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紅葉飄落,為大地添上幾分寂寥。
淡淡的、幽幽的,頗有蕭瑟的秋……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嚇得路上的行人自悠然閑適的氣氛中驚醒過來,紛紛左右張望,想看看究竟發生什么事。
左看沒人,右看前頭正是“九輸賭坊”的招牌。
招牌下的大門突然摔出來一個狼狽的中年男人,男人慘叫連連,還來不及奪門而出,衣領便讓探出來的大手給跩了進去,砰地一聲,大門關上落栓,杜絕外頭的揣測。
不過也毋需揣測,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大概都清楚是發生什么事,肯定是有人賭輸了沒錢還,正在讓賭坊的打手教訓著。
唉,賭果然害人不淺,可依然有不少人妄想一賭運氣,結果沒贏到錢,反而輸到連褲子都得拿去典當,所以沒啥好同情。
賭坊外頭一片祥和,里頭則是凄慘無比。
輸錢的人被揍到躺在地上連連哀叫。
“應、應爺,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我一定、一定馬上回去籌錢,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就要殘廢啦!蹦樕嫌偾唷⑹謧、腳斷了,他已算是半個殘廢。
應子丹冷眸微瞇,寒光筆直射來,倒在地上的石旺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怕又惹得他不高興,他一不高興,他便要遭殃。
“殘廢?我還真想把你打到殘廢,看你還會不會要你年近六十的親娘出來幫你擋門,還敢不敢叫挺著大肚子的妻子賺錢供你賭,還想不想連不滿五歲的娃兒也推出來為你盡孝道?像你這種毫無擔當的男人,活著簡直是一種恥辱,但打你會弄臟我的手,所以……”
那是不打了嗎?石旺睜大眼睛,期盼的等著應子丹接下去的話。
“換人繼續打。”他打得手酸,需要休息一會兒。
“什么?!”還打啊。
接著,眾人七手八腳繼續朝石旺下手,應子丹在看,每個人都打得很起勁,好似不下重拳就無法表達對他的敬重。
“應爺,再打下去真的會死人。”左明非輕聲提醒,萬一鬧出人命,他就麻煩了。
“哼!我還會怕死這么一個人渣嗎?”就算鬧出人命,他也有辦法堵住官府的嘴。
“是不怕,不過義母說不準鬧出人命,希望應爺別忘記才好!彼m是拿應爺的薪俸,偶爾也會聽聽老人家的話,敬老尊賢嘛!
應子丹喝了口熱茶,瞪左明非一眼。
左明非很清楚他這眼神的含意,隨即傳達命令:“住手!”
賭坊內的人都很清楚左明非等于是應爺的□,只要應爺不開口,左明非所說的話就代表應爺的意思。
既然應爺沒表示意見,那代表確實是要他們停手了,一干人這才收拳退開。
被狠狠痛揍而倒地不起的石旺再也不敢亂叫,事實上他也沒力氣叫了,半死不活的他,一腳已伸進棺材里。
“送他去嚴大夫那里!弊竺鞣窃俅蜗铝睢
“等等!睉拥ら_口阻止。非常不爽看見有男人這么孬種躲在女人背后,愈想不禁愈火大!霸俅驍嗨粭l腿……”
石旺一聽,登時昏了過去。
眼看真的會鬧出人命來,左明非連忙再次進言道:“應爺,今兒個是初一!
眾人驀地想起,對啊,今天是初一,旁人要吃素,賭坊則是不見血,剛剛打得太起勁,一下子忘記這事,連忙把手上的鮮血抹去,佯裝沒發生事情。
今天是初一,那又如何?
左明非伸手往左邊墻上一指,一張寫著賭坊內十戒的紅紙上,第一條便是:初一、十五賭坊內嚴禁見血。
應子丹轉過頭,看看面前那幾個故作無事的家伙,只能悻悻然地說:“放了他!
左明非隨即吩咐道:“快送他到嚴大夫那里!眹来蠓蚴撬麄冑坊專門送人過去醫治的地方。
很快地,石旺被人抬出去,地上的斑斑血跡也擦得看不見,賭坊內頓時恢復一片和樂,大門也再次打開歡迎顧客上門賭運氣,平靜得好似不曾發生慘案。
“應爺,您今天脾氣不太好。”身為貼心的屬下,就是要為主子分憂解勞。
最近,他沒有一天好過。
自從那晚差點碰了琥珀之后,他夜夜難眠,就算上“湘春樓”也是敗興而歸,若非已尋到解答,他還以為是自己玩過頭提早“不行”。
每回多看琥珀一眼,就很想把她拉到樹叢后、房間內,反正只要是沒人看見的地方都好,與她恣意交歡,滿腦子想這種事情,卻得不到滿足,哪個男人心情會好?
“煩哪。”他想要的卻得不到,不煩才怪。
“天沒塌、地沒崩,‘湘春樓’您也走得勤,怎么還會煩?莫非是姑娘沒伺候好?”
“不是沒伺候好,是……”挑錯了人,他想要的要不到。驀地,對上左明非那雙好似藏有算計的眼眸,應子丹勾勾手指,招他靠近問道:“有什么法子能讓不喜歡你的人臣服于你?”
原來是人事方面的問題,既然有問自然有答。
“看對付的是什么人,依不同的人有不同招式。若是要對付敵人,可以分輕傷、重傷、半死不活,輕傷又分……”
不想聽他廢話連篇,應子丹迅速打斷他的話,“對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碧宄竺鞣堑膫性,絕不會讓他抓到把柄到娘面前邀功。
“女人也分多種,看應爺是希望對方死心塌地愛你或是任你擺布!
“這兩者有何差異?”
“無論是死心塌地或是任人擺布,都是很聽話,差別在于對付的手段以及對方心甘情愿的程度有多少。若是死心塌地,那就得花金錢、花功夫去討好、誘惑,萬一不成功,就白白浪費時間……”呃,有人不高興的瞪他了。左明非立刻識相的轉口道:“不過我想應爺出馬,肯定馬到成功不會失手。如果只是要對方單純的任你擺布,那就好辦,除了直接用金錢之外便是用威脅的方法,若對方是無關緊要的話,建議用金錢,畢竟要花時間的事情太麻煩了。”
假使用錢好辦,他早就成了,哪還需要左明非出主意,不過威脅……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琥珀的弱點大概就是那個整日沉迷賭博的老爹了吧。
“應爺,敢問您是要對付哪一名姑娘?告知名字,明非可以提供更詳細的方法,保證手到擒來。”偶爾助紂為虐也是應盡的義務。
“不必了。”有他插手只會愈幫愈忙,說不準還沒成功就先栽了!皩α耍罱笕f年還有來嗎?”
“沒有,照著應爺的交代不讓他靠近賭坊半步!
“不,從現在開始,他想過來就過來,老人家嘛,別太苛求,小賭怡情,讓他玩小的就好。”他也是懂得體恤老人家。
等殷萬年掉入陷阱后,那丫頭便插翅難飛了。
殷萬年……嗯,應爺是在打什么主意?
老板不在,“竹林小館”特別忙碌。
殷琥珀一個人忙進忙出,額頭沁滿薄汗,手不得閑、腳不得空,打早上開店便是這般熱鬧景象,讓她忙得沒空坐下來喝杯茶,恨不得有三雙手、三雙腿,無奈事與愿違,她終究是一雙手、一雙腿,只好繼續不停忙著上菜、下廚煮面。
黃昏之刻,她終于得空暫時拋開待會兒還得整里的混亂歇歇腿。
斜陽映射,暈黃的光落在她臉上,大大吁了口滿足的氣,實在是又累又充實的一日。
偷了點時間,她閉目凝思。
爹已經答應她不會再賭,他們欠夏府的錢可以在年底還清,到時應該就會有好日子過了,真好,明年一定要帶爹到其它地方走走。
娘過世后,爹一蹶不振,甚至染上賭癮,曾經,她以為往后的日子必定難過,沒想到也有雨過天青的時刻。
哎呀,她其實也很幸福。
殷琥珀甜甜一笑,伸個懶腰,準備撐起疲憊的身子收拾凌亂,哪知方睜開眼,便瞧見站在面前的應子丹。
“你怎么來了?”小館開店至今,他只來過一次。
“怎么,這里我不能來嗎?”
“口氣干嘛那么沖?我沒什么意思,只是你很少過來,所以問一下嘛!有事嗎?”他的個性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非得有事才能過來?”不見他發怒的征兆,只有生悶氣的蛛絲馬跡。
“該不會是有客人贏走賭坊全部的錢了吧?”
最好是,然后讓賭坊關門大吉,從此祥龍鎮恢復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