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拉下了飛機,看到入境柜臺和指標的中文字樣、還有周圍的人說著她能聽懂的語言,這才有了回國的踏實感。
她跟隨外交部人員走過長長的通道,前往機場大廳,不料在出口等待著她的人竟是邱豐年。
邱豐年聽駐外人員說明情況,才知道安琪拉是被抓去俄國,所幸她夠機智,才能成功脫逃,為免她被媒體打擾,他決定低調不發布消息,也沒有通知敏德,省得影響兒子工作的心情。
他原本想派主任秘書接機,可考慮之后,還是決定親自開車過來。
“邱伯伯……”再看到邱豐年,安琪拉的心情已然不同,對他不再充滿感激。
邱豐年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由衷的說:“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和敏德、你警局所有的同事一直在找你,很擔心你被壞人傷害……老天爺保佑,你平安健康的歸來了!苯又D向一旁的外交部人員,“安琪拉是我老友的女兒,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晚輩!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在想這位小姐究竟有什么來頭,竟能勞動局長自己開車過來接機。”外交部人員笑了笑。
“我不辛苦,你一路陪著琪拉從莫斯科搭機回來,才是真的辛苦!
邱豐年向陪伴安琪拉的外交部人員表達謝意之后,遂帶著安琪拉離開機場大廳,驅車載她離開。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今天來我家住吧,我還沒告訴敏德你在莫斯科的事情,你的分局那邊也還沒通知,等敏德下班回來看見你了,他一定很驚喜!鼻褙S年說道。
接著,他表明今天之所以過來接機的重點,就是想詢問她當時在賈昆的俱樂部里面看見了什么?又為何會被抓走?抓她的金發眼鏡男是誰?
安琪拉將對俄國警方講的話重復一遍,既然提到俱樂部,她也詢問了賈昆的情況,聽了不禁大吃一驚。
“賈昆死了?他什么時候死的?怎么死的?”
邱豐年說賈昆是在警方攻入俱樂部的隔天死的,死因是背負的降落傘給人動過手腳,從高空墜下慘摔身亡。
一聽,安琪拉不禁冒冷汗,頭一個就想到兇手是奇陌,十分確定是他干的邱豐年打量著身旁的安琪拉,發覺她神色有異,覺得她沒有講真話,直接問說:“我怎么想,還是無法理解尤里·金斯基的手下為什么要把你抓去俄國,還給你動手術療傷,這太不合理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沒有說出來,比如那個金發男人是誰?”
安琪拉直視邱豐年,認真地說:“那邱伯伯呢?對于十一年前我爸爸的失蹤,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沒說出來?”
聞言,邱豐年嚇了一跳,握住方向盤的手不由得收緊,“你在俄國,該不會已經見了尤里·金斯基?”
安琪拉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瞬間,邱豐年沉下臉,“十一年前的問題,我們回家再談!
這天晚上,邱豐年家里沒人,他老婆前天回娘家探親小住,兒子今天留在局里值夜班。
既知無旁人,安琪拉也不啰嗦,就在邱家客廳的筆記型計算機插上SD記憶卡,直接讓影像說話。
消失十一年的行車記錄器畫面重新出現,甚至他和安雅各布爭執的聲音都錄得清清楚楚,看得邱豐年臉色大變,想賴也賴不掉。
“這是尤里·金斯基交給你的?他知道安雅各布,還有你是安雅各布的女兒?”
“是的,尤里·金斯基知道我,才會把當年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也把行車記錄器的影像交給我!卑茬骼俅慰吹桨职种袠尩沟氐臉幼樱是忍不住哭了。
她眼前這個慈善的長輩,和屏幕里為了一億臟錢不惜開槍傷害好友的是同一個人嗎?她真的很難把兩者聯想在一塊。
“我不懂,你為什么能狠得下心對我爸爸開槍?”
邱豐年沉著臉不語。尤里·金斯基為什么把記憶卡給安琪拉?他這樣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安琪拉在俄羅斯究竟經歷了什么?
“你說話啊,是你拿錢,為什么要我爸爸背黑鍋?”安琪拉哭著問道。
邱豐年被哭聲干擾思緒,惱火道:“你還要我說什么?這影片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彼尺^安琪拉,兩眼盯住筆電屏幕,“當年若不是你的父親扛罪,就是我要負責,可不能是我啊,我很需要那筆現金,還有老婆小孩要養,我不能為了拿錢放走通緝犯這種小事情,就被安仔抓住!
安琪拉不可置信,淚眼瞪著那張毫無悔意的臉,怒說:“拿錢放走通緝犯怎么會是小事情?!邱伯伯,你這是犯罪啊,你在污辱警察!”
“犯罪?哼,你跟安仔居然講一樣的話,不愧是被他養大的,腦子同樣古板愚蠢不知變通!北灰粋小小后輩教訓,惹得邱豐年老大不快,“警察又如何?警察也是人,也要賺錢養家,就是一份工作而已,還比一般的工作辛勞又高風險,有機會賺點外快,為何不賺?”
安琪拉瞪大眼,忽然間不認識這個一直照顧她、疼愛她的長輩了。
她顫抖著雙唇問:“你沖著我的爸爸背后開槍,之后把他怎么了?他是活是死?”
面對故人之女的泣訴,邱豐年一時之間也不免語塞,但更多的卻是對自己前途的憂慮。
他一直很擅長做計劃,從還是基層小警員的時候,他就決定自己的人生不會只有如此,雖然中間發生槍殺安仔的插曲,但他很快就把事情導正回來,雖然對不起安雅各布,可他還是會依照計劃一步一步往上爬,廣結人脈加上活用錢的力量,才能夠坐到如今的高位,他很努力且確實地做到了。
做好警察局局長的職務,接著前進警政署,他連兒子未來的道路也鋪好了,凡是列入他一生計劃里的每件事情每個人,他都有準備應對的措施,卻怎么都料不到安琪拉會帶來十一年前安雅各布受害的證據……
“你為什么不說話?我爸爸他到底在哪里?”
哭泣聲令邱豐年心煩,現下并非透露安雅各布消息的時候,他苦思該如何危機處理?
陡地瞥到大門玄關多出一個人影,那人緩緩走來客廳,燈光映出來人的臉龐,令他驚嚇出聲——
“敏德?!你、你不是值夜班嗎?怎的這時間回來?”
安琪拉循聲回頭望,也被邱敏德嚇了一跳。
邱敏德神情苦澀。他為了安琪拉的案子沒日沒夜地調查,甚至拜托警校同期的同學和關系交好的機場人員,幫忙多留意私人飛機的起降。結果還沒追到當時溜出境的飛機,卻接到同學打電話來,說安琪拉找到了,駐外人員陪同她從莫斯科回國,班機在今天抵達,是父親親自開車去接機。
他沒空去想父親為什么不先通知他,琪妹妹又為什么在莫斯科,只曉得父親應該不會放她一個人回去租屋處,而是會讓她到他們家休息,他等不及要確認她是否安好,哪有心情繼續值班,于是請同事幫忙代班后,火速趕回家。
邱敏德一踏入家門,欣喜日夜思念的琪妹妹果真在家,可喜悅維持不了五秒鐘,聽到她和他父親的對話,他頓時有如青天霹靂。
“琪妹妹,你剛才說什么?”見她落淚無語,他轉而詢問父親。“爸,你對安伯伯開槍?這是什么意思?”
邱豐年沒回答,只盯著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邱敏德見狀,搶在父親之前拿走它。
“不要看!”
邱敏德不顧父親警告,按下鍵盤讓檔案重新播放,看到內容,瞬間有一種世界崩毀的感覺!
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居然是個會為了錢背叛朋友的小人?
安琪拉察覺邱敏德臉色驟變,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邱豐年緊張地說:“兒子,快把計算機給我……”他要立刻毀了那張記憶卡!
邱敏德知悉父親意圖,當然不肯給。他將計算機的影像定格,對著父親質疑道:“十一年前,你真的對安伯伯開槍,還誣賴他收了尤里·金斯基的錢?”
丑事被揭穿,還被兒子當面質問,邱豐年臭著臉,額冒青筋,向邱敏德伸手,“記憶卡給我!
“不能給!”安琪拉擋住邱豐年,“那是能證明我爸爸沒有貪污、沒有放走尤里·金斯基的證據,敏德哥你不能給他!”
“什么證據,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已經結束了,現在還提它干啥?”邱豐年咆哮!翱禳c把記憶卡給我!
“絕不能給他!”安琪拉急道。
邱敏德最終把記憶卡扣下,沒給邱豐年,也沒有交還給安琪拉。
直視著怒氣沖沖的父親,他驚惶忐忑地問:“安伯伯他現在人在哪里?還活著嗎?爸,你快點告訴琪妹妹!”
邱豐年咬著唇,保持沉默。
瞬間,三人杵在原地,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鈴鈴鈴……”
室內電話突然響起,打破靜默也驚動了三人。
邱豐年距離電話最近,他順手拿起話筒接聽,隨后把電話拿給安琪拉。“你的電話,一個男的,他說是你的朋友!
朋友?安琪拉抹掉淚,努力緩和情緒,狐疑的從邱豐年手中接過電話!拔,我是安琪拉,請問哪位?”
“小安,你的愿望達成了嗎?現在你就在邱豐年的家里,有沒有向他問出你養父的下落?”
她一下子認出電話里的聲音,不禁瞪大了眼。
邱敏德見她滿臉錯愕,嘴唇微微顫抖,甚至慌張擱下話筒跑出玄關大門,急忙追了上去。“琪妹妹!”
邱豐年獨自在客廳,屏幕上并未顯示來電號碼,加上安琪拉的異常反應,他強烈懷疑她的朋友不尋常,現在知道她回國的,除了他和外交部人員,頂多加個敏德,其它人都尚未得到消息。
“剛才那通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邱豐年越想越不對勁,移動雙腳離開客廳,走向大門。
當安琪拉快步沖出門外,一眼就望見那高大身影佇立于路燈底下,微光映出英俊臉龐,他一身黑衣,笑嘻嘻的朝她晃了晃手機。
“是你……為什么?”她不敢相信,真的是奇陌本人。
“為什么該是我問你啊!逼婺按谠幉粍樱瑑裳蹮崆槟暟茬骼,“你是我的女人,應該和我在一起,怎能隨便跑掉呢?所以我來接你了,過來。”
那低沉的嗓音、溫柔的臉龐如夢似幻,一如這幾天不停盤據在她腦子里的畫面,從西伯利亞到圣彼得堡到莫斯科,即便從冷寒北境回到自己的國家,他藏在她思緒里、夢里的影像,始終不曾離開,現下更過分的由她腦中影像轉為真實,現身在她面前,她忽地有種想哭的沖動,多么慶幸他完好無傷,也很抱歉自己的不告而別。
她有一堆話想說,張嘴竟不知從何說起,只見他笑臉敞開雙臂歡迎她,她正想走過去,卻被橫出的胳膊抓著將她向后扯。
她驚愕地抬起頭,“敏德哥?”他何時來到旁邊的?
邱敏德直覺安琪拉的樣子不對,更加警戒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他是誰?為什么說你是他的女人?”他自己都還沒有機會向她告白,為什么就冒出個莫名其妙的家伙來搶人?
奇陌識得邱敏德,他對于喜歡安琪拉的家伙全無好感,更可以說是厭惡。