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秦府并不養馬,但在當地可是數一數二的殷商,秦老夫人的長子在京城也是知名的晉商富戶,雖談不上是財勢雄厚足以影響當地政商決策的豪門巨賈,至少秦府主子說的話在榆次也是有幾分力量的。
“你是誰?”
秦老夫人詫異地上下打量紫蘿衣,紫蘿衣則好奇地左右打量秦老夫人身邊的年輕男女,女的十分美麗,男的也相當英俊,但紫蘿衣就是感覺到有哪里不太對勁,也許是因為她不確定隱伏在那男人眼里的究竟是什么?
溫順?
或奸滑?
“我叫紫蘿衣,厲千魂的老婆!彼孟掳椭钢改贻p女人!拔蚁肽憔褪乔鼐昃臧?”
秦老夫人不悅地蹙起眉頭!罢鏌o禮!”
紫蘿衣聳聳肩!盁o禮總比無賴好吧!”
秦娟娟面色驟變!澳闶鞘裁匆馑迹俊
紫蘿衣一點笑意也沒有的拉開嘴角!皼]什么特別意思,說出事實而已。”
美目中燃燒著憤怒的火花,“我要我大哥來,你來干什么?我大哥又為什么沒來?”秦娟娟語氣尖銳的質問。
“你大哥說不想管你的事了,”紫蘿衣淡淡道。“他把你的事全交給我了!”
“胡說,我是他唯一的親妹妹,他怎么可能不管我?”
所以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欺騙她哥哥、利用她哥哥嗎?
“你已經不是他妹妹了,他這么說的!
“胡說胡說胡說,我大哥才不會那么說!”秦娟娟尖叫。“叫我大哥來,聽見沒有,叫我大哥來!”
“他不會來的,有什么事還是跟我說吧!”
“我一個字也不會對你說!”
“那就算了!”紫蘿衣回身向秦老夫人福了一下,“我走啦,老夫人!”語畢即轉身離開秦府,上馬直接回家,懶得再跟秦娟娟浪費時間多啰唆。
一回到馬場,恰好在馬廄前碰上牽馬要去找她的厲千魂,他的臉色不太對勁,黑黑的,還有點冒煙,孟羽、莊紹飛和幾位在馬廄工作的人一起用憐憫的目光賦予她無限同情。
“喂喂喂,是你說你妹妹的事全交給我的不是嗎?”紫蘿衣自衛的辯駁!凹热蝗绱耍易约喝フ宜钟惺裁床粚,干嘛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厲千魂沒吭聲,逕自把馬韁丟給孟羽,捉住她的手,拉到一旁,自己在凳子上坐下,再用力一扯使她趴在他大腿上,在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大大的手掌已啪一聲落在她的小屁屁上。
現在又是什么狀況?
她錯愕的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直到他在她小屁屁上不輕不重的打了三下,又把她扶起來站好,她還是一臉茫然。
“不許騎馬!”
騎馬?!
總算知道為何被懲罰了,紫蘿衣不禁又氣又好笑又尷尬,在好幾雙揶揄的目光下,她似真還假的跺了一下腳。
“可惡,那也不必在大家面前打人家屁屁嘛,很丟臉耶!”她嬌嗔地對厲千魂又吐舌頭又裝鬼臉,旋即轉身跑走。“哼,我要在你的揪片湯里加一大把辣疙瘩,辣死你!”
她跑遠了,厲千魂卻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怔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豪邁俊朗的面容上飄忽著奇異的表情,眼神更是奇特。
孟羽對莊紹飛曖昧的擠擠眼,莊紹飛還搞不懂他在擠什么眼,孟羽說話了。
“老大,很感動是不?以大嫂好強的性子,她應該受不了這種在眾人面前出糗的事,我想老大你在‘懲罰’大嫂的當兒,應該也在擔心大嫂說不定會拿去年那件事來反擊——女人最喜歡翻舊帳了,尤其是老羞成怒的時候……”
他裝模作樣的搖搖頭,好像被女人整過不知多少次,再也受不了了。
“可沒想到大嫂不僅沒有提起那件事,也沒有生氣,甚至還露出那種嬌羞的女兒態,嘖,真是難得,粗魯的大嫂竟也有那種模樣,明天的太陽不知會從南邊或北邊出來呢?”
配合著語氣,孟羽的表情又換了,這次是十足夸張的驚嘆樣。
“難怪人家說女人會為心愛的男人改變,大嫂可不就是如此了!我說老大,很感動,也,咳咳,心動了,嗯?”
“……”
“愛上她了?”
厲千魂突然橫橫瞪過來一眼,隨即大步走開。
孟羽不由哈哈大笑!八麗凵纤!”
這日的晚膳,紫蘿衣真的在厲千魂的揪片湯里加了一大把辣疙瘩,看上去實在有點可怕,但厲千魂仍默默地把一大碗揪片吃得一干二凈,連湯也喝光了。
是夜,當他們在互相玷污對方的清白時,他也格外溫柔,害她差點懷疑覆在她身上的丈夫真是白天那個冒濃煙,黑著一張臉打她小屁屁的男人嗎?
“不想生孩子嗎?”親熱過后,他問,聲音是一種慵懶的低沉。
“才不是,人家只是……”她嘆氣!笆懿涣耸裁词乱膊荒茏觯e閑沒事在那邊晃不是我的格調嘛!”
因為她靜不下來也坐不住。
這半年多來,他早已深深了解她好動的個性了,別的女人最好是什么事也不必做,只要有奴仆伺候她們,還有得吃喝、有得玩樂,那就是她們最大的幸福。
偏偏他的小妻子不是,他的小妻子只想在過年過節時好好玩個過癮就夠了,平常時候她不想玩,只要工作,多么辛苦的工作都行,就是別叫她靜下來坐在那邊發霉,她會抓狂!
“那么……”他沉吟著!班牛热粑野蜒惨曬R場的責任交給你呢?”
“咦咦咦?”紫蘿衣驚喜地翻過身來趴上他的胸!澳阋蜒惨曬R場的責任交給我,真的?”
“如果你想要的話!眳柷Щ甑拇笫譁厝岬負嵩谒齼灻赖谋巢壳上。
“要要要,當然要!”紫蘿衣狂喜的在他臉上親個不停!爸x謝你!真的謝謝你!”她是真的很開心,因為這不僅表示他相信她,更表示他信任她的能力。
“好,那么,等我們從江南回來,我就開始教你……”
“請等一下,江南?”紫蘿衣錯愕的呆了一下。“我們干嘛去江南?”
“岳父來函,你二哥和四妹的婚期已定!眳柷Щ曷龡l斯理地說。
“真的?太好了,那我們何時出發?”
“等我把馬場的事交代給孟羽和紹飛之后,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好好好,等你交代妥之后我們就出……出……慢著,我們要……”咽了口唾沫!叭绾稳?”
“坐馬車!
馬車?!
紫蘿衣忍不住大聲呻吟給他聽。就知道!唉,女人真是可憐,只不過懷個孕就得被當作病人對待。
算了,起碼他不是不許她去。
但翌日一大早,他們才剛用過早膳,秦府又派人來請厲千魂過去一趟,而且還鄭重轉達,“我們老夫人交代,務必請表少爺親自過去一趟!”
厲千魂略一思索。“好,我跟你去!
紫蘿衣怔了怔,“等等,你不是說……”她想抗議,但隨即又聽見厲千魂吩咐人備馬車,當即明白他只是要陪她去,不然只有她去的話,秦娟娟永遠不會說出到底又想要什么了,然后就會不停來騷擾他們。
不過,他說再也不管秦娟娟的事了,最好不要一面對秦娟娟就反悔,不然,哼哼哼……
該換她來打他屁屁了!
。
“大哥,你還是來了!”
秦娟娟橫著勝利的眼神向紫蘿衣示威,仍然以為只要她是厲千魂的親妹妹,厲千魂就得永遠受她擺布。
幼稚!
紫蘿衣聳聳肩,不予理會,厲千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悄悄握住她的柔荑捏了一下。
“說吧,叫我來又想干什么了?”
“我要成親了,我要我的嫁妝!”秦娟娟也不多啰唆,很干脆的提出要求。
這個……她就不了了,厲千魂沒有給妹妹準備嫁妝嗎?
紫蘿衣詢問地朝厲千魂望去,后者微微攬起了眉宇。
“我給了,在你第一回訂親時我就準備好了,整整十馬車,包括珠寶首飾、綾羅綢緞、家私器物等等,所有女人家該有的,全都在我為你準備的嫁妝里,也在當時就送到秦府來了。”
“不夠,那些根本不夠!”
“不夠?”厲千魂深深吸了口氣!澳敲,你還想要什么?”
“我要海南島那座寶石礦。”
雙眉陡然揚起半天高,好半晌后才徐徐放下來,厲千魂什么也沒說,僅是將目光移至紫蘿衣那邊,意謂:交給你了,信守諾言把秦娟娟的問題移交給妻子處理。
沒問題,交給她就搞定了!
紫蘿衣拉嘴對秦娟娟笑了一笑!皯{什么?”
秦娟娟原想裝作沒聽見紫蘿衣的問題,但眼見厲千魂垂下眸子不吭聲,擺明了他不想管這件事,她只好不情不愿的回答紫蘿衣。
“就憑我是大哥的親妹妹!
“不夠!”紫蘿衣馬上把秦娟娟的話還給她了!耙溃R場與馬場所擁有的礦產雖說都是掛在老大名下,馬場里的人也都認定一切都是屬于厲家的,但厲家歷代的老大都不認為那是厲家私有的,包括我們住的屋子,那全都是屬于馬場所有人的……”
所以才會有那條書她不得不接受懲罰的規矩,既然不是私有的財產,她這個老婆自然沒有權利隨意處置。
“因為那是他們辛辛苦苦工作來的,是他們辛辛苦苦的養馬、是他們辛辛苦苦的開礦,也是他們竭盡全力保護所有的資產,你只是坐享其成,憑什么一句話就要他們讓給你?”
秦娟娟窒了窒。“可是……可是大哥工作得比誰都辛苦。
“支配馬場所有財產的權力握在他手中,馬場所有人也都徹底的信任他,他怎能不工作得比任何人都辛苦?”
“但那一切明明都是屬于我們厲家的……”
“錯!”紫蘿衣依然笑吟吟的!澳阈涨,不能說‘我們厲家’,得說‘我們秦家’,記住了?”
“你你你……”秦娟娟開始冒火花了!澳銦o理取鬧!”
是誰無理取鬧呀?
“請教,我哪里無理了?”
“這……這……”這了半天想不出該如何反擊,秦娟娟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秦老夫人以尋求幫助。
“難道娟娟過繼給秦家,他就不認這個親妹妹了嗎?”秦老夫人慍怒地反問。
紫蘿衣很夸張地嘆了口氣!霸趺凑J?從娟娟過繼到秦家那一刻開始,她就以她并不姓厲為理由,半個字也不肯聽從哥哥的話,而老夫人你也以娟娟姓秦為藉口,不許外孫以哥哥的立場來管教妹妹,請問,他要怎么認?”
秦老夫人一時啞口,因為紫蘿衣說的是事實。
“無論如何,娟娟總是你妹妹呀!”她只好轉對厲千魂進行哀兵政策!岸疫@回是她自己想要嫁的,錯過這回,天知道她這輩子還嫁不嫁得出去!”
厲千魂垂眸無語。
“好吧,”秦老夫人瞄一下秦娟娟身邊的男人,咬咬牙根。“我老實告訴你,娟娟這回是真的懷孕了,如果不讓她盡快成親……不必我多說,會有什么結果,你應該很清楚吧?”
這回厲千魂掀了一下眼皮,飛快地瞥一眼秦娟娟身邊的男人,旋又落下,依然不吭半聲,紫蘿衣很滿意的笑得更開心了。
“那就讓她盡快成親!”
“但沒有那座寶石礦,她不肯成親!”見厲千魂不理不睬,秦老夫人只好再回過頭來跟紫蘿衣“溝通”。
“那就不要成親,”紫蘿衣無所謂的聳聳肩!胺凑y看的是她自己。”
“你怎能這么說!”秦老夫人憤怒的咆哮!八悄愕男」醚!”
“她不是!”紫蘿衣淡然道!八涨,與厲家無關。”
“你……你……”秦老夫人氣得說不下去了,再怎么說都是她們無理,她們根本辯不贏。
好,既然講理講不過,那就不要講理!
“我就是要那座寶石礦,你又能怎樣?”雙手叉腰,下巴高高在上,秦娟娟擺出最蠻橫的姿態撒賴。
啊哈,女人竟想對女人使這一招?
“不怎么樣,不給就是了!”紫蘿衣始終笑咪咪的。
秦娟娟驀而瞪大眼,紫蘿衣以為她要爆火山了,沒想到她卻轉身撲進秦老夫人懷里,鳴嗚咽嘔哭訴。
“奶奶,你看那女人欺負我啦!”
紫蘿衣翻了個白眼,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但秦老夫人一見心愛的孫女傷心,她就心疼得不得了,再也顧不得其他,索性直接對厲千魂下令。
“千魂,我命令你盡快把海南島的寶石礦轉給娟娟做嫁妝!”
但厲千魂無動于衷,仿彿石雕像似的,紫蘿衣則笑得像朵最燦爛的花兒。
“我說,老夫人,您姓秦,老大姓厲,請問您憑什么命令他呀?”
“憑我是他的長輩!”這就不需要講什么理了吧?
“那也是,長輩的話也不好違逆,不過呢……”紫蘿衣嘿嘿笑著。“馬場的規矩里有這么一條:除非朝廷征收,否則馬場任何土地資產都不得買賣饋贈或轉為他姓擁有,而那規矩是厲家的長輩定下來的,老夫人您難道要老大違背厲家長輩的規矩,來順從您這個異姓長輩的話嗎?”
秦老夫人張著嘴,無言以對,她再怎么不想講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要求厲千魂做個不義子孫吧?
要真是,厲千魄頭一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聽她的話。
盡管秦娟娟仍在她懷里嗚咽,但秦老夫人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說辭能夠讓厲千魂順從她的意思;而那位從頭到尾沒出過半聲的男人表情一派平靜,好像她們所說的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他連聽都懶得聽,然而自他垂放在身側的拳頭上,握得那樣緊,青筋都爆出來了,可以看出他的憤怒與不甘。
看來真正想要那座寶石礦的是他。
“沒事了吧?”紫蘿衣來回看他們!皼]事我們要走啰,我們馬場的事兒可多著呢!”
片刻后,厲千魂駕著馬車離開秦府。
“蘿衣!
“干嘛?”
“或許當我不在馬場時,可以把馬場交給你負責!
“嘿嘿嘿,終于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
“……”
何止厲害,這位“姑娘”簡直可怕,那張嘴跟孟羽確實有得拚,一抓住理就窮追猛打不饒人,幸好她是喜歡上他而不是恨上他,不然他的后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多半在新婚夜就變成白骨一堆了!
話說回來,他一直想不透,她又怎會在第一回見面就喜歡上他的?他們連半個字都沒說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