調制成功,哪能讓你這么浪費,何況,你還有一個多時辰可活,夠我用的了!
還有一個多時辰!永璇暗自欣喜,人也輕松了許多。
他們拷問自己,不外是想了解自己的來歷或是夜間于府的企圖,如此一來,自己不但暫時保住了性命,還能拖延時間,等待援兵的來到。屆時,何愁解藥拿不到手?
一思及此,他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梁德全見永璇在這種情況下非但毫無懼色,反而笑容滿面,不禁一臉驚惶。
“笑什么?”永璇眼中充滿了輕狂笑意!澳且灰鼓愫陀诖蟾灰宦牨U齺砹,便狼狽地一前一后而逃,你不覺得那畫面很好笑嗎?”不從這件事說起,他如何拖延時間?
梁德全臉上立時青一陣、白一陣。
那一天,果然是這小子在背后搞鬼!他終于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梁德全,那天你連個謝字都沒有就跑了,現在總該還我一個人情了吧?”永璇笑著討起了人情。
“你做夢,要討人情下輩子去吧!”梁德全沒好氣地說!昂昧耍瑥U話少說,F在你給大爺我乖乖地報上名號,你來于府生事又是為了什么?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他揚了揚手上的長鞭,威嚇意味不言可喻。
永璇并不在意,只是隨口胡趨了兩句,“我叫金永,只是個無名小卒,會來這于府就是看上這里有錢,想撈一票好作為跑路費。誰知,偷雞不著蝕把米啊……”說到此,他還故作倒霉樣。
“真的只是這樣?”梁德全雙眼微斜,十分懷疑地望著他。
“不然你以為我是什么人物?官府的人?”永璇故意露出一個嘲弄似的笑,笑得梁德全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覺怒上心頭。
“金永,大爺警告你,少耍嘴皮子,否則你免不了要討一頓打!”他大罵之余,也忍不住抱怨起于大富。自己費精神在這夜市這個臭小子,而他倒好,左擁右抱地睡他的大頭黨。
“好、好……我不再提你這檔子窩囊事!庇黎炖镎f不,但又順勢耍了梁德全一次!澳俏覀儊碚勔幌屡撕昧。”
“女人?”
“不錯,前兩天我聽到了一件有關你和一個女人的消息,有沒有興趣知道?”
梁德全聽得迷云滿天,但心念一轉,露出一臉邪笑!敖鹩,我很有興趣?晌乙嬖V你,如果你以為跟我胡扯這些雜七雜八的,就能拖延時間等你那個逃走的同伙來救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永璇臉色微微一變,“我如何大錯特錯法?”他想起福樣一逃出極樂樓時,于大富曾短暫離開了此樓大廳,難道福樣已遭遇不測?!
“告訴你也沒關系!绷旱氯冻鲆荒樀臒o所謂,“你那個同伴一逃出極樂樓之后,于大富便假意讓他逃走,然后再派人跟蹤,等他回到你們的巢穴之后,再報官處理。這會兒,可能已經被當成江洋大盜關了起來,到時咱們再使些銀子,讓他們在牢里死得不明不白,那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永璇恍然大悟,不禁心驚肉跳,聽到梁德全十分得意地又說了——
“怎樣?我這個法子不錯吧?”
永璇眼中立時暴出一抹駭人的精光,“梁德全,你好歹毒呀!”
梁德全不以為杵,反而得意的大笑。“金永,怎樣?你還想和我‘聊聊’女人嗎?”
永璇壓下怒火,不斷告訴自己要相信福樣,更要相信傅紅瑛。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突破一切難關的。
這一想,他一顆沸騰的心立時安定了下來。
“想啊!怎么不想?”他又恢復了吊兒朗當的模樣。
梁德全一陣驚疑,“好,那你就說來聽聽吧!”這個臭小子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見他惶恐不安,也不見他哭爹喊娘地要自己饒他一命,反而閑情逸致地跟自己說起了女人?!
“梁德全,我聽說李興的老婆是你害死的,此事當真?”永璇睨著他說出這件有關“女人”的事,套句他的話——他死也當個明白鬼。
全梁德全臉色一下子變得修白,“臭小子,你在胡說人道什么?”
“我胡說八道?”永璇冷哼一聲,“梁德全,那天你們遺落在地上的那些假金飾,據我所知,那些就是陳氏所有,你敢說陳氏的死和你無關?”
“你……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梁德全更加驚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僅知道那是她的,還知道她是死于‘極樂符’!庇黎幌伦尤珜⑹虑閿偭碎_來,因為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梁德全驚疑不定地問!霸趺粗浪潜弧畼O樂符’害死的?”
“哈!梁德全,聽你這么說,那陳氏真是被你謀財害命啰?”永璇捉著他的語病,立時大作文章。
“不是我!”梁德全大聲喊冤,“她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沒錯!”梁德全稍稍緩過神來,“坦白告訴你,那個陳氏看來貞節,可私底下卻是個十足的騷貨!
永璇心一驚。
梁德全自吹自招地又說:“打從我第一次去跟她要債開始,這騷貨就不斷跟老子眉來眼去的,所以上門沒幾次,老子看她有幾分姿色也就上了她的床,跟她胡天胡地了一陣。原本老子是因為要不到錢,才想說讓她用身體來還,這樣就不用再花錢上窯子?蓻]想到這個賤貨看上我年輕力壯,在自動送上門來幾次后,就拿出她的私房錢來討好我。更讓我想不到的是,那些金飾竟然跟那天殺的臭女人的婦德一樣——都是假的!”
“那她怎么會死在‘極樂符’之下?”永璇追問。
“全怪那個女人太貪心了!”梁德全一臉鄙夷!盀榱怂o了我一些她的私房錢,也為助性,所以我曾給她吃過一次,可就這么一次她就上了癮,三番兩次的跟老子要。開玩笑,一張符連帶解藥要十兩銀子,十兩銀子耶,她把老子當凱子。 闭f到這里,他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所以你一氣之下,就用‘極樂符’給她服下,卻不給她解藥?”
“唉,臭小子,別以為聰明!”梁德全滿臉怒氣地罵道!澳鞘且驗樗詾椤畼O樂符’只是媚藥,不知道服下之后要再服解藥解毒。結果那一天,我又去她家討債兼泄欲,結果一個不小心,懷里原本要賣錢的一張符竟讓她給摸了去,隔沒幾個時辰,老子才知道懷里的符不見了,急忙去到她家一看,那個賤女人已經一命嗚呼了。沒辦法,為了掩人耳目,老子便將她的衣襟割下,讓人以為她是叫魂而死!
永璇心中驚奇不斷,可是他除了懷疑這陳氏有可能是被梁德全誘拐之外,并不懷疑這事的真實性。
不過,此刻若不是聽梁德全說出這其中的曲折,只怕自己永遠也查不清這案子了。
“這下子你聽明白了吧?”梁德全問道!八阅阆铝说馗,遇見那娘兒們,別忘了跟她說一聲——活該!”
永璇不禁氣上心頭,“梁德全,你的心腸也真夠狠的。死者為大,你這樣咒罵她,哪天等你下去,你就不怕她賞你個耳刮子?”
梁德全被這話一嚇,馬上白了臉色,還忍不住望著周圍打了個寒顫。
“怎么?怕了?”永璇忍不住嘲弄了句。
梁德全臉色從白轉為紅,“臭小子!要不是念在你曾救我一次,大爺我早就抽你一頓了。你再得寸進尺,拿大爺我窮開心,小心我手上的鞭子翻臉不認人!”
“是!梁大爺……”永璇在耍弄嘴皮子之時,突然想起了于大富。這家伙怎么沒在這里出現,難道他親自對付福祥他們去了?“耶?咱們于大爺呢?怎么不見他的蹤影?”他假裝下經心的問。
“怎么?有人還會想念我呀?”
兩人一聽這聲音,一齊望向已打開了的刑房門。
“于爺!绷旱氯Ь吹赜蛘驹陂T口的于大富。
于大富十足威風地走了進來!霸趺礃?梁德全,你都問出了些什么?”
“于爺!绷旱氯荒橉W媚地來到于大富的身邊,“這小子叫金永,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來咱府中只是想撈一票!
“就這樣?”于大富面無表情地道。但滑頭如梁德全者,當然看得出他眼中的怒氣。
“是……是的,于爺!彼延邪ちR的心理準備,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自稱金永的家伙真是如此單純。
果然,于大宮立時發出一聲“混賬”,而讓他料想不到的是,于大富還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沒用的飯桶!”于大富又罵了句。
自己為了這事直睡不著,才會離開溫柔鄉跑來看看狀況,誰知道竟會得到這種連三歲小孩也不相信的答案。
“你磨蹭了這么多時間,卻什么也問不出來,我養你這個飯桶到底是為了什么?”越想越氣的他,忍不住搶過梁德全手中的鞭子,一揚起就想抽梁德全一頓。
“于爺,饒命!”他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哼!沒用的家伙!”于大富一罵,放下場起的手,“給我滾到一邊去,大爺我自己來!”
梁德全轉身就想往一邊站,但于大富又叫住了他。
“梁德全,那一夜的事你問了嗎?這小子真的假冒官差唬得咱們團團轉?”
“回于爺,小的問了,真是這小子所為的沒錯!绷旱氯呎f邊覷了永璇一眼,那樣子似乎在說“小子,這下子你有苦頭吃了”。
“很好!”于大富咬牙切齒地上上下下打量著永璇,“你小子很了起嘛!可此刻落到我的手里,我就先跟你算算這筆賬!”語音一落,他猝然揚起手中的長鞭,毫不留情地鞭打著永璇。
一陣陣劇痛傳來,永璇咬緊牙關,哼也不哼的強忍著。這鞭子浸過了鹽水,打在皮開肉綻的傷口會更讓人痛不欲生,是以在不斷地抽了十幾下之后,他痛楚難忍得幾乎是厥了過去。
“于爺,好了、好了,再打他就沒命了,那咱們還問不問話?”梁德全看得膽戰心驚,忍不住替這小子求情,畢竟他救過自己一次呀。
于大富想想有理,也就停住了揚鞭的動作!昂,臭小子,這道小萊滋味不錯吧,老子的厲害你可嘗到了,嗯?”
永璇神魂迷離之際,卻還是不服輸地扯動嘴角笑道:“這就叫厲害?要不要本公子抽你一頓,讓你知道什么叫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