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嬸要請假到臺中去幫女兒做月子,章赫之義不容辭接下照顧商天雨的責任,不斷忙進忙出,而閑得發慌的女生又在摸電話。
他忍不住瞪她,她對那個「阿譽」……好得沒話說。
「喂!」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爆開。
商天雨馬上搗住耳朵,滿臉不高興!改闩e了!
「我弄錯什么?」
「我是瞎子,不是聾子,不必靠那么近!
他沒答話,只是把話筒拿起來交給她!赶氪蚓痛颉!顾麌@氣,這家伙一天要打多少次電話給阿譽?
「打什么?」她裝糊涂。
「打給你的阿譽,對著一個住在美國、接不到電話的男人喃喃自語。」苦笑,她是他見過最沒膽的女生。
商天雨卻搖頭。「才不要,等一下你又要說無聊話!
「我哪有?」
「還沒有!什么『沒有愛得起愛不起,只有要不要盡力追尋』之類的!顾膼矍椴恍枰e雜人等給建議。
他立刻舉雙手發誓,「這次我保證不發表任何意見!
「半句評論都不說?」她瞇眼。
「不說!顾焓职炎彀屠侠湥瑒幼髯鐾瓴畔肫饋,她看不見。胸口處,又泛起疼痛灼熱。
「那我勉強同意你旁聽。」她愉快地按下電話號碼。
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一股酸氣沖上章赫之鼻翼。憑什么,她這樣愛他?
「阿譽,又是我,我過得很好啊,在小漁村里我認識很多新朋友,阿樂、阿文、阿浩、阿桂嬸……大家都對我很好……」說到這里,滿肚子的話突然斷掉,許久,她嘆氣!赴⒆u,我好想你哦,白天想、晚上想,有人的時候想、沒人的時候也想,我很想留在你身邊,很想大聲告訴你,我不愛當你的青鳥、不愛帶給你幸福,我希望自己就是你的幸!拐f著,她忍不住哽咽。
床的另一頭略略下沉,下一秒,她被圈進懷里,聽見深深的嘆息。
章赫之由著她哭,由著她在他身上糊滿眼淚鼻涕,他替她掛掉電話,抱著她,輕輕搖晃,在她耳邊唱歌,唱著人們最熟悉的兒歌,一首接一首。
商天雨的心臟溫度突然添上十度,暖了,暖洋洋的心,透過血液把溫暖送到四肢百骸,暖暖、懶懶的。
阿譽是習慣這樣做的——當她難過時,背著她,一面走、一面晃。
那個時候,她還好小,小到和他同床共枕也枕下出曖昧味道,小小的她很大膽,當著晴天的面就對他說:「長大,我要當你的新娘!
他和晴天從沒把她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誰知道她的心是真的、感覺是真的,連愿望也真實得讓人想為她實現。
該給自己和跳跳一個機會嗎?他可以從窗口跳出去擁抱藍天?杜絹的話在他心底沖擊。
「為什么唱兒歌?」商天雨問。
「你不喜歡?」他軟軟的嘴唇靠在她額際。
「喜歡,小時候我不睡覺,硬要插在姊姊和阿譽中間當電燈泡,你有沒有不以為然?」
「我為什么要不以為然?」
「阿譽是姊姊的男朋友,愛上姊夫不道德!
他又嘆氣。愛情如果能和道德掛勾,世上哪來這么多愛情問題?退開一步,他試著用杜絹的觀點看待兩人。「他們結婚了?」
「沒有,姊姊活得不夠久,不然阿譽一定是我的姊夫!
「他畢竟不是!
「赫之,你真好!官私枰捏w溫。
「接著呢?」
「接著什么?」
「當電燈泡之后。」他喜歡與她一起回憶過去,那個回憶里,有他、有晴天和雨天,有他們共同交織出來的幸福甜蜜。
「阿譽不愛電燈泡,想用催眠曲打發我睡覺,他很土,流行歌不會唱只會唱兒歌!
說從前、道從前,她的心漬上蜂蜜,甜甜的、香香的,像窗外吹過的夜風,涼涼的晚風里,帶著夜來香的芬芳。
「他把你哄睡了?」
季節正式進入秋天,太陽落入地平線,氣溫下降好幾度,他拉過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在胸前。
「嗯,我從他那里學會很多兒歌!
「唱幾首來聽聽?」
「不要!」
「為什么不要?小氣!顾檬持更c點她的額頭,嘴角彎了。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耳朵和最差的喉嚨!垢C在他懷里,安心、舒意。
他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笑意!改愠韬茈y聽?」
「我擅長用歌聲殺人于無形!顾茏院赖恼f。
「唱來聽聽,我需要一點刺激!顾麑W過九陽真經,內功已臻上層。
「我干么娛樂你!」她朝他扮鬼臉,半點都沒有身為瞎子的自覺。
「小氣。」他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作家先生,昨天晚上我在想你,你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讓人安心的頻率,我想你的臉,有沒有兩道濃眉?」
他很大方,「你可以摸摸看。」抓她的手來到正確的地方。
她的食指劃過他的眉。「很濃的眉毛,肯定很有男子氣概!
「沒錯,你說對了!顾拿济惠攺堬w。
「然后啊,我又想你的眼睛長什么樣子?大大的、小小的、長長的還是圓圓的?」
「你小心一點,不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來,我可以讓你碰一碰。」
商天雨碰了,碰到兩個長長的眼睛,才碰完,又有新問題!改愕谋亲幽兀忟F鼻還是酒糟鼻?」
「還滿挺的。試試嘍?」他又引領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這下她不客氣了,摸上他直直的鼻梁、軟軟的嘴唇、硬硬的下巴,和扎人的胡須。
這張臉,她碰過,但觸覺記憶不如視覺記憶,需要很多次練習,才能讓自己熟悉。他們是朋友,經過上次的溝通,他們進一步變成知心,他知道她所有秘密,她也想多了解他幾分,以示公平。
「糟糕。我發覺你和阿譽有張相似的臉,加上很像的聲音、很像的五官、很像的身高和身材……」
她還沒有歸納完,他先出聲制止!肝铱棺h!」
「抗議什么?」
「抗議我長得比阿譽帥,你卻避重就輕,說我們長得很像;抗議你分明是透過我在思念阿譽,卻說昨天晚上睡不著,是為了想念我的聲音!
商天雨頓時笑彎柳眉。
「抗議不成立,我沒騙人,我真的在想你的聲音、你說過的話、你做過的事,雖然想著想著,會不小心把你和阿譽重疊,但你不能怪我,我又沒看過你,況且怪一個目不視物的瞎子,不厚道!顾b出弱勢團體相。
「我夠厚道了,容許你在我身上想像別的男人。知道嗎?對正港男子漢來說,這是嚴重侮辱。」
「侮辱?這么嚴重?」她挑眉。
「對,非常嚴重!
聳肩,她很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负冒,我道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期待我們之間的友誼!
他放開她,換個方向,坐到她面前,看著她期待的笑臉,驟然決定——他要推開那扇窗。
吸氣,鼓起勇氣,他說:「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是友誼!
「不是友誼,是什么?」她困惑。
「當我的女朋友吧!顾p聲說,輕輕的語調里,有著無比堅定。
她搖頭,「不想!挂彩禽p輕的動作里,有著無比堅定。
「為什么?」
「因為……就是不想!
「你現在腦袋不清楚,沒關系,我很慷慨,給你足夠時間思考,在你愿意給答案之前,我們先當朋友吧!
他的說法讓商天雨松口氣!肝乙侥睦,才能再找到像你這么棒的朋友?」
「難嘍!顾麑櫮绲厝嗳嗨念^發。
***
商天雨在床上醒來,一夜無夢,睡得飽足又舒服。
翻身,她壓到一只長手臂,順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手臂往上摸啊摸,啊——啊!她摸到身邊的男人!
瞬間僵硬,心跳加速。
袂見笑、嚇絲嚇癥、夭壽骨、不宿鬼……她可以想像阿樂的嘴里可以吐出多少罵人的話,說不定還會拿把柴刀追殺赫之。
昨天,他給她喝了點酒,她是爛咖,才幾口就開始發酒瘋,于是他再度見識到她殺人于無形的歌聲,能熬過昨夜,據說全賴什么九陽真經的幫助。
不過她也真隨便,竟和一個剛建立友誼的男人同床共枕?淺淺笑開,她豁出去了,反正沒多久好活,就這樣吧。
名譽、快樂,她選擇后者。
昨天的發瘋,讓她嘗到肆無忌憚的快樂。她唱歌、她跳舞、她在他懷間說了一件又一件的陳年往事,沒記錯的話,她還吻他,把他當阿譽,滿臉又親又吻。
「嘿,想對我性騷擾嗎?我是不介意啦,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章赫之憋著氣,眼看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視線一路往下滑,胸口、肚臍……他發現自己才搭起來的新「帳篷」。
「對不起!顾⒓纯s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